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恋滋味酸甘甜,尝过就忘不了,一次又一次的约会中,吴思柔坐在机车后座,双手抱住苏其伟的,任他带她前往海角天边,他也真的遵守承诺,骑车时总慢速前进,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路途长一点,让他多体会跟她贴近的美好。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喜一个女孩,每天睁开眼睛就想看到她,闭上眼睛也希望梦到她,甚至幻想起两人结婚的画面,他是不是有点太狂疯?才认识一个月而已,居然就在考虑一生的决定!
可是啊可是,做人不能太铁齿,除了输给爷爷五百块,未来可能还得包个大红包当媒人礼呢。
他们最常去的地方是猫空山区,因为他念的大学就在附近,由他担任导游带她寻幽访胜,走在林荫步道中,有时找个凉亭坐下,有时铺张野餐塑胶布,她会从包包拿出无穷多的美食和饮料,两人就这么静静享受、细细感受。
“吃这个会肥,给你吃。”她做了汉堡和炸薯条,这下终于有机会扳回一城,平时总是他付帐,现在该换她付出了吧!
“那你吃什么?”他不懂她有什么好怕胖的?反而怕她饿着了。
“我吃⽔果沙拉,还有麦茶和蒟蒻凉面,热量都很低喔。”她笑嘻嘻地说。
“不行,你也要吃一点,来。”他把一薯条塞到她嘴边,她呆了一下,张开嘴吃掉,感觉脸颊烫烫的。
她边沾了点番茄酱,他想也没想就用拇指替她擦去,霎时间有种甜藌波浪在汹涌,树荫下原本是最清凉的地方,这时却充満热燥和不定安气氛。
两人默默品尝食物,只有蝉叫得如泣如诉,六月是恋人的季节,除了新娘特别多,爱情故事也一个个萌芽。
风儿吹起她的发梢,他闻到一种淡淡香味,忍住喉咙⼲哑问:“累不累?我怕你会昏倒。”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他渐渐了解她十七年来的人生,知道她从小体弱多病,真是⽟一般的人儿,不小心就会碎掉似的。
“我没那么虚弱好不好?”最近他越来越有过度关心的倾向,早知道就不跟他说那么多事。但被他看到她包包里的维他命和葯品,不说也不行。
“来,躺下来休息。”他拉她一起躺在野餐布上,听那风声清幽、蝉声绵,原来快乐是这么简单,只要跟喜的人在一起,做什么或什么都不做,一样有満⾜。
“你看,在树叶的隙中,有很多小星星喔!”她指着头顶树荫,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说完后却觉得很愚蠢,这种傻气的想象力,跟他说了不是很好笑吗?
“是很像星星没错。”他躺在她⾝边,一手撑着头,端详她那可爱神情,口越来越澎湃。“我觉得你眼里的星星才漂亮。”
她转向他,手指着他的脸。“说过几百次了,你不要老是⾁⿇当有趣!”
“每次我说真话,你就要生气,难道要我说谎话?”他握住她的手,她心底一慌,连忙挣脫,他没说什么再次握住,她又挣脫一次,但他又握住,不让她再挣脫。
“你够了没?!”她气得杏眼圆睁,这家伙本就是想惹她发火。
“柔柔,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他知道这种台词很没创意,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就是想要她做女朋友啊。
“不可以。”开玩笑,此人不可理喻、作风強势,做了他的女友不是自找苦吃?话说回来,她又怎么会常跟他一块出来?还在这寂静山间一起看树中的星星?她不懂自己,老做些自相矛盾的事,其实她是喜他的吧,却又忍不住苞他针锋相对。
他更紧握住她的手。“你不答应,我就不放开手。”
“哪有这样的?”若要他放开手,她就得做他女友,若不答应做他女友,就得让他牵着手,这不正是男女朋友才会有的举动?不管怎样他都占了上风嘛!
“我喜你,我想跟你结婚。”他更得寸进尺,说出內心愿望。
“结婚?!”两人才单独出游几次而已,他在说什么啊?
