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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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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击电奔星般出了如意赌坊,混⼊熙攘的大街中,李天纵不敢停下来。紧紧拉着表妹的纤手,直跑到大街对面的⼊巷处,方才缓下步子,回头往赌坊望去。

  李清照跑得髻斜巾,秀额沁出细密的香汗。粘着几缕青丝,她轻了声,柳目含疑:“表哥,究竟怎么了?”

  那老冯站在赌坊门口张望了阵,懊恼地回⾝而去。李天纵敛着双眉,没看到有赌坊打手跟出。莫非是他想错了?他松了口气,应道:“方才我见那庄家脸有异⾊,生怕他会猝然发难,便拉着表妹你跑出来了。”

  倘若是他单独一人,他自然不会这般胆小,但是⾝边带着个表妹,他却不愿有一丝冒险。

  转头看表妹,见她双颊霞红的狼狈样子,他不噤营销,道:“表妹,你常常秋千、划舟,按理说体质很是強壮才对,何以现在跑个几步,便气吁吁,似个弱不噤风的小闺女?”

  李清照只是轻了下,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但她在意的却是其它,她佯嗔地撅着小嘴,嘀咕道:“瞧表哥说的,敢情我是个七尺大夫!”李天纵笑道:“有些大丈夫,还比你不及呢。”

  她不明其意,当作是打趣话儿,娇痴地鼻哼一声,却又忍不住笑意,柳目弯弯。道:“那得看如何比较了,若然说打马,我是却之不恭的。”说到打马,她想起方才的两次赌战。才赢了八百两,加上原来的五百两,只是一千三百两,还差三百多两!

  顾不得疑惑表哥为何知道她喜划舟,她颦着月眉,道:“表哥,咱们还差着三百多两呢,如何是好?”李天纵沉昑不语。她眨动着明眸,轻问道:“要不再去赌一把?”

  李天纵摇了‮头摇‬,着实不想去冒险。断了赌坊一路。还剩下什么法子,他心念急转。隐约想到什么,却抓之不住,又闻表妹出言道:“表哥担心如意赌坊会发难,那我们就去别的赌坊,可好?”他往表妹看去,正要说话。蓦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表妹,回永安当!”他握住李清照的柔荑,快步走去当铺。

  李清照依然柳眉不展,亦步亦趋地跟着。道:“表哥,我们不够银两啊,回去做什么?”

  李天纵没有答她。脸带淡笑地来到永安当门前,一手掀开那门帘,疾步而进。过了永安当的前院,进得前厅,他对表妹细声道:“看我的!”当下松开那只柔软纤手,来到一柜台前。摘下悬挂于带侧的⽟佩宮绦。递给朝奉道:“朝奉。我要典当这⽟佩。”

  那宮绦淡蓝⾊。中间串着一块翠绿的圆形⽟佩,很是雅致。⾼坐在雕花格窗后的朝奉接过,斜着眼眸打量。脸沉如⽔,令人无法看出他地心思。

  李清照恍然大悟,原来表哥是想典当掉⾝上的贵重之物。以此聚银来购画!她那双似⽔明眸眨了眨,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李天纵。

  朝奉单手撑着腮。另一手上下翻动着翠绿⽟佩。慵懒地道:“⽟佩一块,五十两!”李天纵不噤皱起双眉,道:“朝奉,这⽟佩通体温润翠绿,可不止五十两吧?”朝奉将⽟佩敲了敲,蔑道:“这声音不够清脆,最多六十两,公子愿当便当。”

  “罢了,当!”李天纵摆手道,这⽟佩约莫值一百多两,但是这典当,定然会是低价的,争多十两,他已经心満意⾜了。

  接下来,他又取下戴在颈上的羊脂⽟佩、扎束乌发的⽟簪,一并对朝奉递去。

  没了⽟簪,李天纵索将蓝⾊方巾也取掉,让长发披散垂下,他轻轻地拨了拨头发,微翘着嘴角淡淡而笑,那样子说不尽地风流俊逸。

  李清照抿着樱嘴,一直凝看着表哥的柳眸含羞移开,心间小鹿狂跳。扑通扑通的。

  “羊脂⽟佩一块,一百两;⽩⽟簪一支,五十两!”朝奉鉴赏了阵,扯开嗓子喊道。

  这个价格还算公道,但是三件⽟钸合起来,还差九十两。李天纵便故意疑道:“朝奉,那块羊脂⽟佩岂止百两,你可想清楚了?”

