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赶鸭子上架的替某平价品牌拍摄最新一季的服装目录，一个小时下来，玄曜风的脸部肌已经不试曝制的僵掉了…

　　“OK！”摄影师喊道。

　　简单的两个字，此刻听起来像是天籁般令人心情愉悦。玄曜风吁了一口长气，疲惫不堪。

　　他实在很怀疑，在几乎颜面神经失调状态下拍出来的照片能见人吗？

　　再者，他们这样随便抓个路人甲顶替临时发生意外的模特儿，客户不会有意见吗？

　　“帅哥，多谢帮忙啊！”一只有力的大掌突然搭上他的肩，打断他的思绪。

　　玄曜风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硬是把他拖来这里、有著“艺术总监”头衔的男人…阿朋。

　　他无言的颔首，算是接受对方的致谢。

　　虽然只离开工作岗位一个钟头，负责任的他仍感到不妥，觉得有失职守，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摸鱼去了。

　　“我回去工作了。”他一心只想着工作、工作、工作。不单单为了自己，也为了心爱的她…

　　“别急嘛！一起去喝杯咖啡，我请客。”阿朋我行我素的做出决定。

　　玄曜风一脸为难。“不必了，我不喝咖啡。”

　　“你这家伙真老实。”阿朋开怀大笑，觉得他很鲜。“喝什么都行，走。”

　　“我真的要回去工作。”玄曜风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看的出来他是认真的，阿朋眼中多了几分赏。

　　“别担心，有事我你。”大概是投缘，所以对他格外有兴趣及耐心。“走吧！”

　　推却不成，玄曜风也只能选择顺从，跟着他一块离开。

　　步出电梯，面而来的阵仗让他十分吃惊…

　　大人物的气势果然不同凡响，一出现，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神圣，令人心生敬畏。

　　阿朋拉着他退到一旁，低音量道：“前面右边那位，是咱们公司董事长，左边那位是…”

　　不待他说完，玄曜风便往下接道：“霸天企业董事长，苏建武。”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阿朋察觉他的眼神很不同，透着一股坚毅笃定的光芒，那是一对很有力量的眼眸。

　　苏建武看见了玄曜风，也认出他，但他炯炯有神的无惧目光，才是吸引自己注意、驻足的主因。

　　意识到苏建武站在面前，玄曜风明显吓了一跳，他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自己学习钦佩的对象，也是女友的父亲。

　　纵使慌乱，不过他的视线没有回避。

　　苏建武眯起眸，沉声道：“你叫玄曜风对吧？”

　　听到赫赫有名的大老板无误的喊出自己的名字，玄曜风睁大眼，惊讶的合不拢嘴。愣了好一会，他才答腔。“我是。”

　　因为女儿的缘故，苏建武透过调查，看过这年轻人的照片，除了对他出色的外表印象颇为深刻外，另外，得知这家伙带着他宝贝女儿在外头过夜一事，更让他大发雷霆，怒火持续延烧了好几天。

　　无论如何，他绝不允许自己捧在手掌心呵疼的心肝宝贝，跟这种一穷二白、两袖清风，从乡下来的小子在一起，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摆？！

　　女儿年纪还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恋这种一无所有，只有皮相好看的穷小子。

　　他一手创立的庞大事业，将来总会有一天要交给女儿、女婿，当父亲的有义务相权利帮她慎选对象，确保她一生的幸福，不能让她跟着这种男人吃苦，也不能眼睁睁的看她倒贴小白脸。

　　总之，他会全力阻止到底。

　　“你在这里上班？”苏建武不腔不悦，板着脸孔冷冷的质问。

　　“对。”玄曜风恭谨的回答。“今天第一天上班。”

　　沉了下，苏建武吩咐身旁随行的特助。“安排时间，我要请他吃顿饭。”

　　话既出，在场的人莫不感到诧异，当然也包括当事人玄曜风，意外程度更甚其他人。

　　“两位认识？”Top时尚娱乐公司董事长李家广好奇的追问老友。

　　若是，那他可要特别关注一下这位新进的员工了。

　　“一个后辈。”苏建武轻描淡写的带过，不愿多提。

　　他岂能让外人知道，这寒酸的穷小子是他女儿的恋人？！

　　玄曜风蹙起英扬的眉，对于眼前这位大人物的言行感到无比困惑…

　　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而他是个叱吒风云的企业名人，叫得出他的名字已经很稀奇，居然还当着众人的面安排饭局？实在诡异透顶！

　　李家广在进电梯前，特意瞄了眼他前的员工识别证上的部门及名字，深记在脑海。

　　待他们离开，艺术总监阿朋激动的抓住曜风。“好家伙，你认识苏董？！”结果这看来个性老实的新人其实大有来头？！

　　“不…不认识。”玄曜风皱紧眉头否认。

　　他想，苏建武知道他这个人很可能是恋青的缘故，而请他吃饭背后的动机，恐怕不单纯。

　　接下来的时间，玄曜风整个思绪都被这件事占据，心情难以平静，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

