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是的,那家伙到底在发什么疯嘛…”
币了伍玥打来的电话,雯管就忍不住骂了一句。
外头刮的可是強烈台风,电视上不犊欹放低洼地区淹⽔、山区上石流、行道树被強风吹倒路旁的新闻,伍安森那个⽩痴为什么偏偏选这种时问来找她?
他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还是存心让她坐立难安?他不是不想理她了吗?
她咬着指甲,在小小的客厅里踱来踱去的,心里像有个码表在倒数着时间,视线不安地不时瞄着墙上的时钟,一颗心七上八下,完全静不下来。
早知道她就不让小老板送她回家,不跟他去吃宵夜,不跟安森吵架,这样他就不会跟她冷战,就还会住在她这里,也不会冒着风雨赶来找她了。
是啊,就算还没见到他的人,还没听说他冒雨赶来的原因,但她知道他不是个笨得拿生命开玩笑的傻蛋,一定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担心她的安危,而且担心到连可以打电话确认就好也忘了,就这么直接杀了过来。
当他为了小老板对她好的事,三番两次跟她赌气,她就隐约察觉他似乎也对她有情,只是他不坦⽩,她也不敢戳破。
她知道,就算安森真的对她⽇久生情,他们也真的在一起,但她也不过就是他众多恋曲中的一段美丽回忆,不可能会有结局的。
毕竟,家世背景的大巨落差,就像一座冰山横隔在他们之间,一个只有⾼中毕业的孤女,怎么进得了伍家大门?
就算她再没有自知自明,当他姑姑几天前约她吃饭,不经意地提醒她别被安森的外貌惑,免得自己受伤时,她也该清楚明⽩了。
她不能让伍老师为难,而且连疼爱她的伍老师都不赞成她“⾼攀”了,更别说安森的⽗⺟。所以这回冷战,就算她多么想跟他和好也只能忍着,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就这么拖到合约到期,两个人也再无集了。
可是他偏偏冒着狂风暴雨来找她,让她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心又开始软化,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从挂断电话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够安森开车从他家到这里往返一趟了!
她越想越担心,就怕他在路上出了什么差错。也许他的车子被掉下来的招牌或路树砸中,求救无援,或许他还受了伤…
“我还是去找找看吧!”
她无法控制自己漫无止尽的恐怖想象,再也受不了只能待在家等待的不安,马上找出雨⾐穿上。
就在她拿了钥匙要开门下楼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
“你穿这样要⼲么?”
门一开,淋成落汤的安森看着待在家里却穿着雨⾐的她,一脸纳闷。
“去找你…”见到他平安出现,雯管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但泪⽔却不请自来,瞬间盈満她的眼眶。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在台风夜跑来这里?你没想过我和你姑姑会有多担心吗?你没看到路上淹⽔,一不留神可能会淹死你吗?万一…万一你出了什么事…”
不等她说完,安森一把将她拥⼊怀中,俯首吻住她的。
听她说出“去找你”这三个字的一瞬间,他再也克制不了自己了。
他紧紧抱着她,像要将她嵌⼊自己体內,再也不分离,双狂肆地躏蹂她的红,掠取她的温暖气息。
雯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脑袋一片空⽩,⾝体好像不是她的,不但没有反抗的意思,还由着他、顺着他,甚至慢慢回应他。
她的⾝子像发了⾼烧,就算他的吻一再加深那份灼热,她还是一点也不想离开。
浓烈的思念与爱恋化成了火,在她的⾝体里窜烧,让她什么也不愿想,不乖岂风暴雨不断由敞开的大门灌进屋內,完全沈溺在他的需索中…
“轰…”
一阵如雷巨响惊扰了沈醉在两人世界中的他们,回过神来的雯瑄马上羞窘地将他一把推开。
“你…”“你看!”
安森打断她,指着右上方的屋顶要她看。雯管抬头一看,原来刚才那声巨响是铁⽪屋顶被狂风掀了一角,大雨正从那个大洞倾盆而下,而那个洞的位置正是她之前让他借住的房间。
“糟了!”
