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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病里稀依荣归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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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兜兜转转,只觉得⾝体一时轻一时重,一时软一时得火烧得不行,时而又冷的不行。一缕神晃来去,时醒时昏。醒时也是光圈罗叠,看不清东西。有时觉得有人说话,也听不清楚。

  待她眼能视物,昏昏沉沉的有些清醒的时候,恍忽间见⾝边凑着许多人,耳边似是听到绣灵的声音:“快,快去报皇上,娘娘睁眼了。”

  她強挣着想开口,却觉声音不听她的般,堵在喉里就是出不来,⾝子沉的不是一般二般。一会便是一阵脚步纷沓,觉着让人托起来了,一时有人扎她手腕子。她那声音终是忽悠悠的冲出喉,却是一个字:“疼!”

  她这边叫疼,四周却像是一团腾似的。听着有人说:“好了好了,知道疼就是见好了。”

  她一时觉得闹,眼⽪子泛沉,又睡了过去。

  待她再度醒来的时候,眼前就豁亮多了。不再是大圈小圈的晃,一眼便瞅着挂着青纱绣百合的帐幔子,以及边摆着的雕花紫檀的柜子。竹灵正倚在边上,一见她睁眼,大喜过望的凑过来,轻声道:“娘娘,可觉好些了么?”一边说着,一边扬手忙着让人端茶。

  “本宮…绯心瞧了瞧四周,喉间叹一声,声音极是哑涩“可是病了许久?”

  “这一下有半个月了。”竹灵说着眼圈儿一红“娘娘初逢了大险,前一阵连人都不识得了,吓得皇上抱着娘娘直哭!”

  “什么?半个月了?”绯心自己都吓了一跳,没觉睡得多久,怎么的就半个月了?再一听绣灵说皇上,马上心里烫了一片,热呼呼的又有点揪着疼。

  竹灵见她脸红一片。以为她又起了热。忙着打发人要传太医来瞧。绯心忙着开口止住:“先不忙。本宮觉得好了许多。”

  “这半个月。皇上⾐不解带。药必亲尝。可是瘦下去好些。皇上实是体恤地不是一般二般。便是奴才几个。也瞧着动容!”绣灵虽是了解他们往平州地曲折。但哪里知道绯心此时心里一番变化。忙着向她讲这几⽇皇上地表现。意思就是让她以后再委婉着点。别再跟以前一样。怄得皇上死去活来。自家也难受地很。

  她一边说着。一边捧了茶伺候绯心漱了。然后端过来燕窝百合。同时打发人去禀报。这些⽇子。一直靠人参吊着。太医早起临走也说了。若是娘娘转醒过来。便是少少进些汤⽔。也好润润肠胃。

  “这到了哪了?”绯心看着这间屋。⾼梁雕柱。敞阔通亮。地铺彩砖。陈设华丽。一时间心又跳快了几分。

  “到了淮安了。”云曦地声音扬起。随着这一声。竹灵忙着跪倒。云曦已经转进厢里来了。团龙青⽩服。彩绣雕花带。自是神彩如常。不过却是有些形削骨立。生瘦了一大圈出去。让绯心见了。喉间心里堵了一团。怔着连礼仪都一时忘记七八。

  眼前他往这边来。这才想着在上俯⾝要拜。他一步跨过来。伸手握着她瘦削地肩。两人四目相对。竟是一时无语。这一场。实是一人病痛。两人‮磨折‬。

  她本就是体质娇柔,哪堪半分凄苦?一时山野里游戏,其实已经让她受罪一场。加上又狂奔山林,最后生生挤着往那小洞里钻,蹭得⽪⾁伤了无数。她雪成肌肤花塑骨,平时手里稍重些也要青淤不绝。便是坐车颠快些,⾝上也要有创。

  如今泥土草坑里挤窝,生是像把上好的罗锦放在老树枯枝上蹭。更重要的是,心里的不堪重负,让她一下大病一场,有如山倒。

  最重的时候,睁眼也不知是谁,眼瞳涣得厉害。针扎也不知痛,真跟死了一样。烧得滚烫,嘴都是乌紫。他眼见了,竟有种万念俱灰之感,她被针扎无觉,全都痛在他心里。这滋味实是难向人言说。

  两人皆怔了一下,竟又是同时低喟了一声。他看着她噤口地样子,眼里微挂了笑意:“可好些了?”

  “好多了。”绯心看着他,把后半句什么谢皇上恩典的话直接给省了。接着说“皇上可有伤在哪里么?”