“你上次来我家以后,我爷爷叫我把你娶回家,这样他就可以常常看到你。”
“哼!”搞了半天原来是这种理由,太没诚意了。
“那时我没答应他,我才二十岁,从来没想过结婚这件事。”他把她的手放到边,轻轻吻了一下。“可是,如果对象是你,我愿意。”
“你愿意我可不愿意。”他的那么热烫,她的手都要灼伤了,但怎么用力他都不肯放开,可恶!
“没关系,我会等到你愿意。”他可以等个十年,三十岁结婚也好的。
“如果我不愿意,你就要一直牵我的手?”
“嗯!你好聪明。”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快被你气死了!”她的左手被握住,只好用右手捶他,从他的肩膀、手臂到膛,结果捶得自己手痛,真是该死,这家伙长得这么壮要做啥?
他松开她的左手,因为他要拥抱她,紧紧的、牢牢的,还要求道:“答应我,做我的女朋友,做我的老婆。”
情况越演越烈,刚才她只是左手试曝,现在全⾝都被他钳制,她哪挣脫得开?他没有庒住她,只是侧⾝将她拥抱,双手环住她的和背,但那铁臂不是她所能抗拒的。
“不要闹了!你⾝体好热,还会流汗,拜托别黏着我!”她快气坏了,他浑⾝有如火球,她真怕他会不试曝制!毕竟他是个⾎气方刚的男孩,这里又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山野林间,她怎会让自己处于这种困境?
他不吭声,不管她怎么议抗或捶打,最后她放弃待自己的双手,只能哽咽道:“轻一点,你抱这么紧,我觉得痛…”
他稍微放开些,但力道不变,以沉默等待她的肯定回复,他相信她也会爱上他的。
“我为什么这么倒楣?”她把脸贴在他前,听那狂疯的心跳,开始自言自语。“你爷爷当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不信他会这么过分,他一定很温柔的,不过可能我爷爷比较狂疯,才会把我抢过来,所以说男人都要这样对待女人吗?我不要,我才不要这样…”
苏其伟这才发现她在颤抖,是他错了吗?突来的表⽩和求婚把她吓着了?他没追过女孩,真的不知道该快还是慢。
“对不起…”他低声开了口。“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你现在就对我不好了!”她都快哭了,他看不出来吗?
听她委屈的声音,看她眼中泛泪,他终于放开了她,扶起她虚软的⾝子,让她坐靠在他怀中,瞧她可怜兮兮的,当真受了很大打击,都怪他太急躁,早知她的心如此细致,他不该弄拧了两人才刚起步的感情。
“来,喝点⽔。”他拿起矿泉⽔,把瓶口凑近她边。
她喝了两口,一滴⽔从嘴滑落,他用手指替她抹去,大手还是离不开她的脸,这张让他快让他忧的脸,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他的动作让她更加颤抖,一下強硬一下温柔,叫她怎么受得了?“你欺负我,我不要做你女朋友,也不要跟你结婚…”
“对不起,我不该強迫你。”他不愿看她皱眉、看她难受,他是该好好反省。
“我讨厌你、讨厌你…”她嘴里说着讨厌,却闭眼靠在他肩上,像一种不自觉的撒娇。
“我会改的,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他一再抚过她的长发,柔声哄慰:“我喜你,真的好喜你,我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是我心急才让你难过,对不起、对不起…”
“你敢再吓我一次试试看,我以后都不跟你出来了…”全安感一点点一滴滴回流,但她还是要让他知道严重。
“我不敢了,我会慢慢来,你若不喜,我就会停下,这样好吗?”他怀中可是个娇滴滴的宝贝,他怎会忘了对自己的誓言,他要用尽全力保护她、珍惜她才是。
微风徐徐吹来,带来山林间的清新,叶中的星光是那样温暖,整个世界仿佛被遗忘,他们不知不觉睡着了,依稀听得鸟声蝉鸣,梦里花落知多少?
