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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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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不能放是件痛苦的事,有气不能发,也让人同等难受。

  丁如蓝像颗炮弹似的,又重又快地踩上楼梯,开了公寓门又迅速关上。

  “肖…查…某…”

  一声长啸惊逃诏地,窗户的玻璃震得微微作响,就连墙上的壁虎也迅速走避,躲得无影无踪。

  啊…终于吐出堵在口的那口怨气,丁如蓝原本紧绷的脸松弛下来,只觉得通体舒畅,爽快不少。

  丁如蓝是一家小型贸易公司的秘书,顶上老板就像肯德基爷爷一样和蔼敦厚,按理说她没什么可抱怨的,怎奈老板娘却是个万年醋缸,也不晓得是中了哪出连续剧的毒,总怀疑老公和秘书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动不动就到公司突袭检查,仿佛这样便能“抓

  而今,就在如蓝顺手替足以当她爸爸的老板调整歪掉的领带时,老板娘正好闯进办公室查勤,想当然耳,她的下场并不好看,也因此从小小秘书荣登“狐狸”的宝座。

  真是遇上了疯女人、肖查某,有理说不清。

  如蓝看向门边的镜子,镜中人身高才一百六,长相堪称清秀,但距美仍有十万八千里;至于身材,除了不胖之外,也就长着两个小馒头,怎么看都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老板娘想象力真丰富,要当狐狸也得有本钱吧!

  她摇摇头,正想进厨房找东西吃,门却叩叩地响了几下,她从窥孔往外看,脸色微变。

  不妙!难道是她刚刚吼得太大声,把两条街外的房东太太都引来了?!

  “张太太,有什么事吗?”如蓝小心翼翼地笑着。如果说公司老板娘是人抓狂的女妖怪,这个锱铢必较的房东就是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血鬼。

  “丁小姐,我还没收到你和朱小姐的房租喔。”老妇人皱巴巴的脸也出笑,但那双眼比老鹰还锐利。

  丁如蓝一惊。“可是我昨天早上明明叫朱灿拿…”她打住,从房东的脸色就得到了答案。

  懊死的朱灿!如蓝在心底骂着室友。昨天早上她因为上班快迟到,不得已只好叫朱灿去房租,结果证明她实在不该那么做。可恶,朱灿明明知道这个坚持只收现金的房东有多机车!

  两人的房租共一万八千元,现在要教她从哪里变出这么多现金?

  “张太太。”如蓝努力绽放友好的笑容,笑到她觉得嘴巴快裂开、“房租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放在朱灿那里,等她一回来我就跟她拿,晚点给你送过去,最迟明天早上,我保证,真的。”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们两个这样让我很为难呐,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考虑招新房客,这层公寓地段好,不只安全、方便,装潢也是最高级的,又有冰箱又有热水器,不是我夸口,就算租两万五也会有人抢着要,要不是看在你们已经住了两年多的分上,我早就…”

  一脸不高兴的张太太足足念了五分钟,念到后来连丁如蓝都差点相信自己能租到这层小小的顶楼公寓是天大的恩典,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绝对的好狗运。

  她们的租金只不过晚了一天好不好!

  终于,张太太够口水,在丁如蓝再三赔罪加保证之下离开了,丁如蓝也因此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时问,她吃了一碗泡面当晚餐,等着找室友算帐。

  令人意外的是,经常晚归的朱灿今天倒是早早回巢了。

  “钱呢?”如蓝劈头就问。

  朱灿连鞋子都还没,漂亮的凤眸出现茫然。“什么钱?”

  “房、租!”

  朱灿恍然大悟,冷的脸上马上出一个相当破坏形象的讨好笑容。

  “蓝~~我跟你说喔,昨天我真的有想要先去缴房租,可是后来我赶时间来不及,所以我就想傍晚再去找张太太,啊可是摄影棚收工后同事找我去逛街,结果我在一家店里看到这个prada的包包…”朱灿把旁挂着的咖啡方形包拎了起来。“你看,这包包是不是质感超好又帅气?店里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如果我不买的话一定会给别人买定,我同事也觉得…”

  “停!”如蓝可没心情听废话,只握紧双拳,怀着一线希望追问:“你这个新包包是刷卡买的对不对?”

