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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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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有名算命师非谢希梅莫属。

  凡是被他算过命的人都说灵,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都前仆后继的求见。

  因为受不了每一句就要更换一次被踏平的门槛,他便规定一⽇只算三人,规矩一落,预约的人数已经排到明年了。

  而为避免权贵霸占名额,他也紧接着制定出一些条目。

  每⽇三人中,一人是达官贵人,一人是商贾地主之辈,最后一个机会留给贫苦无依的人。

  三人的卜金各为⻩金一锭、⽩银十两、分文不取。

  而现在这位算命仙却打破一⽇三算的规矩,半个月来一个人都没算,只为了躲某人的纠

  “喂,你看看那人好奇怪,好像要‮杀自‬似的。”穆咏喜大叫着,企图昅引谢希梅的注意。

  虽然被她纠了好几天,但谢希梅甚少开口跟她说话,这会坐在大石头上休息,被她的叫嚷声惊动,抬起头来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人我认识。”前几个月曾来问卜的人。

  “既然认识,还不上去救人。”依他的算命师⾝份,随便说几句话都能胜过他人的劝慰。

  “若是命运如此,何必违抗天命。”

  “你…”这人怎么如此冷⾎!穆咏喜火气不住冲往心头。

  “若要救就去救,没人拦你。”

  啐!“若我学会算命,绝不会像你这样。”冷心冷⾎。

  “你没有这个机会。”谢希梅冷冷的回应。

  “为什么我没这机会?”

  “这…”他呑呑吐吐,不敢将实话说出来。

  “你说啊!”穆咏喜催促着。

  “不要问这问题,你瞧他快⼊河了。”

  这句话将她的注意力全部转移。

  穆咏喜定晴一瞧…

  湖⽔澄碧,天⽔一⾊,在这如诗如画的地方,有人正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拐一拐往湖‮央中‬走去。

  ⽔面从脚到,渐渐的往颈子上爬去,死亡离他愈来愈近,他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热切期待它的来临。

  “你在做什么?”一道气壮山河的吼声震得他愣了一下,踌躇的神智因手臂被人扯住而清醒不少。

  “放开我、放开我。”挣扎的力道差一点将对方也拖进湖里。

  穆咏喜不知打哪冒出一股神力,硬把他拖上岸,瞧他还歇斯底里的叫着,不由分说就赏他两个大巴掌。

  “⾝体发肤,受之⽗⺟,不敢毁伤。瞧你年纪轻轻的,竟然寻短,不怕府中爹娘为你伤心难过吗?”真是不肖子一个。

  男子瞧她一⾝褴褛,闷声道:“小兄弟,你不懂,我三次落榜,无颜回乡,为今只有一死,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

  经过这几次的挫败,他知道自己与仕途无缘,但家中⽗⺟殷殷期盼,同侪嘲弄,让他倍受庒力,他思考再三,认为死亡才能解决困境。

  穆咏喜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落榜又怎样?世上又不是只有考取宝名才能活下去,行行出状元?这条路行不通,一定还有其他的路为你开创。”

  “其他的路?”男子眼中写満疑惑,及一丝幢憬。

  “对,其他的路。打个比方说,一斗米在主妇面前只是一餐饭,在农夫只是几吊钱,在厨师则是几两钱,而在酿酒的酒商眼里可以到几十两银子,同样的米为什么价值不一样,差异只是路径不同而已。落榜又怎样?说不定将你放在某一个地方,你所展现的才华远大于仕途这条路。”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

  “没错,我家中的…兄弟个个比我強,但我不气馁,也不看轻自己,只要继续努力下去,相信有一天也会开花结果,得到甜藌的果实。”虽是老生常谈,但却是她努力实践的警言。

  男子思索了一下。他有‮趣兴‬及擅长的是武技,本想考武官,⽗⺟却反对,毕竟这朝代重文轻武,得到武状元的头衔也无法光耀门榍。

  但既然文官此路不行,就往别条路走,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彷佛领会到她言语中的含意,他郁的心情豁然开朗。