很多年后,吴思柔回想起这天,总会微笑着蒙了双眼。
苏其伟的追求仍然不变,只是转换成吴思柔能接受的方式,六月底两人都要期末考,因此约会地点改为图书馆,若占不到位子就去咖啡厅,除了能见到面,他还能指导她数学,一举多得。
一起念书的时候,她才发现他专注的表情好帅气,跟他平常那种自以为是的帅法不一样,有种深刻而知的昅引力,让她好几次看到失了神,被他逮住视线只好赶紧转移。真好笑,难道换她被他住了?
苏其伟对她的数学程度深感讶异,怎么有人可以糟糕成这样?一点基本概念都没有,更别想挑战⾼难度,幸好她决定以后念艺术相关科系,每次考数学只求能低分过关,他赶紧替她恶补,至少别糟到要补考。
“听不懂。”吴思柔咬着拇指说,她已经听了第三次。
“哪里不懂?”他自认已经用最简⽩的方式说明,就算小生学应该也能懂啊。
“从你一打开数学课本,我没有一个字听得懂。”她吐吐⾆头,眼神中有耍赖也有笑意。
他差点想抓开她的拇指,拜托她咬他的手,多用力都可以,她的表情太可爱了!但是不行,尽管他对她有无限遐思,现在是K书时间,而且他不能再把她吓着,一定要按部就班,逐步让她接受他的一切。
“好,我从头说一遍。”他从来没这么有耐心过,万一暑假她要补考数学,减少跟他约会的时间那还得了?
他开始说明,她的注意力却很难集中,因为他认真的模样太好看,她原本就觉得他像座艺术品,此时更是魅力加倍。
“你在发什么呆?”他一眼就看出她心不在焉,这女孩的灵魂常常飘到远方,他很怕她一去不回。
“没有啊…”她傻傻笑道。
“打个赌,你考不好就要当我女朋友,听到没?”
“那你赢定了嘛~~不公平!”
两人笑闹之余仍要苦读,要是成绩退步了,让家人说是因为谈了恋爱,那怎么行?他们都是骄傲的人,不允许这种罪名上⾝。
说到家人,吴思柔至今仍不曾告诉爷爷和姑姑,一来不知从何开口,二来怕他们反对,毕竟她年纪还小,对方的⾝分又特别,好像会引发不少地雷炸爆。依照她这种思考逻辑,不就是把苏其伟当成男友了吗?唉,反正数学一定考不好,不输给他还能怎么办?
不管怎样,试考的铃声仍然响起,经过一连串的试考轰炸,好不容易来到惬意的周末,小俩口当然要庆祝一番,来到生学族最爱的夜市,里面人山人海,像难民似的什么都想吃想买。
吴思柔几乎被淹没,不得不呼唤:“你等等我,走慢一点好不好!”“喔!抱歉。”苏其伟回过头,握起她的手。“这样就不会走散了。”
她瞪了他一眼。“你…”算他聪明,懂得把握时机,只是就这样被他得逞,真有点不甘愿。
牵了手就不能放,无论是要看商品、买东西、掏⽪夹,苏其伟就是不肯放开她的小手,用左手拿出⽪夹,要求她说:“柔柔,帮我拿钱给老板。”
“你不会自己拿?你没有手喔?”她真不懂他在坚持什么,这样很蠢耶!
他的表情严肃到像是她在挑战他的极限。“我的右手是专门用来跟你牵手的,不可以放开。”
“…有时候我真想拿大锁敲你的头。”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替他掏钱付帐,还得帮他的饮料揷好昅管,他的右手和她的左手同时作废,总之就是只能握住彼此。
长得像头大熊的老板,看这对小俩口有如连体婴,甜藌光芒让人快睁不开眼。“少年耶,你这么宝贝女朋友啊?”
我才不是他女朋友!吴思柔开口想澄清,却又忽然闭嘴,说了又能怎样?手都让人家牵了,谁会相信他们不是一对?而且她数学考得那么差,早就输定了…反正,反正就是这样啦!
“没错,她是我最宝贝的宝贝,我要保护她一辈子。”苏其伟理所当然地说。
“我欣赏你!加把劲,快把她娶回家吧!”大熊老板忍不住要鼓励这个年轻人,爱得好坚強啊!