她惊呼一声,没空理会安森,跑进房里抢救。没想到才几秒钟的时间,垫和棉被都被打了,哗啦啦的大雨还不断落在房內四处,整间房简直是惨不忍睹,让人不晓得该从何收拾。
“⽔桶…”
“那么大的洞,就算你拿出十个⽔桶也没用。”跟进来的安森拉住手脚大的她。“得把洞封起来,不然这种雨势没多久就让你屋里淹大⽔了。快拿工具箱给我。”
“你不会是想上去修屋顶吧?”她忙头摇。“不行,这种天气上去太危险了!淹就给它淹吧,反正我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别管我,趁路上没淹⽔,快开车回去吧!”
他头摇苦笑。“车?来的路上遇上淹⽔,我的车早就抛锚了,现在搞不好正在随波逐流呢!”
她闻言大吃一惊。“那你怎么来的?”
“游泳外加跑马拉松啊!”他耸耸肩,像是描述别人的事一般轻松。“先别说这个,再不把屋顶封起来,只怕屋顶就会被全部吹起来,到时候你不愿意也得跟我一起泡在雨⽔里洗鸳鸯浴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正经!”
雯瑄的脸红到不行,却不得不承认他镇定又轻松的态度,的确让她手⾜无措的情绪放松下来,此刻有他在⾝边,真的让她安心许多。
安森打了电话向姑姑报平安以后,还是坚持带着工具箱爬上屋顶,硬是将铁⽪勉強钉了回去。纵使雨⽔还是不断顺着大大小小的裂流进屋里,至少今晚是不用担心淹⽔了。
“好了,应该能暂时再撑一阵子吧?”全⾝得滴⽔的他,回到屋里又朝漏⽔的房间疟去。“我去看看还能不能从屋內补強…”
“你的手受伤了…”
苞在他⾝旁的雯瑄突然发现,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十公分左右的伤痕,伤口虽然不深,但冒出的⾎也够吓人的了。
“这个啊?没事啦!”
他低头看看,没放在心上,她硬是拖住往房间里去的他。
“怎么会没事,万一得破伤风怎么办?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姐小,你才是小题大作了吧?这种伤叫救护车会笑掉人家大牙的!”他笑着,很⾼兴她表现得那么在乎他。
她有些犹豫。“可是…”
“我真的没事,待会儿洗完澡,搽搽葯就好了。”他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子。“你看你,跟着我跑进跑出的,⾐服也了,还不快去把⾐服换下来,万一又感冒发烧,吃苦受罪的还不是我?”
他坦率的关心让雯瑄的心一阵温暖。想不到从前那个吊儿郞当又没责任感的富家少爷,现在却变得如此可靠,陪着她吃苦受罪也不再是満口怨言,还会反过来安慰她。
“好,我去换⾐服,你也别忙了,快去澡洗,我才能帮你上葯,不然我真的会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喔!”
看她的神情是跟他拗上了,还好外头风雨似乎已在慢慢减弱,屋里的漏⽔也以⽔桶碗盆接着,应该没什么大碍,安森只好听她的话,乖乖地去澡洗,再让她上葯。
“你上辈子是专门制作木乃伊的吧?又不是骨折,包成这样太夸张了啦!”坐在沙发上的他,看着自己手臂被密密上好几圈的纱布,忍不住笑她。“纱布不用钱啊?你怎么舍得用那么多?”
“说得我这么没良心…再怎么说你也是因为帮我才受伤的。”她脸⾊微赧。“我看风雨好像变弱了一点,我打电话看看有没有计程车能载你回家好好休息。”
他飞快握住她伸向电话的手。“你还不懂吗?只有留在这里我才能安心,我是不会离开你⾝边的。”
因为懂得他的心意,她更觉得心慌意。“要走要留随便你,先放开我的手再说啦!”
虽然不想放手,不过看她脸红得像是要脑充⾎了,安森也舍不得逗她,听话地松了手。
“话说回来,今晚的经验还真是难得。”他有感而发地说:“什么叫做『贫穷夫百事哀』,这下我可是有深刻的体认,⾜以警惕我不敢随便挥霍家产。我看我们还是早早结婚,你就能搬过去跟我一起住了。”
他说得雯瑄的一颗心差点没蹦出口,脸上才刚消退的晕红又更浓了。
天哪!这是求婚吧?!
“什么贫穷夫、结婚的,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跟你又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哪种关系?难不成比起我,你更喜张清延,真的想当烧烤店的小老板娘?”
她不顾风雨要出去找他,又没有拒绝他的吻,安森也明⽩她对他的感情了,却还是故意很酸地反问她。
“你⼲么又提他?”
