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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快意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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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如豆,帷帐半挑。

  董李氏偎依在柳十一怀里,脸上还带着兴奋过后的红余晕:“十一,二少爷要是当场打死了那丁浩也就一了百了啦。谁知偏又放走了他,你不知道,他独自一人闯去李家庄,一个人就敢与我李家庄那么多男丁放对。那副样子…,唉,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那么凶过。真怕他会来寻我的麻烦。”

  柳十一晒笑道:“那个阿呆什么时候有这种胆子的,哼,就算他现在不呆了,也不过是多了点小聪明而已,他还敢做甚么?你既怕他,怎么又从李家庄回来了?”

  董李氏轻轻捶打了他一下,嗔道:“不喜欢我回来,你又钻到我房里来做甚么?唉!那丁浩虽然凶狠,可是他一个人怎是我李家那么多男丁的对手,本来…他就要被拳打死了,那时法不责众,官老爷也抓不得真凶。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黄脸汉子,自诩侠义,拔刀相助。那拳脚如旋风一般,一拳便击倒一个、一脚便踢飞一片,亏那些汉子一个个五大三的,比这身材有些单薄的黄脸汉子差了可不止一里半里,结果那丁浩趁机逃掉了。

  丁浩一逃,黄脸汉子便也走了。可怜我李家二十多个汉子,轻的皮开绽,重的伤筋断骨,这要将养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就到了农忙时节,他们的婆娘领着孩子到族老家又哭又闹,见了奴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讪得我还怎好在李家庄待下去,只好硬着头皮回来,如今…奴家只有倚仗你才是了。”

  柳十一拍拍她**慰道:“放心吧,丁浩如今只是一条丧家犬,难为你还把他看成一个人物,他要是不知死活,还敢来丁家庄生事,不需要二少爷出马柳十一伸出两手指头,就碾死了他。

  不过…把罗冬儿浸了猪笼事儿你做的确是冒失了。”

  董李氏瞪眼:“怎么冒失了,她败坏我董家门风,这且不说,我看她是横了心要跟她的贼汉子走,老娘岂不是尽蛋打一场空?再者说一叫他说出你我的丑事怎么办,今后你我如何见人此机会除掉了她,我才睡的安心。”

  “好啦好啦,不要提她了。”

  罗冬儿已死,柳十一也得把自己给丁二少拉皮条的事再说出来:“死了也就罢了,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地,日子能更好过些。村子里有我照顾着你不会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嘿嘿以后再来,就不用那般偷偷摸摸避人耳目了爷就把你当了我的外房,总不叫你觉得寂寞就是了。”

  “美得呀…”董李氏伸出一手指他口一点。刚想撒撒娇。忽地双眼一抬。“啊”地一声尖叫。

  柳十就觉眼前光线一暗。墙上出现一个人影。心中一惊。登时就想跳起。背后已响起一个冷凄凄地声音:“别动!”

  柳十一地光脊梁上一凉。觉是把刀子。心里顿时一沉。

  董李氏赤身眼见丁浩脸如铁铸。目似寒冰。蓬头垢面。杀气腾腾。那股狠厉地劲儿。比她当初在霸州城里看被处决地那个江洋大盗还要凶悍。手中还执着一柄锋寒地长刀。骇得她连取衣遮掩都不敢。只得贴紧了柳十一。哆哆嗦嗦地看着丁浩。

  柳十一变道:“丁浩?”

  那人用刀在他背上拍了拍。随意地就像拍一头死猪:“杨浩!”

  柳十一沉默片刻,干笑道:“丁管…杨兄弟,冤有头,债有主,我柳十一只是个跑腿办事的小角色,奉命行事而已。可不是我想害你。”

  “哦?那你说,是谁想害我?”

  柳十一略一犹豫,便觉背后的刀面变成了刀尖,轻轻向他一抵,柳十一唉哟一声,赶紧往前一拱,和董李氏紧紧贴了个怀。他忙颤声答道:“是…是二少爷。”

  丁浩,如今的杨浩便冷冷地道:“二少爷如何害我,因何害我,你从头到尾,仔细招来,若有半点虚假,我杨浩认得你,这柄刀子可不认得你。”

  “是是是,杨爷,您手下留情,我招,我全都招,”柳十一僵硬着身子,把丁二少垂涎罗冬儿,设计害他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柳十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杨浩静静地听着,暗自思忖:“柳十一是丁承业的心腹,他说的应该不假。不过,冬儿她…应该只是一个因,在此之后,得知丁庭训有意让我认祖归宗,才是丁承业急不可耐,对我猝下杀手的原因。丁承业,你为了一己私,害我老娘伤痛而死,害得冬儿尸骨无存,丁承业啊丁承业!”