  “兄弟,谢谢你,我明⽩了。”

  对救命恩人感谢后,他就快步离去,距离武官竞试还有一段时间,希望去报名还来得及。

  谢希梅在后面的草丛听到她的一席话,眼神闪过‮热炽‬火焰,她的乐观、才华、聪颖、坚持…全收拢在他的心田上,井⽔不波的心湖漾起阵阵涟漪。

  这样奇特的姑娘,果真世上少有。

  等那名男子走远后,穆咏喜朝着背后的人撇嘴说道:“我说人定胜天,即使他命中如此,我也要去救。只要去救,歹命也变成好命;没救,天地只多一缕幽魂而已。”哪像他,冷⾎旁观,无情无义,这样的人算准天下的命也失去一颗慈悲的心。

  谢希梅不疾不徐的走出来,幽深的眼神直定在她的小脸上。

  “如果笃定人定胜天,为何执意要跟我学算命?”他调侃的问。

  “这…”她信口胡绉道:“就是…知道人的命,才能帮人趋吉避凶,就像刚刚那样,你若事先知道,就可以帮他一把。”她想学算命,只是为糊口而已,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伟大。

  “是这样吗?”黑漆如星的眸子直盯着她看,穆咏喜心虚的别开脸,耳边听到他低沉的说话声。

  “三个月前我就算中他名落孙山,并会遇到一个劫数,可喜的是,会遇到贵人化解,而这贵人会鼓励他弃笔从戎,依他的命格功名不在文,而在武,但也因此埋下未来的死亡之因。”

  “等等…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是贵人?”

  “难道是我吗?”谢希梅反问。

  “当然不是你,给我说清楚一点,为什么这个贵人会推他往死亡之路走去?”穆咏喜不噤恼怒的直视着他“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鼓吹他‮杀自‬,怎么会引到死亡之路?”

  “他将死于战争,若没⾼中武状元,他哪有机会出兵。”

  “战争被杀?”穆咏喜心里头不信,但嘴里却问道:“什么时候?”

  “大概十年后吧。”

  十年后,时间还很久,可以做一下准备。“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既然已经救了一次,再救一次应该不太困难。穆咏喜单纯的想道。

  “名字?”谢希梅思索一下,沉昑道:“若没有记错,应该是姓李,名镇。”

  对他算命的准确还抱持一些怀疑,穆咏喜提醒自己,若武官放榜之⽇,就知道他算得准不准了。

  像瞧出她的心思般,他打蛇随上。“我这半吊子的功夫不适合当人家的师⽗,你还是另请⾼明。”说完转⾝就走。

  一直一声不吭的孙睦马上跟了上去,这样的戏码一天要演好几次,他早就习惯了。

  “不!师⽗算命最厉害,无人能出其右,徒弟说错话,该死…师⽗,你别走呀!等等我,师⽗…”

  这人怎么老是这样,只要提起拜师这话题,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也不瞧瞧她诚心恳切的态度而稍微软化。

  穆咏喜下由得跺起脚来,但生气归生气,脚步还是紧追上去。

  ************

  一勾银箔般的新月贴在天幕上,柔和蒙胧的月辉,优雅地照着山林河⾕,使一草一木染上甜藌温馨的诗情。

  客栈房內,晕⻩透过雕花窗棂流怈进房,一个小小的黑影在上翻来覆去,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等一下,不要走啊…”原本在睡梦中的穆咏喜,嘴里突然爆出一句梦话,手臂笔直伸向空中,像是要挽留什么。

  被自己猛然的动作惊醒,她双眼圆睁,看清楚自己所在的环境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怎么又作了这个梦?”梦境的內容千篇一律,都是她来到这个时代所遇见的第一个人。

  当时她从昏中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河边,坐起⾝来就看见一个手提鱼篮的古装美妇,正笑昑昑的看着自己。她左右张望,发现周围是一片荒郊野外,这里很明显就只有她们两人。

  “请问这里是哪里?‮机飞‬还有其他人都去哪了?”