　　一星期了，苏恋青觉得自己快要被泛滥的思念淹没。

　　自从在乌来旅馆外宿一事被父亲知悉后，她的行动便受到全面监控。

　　除了到学校上课，其余时间都有父亲指派的人跟着，目的在于不让她有机会再跟她喜欢的对象见面、接触。

　　案亲警告过她，若她不听话，就要给对方一点教训，她也担心自己的任会为男友带来伤害，即使相思成灾，也只能强迫自己忍耐。

　　但已经濒临极限了呀。

　　恋青在宽敞的房里来回走动，一脸愁容，痛恨起自己的身分。

　　她很尊敬父母，遵从着他们为她规画好的人生道路前进着，可是她不是洋娃娃，也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渴望。

　　令人欣羡的家世背景，却成了她感情路上的枷锁。

　　恋青站在台上，恨不得有一双翅膀，如此一来，她就能马上飞奔到心爱的他的身边，倾诉腔思念与爱恋。

　　此刻是晚上十点，她父亲在外应酬尚未回家，母亲则早早就上睡美容觉，至于她的房门外，守着两名只听从父亲指令的“看门狗”只要一出房间，就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她不是公主，而是个被囚在这所富丽堂皇的牢狱中的犯人。

　　思及此，恋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不能一直坐困愁城，必须想办法“越狱”才行。

　　她的房间在二楼，下面是后院，是平鲜少有人会注意的地方，只要她能安全达阵，就能够摆监视。

　　但她该怎么做，才能安全抵达后院？

　　恋青最后拿出所有皮带，一圈一圈的套上，连结成一条绳索，将一头牢牢的绑在台扶把上，剩下的皮带长度，足已让她攀附。

　　恋青换下洋装，穿上方便活动的T恤、牛仔，带着足够的钱，从鞋柜里取出全新的名牌运动鞋，然后回到台上反覆确认“逃生”路线。

　　待她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便攀过台，拉着皮带串成的绳索，小心翼翼的往下溜…

　　就算细的手心因磨擦而剧烈疼痛，她也不以为意，在距离地面约莫一公尺的高度，恋青毫不迟疑的往下一跃，纤细的娇躯跌趴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唔…好痛…”她的五官拧成一团。

　　不过，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顺利降落的喜悦。

　　她成功了！

　　恋青奋力的撑起身，拐着脚一跛一跛的走到后门，拉开厚重的镂花铁门，在踏出门的瞬间，她几乎要欢呼出声！

　　她自由了！

　　纵使脚踝处不断传来剧痛，她还是加快脚步，除了担心被发现，另一方面也显示她迫切的心情。

　　她走了一大段路，来到路口拦了计程车，她急忙上车。

　　直到车子启动，她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

　　“司机先生，可以麻烦你再开快一点吗？”恋青开口催促，车程缩短一分钟，她就能和心爱的他多相处一分钟。

　　“小姐，超速可是会被开罚单的。”司机的语气充不认同。“凡事安全为上啦。”

　　“拜托你，我很着急…”恋青恳求着。“我会多付五倍的车资。”

　　闻言，司机不免动心。五倍价钱的收入，对靠开计程车维生的他，确实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如果被开罚单…”

　　话未竟，恋青马上接腔。“罚单的费用我会一并付给你。”钱对她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也从来不是她考虑的重点。

　　获得允诺，司机一改之前说教的态度，踩下油门，加速往目的地前进。

　　幸运地，他们在十五分钟后安全抵达，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也没有被开罚单。

　　恋青递给司机三千块后，便急急忙忙下车。

　　老旧的公寓没有电梯，她忍着脚痛爬上阶梯，来到五楼其中某一间雅房外，叩击门扉的瞬间，她的心跳随之失序。

　　那是无比雀跃欣的鼓动。

　　已经斑驳的木门过了一会，缓缓被打开，一张她朝思暮想的俊朗脸孔出现在她面前。

　　“曜风！”恋青激动的唤着每天在心里反覆温习的名字，那是刻划在她心版上的记号。

　　积多的思念一股脑爆发，她扑进他怀中，嘤嘤啜泣，泪水来得又急又猛，超乎她的意料。

　　“你…这么晚了，怎么跑来了？”她的突然来访，令玄曜风又惊又喜，但她的眼泪也教他不知所措。“为什么哭？”他的语气好温柔。

　　“我好想你…好想你…”恋青毫不隐瞒的倾吐爱意。“想得心好痛。”不能见面的日子，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玄曜风轻抚着她的秀发，稳定她的情绪。“先进来再说。”

　　他搂着她入内，将她安置在他的单人上，倒了杯开水给她，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这么晚出门，你爸爸知道吗？”他关切道。