“谢谢老板,我会加油的,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苏其伟用力点头,男人之间的鼓励,可绝对是认真的。
吴思柔在一旁哭笑不得,这两人说得真像有那么回事,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以后的事谁会知道呢?
话说回来,自从那次他把她吓得差点掉泪,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一样欠揍欠打欠扁,却不再她一定要怎样,有时还保护过度,好像她是朵温室之花,受点风吹雨淋就会挂了。她明⽩,他在等更进一步的契机,除了牵手吻亲拥抱,也是心和心之间的连结。
今晚会是他们的定情之夜吗?她微笑思索着,明知该来的躲不掉,仍有那么点儿害羞,少女心都是又期待又怕受伤害呀。
从夜市头逛到夜市尾,再从夜市尾走回夜市头,他们始终手牵着手,她忍不住问:“你手都不会酸喔?”
“我不会,你累了是不是?”他终于松开她的手,却搂住她的肩,走到路边长椅坐下。“来,靠着我休息一下。”
“嗯…”她靠在他肩头,眼前人来人往有如一片汪洋,而她的归属就在这儿,她走不开了。
很多年后她一定会想起今晚,十七岁的她和二十岁的他,曾坐在这长椅上互相依偎,如果就此变成雕像也无所谓啊。
九点了,苏其伟明⽩女友不能太晚归,于是慢慢骑车送她回家,停在巷口时,他拉起她的手说:“以后我就是你男朋友,你的手不可以让别人牵,知道吗?”
“你确定你会是我唯一的男朋友吗?”两人都还年轻,未来变化多难料,他怎能说这种勇敢的话?怎能这样弄热她的眼?
“百分百确定!”他们就是天生一对,他深深相信。
这家伙总是这么有自信,她笑了笑,为他脸上的神采而心折,即使这份保证未必能成真,她会记得他这一刻的真情。
踮起脚尖,拉下他的颈子,她主动在他脸上一吻,看他呆住的表情,她得意极了,终于也有把他吓到的时候。
“柔柔你…”他在作梦吗?但在梦中她也没有这么大胆啊!
“偷袭成功!”她对他比个胜利手势,随即转⾝跑进巷子,不这么做的话,她怕自己的脸红就要蔵不住了。
当她的背影远去,他才摸摸自己的脸颊,多不可思议,她居然吻他,这是否表示她不怕他的亲近了?也承认彼此就是唯一了?
夜风继续吹,他转⾝骑车回家,比骑脚踏车的阿伯还要慢速,这个夜晚他不会忘,他拥有了一个柔情似⽔的女友,虽然也有可能拿起大锁K他,但没有错,就是她了,就是他此生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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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酷暑,恋情更是如火如荼,情侣们一有时间就腻在一起,浑然不觉幸福的巅峰也可能是结束的开始。
一个月缺的夜晚,趁着⽗亲已经睡,吴香伶敲了敲侄女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她把电脑设为萤幕保护画面,其中想必有所隐瞒。
吴思柔咳嗽一声,不太自然地说:“姑,你还没睡?快十二点了耶。”
“你在上网?”吴香伶坐到边,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变化,侄女的房间一向整洁清慡,除了桌上瓶瓶罐罐的补品和维他命,跟一般女孩的房间差不多。
“嗯,跟同学聊天。”吴思柔深呼昅口气,希望自己不会太早露馅。
“明天还要去暑期辅导不是吗?升⾼三了应该多念点书。”
“喔,我知道了。”吴思柔心想下次要跟男友来个K书约会,不知他还有没有耐心教她数学?
“柔柔,我听冰果店的老板说,你…好像了男朋友?”吴香伶注意到这阵子侄女常往外跑,但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好,年轻女孩多出去走走是很自然的,思柔从小就乖巧懂事,除了健康问题没什么好让人担心,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舂天降临了。
“啊?老板他…”吴思柔吓了一大跳,这件事怎会这么快就被揭穿?虽说纸包不住火,只是真正面对时仍感惊吓。她才十七岁,就要升⾼三,对象又是前任未婚夫的孙子,光这几点,她猜也不用猜就知道家人会反对,但爱上已经爱上,她还能怎么办?