雯瑄以为他真的误会她,到现在还认为她喜小老板,急忙解释。
“我对小老板本没有任何男女之情,那天我跟他说过不用送我了,可是他一直开车跟着我,我能怎么办?宵夜的事也是悦琪答应的,又不是我,她说有人请客又不花钱,不吃太浪费…你…你笑什么?”
“我?”他望着一脸慌的她。“我在笑,原来你那么在意我,是我太笨,到现在才明⽩你心里只有我,本没有别的男人,这几天那些醋我都是⽩喝了!”
“受不了,我看你的自恋病又更严重了!”
坐在他⾝旁的雯瑄虽然被说中心意,还是抵死不认,起⾝想回房躲他,却马上被他牢牢抱住。
“你…”“我爱你。”他深情地在她耳畔轻语。“雯瑄,我真的好爱你,拜托,相信我,不要从我⾝边逃开。”
雯瑄怔在他的怀里,明明想移动双脚离开,却怎么也动不了;明明不想哭,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止也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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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夜的隔天,伍家一早便派车来接安森了。
昨晚,他的告⽩并没有得到雯瑄的回答。她要他给她几天的时间考虑,然后便窝囊地躲进自己的房里,直到早上,安森隔着房门向她道别之前,她一步都没出过房间。
她特意把没漏⽔的房间让给他睡,但那被子本没被摊开过,看来他昨晚本没进房,一直待在客厅,或许也和她一样失眠到天明吧?
知道自己不是单恋,她爱上的男人也不顾⾝分悬殊地爱着她,她明明深受感动,却无法如他所愿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自信又坚強的女生,就算穷,就算没有⾼学历,但她靠自己的能力养活家人,活得清清⽩⽩,没什么不如人“自卑”两个字本不存在她的字典里。
可是爱上安森以后,她总是想起他出⾝自多么富有的家庭,不只一次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为期半年的灰姑娘之梦,半年后她就得清醒,因此从一开始就否定了两人的可能。
她是自卑的,尤其是听了他姑姑的“暗示”后,她更不敢有半点奢望。她心里早就决定要拒绝安森的追求,只是当着他的面,她说不出这句话。
所以,她向烧烤店请了假,通知房东请人来修理屋顶,清理一室的凌,还把安森留在这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打包,让快递当天送回了伍家。相信他回家一看,就该明⽩她的答案了。
从早上忙到天黑的她,好不容易整理籽一切坐下来休息,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她随便泡了碗面当晚餐,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今天刚好就是合约期限的最后一天。
安森已经依规定在一个月前递了辞职信,今天是他最后一天去烧烤店上班,行李也被她寄回去了,也就是说,从今以后,无论⽩天黑夜,那个时时和她相伴的男人,真的就此从她生命中消失了…
应该是这样吧?依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既不是什么名媛淑女,更不是天仙美女,本没有什么值得男人锲而不舍、死心塌地的特别优点。
所以,被她拒绝之后,安森没理由也不需要回来找她,很快地,他⾝边又会美女不断,过一阵子,他或许会连她的长相都记不清楚,甚至连她的名字都忘了吧?
一滴泪落进了碗里,她连忙坐直⾝子,却止不住不断掉落的眼泪。
就知道不能闲下来,一静下来,她就会想起他,一想起他,她就心痛如绞,对于感情完全不如她以为的那么⼲脆洒脫。
即使安森的东西已经不在这个屋子里,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却在她的脑海里,想打包寄还给他也不可能,还是让她那么恋恋不舍,想忘也忘不了。
“铃~~”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让陷⼊思念的雯瑄吓一跳,她担心是悦琪打来的,连忙擦⼲泪,整理情绪,深呼昅了一口气再接听。
“喂?”
“是我。我在楼下,门铃好像坏掉了,按了半天都没声音,快帮我开门。”
电话里传来安森精神奕奕的声音,那么悉,让她才刚止住的泪⽔差点又夺眶而出。
“你不回家,来这里做什么?”她撑着不让声音怈漏出自己的脆弱,冷淡地说:“你的东西我已经寄回你家了,合约也到期了,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再见。”
“等一下!”安森飞快接话。“我还留了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宝贝在这里,你至少让我上去拿回来吧?”
“拿了你就走吗?”
“嗯,我保证,拿到我就走。”
雯瑄犹豫了半刻,最后还是替他开了门。
“你来拿东西,⼲么拖着那么大的行李箱?”
看他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进门,雯瑄简直是目瞪口呆。他到底要做什么?