  想到恨处,杨浩手腕一抖,刀刃递近几分,刺进柳十一后背,吓得柳十一惊叫起来:“丁…杨

  ,杨爷饶命,这都是丁二少爷的谋划,不关我的事啊一个下人,不能不从命啊。”

  杨浩扯起那身偷来的肥大衣裳,挥刀一斩“嗤”地一声切下一块布来,往榻上一丢,喝道:“我说,你写。”

  柳十一问道:“杨爷,您要小的写些甚么?”他贼眼转,心道:“幼稚小儿,想我招认二少爷?嘿,但得身,我自会告你以刀相迫,我伪证,这证据有个用。”

  杨浩冷冷地道:“写休书。”

  “啊?”柳十一直了眼睛,吃吃地道:“杨爷是…是要柳十一休…休了我那浑家?”

  杨浩喝道:“是罗儿的休书!我娘死了,直到死,都是丁家的奴仆,她把卖身契藏在自己心里,我取不出来。但冬儿的休书,我一定要拿到。我不能让她死后还挂着董家媳妇的身份,写!就算冬儿死了,她也要是我的人、我的娘子!”

  柳十一被他用刀一顶,身由一紧道:“是是是,我写,我写,可…可杨爷你总得让我起来才好。这里没有笔墨,如何书写?”

  杨浩把手一,手中刀一拖李氏尖叫一声,白白胖胖的胳膊上便多了一道口子浩冷冷一瞪,董李氏吓得便不敢再叫,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脸畏惧,以前的骄横刁蛮全然不见。

  “你的手是笔,她的血是墨!我说,你写!”

  “是是”柳十一吓得身子都软了,两人稍稍离开一些,柳十一把那块衣襟铺在董李氏上,战战兢兢蘸了她血,只听丁浩说道:“霸州丁家庄董门罗氏系霸州柳家村人,开宝元年经媒说合嫁入董门。董家之子半年后过世遗一子半女。董门罗氏,温淑贤良因其年少,不忍蹉跎红颜为此特立休书,后任其自便,董门上下均不讯问,立字存照。立休书人:董李氏,证人:柳十一。”

  杨浩一句,柳十一写一句,他文采也不高,否则也不会把王羽、王翊一对破落户儿倚为心腹了。此时心惊胆战之下,那字真比杨浩当初写给徐穆尘看的字还要丑上三分。休书写罢,柳十一、董李氏各自按下手印,柳十一战战兢兢地道:“杨爷,一切均依你吩咐做了。害你之事,实是二少相,为人走狗,柳十一不敢不从,还祈杨爷饶过了小人。”

  杨浩抢过休书,冷笑一声:“丁承业欠了我多少,我自会加倍向他索还!你这小人只有一身,老子大量,只要你一命!”

  柳十一大惊,张口喊,便听“噗”地一声,心口一凉,一柄钢刀已穿而过,刀子自上而下,斜斜刺穿柳十一的心口,又刺入了董李氏的心口,将这对狗男女串成了一串…

  天亮了,村里的穆铁匠起后忽然发现自己晾在院子里的一套衣服不见了,登时气得跳脚,他随手抓起一套还没来得及洗的穿上,正想站院里骂骂大街,臊臊那偷衣报的贼,结果又发现铁匠炉旁一柄刚打好的刀也见了。那是准备送去城里刀具店出售的。

  穆铁匠这一怒真是气冲斗牛,他大步走到门口,霍地一下推开大门,往门檐下一站,双手,气沉丹田,一声“直娘贼!”刚要如绽雷般出去,就见几个乡亲一窝蜂儿的向前跑去,有人还在喊着:“就在董家,柳管事跟董李氏被人一刀穿心,刺死在榻上,赤条条一丝不打挂…”

  穆铁匠一口气儿憋在腔子里,眼珠子都突了出来,他都没放一个。一抹身便“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谁说老子刀丢了?谁说老子衣服丢了?老子家里所有的物什儿都齐全着呢。