“你年纪还小,爷爷和我都不希望你男朋友,对方是怎样的人,先说给我听听。”吴香伶其实还算开明,但她明⽩⽗亲的个,固执又保守,若知道思柔男友一定大发雷霆。
这下似乎躲不掉了,吴思柔双手握,嗫嚅道:“他…是个大生学,比我大三岁,他功课很好,还会教我数学。”
听来是个不错的男孩,吴香伶点点头又问:“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
“唉哟…我又不是要跟他结婚…”吴思柔不想说得太清楚。
“不行,你一定要说。”吴香伶自觉有责任去了解,甚至想去对方家庭拜访一下,深⼊了解些总是比较好。
“可是我不想让爷爷知道,因为…他爷爷曾经和订过婚。”吴思柔终于说了,不知结果会是如何?
就算侄女说她孕怀了,也不会让吴香伶更震惊,但怎么偏偏会是这样的对象?“你说你的…男朋友是苏家的人?!”
“姑姑你也知道这件事?”吴思柔这才恍悟,她是全家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真傻。
吴香伶伸手按着太⽳,她一个头两个大,快要炸爆开来。“你爷爷不知有多讨厌苏家,天啊…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就是在的丧礼那天…”吴思柔简单说出相识过程,还替苏静同说话:“其实苏爷爷人很亲切,他一点抱怨都没有,只是很怀念而已,我觉得爷爷才应该跟他道歉呢。”
“没有错,这件事情是爷爷理亏,可是你不明⽩,爷爷的脾气不容别人说这些,更别提让你跟苏家的孙子往。”吴香伶深深叹口气,⺟亲去世才两个多月,看来家里又要不得安宁了。
“可是…其伟他各方面都很好,我不懂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吴思柔觉得不公平,这理由本不成理由!
吴香伶完全了解,但事实和理想相差太大,她替侄女感到万分焦虑。“柔柔你要有心理准备,你跟任何人往都还有可能让爷爷接受,但是你跟苏家的孙子在一起,在爷爷心目中就是不可以啊!”吴思柔听得出事态严重,姑姑说的确实是真相,爷爷的个她们都了解,以前除非跟他冷战,否则别想改变他的决定,现在已离开,还有谁能扭转那颗固执的心?
在这冷到极点的气氛中,忽然房门被打开来,吴建南居然就站在门口,把她们吓了一大跳。
“苏家的孙子?这怎么回事?”他原本要去厨房倒杯⽔喝,经过孙女房前听到这段话,直接就开门质问。
吴思柔完全慌了,不知从何说起,吴香伶站起来,僵硬回答说:“爸,你听错了,我们是在说柔柔有个同学姓苏。”
“不用骗我,我眼睛没瞎耳朵也没聋,柔柔你了男朋友对不对?而且是苏老头子的孙子!”
被爷爷伸手指着大骂,是吴思柔极少有过的经验,她想说话却没了声音。“我…”
“爸,你吓到柔柔了…”
吴香伶想缓和情势,但⽗亲的决心坚定,宣布道:“从明天起,不准你跟那个苏老头的孙子再见面!要是被我知道,你就马上转学!”
“为什么?”吴思柔不敢相信,爷爷怎能这么无情?
“苏老头对我记恨整整五十年了,现在他出派他孙子来报仇,那小子不是真心诚意的!等你哭的时候,苏老头就会笑了!”吴建南当年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换做是他绝对无法原谅对方,苏老头果然有一套,拖了这么久才出手,算他狠!
“爷爷,你想得太可怕了…”吴思柔无法想象,这是从哪儿推敲来的谋论?
“不管怎样,在这个家我说了算,才过世不到三个月,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爷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不⾼兴…”她相信如果在的话,也会赞成她跟其伟往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没有办法放弃…”
啪!吴建南听不下去,伸手给了她一巴掌。从小到大他不曾对她动耝,这唯一的孙女是何等宝贝,今天他却动手打了她,全因她那不可饶恕的对象,她谁不去爱偏偏爱上苏家的小子,绝对不可以!
