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年(1)
去夏至,秋逝冬来,四季轮回,夜替,恍然间,阿妩在曲府已经度过了两年的光,这两年间,她随小姐一起跟李先生学习,从最初的认字到《三字经》,再到如今的《千家诗》、《四书》,学识一天天的在扩充,而她也依然是小姐最好的帮手,默写、作诗、写文,甚至于背诵时在旁提醒。
对曲定璇来说,这自是好事,因为她不用那么辛苦的写诗做文章,再加上阿妩做事细心缜密从未有差错,是以她待阿妩亦是渐优厚,甚至于有些时候还在挽璧和千樱之上,千樱倒是没往心里去,挽璧却颇有微词,但这毕竟是小事,所以挽璧最多也是在千樱面前唠叨几句罢了。
李介尽管除了读书之外再不会其他,却也说不上是书呆子,琴棋书画均略有所通,闲瑕之余他便一一教了曲定璇,可惜曲定璇除了对弹琴还有点兴趣以外,其余均是兴趣缺缺,反倒是阿妩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曲定璇倒是也不加阻拦,由着阿妩去学,于她来说,自家丫环多学些东西并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帮到自己呢。
直到阿妩拿着琴谱去问,李介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没怎么注意的丫环竟是如此聪过人,将他每一次所教的东西均默记心中。
对于一个教书先生来说,最值得高兴的,莫过于有一个聪慧且努力的学生,尽管这个学生出身卑下,但并无多大关系,而李介多少也明白了一点,为什么上课不专心的曲定璇每次总是可以完成他留下的作业,甚至于有些还做不错,恐怕都是由这个丫头代笔。
李介既叹息自己那个正经学生不好好读书,又高兴阿妩聪好学,干脆便将自己所知的俱一一教了阿妩,更亲手指导阿妩写字。
阿妩每每得闲,总要读会书或是写会字,再不然便是弹一会琴,虽说她只是个丫环,但所学所知,却是比小姐还要像小姐。除此之外,读书习字,也逐渐令她形成一种淡淡的书卷气。
曲定璇怕是绝不会想到,正是此刻她的偷懒,造成了阿妩过人的才识,也为她今后一步步走向天之巅奠定了基础!
春日里,秋暖花开,曲府后院中的花开得既娇且,花、朱顶红、芍药等等,特别是栽在院角的一株桃花树,花蕊纷吐,夭夭动人,风乍起,花朵漱漱如雨,落在肩上,落在发上,就如印在上面那般。
后院的两棵高大的树中间,系着一个小秋千,两边的绳索上俱了藤蔓类的小花,有黄有紫有红,五彩缤纷,映着春日的阳光格外娇,就如此刻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孩。
十岁的曲定璇模样已经长开了,基本已能看出将来长大的模样,标准的瓜子脸再加上明动人的五官,将来必是个大美人,她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衣衫,领口袖口及外围处均有同的边,一朵长枝玉兰自口绕至后背,下面则是月白色的撒花裙子上,上缀细小的玉兰花,与衣衫互为呼应。
她让身后三个丫环使劲推秋千,然后高高起,衣衫风而舞,垂在身后的长发,更是如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一般,四下飘散,时不时拂到阿妩等人的脸上,软软的,似小孩儿呵那般。
笑声如银铃一般,在后院里彻响,时不时还夹着一句句的“推高点,再高点”阿妩含笑看着小姐乘风高飞的模样,想起前些日子在书里看到一首诗,其中有一句叫作: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此刻小姐不就笑得畅快自在吗,至于墙外的行人就不知道是什么样了。
正在这当口,曲定璇忽奇怪的叫了一声,随即让她们几个再把秋千推高点,好让她越过围墙看外面。
“小姐,你看到了什么啊?”挽璧好奇地询问一直朝墙外张望的曲定璇。
曲定璇想了想,扬声让阿妩等人停下推秋千的动作,只用脚踮着地徐徐着:“刚才外面有一队人经过,有扛大旗的,有抬箱子的,还有敲铜锣的,瞧着像杂耍班子,看样子似是往天桥走去了。”
“杂耍?”挽璧低头想了一阵说道:“奴婢记得前几天出府去的时候,听说这两天要来一个新的杂耍班子,据传那新班子的戏法变的很好看呢!”
曲定璇一听这话,秋千也不了“蹭”的一声跳下来,随即两眼放光的盯着挽璧:“真的吗?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毕竟只是听说而已,小姐,要不我们去看看?”其实挽璧自前几天听说这事后就留起了心,老早想出去看一趟,眼下听得小姐也有这心意,顿时来了精神,怂恿小姐一起去看。
“小姐,老爷可是说了平常不许您出门的。”曲定璇正要答应之际,千樱出声提醒了她。被这一说,曲定璇的兴奋顿时被浇灭了,可不是吗?她都出不了门的怎么去看啊!
瞧见曲定璇那为难的模样,挽璧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主意,左右瞧了一眼,确定后院除了她们几个再无别人后,扯着曲定璇的袖子小声说了一句。这句话可把曲定璇唬了一大跳,当即惊叫道:“什么?你让我溜出去?!”
此话一出,千樱和阿妩亦是吓了一大跳,带小姐偷溜出去?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事,若是让老爷夫人知道,或是小姐在外面出点什么事,她们难逃责罚。
“嘘!小声点儿!”挽璧听得曲定璇惊叫,赶紧使了个噤声的手势,幸好四下无人,否则让人听到了,那可就惨了。
千樱将挽璧扯到一边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怎能唆使小姐偷溜出府呢,若是教人知道了,我们几个怎么担得起。”阿妩在一边点头附和千樱的话。
挽璧不的看着她们道:“怕什么,我们快去快回,只要赶在老爷夫人发现前回来不就行了,小姐是真的很想去看嘛!”
千樱听得这话,气得敲了一下挽璧的头:“我看是你想去看才对,平常做事要是有这么积极就好了。”
曲定璇在一边瞧着几个丫环吵闹,心中犹豫不决,她确实很想去外面看戏法,可是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自行出过门,爹对她虽然宠爱异常,但是在家教方面却是甚严,自小教导规矩,不许做什么出格的事,独自出府更是不允,所以一直到现在为止,除了偶尔可以随母亲出门看戏或是去庙里烧香外,再没有出过府门。
曲定璇内心不停的挣扎着,两手相绞,腕间的玉镯子碰到一起,发出“叮叮”的脆响,到底去不去呢?很想出门,可是又怕爹发现后责罚,唉,真是难办!
挽璧虽被千樱说了一顿却没能熄了那念头,反而驳道:“今儿个老爷一早就去衙门升堂办案了,我听老爷身边的小厮说衙门最近事说,老爷要很晚才能回来,而夫人又去了谢家,没有个半天是回不来的,咱们趁这会儿空档去不是很好吗?”
莫氏的亲妹妹数年前嫁入郑县有名的富贵人家谢家做正室,莫氏与妹妹感情甚好,所以时不时的会相互串门子。
曲定璇被挽璧说的心动不已,又觉得她话确实有理,是以终下定的决心,不顾千樱和阿妩的劝阻,执意要去天桥看耍戏法,无奈之下,千樱与阿妩只得陪伴在侧,四人一起来到大门处,只见得一名小厮守在门处,曲定璇让阿妩使计引开那小厮,然后几人趁机溜出了府门,不久阿妩也跟上来汇合,一齐往天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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