  李家、柳家把官司打到了知府衙门,知府衙门现在是赵县尉当家。陈观察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心满意足打道回京了,临行指定赵县尉暂代霸州通判之职。身在官场的人都知道,所谓暂代,只要不出意外,那他从代到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从一个县的县尉,到一府的通判,虽然管的都是司法,可那官儿可是大大的高升了一步。

  眼下霸州知府的位置还悬着,所以许多知府的职权也由他暂代,赵县尉这两天可真是春风得意。不过得意归得意,陈观察来霸州这些天,积下来的案子却也不少,赵县尉这两天没闲着,他先把所有卷宗按轻重缓急分出档次,然后分派各司承办,正忙得不可开,就听衙门口儿鼓声响起。

  赵县尉新官上任,这把火烧得正旺,忙整装升堂,到了堂上升堂一问,居然是柳、李两家告状。李家告柳家女儿,又告丁浩报复杀人。请大老爷秉

  判柳家赔偿、画影图形,缉拿凶手丁浩。

  柳家则告李家女儿勾柳家儿子,以致因李家个人恩怨,致使柳家儿子受到牵连。请大老爷秉公而断,判李家赔偿,画影图形,缉拿凶手丁浩。

  赵县尉听他们俱都提起丁浩,不由暗自吃惊,连忙追问下来,这柳李两家颠三倒四,总算是把丁家有贼夜入后宅试图**少夫人、丁浩被指认为凶手最后又有罗冬儿为他作证的事说了出来。柳家又顺道揭发李家开祠堂董小娘子浸了猪笼,引来丁浩报复杀人,这才牵累自己儿子一一道出。

  赵县尉听罢经过,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算把前因后果个明白,他定了定神向李家人问道:“那杀人凶手可曾在房中留下什么证明自己身份的凭据?”

  李家人摇头。

  赵县尉又向柳人问道:“那杀人凶手逃逸之时,可曾被什么人撞破身份?”

  柳家人也是摇头。

  赵县尉心中大定惊堂一拍,指着柳家人喝道:“大胆刁民,既无物证,又无人证,何以一口咬定是丁浩行凶?”

  董李氏的父一听急道:“大老爷明鉴民以为…”

  “嘟!给本官住口。你也是刁民,而且是个大大的刁民。朝廷自有律法谁准你开祠堂充公堂,擅将人命浸了猪笼?此事随后本官再与你追究。现在且审柳十一、董李氏通致死一案。如今凶手不明,此案当…”

  柳家的是柳十一的亲伯父,闻言嘴道:“大老爷,这凶手还有什么不明的,一定是丁浩无疑。”

  赵县大怒:“咦这刁民中的刁民,是你审案还是本官审案凶手是你来定还是本官来定。本官断案,公正严明要讲真凭实据的,你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岂能凭你猜疑入人之罪?现在本官的事你也包揽了,你要导本官断案,让本官做个糊涂官么?再敢胡乱嘴,先打你二十大板。”

  柳老头儿听了缩缩脖子不敢吭声了,赵县尉又道:“柳十一、董李氏偷情之夜,被人一刀两命,凶手是入室行窃,被人发现临时起意杀人呢?还是这董李氏另有夫,怀妒行凶呢?亦或是你等所言那位在李家庄出手攘助丁浩的游侠儿杀人?或者是丁浩重伤之余,挟隙报复呢?此案点甚多,本官将派人前去斟察现场、寻访村民,待掌握了真凭实据,便张贴榜文缉拿真凶。”

  案子尚斟查,自然断不得案,谁也指摘不得他甚么,赵县尉吩咐师爷带两个原告下去落案笔录,又指了个班头令他有暇时去现场那班头歪着一顶皂纱四角帽,皱着一身青布皂衣,懒洋洋地像是没睡醒似的,一边听着通判大人吩咐,他还一边剔着指甲,瞧那滚刀的模样,让这么一个老油子下去办案,恐怕他三年也查不出被告,反要把原告榨得发疯。

  这油滑老吏一番故意作态,赵县尉看在眼里,心中明镜儿似的,自然大为欣赏,勉励了几句,便让他去作践那董李两家了。打发了那班头下去,赵县尉轻轻叹了口气:“大丈夫何患无,你怎为了一个守寡妇人干出坏了自家前程的事来,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赵某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啦,你可不要再为我捅些什么漏子出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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