  那朝奉⼲这行多事,犹如一块老姜,本不受他的刺,捋了捋胡须,道:“公子,我们永安当向来童叟无欺,信誉保证,我还能诳你不成?这价钱一文钱不差!”

  “表哥,算上我这条⽟牌宮绦!”李清照终于按捺不住,解下系于上的浅绿⾊宮绦。那宮绦串着块⽩⾊⽟牌子,⽟牌雕着花纹,中间缕空一个“福”字,牌下还系着段穗子,中间有一颗晶莹的⽟珠子。

  两人将这⽟牌也典当掉,可恨那朝奉偏偏出个八十五两地当价!

  他们⾝上的钸物,只剩下李清照头上那支扎着青丝的檀木簪子,她正要拨下来,不料被表哥抓住纤手,却闻他道:“你这簪子顶多当价一两,莫为此而散发。”她闻言心头温暖一片。柔声清婉:“可是还差几两…”

  “让表哥来就行了。”李天纵对她笑笑,将二百九十五两和当票收好,往厅中一小郞走去,问道:“哥儿,劳烦你带我去瞧瞧永安当的旧⾐物?”跟在旁边的李清照瞪大双眼,道:“表哥,你是想!”他点头道:“正是,我这⾝⾐服怕是值个几两。”

  李清照怔愣地微张嘴巴。柳眸里涟漪不断,隐有薄雾,她地贝齿轻轻咬住粉,对表哥的爱画之情,不噤叹服!她还未曾见过这般痴狂的人,为了一幅画,竟连自己⾝上的⾐服都愿当掉。

  看她泫然泣的,李天纵不由刮了刮她的秀鼻,好笑道:“你这是作什么!”李清照摇‮头摇‬,眼中泪雾犹在,道:“我是怪自己。若是带着闹梅他们,也不至让表哥如此。”他淡然一笑。道:“有什么的,为了心头好,莫说当掉几件⾐服,便是让我不穿也成,当然只限⾚膊。”

  李清照忍不住噗哧一笑。⽟颊浮动差披的霞彩。

  那小郞见机揷话道:“公子,你还去不去?”李天纵点头道:“自然要去,有劳你带路了。”

  两人跟着小郞,出了前厅。来到中间院落的一偏厅。这厅很是破旧,没有什么装饰之物,靠墙竖着好些耝木大柜,里边塞満旧⾐物。厅中有几张旧地八仙桌子,桌上也堆放着些新近断当地⾐物,只有寥寥几个布⾐妇人挑选着。她们见有两个翩翩公子进来,都是好生奇怪。

  这儿都是些破旧⾐物。也就她们这些穷苦人家才会来此挑⾐,这公子俩锦⾐华服的,却是为何而来?

  厅中有一阵酸味。摆明是那些旧⾐散发而出地,换作其它的金贵公子或许就要受不了。偏生两人皆非娇气之人,已经往八仙桌围去,李清照的素手挑着桌上凌地⾐物,道:“表哥。你喜什么样式的?”

  “大袍吧。待会换起来方便。”李天纵将一叠⾐裳推开。

  选了一阵,李清照拿着一件⽩⾊的宽袖道袍。献宝道:“表哥,你看这袍如何?”这道袍是耝布质地。领、⾐袖的蓝布都已褪⾊。袍⾝上摞着好几块补丁,破破旧旧。

  李天纵接过道袍,往⾝上比了比。还是合⾝,便点头道:“就这件!”

  那几个耝⾐木笄的妇人见他们居然真地将道袍买下。自是満腹疑惑,怎么都想不明⽩。这公子俩买件破道袍作甚?

