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声名大振
清塘碧⽔上,荷叶遍満,粉⾊荷花朵朵,蜻蜓儿飞来飞去,不知停落在哪处才好。荷塘之中,有一条游廊小道,顺着曲径游廊,便可到荷塘中的小亭。
这六角攒尖顶小亭中,一个妙龄少女手持一把描花油纸伞,静静而立,纸伞伞杆倚着她的幼肩,遮去她半边俏容。这一⾝⽩⾐若仙的少女不时斜着杏眼,瞥瞥亭边。却见亭边摆着一张⻩花梨画架,画架之后站着一个飘逸少年,少年之旁还有一个媚妩少女。
“少爷,还不可动么。”婉儿轻轻咬了咬薄,她保持这个势姿已有近半个时辰,现下双脚发⿇,全⾝僵硬,若不是苦苦忍着,只怕会跌在地上。
李天纵没有作声,伸了伸左手,表示再坚持一会。他右手拿着一块经过雕削的墨锭,那墨锭端顶细细尖尖,宛若锥子,只见他以墨锭直接往宣纸上作画,甚是古怪。
青丝散落于肩的熙云向婉儿投去一个坚忍的眼神,然后又看回画纸,勾人心魄的明眸一眨不眨。从公子初初以墨锭作画时,她就満腹惊奇了,墨锭不经研磨,也能绘出丹青?公子以行动开解了她的疑问,这画纸上的婉儿栩栩如生,就像真人走进了画卷当中。
不同于⽔墨画的追求意境,公子这画着力在形神之上,就连一些微小之处也惟妙惟肖,着实稀奇。
李天纵抬起头,目光往婉儿⾝上游走凝视,好一会,他道:“婉儿,可以动了!”
婉儿顿时全⾝放松,僵硬酸⿇的手臂再也握不住纸伞,嗒的一声,纸伞掉在地上,婉儿腿双不稳,趄趔着就要扑下,忽地手臂被人搀着,却是熙云及时扶住她。
“妹妹,辛苦你了。”熙云搀着婉儿来到小亭的长凳上,扶她坐下,着婉儿发⿇的⾝体,温笑道:“公子绘的画,可真像呢。你看了,定会以为在照镜子。”
婉儿闻言一笑,大眼弯成新月:“岂不是省了买铜境的银子?”熙云笑着拍了她一记,道:“对对,还省了买⾐裳的银子呢。”
李天纵凝神勾勒着,他此时的作画之法,正是素描。当初他在丹青上遇到瓶颈,为求突破,便学习西洋画法,素描、油画等,最后融会贯通,果然破了瓶颈。今⽇闲情逸致之下,他便带着婉儿、熙云来到后庭院的荷塘赏荷,又见婉儿笑容甜美,不由想要素描之法绘制下来。
素描是以线与面表现方式来作画的,在光照之下,每件物体皆可分为亮灰暗其中之一,素描便是将这些线条、明暗、质量等因素描绘下来。这种画法尤练观察力,注重踏实,李天纵有如今的洞察,有它很大的功劳。
待手脚恢复了知觉,婉儿走到李天纵⾝后,往画纸里一看,不噤惊讶出声,之前她还以为姐姐在捉弄她呢,是她误会了,少爷这幅画果真是活灵活现!她的样子跃然纸上,就似在照镜子一般。
少爷真好啊!不但才学过人,通晓琴棋书画,天上地下;而且为人温柔,风趣幽默…婉儿偷偷地看向李天纵,见他満脸认真,那散发出来的气质令人不噤醉,她心如鹿撞,俏脸渐红。
这回熙云却没有捉弄婉儿,只淡淡微笑地看着她那个情窦初开的妹妹。游廊传来脚步声,她转头一望,只见李吉快步奔来。她了上去,轻声道:“李吉,有什么事么?”
李吉望了望在凝神作画的李天纵,也放轻声音:“老爷现下在前厅等少爷呢,唤我前来叫少爷。”
熙云心知此事不可怠慢,便走回亭中,正要出言,李天纵却道:“我都听到了,让李吉再待一会。”这幅素描只差最后几笔了,他自然不会搁浅下来,若然再拿起墨锭时,没了现在的兴致,那当如何?
半晌,画罢婉儿的罗裙皱褶,此画宣告完成。李天纵退了两步,望着宣纸笑道:“以墨锭代替碳笔,效果倒还不错。”将墨锭递给熙云,被墨锭沾黑的手指划了划婉儿的脸颊,坏笑道:“你们先赏荷吧,我随李吉去前厅,看看爹他找我有何事。”
婉儿的脸被画了条黑痕,她却浑然不知,笑着点点头:“少爷慢走。”
李天纵宠爱地拍了拍她的脸蛋,忍不住一笑,转⾝与李吉离去。婉儿一直目送着他,待他走进游廊曲处,看不到了,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熙云忍俊不噤:“婉儿,你可知道自己成了脸?”
“什么脸?”婉儿不解地道,熙云微笑不语,推着她来到亭边,往下面荷塘望去,只见清澈的⽔面上,倒映着她们两人的样子。婉儿一看,不噤惊了惊:“我左脸怎么黑糊糊的?”
走过游廊,便是繁花茂树的后庭园,李天纵陶醉地欣赏着周边园林景⾊,问道:“爹找我有什么事?”
跟在他⾝后的李吉道:“少爷,这个李吉也不清楚,老爷只是让小人前来唤您而已。不过我观老爷面无愠⾊,应该不会是甚么坏事。”
“哦,那便好。”李天纵淡淡一笑。走得数步,眼前景⾊已换,变得假山重重。
李吉忽地嘿嘿一笑,道:“少爷,您可知道,今早求画的帖子,比昨天还要多呢!”
原来自从李天纵在百花画舫为绮绮作诗填词,泼墨绘丹青之后,不消两天,就传遍了临仙城,那首“山园小梅”与“卜算子”也成了流行,于柳河随处可听。李天纵自然是声名大振,加上之前儒堂⾆战群儒的事,使他的风头一时无两。
如此一来,便多了众多求画之人,一掷千金有之,软语相求有之;还有许多媒人婆子,纷纷上门推销手头上的闺女,李家门庭若市,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
李天纵却不得不感叹,这盛世之人,过得可真是滋润,这天是绮绮姑娘的琴声,隔天就可以是他李天纵的画,谁知道明天,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