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真的搞不懂,虽然说东方闻择偶的条件好像很严苛,不过应该也不至于沦落到必须来她的地步吧?
老实说,她还分得出美丑,知道东方闻不论怎样评选,都一定会被归类于高级品,用牛来比喻的话,就是松阪牛吧。
这样超级抢手的男人,根本不愁没女人倒贴,只要他登高一呼,愿意排队当他老婆的人应该可以从台北排到高雄,那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在私底下到处收集女人名单,还要像鬼一样纠她呢?
提著一箱,莫菲走下计程车,边想边走向家门口。
自从她上台北打拚之后,就只有休假才会回台中老家,一方面是工作真的劳碌,另一方面…或许是想逃开那个不愿再回想的记忆吧。
真像个大白痴!自嘲的苦笑,才踏进家门的脚步,却在听到从里头传来的和乐融融的笑声而顿了顿。
“家里有客人吗?”莫菲下鞋,边推开门边问。
“女儿,这么好的消息你怎么都没跟我们说?”姜琪一脸笑容的上前询问。
“什么好消息?”最近她只有坏消息,哪来的好消息?
“小闻都告诉我们了,你真是惦惦吃三碗公。”婶婶之一跟著上前,暧昧的朝她猛笑。
小文?!谁啊?
“表姐,厚,还说我报告得太详细,原来你真的要变成少了啊?不过怎么好像坐云霄飞车一样,速度这么快?”杨娟娟开口凑热闹,她比莫菲早一天到台中拜访阿姨。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都嘛流行这样啦。”另一个婶婶理所当然的接话。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她开始头晕了。
“菲,你不用再隐瞒,我全都告诉他们了。”
这个低沉醇厚的嗓音有点熟悉,好像几个小时前才听过,不过绝对不是她想听到的声音。
视线穿透了聚集在家中的人群,然后,莫菲很惊吓的看到了朝著她齿而笑的东方闻。
“你…”她讶异得下巴差点臼,这才发现几乎所有的亲戚全都上门了,将原本就不大的客厅挤得水不通,好像有啥巨星来似的。
“你坐车一定坐得很累吧?对不起,原本我知道开会取消之后想上门去接你,可还是来不及,你已经出门了,所以我就直接下台中来等你。”东方闻走上前,亲匿的揽著她的肩头,望向她的黑眸闪烁著促狭的笑意。
“搞什么…”
“你不要生气,来,我帮你按摩按摩肩膀。”不让她有机会发难,他连推带拉的将她抓到沙发上坐下,有模有样的按摩起她的肩膀。
“哇,好体贴哦。”
“要是我家老公有他千分之一的温柔就好了。”
“真看不出来是个大企业的总裁耶,一点架子都没有。”
“真好,没想到像表姐这样的干物女也可以钓到金婿。”杨娟娟的声音夹杂在其他羡慕跟欣慰的话语之中,引来莫菲的狠狠一瞪,见状,她马上自动自发的消失在人群后头。
“停止!”受不了的莫菲高喊一声,所有的声音全都戛然而止。“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到我家说话?”她自东方闻身边的座位跳开,拉开距离。
“我只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他无辜的耸耸肩,那张英俊的脸蛋完全是童叟无欺。
是啊是啊,其他人是喜,她则是真的很惊!莫菲气呼呼的想。
“女儿,你怎么可以对人家这么凶呢?”姜琪不苟同的摇摇头“人家小闻可是特地来拜访我们,顺便提亲的耶。”她可是认定这个女婿了。
“提亲?!”又是一阵错愕,她还没办法消化目前为止的突发状况,唯一的想法是…他真的疯了。
“我知道是快了些,可是谁叫我对你一见钟情?不赶紧把你娶回家,我实在是很不放心。”他这些话明显不是在说给她听。
“我的好女婿,你放心,我女儿是嫁定你了。”姜琪感动的上前握住准女婿的手。
“妈,我不…”
“菲,恭喜你。”一句从人群最边缘处传来的道贺,僵住了她的拒绝,也让周遭的空气霎时有种怪异的凝结。
他们也来了?莫菲可以感到自己的笑容不自然的抖著“堂姐、堂姐夫。”
莫燕迟疑的笑笑,看着她的眼神充了期盼,热切的问:“你是真的要结婚对吧?”