  “啊那个…”朱灿声音变小,眼神飘忽。“因为我每次都刷卡呀,昨天难得有足够的现金在皮包里,我就想试试付现的感觉,所以…所以…”

  如蓝的眼前浮起红雾,想也没想地扑上前去。“我掐死你!掐死你这个败家女!傍我把房租吐出来!把包包拿去退!去去去!傍我拿去退!”

  “啊啊啊~~”朱灿边尖叫边逃跑。“你不要那么激动嘛…”

  “你保证过你会把钱拿给张太太的!”如蓝会气死,她就是清楚这女人爱花钱的毛病,所以每个月初都从未灿的工资里先扫下九千块的租金,由她交给房东,免得钱被花光光。

  “我明天拍完照就领钱了啦!一领到钱马上去房租!”

  身高一七五的朱灿是服装模特儿,虽然算不上名模,但每个月也有不错且堪称固定的收入。不幸的是,她的收入永远赶不上她的消费能力,多数时候比月入不到三万的丁如蓝还穷,还欠了不少卡债。

  穿好的、用好的谁不爱?丁如蓝也爱逛街瞎拼,但不像朱灿这种超级购物狂,她只花自己有的钱,顶多算“月光族”月底若是口袋空空就吃泡面,欠卡债这种事她是不做的,实际的天不允许她陷入这种无底深渊。

  如蓝追不上长手长脚的室友,终于放弃追杀。

  “那你自己去跟张太太解释,我跟她说明天早上给钱。”

  “一定一定。”

  “你发誓?”见朱灿郑重点头,如蓝才渐渐消火。想当初她认识朱灿时,还对这位冷、高姚的室友崇拜一把,结果不到两星期就看清了这女人超迷糊、毫无金钱概念的真面目,从此也让她对外表光鲜的模特儿完全幻灭。

  “别气了啦,我有个特大惊喜给你。”朱灿连忙从包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张象牙的卡片。“快叫我神仙教母吧,喔呵呵呵~~”她沾沾自喜地狂笑。

  “那什么?”

  “通往幸福的门票。”朱灿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那一点点房租算什么?从此以后我们都不用再为那种小钱伤脑筋啦!”

  如蓝一愣。什么跟什么…

  “这是高家宴会的邀请函喔,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可是费尽了心血才透过我同事的表妹的同学的堂姐来的,感谢我吧…”

  如蓝还是一头雾水。“又不是大乐透的中奖彩券,你那么high干么?”

  “同家宴会欸!小姐!”朱灿对她的平淡反应很不。“出产一个又是杰出青年企业家又是年度钻石单身汉的高家,想起来了没?”

  “啊!”如蓝惊叫一声,飞也似地扑到茶几底下,火速挖出一本从公司A回来的商业杂志,啪啪啪翻到折角做记号的那页。

  …拒当二世祖…金融世家大少爷不靠祖宗庇荫,坚持自食其力,硬是在电玩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如蓝指着那篇附着一张照片的文章,一脸不敢置信,手指微微颤抖。

  “你说的是…是这个高廷瀚的那个高家?我的梦中金婿的高家?”

  照片上的男人正低头办公,即使只是略微蒙胧的侧影,也能看出俊、深刻的轮廊。自从读过杂志上的这篇专访,丁如蓝便对这位年轻有为、行事果敢的企业家留下极深的印象。

  何况这人还有着十几亿的身价,十几亿呀…那到底有多少个零?

  “嘿咩,就是他,听说他本人爆帅,绝对的上等好货喔…”朱灿邀功似地凑近如蓝。“这个宴会就是你跟他认识的大好机会。怎样?我对你够义气吧?”

  “这么好的对象你自己干么不追?”不能怪如蓝小人心思,想找个金婿的人可不只她一个,况且论姿,朱灿的成功机会可比她大多了。

  “呵呵呵…”朱灿不自然地讪笑。“其实我不是没想过啦…不过我的消息来源指出,这位高先生从来不跟女演员和模特儿两种职业的女人交往,说不定他就喜欢你这种朴素的清粥小菜型。”

  “我哪里像清粥小菜!”如蓝瞪她一眼,忽又全没自信。“就算去了宴会又怎样?这种豪门宴会一定是未婚的名门淑女,我一定没机会的啦!我看算了,免得自取其辱。”

  “你拿出一点斗志好不好!”朱灿握住拳头,浑身散发着一种既美丽又勇敢的光辉。“机会,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的!”