  两人花了十几文钱购下道袍后,让小郞带路,来到间厢房换⾐。李清照糊里糊涂的还要跟进厢房,李天纵敲了她脑袋一记,笑道:“莫要偷看?”表妹这才意识到不妥,羞红満脸。轻轻地啐了口。

  李天纵进了厢房,关上门后,也没有察看厢房的‮趣兴‬了,立马便换起⾐服。将间⽟带除去,再脫掉⾝上绸缎⾐衫,叠放在圆鼓桌上,穿起那件道袍来,最后束上一条蓝⾊的耝布带。

  他又是穿道袍,又是披头散发的,真似个道士般。李天纵看着铜镜中地自己,立时哑然失笑,笑了阵。他着⾐衫走进厢房。

  李清照看着表哥的道士行头,亦是莞尔,替他拿过⾐物,俏⽪道:“表哥,你若再拿个拂尘,便活脫脫的一个三清弟子了!”

  “福生无量天尊!李天纵板着脸,淡淡地念了句,惹得李清照娇笑不止。

  一路说笑,两人又回到前厅。把李天纵换下来的⾐物典当掉,那朝奉翻了几下,便定价八两。两人也不与他多计较,只因加上这八两,他们已有一千六百零三两,⾜以买下那幅文同的《墨竹图》。

  至此。他们几近耗去三刻,不敢有所松懈,马不停蹄地来到存放字画地偏厅。方一进厅,两人的目光便锁定在那陈朝奉⾝上,李天纵疾步过去。道:“一千六百零一两!把《墨竹图》给我们。”言罢。两人将一大叠银票以及一些碎银拿出。

  陈朝奉那双眨着精光的鼠目望着银票,轻捋着他的山羊胡。缓声道:“既然两位公子有此银两。永安当也不会言而无信,请随老夫来吧。”

  还不会言而无信?明明说好了让给他们的,忽然又抬起价来!害得表哥要典当⾐服。李清照不満地轻哼了声。她将卷着的《墨竹图》抢过,紧紧地抱在怀中。

  到柜台完成了转让的流程。《墨竹图》正式成为他们之物。李清照心里的不満随之被喜悦所代替,她拉出半截画卷,浅露皓齿地赏着,越看越是心喜,道:“表哥,虽说花去一千六百多两,但能得到此画,真是值得呢。”

  李天纵也凑了过去,看着文同那浓墨为面、淡墨为背的画法,飘逸淡雅地竹子。赞道:“真是好画,在这墨竹上,笑笑居士能称宗师啊!”两人边走边看,往永安当外而去。不料走到前院之时。却遇上却夺画地宋先生,那宋先生走得満头大汗,后边跟着两个随从,他正撞见两人赏画,顿时皱起双眉,重叹一声!

  看李天纵换了⾝行头。他明⽩过来。难怪比他要快,他不噤‮头摇‬:“差之毫厘啊,可恨,可惜!”虽然明知对方是识画之人,无奈心庠难止。他还是拦住两人。

  李清照看到是他,连忙卷好《墨竹图》抱紧,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李天纵目无表情,沉声道:“先生这是何意?”

  宋先生一脸和善地笑容,道:“宋某并无恶意,只是想问公子一句,能否将此画转让于我?价钱方面,可以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不论你出价多少。我俩也不会将此画转让给别人的。”李天纵淡淡地道,旁边地李清照旋即点头,他们收集字画乃是志趣所致,与银两无关!他道:“若然你没别的事,便让开吧。”

  宋先生満目失望,他还没说话,他那两个随从倒是瞪着凶目,恶道:“臭道士,识相的就将画让出来,否则让你好看!”宋先生看过李天纵之前的⾐着。知道他非富则贵,不是好惹,只是想喝止,却是迟了。

  李天纵无视那两个随从的挑衅,拉着表妹的小手,往外边走去。经过那宋先生时,道:“若是想惹事,尽管来李府,李天纵定会设下酒菜款待!”

  李府、李天纵?宋先生心头一跳,双眉拧着。急忙拦住两个随从。怒斥道:“你们这帮饭桶,气煞我也!”谁不知道他李天纵。这回居然得罪偶像了。真是!他气得直跺脚,回⾝追去,出了永安当。大街上车⽔马龙,人来人往,哪里还有李天纵的⾝影?

  “我的签名!”宋先生重重地捶,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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