看着堂姐的神情,莫菲否定的话霎时梗在喉头。
“菲,你应该是开玩笑的吧?”站在莫燕身边的男人吐吐的问,身上若有似无的薄荷味缓缓在空气中飘散。
东方闻在看见这男人的时候,黑眸诡异的闪了闪,长臂倏地揽向呆住的女人,亲密的问:“Sweetheart,这两位就是你常常提起,也想跟他们一样幸福的堂姐跟堂姐夫吧?”
僵硬著身子,原本想要拍掉他的手,可碍于眼前人仿佛在审视什么似的视线,她只好强忍著那股冲动,面无表情的点头。
“你们好,莫菲以前受你们照顾了,以后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给她幸福的。”东方闻朝她出了个温柔的笑容。呵呵,那双灵动的双眸此刻出冰冷的杀意,让他越来越觉得有趣了。
“你们不觉得太快了吗?菲从来就没提起过你,我不认为你们适合结婚。”张哲伟敌视的看着比自己高大,也比自己英俊的男人,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哲伟…”莫燕想开口,却被丈夫的眼神瞪了回去。
“堂姐夫,适不适合我想只有我跟东方闻知道,毕竟交往时间的长短并不代表这个男人就是真诚的。”讽刺的言词让张哲伟的脸色尴尬的变了变。
“所以你真的要跟他结婚?”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神,张哲伟执意再问。
莫菲知道现在所有的人全都在等她的答案…包括那个始作俑者东方闻。
“你爱的不是他,对吗?”张哲伟问得很急,差点没说出“你爱的是我”这句话“而且你说过不想结婚的。”
闻言,莫菲柳眉轻蹙,仿佛要吐出什么怨气似的,突然大声说:“我们已经决定尽快结婚了,对吗?亲爱的。”仰头望向身旁的男人,她刻意出幸福洋溢的甜蜜笑容。
“是啊,越快越好。”握紧她的手,他同样甜腻的回视。
“太好了,我们家要办喜事了!”莫燕这才松口气。
“是啊是啊,我们可要好好庆祝庆祝才行。”
“真是普天同庆啊。”
气氛又热络了起来,一群人开始讨论起婚礼的细节。
“放手。”趁大家不注意,莫菲悄悄想回被握得死紧的手。
可东方闻却更加重了手劲,暧昧的朝她笑笑“现在开始,你得习惯。”
狠狠瞪了他一眼,正想开口时,门口又传来了一阵騒动。
“回来了,回来了!”姜琪开心的扬声。
“还有谁要来?”她困惑的望向外头。
“你爸爸。”东方闻代替岳母回答。
“我爸?”对呴,他刚刚一直不在家。
“爸去哪?”她又问。
“为了庆祝你终于要嫁人,他去买鞭炮放啦!”这次回答的是正要跨出门去凑热闹的杨娟娟。
莫菲顿时愣住,在看到东方闻戏谑的笑容时,整张脸霎时困窘得涨成猪肝红。
***
银色保时捷在高速公路上平稳的行驶著,后座则摆了从莫家带回来的各式土产及莫妈妈的拿手好菜,让车内飘著浓浓的菜香味,也让莫菲尴尬到了极点。
想到方才爸妈甚至还在家门口放起鞭炮,引来附近邻居询问的景象,她就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要结婚,而且嫁的还是常常出现在杂志…涵盖财经跟八卦杂志的企业总裁。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她明明就对自己干物女的生涯感到怡然自得,为什么在一夕之间,她的人生会产生如此巨变。
侧头瞪向罪魁祸首,还没开口,东方闻已经先出声了“你家人很好客。”
“你根本就是不速之客!”她马上开炮。“是谁准你到我家胡说八道?”她记得很清楚,自己不但坚决的拒绝了那个“职缺”刚才也跟他说过不见了!
“我已经给过你主动答应的机会。”既然她不愿意主动,他就只能反过来主动了。
莫菲怔了怔,蹙眉“你们有钱人的逻辑是不是都这么奇怪?别人的想法全不是想法,只能遵照你们的决定去做?”
斜睨了她一眼,东方闻方向盘一转,将车子缓缓驶入休息站,平稳的停入停车格。
吧么?生气的想把她丢下车了吗?