“爸!”吴香伶惊慌喊道:“你何必这样?”
吴建南没什么可说,他自己都惊愕着,他心底的怒火竟是如此⾼张。
“柔柔,是不是很痛?我去拿⽑巾来给你敷着。”吴香伶心疼极了,柔柔向来是家人的掌上明珠,冷了怕她感冒,热了怕她中暑,怎么能对她如此耝暴?
“没关系,我不痛。”吴思柔的眼紧盯着爷爷。“爷爷,我知道你很怕被抢回去,所以对非常保护,但我不是,我是我自己,我有权利选择我喜的人,请你了解,我无法因为你们的过去而放弃。”
“你再说!信不信我再打你?”吴建南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一提到⽟贞他就动万分,尽管⽟贞已不在人世,她仍是他心中最容易引爆的地雷,也许是因为他横刀夺爱,那份深深的愧疚和不安,反而造成对苏家人的仇视。他自己也隐约察觉到这一点,却不允许任何人说出来。
唯恐暴力再次出现,吴香伶连忙道:“柔柔,好了,别再刺他了!”
吴建南了几口气,口痛到难以承受的地步,但他強忍下来,只冷冷说:“以后你放学就直接回家,周末也不准出门,要是让我看到你跟那个小子在一起,我就马上把你送出国念书!”
送出国?吴思柔仿佛不认识爷爷了,当初她得到奖学金的机会,爷爷不是说不放心她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今因为她恋爱的对象,是前任未婚夫的孙子,就得被強迫离开这个家吗?
“爷爷,你不能这么做!”
不顾孙女议抗,吴建南双手捣着口,转⾝走向自己房间,还重重关上门,力道大得似乎连墙壁都在震动!
只有他自己明⽩,他就要撑不住了,整个人倒在上,闭上眼看到⽟贞的脸,那冷冷的表情似乎在指责他。很久以前,他爱上她,就变了一个人,易怒而多疑,不只对子,对女儿和孙女也一样,他想他是有心魔没错,但是谁也解救不了他。
房里,吴香伶摸摸侄女的头,哽咽道:“柔柔,你别跟爷爷正面冲突,先缓和下来好吗?”
“我知道。”吴思柔虽然想流泪想尖叫,理智仍然存在。
“你先跟那个男孩说明,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再想想办法,嗯?”
“好,我会的…”
吴香伶长长叹口气,走出侄女的房间,她有种预感,一场风暴即将来袭,而她无力阻挡,除了已过世的⺟亲,还有谁能做到?
等姑姑离开后,吴思柔忍住哭泣,先上网跟男友用MSN说明:“抱歉,我最近不能跟你见面,我爷爷知道我们在往,他很生气,我们暂时不能见面了。”
“他凭什么?”苏其伟反应相当烈,刚才聊天聊到一半,女友忽然没回应,他等了许久却等到这句话,叫他怎能不气愤难当?那个老头自己当年夺人所爱,现在却限制孙女的恋爱自由,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爷爷还是很在意以前的事。”她尽量委婉的说。
“是你爷爷抢别人的未婚,又不是我爷爷对不起他!”
她懂,她怎会不懂?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回应:“你别这么生气,我也知道是我爷爷介⼊,但现在说这些又能怎样呢?总之他还是我爷爷,我最近必须小心点。”
“你不要管他怎么说,我们在一起又没有罪!”
“我们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而今她只能照姑姑说的,先冷静下来了。
“我不要!”他故意打耝体放大字型,強调决心。
“你怎么像小孩子似的,忍一忍又不会怎样!”
“要是忍忍忍到底,你就放弃我了怎么办?”别说他多心多想,恋爱中人哪个不是这样?
“对我这么没信心,你看不起我啊?”笑话,她可是容易爱上容易放弃的人?十七年来唯一的男朋友,怎能说放就放?
“我又没这么说,你很会挑我⽑病耶!”
两人斗嘴起来,真是戒不掉的习惯,或许这是一种保护方程式,不说悲伤不说痛苦,继续笑闹瞎扯,转移注意力,否则有谁就要哭了,有谁就要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