　　她父亲非常反对他们交往，也不容许他们见面，存心断绝他们往来，因此她的出现才让他感到疑惑。

　　“他当然不知道，我是偷跑出来的。”恋青鼓着腮帮子。

　　为了见他，她豁出去了，不愿想像后果，也不敢想像。

　　玄曜风面担忧，怕她挨骂，又同时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他低落的自责。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希望自己有良好的家世背景，就不必爱的这么辛苦，让她受那么多委屈。

　　她抬头，看见他眼中的歉意与晦涩，心口揪得好疼。

　　“你没有错…”她哽咽道。

　　这段感情虽然会走得艰辛，但她绝不会放弃。恋青的意志非常坚定。

　　“我一定要成功。”玄曜风黯下黑眸，低沉的语气，散发出势在必得的笃定，而非仅是用来自我激励的精神口号。

　　他不打算让她知道，自从跟她父亲一起吃过饭，两人谈判破裂后，她父亲所给他的侮辱、轻蔑及打…

　　堂堂一个大企业董事长居然动用关系，让他丢了饭碗也找不到正职工作，于是，他只好又回到靠打工赚取生活费的生活模式。

　　即使知道那些无的手段全出自她父亲的意思，他却连一点反击能力都没有，只能任凭宰割，摧毁他的人生。

　　他还有些积蓄，日子还过得去，而且之前尝试着投资的股票，替他赚进不少利润，让他拥有了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

　　然而这个数字，在像她父亲那种大老板眼中，只是九牛一、根本不屑一顾。

　　回想起苏建武请他吃饭的那晚，从起初的好言利、软硬兼施，到最后咄咄人的强硬态度，丝毫未曾尊重他的想法，从头到尾都只是像个君王似的，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与口气命令他。

　　甚至还怀疑他的动机，将他真心付出的感情说成别有居心。

　　“如果你想要出人头地，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需要利用我女儿。”

　　“这张三千万的支票你收下，别再接近我女儿。”

　　“别跟我作对，否则我会让你一无所有，永不得翻身！”

　　苏建武所说的话，如同魔咒般，不断地在他脑子里打转，彻底践踏他的自尊。

　　他并没有因此而意志消沉，反而更加坚定当初的信念。

　　他的表情与口吻相当严肃，恋青知道他是认真的，也对他极有信心。

　　他有才能，做事态度积极认真、脚踏实地，不若一般人光说不做，只会做白梦，等着机会从天上掉下来。

　　他此刻坚决的神情，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深切感受到他不容撼动的决心。

　　若能帮助他达成目标，哪怕要她有所牺牲，她也绝不犹豫。

　　“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恋青盯着自己的膝头，以致于未能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深沉目光。

　　虽然明知自己的行为事后若让父亲知道，不单单只是她受到惩罚，还会波及心爱的他…

　　可是，她好不容易和他见面，实在舍不得轻易结束。她多么想一直陪在他身旁，度过每天的快悲伤、喜怒哀乐。

　　只要她父亲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一天，这心愿恐怕终将是奢望。

　　恋青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又问了一遍。“曜风，我可以留下来吗？”

　　玄曜风敛眉思忖了下，徐缓开口。“待会我送你回家。”

　　他的一句话完全击沉她的期待，教她大失所望，也有着被拒绝的难为情。

　　“不要为了我，跟你父亲闹僵了。”他带点赌气意味的说。

　　恋青默然不语，半晌，她起身向他告别。“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睇着她难掩落寞的娇颜，玄曜风兴起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但思及她父亲的所做所为，抬起了手又强迫自己放下。

　　“对不起，没头没脑的就跑来找你。”她歉然道。

　　纵使时间短暂，但能得偿所愿的见到他、和他说话，她该感到足了。

　　“早点休息，晚安。”恋青朝他嫣然一笑，企图掩饰强烈的失落。

　　玄曜风这才察觉她的脚不对劲，及时伸手拉住走出门外的她。“你的脚怎么了？受伤了？”关心的话就这么不假思索的口而出。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扭伤了。”恋青含糊带过，没说出她愚蠢又危险的“逃狱”行动，末了，为了证实她真的没有大碍，还出甜美的笑容。

　　但她又同时想着，若他知道实情，是会取笑她？责骂她？他会心疼吗？

　　他今晚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感到惴惴不安，不想探究他的感受与心情。

　　应该放开她，让她离开的…

　　玄曜风却怎么也松不开手。

　　两人的视线，出灼热的火花。

　　“留下来。”玄曜风听到自己平稳的声音如此对她说道。

　　他的挽留，让恋青从地狱返回天堂，星眸中泛着泪光，投入他温暖的怀抱。

　　必上门，两人马上热切的拥吻，宣连累积的思念之情。

　　狭小的空间里，一室旎浪漫，回着相爱恋人的呢喃爱语。

　　而苏家豪宅，却正刮起一阵扛风暴，毁灭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