“我们来谈一桩易吧。”他的手自方向盘松开,侧身凝视著她。
“、易”她警戒的回视。
微微弯起角,黑眸中闪烁著熠亮的光芒“一个对我们都是有利无弊的合作方式。”
狐疑的静了一会儿,莫菲缓缓道:“说看看。”
“我大概知道你爸妈会这么高兴你愿意嫁人的理由。”他审视著她脸上神情,没忽略那细微的变化。
“你调查我?”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东方闻慵懒的笑笑,没回答,继续说:“当年张哲伟本来是跟你交往,但是却背著你同时和你堂姐在一起,甚至让你在他们结婚的时候才发现新郎是他…”
“不要说了!”她铁青著脸打断。
“你同时遭受男友跟亲人的背叛,所以从此不谈感情,更不愿意结婚。”他无视她的抗议,把话说完。
“你调查得可真仔细。”她嘲讽的哼笑。“果然是有钱人,花钱就可以知道一切。”
那一段日子她可是在全部亲朋好友的同情眼光下度过的,这也是为何她会逃到台北,发愤工作投入学习,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一堆证照的主要原因。
东方闻不以为忤,扯扯道:“我一向专注于追求我想得到的。”正如他所料想的,她果然因为莫燕夫妇而赌气的向他们证实了这桩婚事。
这句话让莫菲心头猛地一突,好像自己真的是他专注追求的女人。
“如果我提供你一个可以逃离这一切,又不需要履行夫约束的婚姻,你以为呢?”不等她回应,他继续发动攻势。
“就跟你当初所说的,不管你,不觊觎你家财产,而又能得起你妈折磨的女人?”
“同样的,我也不会管你,你只需要安抚好我母亲就可以。”他补充道:“当然,薪水照算,三节红利和年终奖金也不会少。”
有薪水?不赖。不过…“为何是我?”她一直认为愿意接受这种条件的女人应该随便一抓就是一把,尤其他可是东方闻耶!
“若是那些肤浅又爱慕虚荣的女人自然是不少,但是,一般千金名媛的娇娇女根本不要想过得了我母亲那关,我被婚一次已经够了,一点都不想再有任何关于婚姻方面的困扰,包括婚后生活。”
他顿了顿,深深的望进她眸底“而你,我第一眼看到就知道你可以解决我的一切问题,你有其他女人没有的坚忍与顽固,是最适合、也是唯一的人选。”
他的眸光好似有魔般的锁住她,让她无法移开。
“听起来,你母亲似乎很难相处?”甩甩头,她赶紧拉回有些迷茫的心神。
“我愿意付高薪,自然有它的难度,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潇洒的笑笑。
莫菲低垂下长睫,认真的思考著。
“既然刚刚你已经当着亲朋好友的面答应了这桩婚事,何不就试试看?否则我很怀疑你堂姐是不是能安心睡觉了。”他知道怎么加速与影响她的决定。
果然,想到那对夫,莫菲心中的天秤霎时一偏。
深呼吸了口气,她扬睫望向他“雇用我的费用很高。”
像是早料到她会答应似的,东方闻缓缓咧开保证“一定让你满意。对了,你不介意住在乡下吧?”
***
就是那么一回事,一个月之前接受的“职务”让她现在身陷泥沼里,一团混乱。
所谓的闪电结婚恰好用来形容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他们并没有举行典礼,只是由东方闻在报纸上发表一则结婚声明,然后公证了事。
虽然她家那边不是很苟同这样简单的仪式,但为了避免她改变心意,最后也只有欣然同意,只求女儿可以安稳的出嫁,不要再当干物女了。
就这样,在办好结婚登记的隔天,他们就收拾行李前往东方闻的老家,也就是这里…东方村。
莫菲尴尬的坐在偌大的客厅内,像雷达一样接收无数道好奇望向她的视线,动了动有点僵硬的双腿。
“你叫莫菲?”已经换好衣服的韦映含,一双锐利的眼神直直的打量著她。
“伯母。”她不自然的笑笑。
“咳咳!”一旁马上传来许多提醒的干咳声,根本用不著东方闻纠正。
莫菲马上发觉自己的口误,连忙改口“妈。”
“嗯。”韦映含这才点点头,凝视著媳妇的视线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妈,刚刚真不好意思,因为坐了整天的车,所以…”到现在她还头昏脑呢。
“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东方齐和蔼的微笑“况且,我们东方村的确偏僻了些,路况也不是很好,第一次来的人难免都会因为路途遥远而身体不适。”
看来公公人不错。莫菲暗自松口气,总算可以出轻松的笑容,可一接触到婆婆那双跟东方闻几乎一模一样的双眸,心就又吊起挂在半空中。
看来他的眼睛是遗传自母亲,都有种摄人心魂的魔力。
“看样子你体力似乎不是很好,我得好好训练训练你不可。”摇摇头,韦映含边叹息边站起身“儿子,你跟我过来。”随即走离客厅。
无奈的与父亲对望一眼,东方闻才朝莫非说:“等一下张嫂会带你去房间,你今天累了就先歇著吧。”