  条条黑线从丁如蓝脸上冒出来。这种词由一个既不负责任又欠了一股卡债的女人说出口,实在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蓝~~”朱灿亲热地搂住她的危,再加怂恿。“想想看,要是你真的得到这个镶金的男人,以后就再也不用窝在那家小鲍司受老板娘的鸟气,也不用听房东太太叽叽歪歪,高家少的未来将多么光明、多么美好…”是啊…假如她能嫁个像高廷瀚这样年轻有为又多金的男人,那么将来就再也不必为钱伤神了…

  这么一想,如蓝不觉心动,甚至有些飘飘然。

  “我可不会替你付那堆信用卡帐单。”她把丑话说在前头,随即又笑了。“不过也许我心情好的时候会赏你几个Loewe的包包或几双HelmutLang的鞋。”

  “真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可不可以加一条Cartier的项链?”

  “唔…好吧,等你生日的时候就送你。”

  “蓝,我爱你,如果我比你先嫁给有钱人,我买栋别墅给你。”不愧是花钱如水的朱灿,一出手就是一栋豪宅,多海派!

  “有花园跟温水游泳池吗?”

  “那还用说。”

  丁如蓝和朱灿不可自拔地陷入幻想,对未来充了无限希望。

  有梦最美。

  无论这句话是谁说的,若是见到这两个格格傻笑的女人,肯定会改变想法。

  ************

  “你确定我穿这样不会太吗?”丁如蓝第N次拉了拉领口,还是有些担心内衣走光。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被朱灿鼓动,买下这件贵死人的V领无袖黑色小礼服,现在她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沟…是的,拜神奇的魔术罩之赐,她的两颗小馒头正相亲相爱地挤在一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跟世人说哈罗。

  “别拉了,今天是大场面,别表现得像村姑。”朱灿低声警告,一转头却摆上了矜贵又带点淡漠的微笑,对别墅大门的警卫出示了邀请卡,自在从容地领着丁如蓝进入豪宅。

  “我又不像某人,没穿内衣也敢出门。”如蓝没好气地瞥了眼朱灿光溜溜的背部。比起背后部、连陶罩都省略的豪放女,她的确是小巫见大巫。

  一踏入宴会大厅,如蓝就呆住了。

  宴会厅看起来跟她高职母校的礼堂差不多大,布置却是天与地的差别。似有几吨重的大型水晶吊灯高高地洒下柔和的光芒,墙上挂了几幅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的巨型油画,各个角落摆的不是骨董就是鲜花,还有四人的弦乐团演奏着优美的背景音乐。

  她觉得自己像在作梦,置身在只有电影里才见过的场合。

  “快把嘴巴合上,今晚不管怎样绝对不能出一点村姑的迹象。”

  如蓝回神。“再叫我一声村姑我踢死你!”她哪有像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只是小小显一下惊奇也不行?

  可是尽管嘴里不服气,如蓝还是不免一阵退缩。

  她们比预期的早到,除了端着香槟和点心穿梭往来的制服侍者外,目前只有二、三十位宾客,然而男士个个西服笔,女士个个珠光宝气,每位看上去都有头有脸、富贵人,

  这些人三三两两地各自交谈,似乎主办人高氏夫妇尚未面,他们那位当选年度单身汉的杰出儿子也不见踪影。

  “朱灿,我看我们还是回家好了,趁现在还没那么多人。”她没有朱灿那种作假的职业本能,人家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再普通也不过的平民老百姓。

  朱灿不说话,揪着她走到偏远角落的吧台边,如蓝忍不住又暗自惊叹。

  吧台耶…除了足以淹死人的香槟之外,这高家宴会居然还设了吧台。富贵人家的排场果然不同于一般。

  “蓝。”瞧了下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她们,倚着吧台的朱灿开始替好友打气。“这是改变人生的时候,你一定要勇往直前,把握结识高廷瀚的机会。我好不容易才到这张邀请函,要是你真能当上高家少,以后一辈子都不必担心房租和帐单的问题。”

  也对…自她有记忆起,好像永远都在为钱伤脑筋,要是能就此离穷光蛋的日子,人生将会多么美好…“既来之则安之。”朱灿继续道:“你看人家茱莉亚·罗兹还当过应召女郎咧,最后还不是钓上李察·吉尔那只特大的金婿。”

  这算哪门子安慰?