  他手指轻抚她的脸:“没有,好的很。”他说着,转⾝让冯太医进来,这边绣灵支了隔屏,下了帐子。一会冯太医过来,小心的又请了脉,说没什么大碍,只需按方温补便可。

  云曦听了便放了心,又听说刚才还少少吃了些汤⽔,心里也有些喜。瞧她精神尚可,便歪在边与她闲话。

  绯心这一病半个月,云曦用了三⽇的工夫处理地平州的事,将平州太守就斩首示众,查抄其家,彻查其宗族,涉案者一律严惩。将七省总巡⾰职

  涉案大小周边‮员官‬,全部押赴京城由宣律院处置。

  但却轻办陈家庄,除了当⽇那些动武的人做了相应的处理外,将陈家庄的庄主陈恩禄,免死放了流刑,一应贪得家产充公。作为当地豪绅,他固然贪婪,但官在他之上,他也有不得不低头地苦楚。严办‮员官‬,轻判平民,这样不但起到震慑的作用,也可以聚揽民心。

  果然此令一下,平州百姓大呼圣明,四处地方‮员官‬更加倍小心。云曦指人将陈家庄与连家庄并为一庄,更名为东围庄。

  将查收太守所制之重新分派,撤除所有弊令,集中不得再以管理为由征收额外摊费,往来运输一应照官价收取费用。平州当年免赋,以安民心。来年全部依朝廷之令以十五赋一而缴。对于携助有功的连朋及其全家给于赏赐,特别是连花连朋这一对姐弟,云曦很是喜,格外嘱咐连家好生教养,再不可荒废等等。对于那些视而不见,胆怯陈家庄之威不敢施与援手的连家庄民也并无惩罚。

  如此,无人不羡慕连花一家,只叹自己无命无眼,没料定真佛,同时也羞叹任人欺庒,人情漠冷不假援手。至于平州新任太守,云曦指相应‮员官‬拟了人名再来呈报。

  接着因绯心病重,他无心再久呆,只想了若到了故土,许是能让她好些。便大驾起往淮安来。至七月十二离开平州,⽔陆并行,走了**⽇,七月二十便到了淮安,⼊住城南的圣德园!云曦所见芳林,一时感叹,将圣德二字改成南安,并亲自赐匾联不消细说。

  绯心听他说着,也揷嘴,只是眼神烁闪。云曦知道她最想知道什么,故意不提。急得她心里油煎一样,他瞧着她的样子十分有趣,也不理会,一边随手抚着她的头发一边说:“这几⽇你⾝子不好,需要在园子里静养。所以朕决定免除一应繁冗,你也不用再见什么人,也好仔细调养。”

  绯心一听这个急了,挣着要起,他伸手摁住:“这刚醒过来,又起什么?”

  “臣妾再有几⽇就了。”绯心急着道,‮劲使‬找借口“太后这一路也疲累了,七月双节都在道上过,静在园里怎么好?中秋臣妾是打算在园里设宴地,也好,也好让太后⾼兴⾼兴!”

  “那怎么行?此番你这大病一场,没个月余断是出不得门。中秋后朕要往瞿峡祭江河,你在园中休养,回来就要起程返京的。再若添了病痛,回程道路漫漫,哪里支撑的住?”他越发笑的诡滑“朕知道你这次有功,回去必少不得你的好处。”

  “皇上。”绯心瞧着他地眼,一时喃喃道“臣妾知道错了,这些时⽇让皇上心受累了,以后臣妾再不会如此。”

  这话算是说在点子上了,云曦自是了解这话深层的意思。他伸手去搂她,将她抱起来坐在他怀里:“这么病了一场,倒真像是脫胎换骨了。不过别没两三⽇便打回原形才好!”这半个月,她瘦成一把骨头,原本合适地中⾐,此时在她⾝上肥出一大块来。

  “臣妾定是不会的。”绯心轻声说着,转脸看他“皇上,臣妾想向皇上讨个恩典。”如今她是因着体弱,言语久了也累,但实是想把这事作实。她太想见见家里人,若是⽗亲能获圣恩进园觐见,肯定面上也有光彩。⽗亲苦心这么些年,她⾝为其女,不能尽孝。若能再帮他长长脸,⽇后娘亲在家也能抬头。一时忍不住,所以少了一些套话。

  他听她没那些拘着地套话,听着也舒服,一时笑眯眯的说:“自是知道,都到了这里,哪能不近人情呢?”他摸着她地脸“前两⽇你昏着,不过朕已经传诏了乐正寞并他两个兄弟,你爹好的很,红光満面的,比你瞅着还少呢!”

  她一眨不眨眼的听着,心里越发的动,带着脸红通通一片,连嘴都有了⾎⾊。就算他打趣她显得比她爹还老,她也一点也没往心里去。他瞅着她的样儿,一时很是有些难耐,不由错开眼接着说:“朕已经封了乐正寞为锦乡侯,你那个兄弟,朕觉得他很不错,提前选出来,由庞信带一阵。到时让他跟着一道回京!”

  绯心眼都瞪直了,万是没想到,⽗亲居然可以得到一个爵位!就连林孝那样的世家大族也过只是个乡侯,跟她爹现在一样。至于像左含青,官居二品但无爵位,只算人臣不是亲贵。

  有了爵位,就是亲贵,不管这个爵位多低也好,不管封地多穷也好,都是贵族!况且锦乡并不穷,而且离淮安很近。那里有良田数百顷,民生富⾜的很!有了爵位,有了地,他们不是商人了,他们是亲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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