“喔,这个啊?”他随手将门关上,笑着来到她面前。“这是预防万一,如果东西拿不回去,我只好继续待在这里了。”
“什么意思?”她脸⾊一变。“难道你以为我会故意把你的东西蔵起来,不让你拿回去?不管你是蔵了金子还是珠宝,我什么也没拿,你尽管带走吧!”
“真的愿意让我带走?”
“当然。”
他微笑着伸出手。“是你说的,那就跟我走吧!我的宝贝。”
有些气恼的她先是一愣,隔了好一会儿才明⽩他话中的意思。原来他要带走的“宝贝”不是别的,就是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強庒下心中的动,装傻到底。“你有什么忘在这里的东西,赶紧拿了就走吧!我忙了一天很累了,想早点休息,没空陪你装疯卖傻。”
面对她的冷漠,安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宝贝,我刚刚也说得很清楚了,你不跟我走,我就留下来。”
“我不是你的宝贝!”
“我说是就是。”他死⽪赖脸地说:“就算你叫察警来把我带走,只要一保,我还是会回来找你,直到你答应接受我,跟我永远生活在一起为止。”
她想不到他会那么坚持。“你有豪宅不住,偏偏来跟我挤这间破屋,你是个自狂吗?”
“你不嫁给我去住豪宅,偏偏要守着这间破屋,更像是自狂吧?”他反将她一军。“我已经跟你同居上瘾了,既然你不肯搬去跟我一起住,只好我搬过来啦!”
她真的不知拿他如何是好。“你到底想⼲么?快点回去啦!”
安森嘻⽪笑脸的。“我想⼲么?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接下来是想进一步跟你同啦!”
他的大胆让雯瑄一下子整张脸都红了。“你休想!合约已经结束了,我们两个人已经毫无瓜葛,你不可以住在这里。”
“旧约结束,那就签新约吧!”他拿出准备好的结婚证书摊在她面前。“这一次,我要跟你签终⾝的。”
雯管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牵起她的手,从长口袋里拿出一个薪资袋,放在她的掌心。
“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是给你当生活费。以后我每个月赚的薪⽔都会全部给你,我的月薪是六万,加奖金还会更多,要付你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不成问题,所以你把送早报的工作辞了,我不要你那么辛苦…”
“别说了!”她把薪资袋退还给他,澄澈的眸中闪着泪。“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因为觉得我很可怜?因为同情我、想帮我?这本就不是爱情!”
“真是那样的话,的确不是爱情。”
他听出她深蔵的自卑与不安,更加确定这就是让她不敢接受他的最大原因。
“不过,你四肢健全、健健康康,有个爱你的妹妹,还有个深爱你的男人,哪里可怜了?”他深情地凝视她。“你坚強又有毅力,聪明又伶俐,虽然不是什么国⾊天香,也算长得美丽大方,我对这样的你⽇久生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还是头摇,泪⽔不试曝制地滑落。“就是很奇怪…我有什么好的?你到底喜我什么?”
“你有什么好?在我眼里你全部都好啊,比如你在限时抢购里硬是从一群婆婆妈妈中突围而出,顶着一头发,拿着战利品开心地走向我,在我眼里,那样的你也是又可爱又有魅力。如果不是我爱你爱疯了,还能怎么解释?”
“你…你跟我住到脑袋坏掉了啦!”
“不对,是本来坏掉的脑袋变好了。”他爱怜地将她拥⼊怀中。“所以我才会明⽩一个人的內在此外在重要,才会那么聪明地爱上你啊!”“可是…我不能做对不起伍老师的事。”她就是觉得良心不安。“她不会赞成我们在一起,我们的家世背景相差太多,我不能伤她的心…”
“真奇怪,你们两个担心彼此,怎么就没人担心我?”他莞尔一笑。“你放心,姑姑那个人没什么门户之见,而且超喜你,还说我如果是她儿子,绝对赞成我们在一起,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担心我妈会为难你。不过你放心,无论未来有多苦,我都会跟你站在同一阵线,所有的问题我会负责解决,你只要为了我坚持到底就行了。”
“可是…”
“哪来那么多的可是?”他吻去她脸上的泪痕,耍赖地说:“反正不管你有多少的『可是』,都打消不了我要跟你在一起的决心,你就认命吧!”
望着他人的笑容,雯管却更加惑,不知道该拿这份爱情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