  “这里是宋朝临安城近郊。其他人并无大碍,仍在原来的世界,不过你有未了的姻缘,必须来此走一遭。”

  不会吧?她怎么这么走运,就这样一路“飞”到了古代,而且照这位妇人这么说,自己是不是从此回不去了?拜托,谁要待在这种没有网路、没有汽车的地方啊!

  “这位…仙姑,我想既然你知道这些事,⾝份应该不是凡人,一定有办法带我回去二十一世纪吧,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熬人浅笑着回答“要回去倒也不难,你只需找到一项名为‘爱的真谛’的物品。”

  “爱的真谛?”穆咏喜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要到哪里去找这个东西啊?”

  “千里姻缘一线牵,你自然会得到它。”妇人说话的同时已转⾝离开,温润悦耳的声音随着距离变远而飘散在风中。

  当她正要追上去问个详细时,才发现对方竟是走在河面上,不一会就到了河的另一边…

  在那之后,她就以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四处打零工过活,只是这样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实在太辛苦,搞不好还没找到那个什么鬼东西,自己就先饿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巴上谢希梅这个“名嘴”有机会学个一技之长,谁知道他竟然死活不肯收自己为徒。

  不管她如何死烂打就是不收,还说他从未收过徒弟。

  睁眼说瞎话,明明⾝旁那个孙睦就是他的随从兼徒弟,还说不是!

  孙睦有什么好的?

  她识字,他有些字还不认得;她的头脑聪明又机伶,而他呆头呆脑的,这样笨手笨脚可以当徒弟,为什么她就不行?!

  可恶!真是可恶。

  可恶的还不只这一点。

  为了避她,谢希梅每⽇卜三卦的生意全部取消,让她想偷学卜卦的机会也没有,否则相信依自己的聪明才智,只要看过几遍就可以学到一点点技能。

  蓦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穆咏喜盛怒的情绪骤然停歇,黠慧目光牵引着嘴角上扬,一个计画在她脑中形成。

  就不信经过明天,自己还不能见到他神乎其技的算命功夫!

  ************

  一样的月光,谢希梅站在窗前,向天空中的月⾊,一丝流云飘来,仍掩不住月的风华。

  他的心有如天上的月娘,有朵云彩在他心头横亘着。

  这几天不论如何刁难她、笑她,甚至在墓地露宿,或者连续徒步好几十里,她都甘之如饴,执意要拜他为师,这份骨子里坚忍不屈的韧,让他心底莫名感动,愈不能平静的对待她。

  他算尽天机,却算不出自己的心。

  “小睦,有没有缴她的房钱?”赶了那么多天路,他心里微微过意不去,只好投宿较好的客栈,让她好生休息。

  在不知不觉中,已对她衍生一份疼惜。

  “缴完了,公子。”一切都照主子吩咐做了,但他有好多疑问闷了好几天,若不问出来实在很难过。

  孙睦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公子,我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

  “你问吧?”小睦想要问什么,他心里有谱,却不想阻止,毕竟他也想找个人一吐为快,顺便厘清自己的思绪。

  “公子,你为什么不收他做徒弟?”孙睦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我从不收人为徒。”别是最主要的开键,但他不想对他坦⽩告知。

  “公子,可是你收我为徒。”这正是他百思莫解的地方,若不收人为徒,为何主子却愿意教他。

  “小睦,我从来不把你当作徒弟。”若要找,也会找个聪颖的人当徒弟“你跟我这么多年,我有让你叫我一声师⽗吗?”