莫菲点点头,她现在的确是很需要休息。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媳妇的。”东方齐朝儿子暗示的眨眼,让他赶紧去接受“质询”
东方闻这才转身朝聚集在主屋的所有人打趣道:“大家可以解散了,后续我们会张贴布告详细报告的。”
村人立时哄堂大笑,在一连串的恭贺声之后纷纷鸟兽散。
送走了村民,他又回眸凝视新婚子半晌,才举步走离。
“第一次到这种乡下,一定很不习惯吧?”东方齐试图让媳妇能放下紧绷的心绪。
莫菲摇摇头“这里空气很新鲜,大家也很热情,我觉得很好。”比起都市紧凑的生活感,这里悠哉多了。
“小闻有跟你提过东方家族的历史吗?”他微笑的问。
“没有,他说眼见为凭,等我自己看到就知道了。”而她看到的,跟那栋耸立在市中心的高级科技大楼,有著强烈对比。
“是吗?那你看到了,有什么感觉?”他饶富兴味的问。
“嗯…”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她努力挤出形容词“古古香。”
“呵呵,形容得好,谢谢你没说我们这边简陋落后。”东方齐朝她眨眨眼。
莫菲因为他和蔼的笑容跟著轻笑“伯…爸,你谦虚了。”这栋大宅虽然是木头建筑而成的平房,但看得出每一木头都是价格昂贵的桧木实木,墙上还挂著一幅幅字体优美的书法及一幅大幅山水画,处处充了书香气息,虽然没有华丽的装潢,却更显出高贵的韵味。
“我猜,东方家族在以前一定是贵族。”她想了想后说。
东方齐神秘的笑笑,微微点头“果然冰雪聪明,就让我来跟你聊聊东方家族的过往吧。”
莫菲感兴趣的坐直身子,忘了刚才因晕车出的糗,津津有味的倾听著那一段古老的过去…
另一头,韦映含端正的坐在油亮的红木椅上,姿态优雅的轻啜著茶。
“说吧。”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充了威严。
“说什么?”东方闻挑眉打哈哈。
这整栋屋里…不,应该说这整个村里,除了他东方闻,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她面前装傻。
“先斩后奏。”她轻轻蹙眉。这孩子,都是被他们宠坏了。
“妈,你别忘记,火烧股似的婚的人是你,我只是乖乖听话啊。”无辜的双手一摊,英俊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稚气。
“我是催你结婚,可没叫你自作主张结了婚之后才告诉我们,让我们连审视媳妇资格的机会都没有。”她不悦的驳斥。
“我的眼光你难道不相信?”一皮天下无难事,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母亲,这招最有用。
“就怕你随便找个女人来搪。”自己的儿子她可是清楚得很。
东方闻的黑眸一闪,轻笑“妈,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就算再不想结婚,也知道婚姻绝非儿戏,更何况是我们东方家族的媳妇人选?所以你放心,这个媳妇绝对是符合资格的。”
“哦?那么,你说说看她是哪个名门之后,具备什么才艺内涵,怎么个够资格法?”睇了儿子一眼,又拿起瓷杯就口,轻啜了口清香的茶水,语气徐缓。
“这就要靠你自己慢慢发掘了,我相信你会很享受这个过程的。”他朝母亲眨眨眼。
韦映含没好气的笑骂“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妈,她是我老婆,你千万要高抬贵手,吓跑了这个,可就没第二个了哦。”他先为可能发生的事情打预防针,也下意识的为那个让他觉得有趣的女人说话。
微微眯起那双与儿子有九成相似的眸子,她一脸稀奇“我儿子还真疼老婆,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只是不想变成夹心饼干,你也知道婆媳问题中,最倒楣的可都是儿子。”不过他的派遣娇应该能胜任才是,用不著他心。
“去去去,把我说成恶婆婆了!”韦映含佯嗔赶人。
“你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婆婆。”他谄媚的香了母亲一记。
儿子的夸奖可是全天下母亲最甜蜜的汤,韦映含也不例外,霎时眉开眼笑“没白疼你…不过,媳妇该有的考验还是得有,你不要手。”
东方家媳妇的饭碗可不是那么简单可以端得起的,从她当年进门就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而现在,该换人做做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