  如蓝一脸黑线,被彻底的打败。“那是演、电、影!”

  “反正你别紧张就对了,有我在。”朱灿很有义气地拍拍晡,面对大门口的娇颜忽地亮了起来。“啊!有个斯文帅哥刚进门!说不定是哪家银行的小开,我过去看看能不能跟他聊上几句。”

  就知道这女人完全靠不住!如蓝慌了。“不准你丢下我!你走了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安啦安啦,我去去就回,反正你的高先生还没现身,万一他出现时我还没回来,你见机行事。记住,别喝太多酒,你那种烂酒量会误事。”朱灿吩咐完,接着又想到什么似的,郑重地握起双拳。

  “来,跟我说一次,AZa!AZa!Fighting!”

  “AZ…什么啦?!”如蓝差点崩溃。她干么跟着这个神经女人喊韩剧里的白痴口号?

  然而朱灿已翩然离去,留下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和庞大的无助感。

  “还AZa咧,一点建设都没有…”

  如蓝咕哝着转向吧台,几乎是同时,眼前升起一抹黑影,像土拨鼠似地从台面下冒了出来,惊得她魂飞魄散,熊熊倒退一大步。

  吓…

  她瞪着吧台后方的人,惊骇得像大白天撞到鬼。

  刚刚明明没有人的啊,他到底躲在吧台后多久了?会不会把她和朱灿之间的对话全听光光了?他是不是知道了她今晚参加宴会的“不良意图”?

  如蓝脑中冒出成串的疑问,却只是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

  那是个相当年轻的男子,身材修长,穿着白衬衫、黑长,袖子卷到手肘上,留着一头俐落的短发,皮肤白净,眉目清朗,瞧打扮应该是调酒员,然而那股淡淡的书卷气息却让他看起来更像还在校园念书的大学生。

  相较于如蓝尴尬到极点的窘态,他却显得泰然自若、稳如泰山。

  程泱垂着眸,将手中的两瓶酒放在工作台上,又摆了手边的调酒器具片刻,才缓缓抬眼。

  他刚刚只不过蹲下翻找调酒用的咖啡酒,却在无意间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要怪只能怪她们选错地点交谈。

  不过他看过不少各种类型的拜金女郎,像这种异想天开、以为只要参加一次宴会就能钓到金婿的冒失天兵,倒是少见的奇葩。

  丁如蓝连忙恢复神色,要自己处变不惊。

  不怕不怕,就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对方只是个调酒小弟,好歹她也是二十八岁的女一枚,难道还怕应付不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现场演奏的音乐就是不一样对不对?”她奋力扯着颜面肌,硬是挤出一抹笑。说不定这位上拨鼠弟弟刚刚只专注在背景音乐上…

  程泱保持着波澜不兴的表情,微微颔首。

  如蓝瞪视了他好一晌,最后松了口气。看来他什么也没听见,好家在…

  “想喝什么?”程泱面不改问。

  如蓝发现他说话咬字清晰、声音悦耳,像炎炎夏日里的清凉山泉,让人无比舒心。

  “呃…尾酒。”她把朱灿的叮嘱抛在脑后,决定自己需要一点酒壮壮胆。

  “哪一种?”

  笨蛋!如蓝暗骂自己,尾酒那么多种,可是她偏偏一时连个名字也想不起来,只好说:“随便。”

  程泱思索片刻便动起手来,畅的动作却在要添加兰姆酒的时候稍有停顿,收回手,但丁如蓝正好低头检查衣领,全然未加留意。

  不多久,一杯有着渐层度的橙黄饮料出现在台面上,倒三角形的高脚酒杯沿点缀着一片切得相当精致的柳丁片。

  哇,真漂亮…如蓝拿起美丽的饮料,不无敬畏地啜了一口,只觉得入喉的体甜中带酸、冰凉顺口,好喝极了。

  “好好喝…没有一点呛人的酒味,你怎么的?”

  笑意自程泱眼底一闪而逝。原来真有人能迟钝到这种地步。

  “秘密。”他说。

  猜想调酒师跟厨师一样,都有不外传的秘方,丁如蓝也不以为意,接着又灌下半杯。

  “这种尾酒叫什么?”名称自粕以说吧!

  “麻雀想变凤凰。”

  如蓝石化了两秒,猛地抬头,直直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狭长眼眸。

  他、他、他…

  他果然都听见了!这下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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