  这倒没有,可是…

  谢希梅瞧他张口言,马上说道:“我事务繁忙,⾝旁需要人伺候,只有闲来无事才会向你指点二一,这跟正式收徒差距甚大。”

  原来如此,他这下了解了。

  被人当作仆役看待,他心中一点也不难过,毕竟在他內心深处早就把公子当作主子、恩人了。

  即便主子吩咐他只能叫公子,但他还是偷偷在內心叫他为主子,并提醒自己不能忘记公子对自己的好。

  “既然公子不收徒,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好?”经过那次湖边事件后,姓穆的不论住宿、吃饭都由主子买单,这就是他想不透的地方。

  这…“会对她好,因为我心中有个疑惑,需要观察她才可知道答案。”谢希梅含糊的说道。

  这倒奇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主子竟然会有疑惑,这倒让他有点意外。

  “小睦,别这样看我,我只是凡人,难道不会有疑惑吗?”

  “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睦期期艾艾的。“公子…算命奇准无比,有什么疑难杂症,只要测个字、卜个卦,一切天机都可以知晓,哪需要…”观察。

  “这你就错了,善算者,通常算不准自己的命,为什么会如此?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知道天机外更有天机,不是自己能算得出来的。”

  鲍子说什么,自己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孙睦搔搔头,傻不隆咚的问:“那公子想观察什么?”

  “去年我不是跟你说过,今年我‘桃花犯’,易因女子得灾。”谢希梅淡淡说道。

  “这事我记得,所以公子从去年就订下规矩不算女命,连测字都不允许。”就是为了躲桃花运。

  “你说得没错,我以为这样就可以痹篇此劫。”他无心留恋世间的男女情爱,只想两袖清风、无牵无挂的过一生,没想到她却出现了,突破各种防备来到他的眼前,实在令他错愕,可见天命难违,想躲也躲不掉。

  出现在面前也就罢了,自信依江湖的阅历,只要时间一拖久,流年转过,红鸾星的影响也会变弱,他想要的婚姻不只是红鸾星引来正、琊两桃,他要的是跟命盘十分吻合的八字才可以。

  毕竟成亲是一辈子的事,要⽩头偕老、永浴爱河,所以他比平常人更加执着命盘契合度。

  而且穆咏喜也不可能是他命中注定的子,因为跟他完全契合的八字,得在七十年后才会出现,所以只要完美姻缘的他,此生注定是孤家寡人。

  但他也不能欺骗自己,第一次碰到她的手时,那股奇异的感受他到现在仍不能忘怀。

  这…实在匪夷所思。

  现在他非常想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到底如何?

  “可是…遇到他跟桃花劫有什么关系?”孙睦直指核心,打断他的思绪。

  “桃花犯主,通常是琊桃让正主陷⼊‘刑囚相印’。”谢希梅讳莫如深睐他一眼“只要牵动‘刑囚相印’很多人逃不过这劫数。”

  孙睦还是有点不懂。

  “公子你不是说过,‘刑囚相印’是桃花,穆小子是男的,怎么会跟桃花有关?”

  “这…”谢希梅脑筋转得快,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占卜的结果,说他会将桃花牵动过来,与我晤面。”

  不知为何,自己并不想让小睦知道她是女儿⾝。

  除了保护她的名节之外,其实他心底没注意到自己对她渐渐衍生的占有

  “哦!原来是这样。”孙睦单纯的信以为真,还劝慰道:“公子别担心,即便穆小子将桃花引过来,但相信公子‘刑囚相印’能刃而解,惹不出祸来。”

  “若能这样当然最好。”谢希梅咕哝着。符合符合自己命盘的人出现,想痹篇是不可能的。

  “公子,你在说什么?”说这么小声,害他完全没听清楚。

  “没什么,”谢希梅躲开他的疑问。“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公子。”

  孙睦走后,房间只剩下他一人,经过刚才的一番对话,原本糟糟的心情出现一线曙光。

  本命萌动,非外力可以阻挡。

  既然躲不过、逃不掉,就好好地面对!

  谢希梅步向窗边仰望明月,下定决心认真看待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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