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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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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內灯火辉煌,人头攒动。

  我淡笑着踏了进去,拱手道:“今天这风吹的可真大,不光吹来了太子,还吹来了那么多大人。玲珑真是不敢当。见过殿下,见过各位大人。”

  晋王背对我站在大厅正中,左右排开共带了八位大臣与数不清的官兵。

  他慢慢转过⾝来,凤眼中満是疲惫,嘴角微微下垂,神⾊十分凝重。

  我走到他面前敛起笑容:“太子殿下,怎么你面⾊如此难看,是不是出事了?”

  一旁的几位大人面带愤慨之⾊,太子抬手阻拦他们想要说话的意图,沉默了片刻,霍然道:“来人,将有琴玲珑拿下。”

  士兵们霍霍上前,拿住我两只膀子。

  我早有心理准备,不惊不闹地任人擒住。

  这时又有人上前来禀报:“禀告太子殿下,有琴玲珑手下十三名护卫,连同那名大夫,全都不见了。”

  太子一怔,直直看向我:“他们如今人在哪里?”

  我淡淡笑道:“太子这话问的蹊跷,您是知道的,我待下面人向来宽松,他们的行踪我何时过问过?殿下若有急事找他们,不如稍等片刻,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晋王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吼道:“来人,把孙副廷尉长给我叫来!”

  不消片刻,孙副廷尉长踉踉跄跄的跌了进来,显然是喝多了酒。

  晋王大为恼火,话也没问,直接让人把他拖了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其中一位大臣上前一步:“殿下,大约是我们人员众多惊动了那些人,但臣想他们一定还没有走远,现在立即下令追捕,为时不晚。”

  晋王点点头,深深看我一眼:“立即令人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再令画师画出画像,全城搜捕,一旦发现…”最后从齿出四个字“就…地…正…法!

  被他的话惊了一跳,我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心中祈祷老天开眼,千万要让他们‮全安‬逃离锦都。

  晋王转向我:“你没有话想说吗?”

  “事已至此,我还需要说什么?”

  他转过⾝,双肩微微下垂,挥起的手似是软弱无力“带下去。”

  我被带到了用来关押重刑犯人的地下天牢,这里终⽇不见光,暗嘲

  一散发着浓烈霉沉味的破旧褥子,一只用来如厕的肮脏木桶,是牢房中仅有的两件物品。

  双手双脚被戴上了厚道两公分寒铁镣铐,长度刚刚好能够让我在方圆两米內自由活动,上厕所或是拿饭拿⽔。

  来到古代之后是遇到了许多风浪,但总的来说除了来曜⽇途中餐风露宿了几天之外,其他⽇子可以说是养尊处优,如今精神上的‮磨折‬升级变为**上的‮磨折‬。都说精神⾼于**,但真当被‮磨折‬**时,我还是会想,不如还是来‮磨折‬我的精神吧。

  一⽇复一⽇,不知太是否依然东升西落,我仿佛彻底被人遗忘在了某个角落,只剩下那个天天准时来送三餐的老狱卒与那些总爱吱吱叫的小东西们了。

  我庆幸自己不怕老鼠,甚至小时候还养过老鼠,不是可爱的宠物鼠,而是家里的大花猫抓住的灰⾊啮齿动物,对于自己的这项嗜好,曾被‮娘老‬狠K过几次,但⽗⺟总归是拗不过孩子的,最终还是让我养了。

  我在墙上刻着一个“正”外加两笔,总共是七天,是据送饭菜的频率算出来的。

  七天,仿佛又是一世,上一世的二十年,这一世的八个月,经历的种种,让我觉得,就算如今死在这里,也是值的。

  铁门被钥匙打开,一丝亮光透了进来,我抬手捂住眼睛,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眼睛已无法很快适应亮光,就算只是一盏油灯地亮度也不行。

  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我隙开指,明⻩⾊的光环晕在那人⾝后。

  我平静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请恕我无法起⾝向您请安。”

  晋王⾝后的青岚放下凳子便自觉地走了出去,为我二人留下了说话空间。

  晋王没有说话,静静地坐了下来。

  渐渐适应了光亮,我放下手,发现亮光原来来自晋王间别着的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

  待看清了他⾝着黑金⾊九龙长袍之后,我淡淡笑道:“恭喜陛下顺利登上皇位。”

  晋王,昔⽇的太子,如今的皇帝,不过只是七天的功夫。

  “你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为何要惊讶,国不可一⽇无君,特别如今曜⽇正陷⼊困境。”

  他眯起眼:“你虽整⽇不出园子,消息倒是非常灵通。”

  我淡淡说:“哪是消息灵通,不过巧合罢了。”

  如果那⽇不是被召⼊宮,相信如今被抓的就不是我一个,而是一十五人了。

  这不知算是幸或不幸。

  “你手下的那些护卫,至今还未找到一人。”

  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讯息。

  之后,他沉默地坐了许久,看着我,也不说话。

  ⾜有一盏茶地功夫,他才似若似无地叹了一声,说:“你瘦了。”

  我愣怔住,鼻上一酸,侧头看向别处。

  怀柔政策?或是发自內心的关怀?

  我分不清楚,皇帝都很假,或者说人只要一做皇帝,就会变得假,轻易让人看透內心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他站起来,走近我,慢慢蹲下,用手扳过我的头“这些天,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我不明⽩你的意思。”

  “将来,难道说你想一辈子被关在这里?”

  “一辈子?”我冷笑,再次侧过头“恐怕我的一辈子不会有你想的那么久。”

  在如此寒不见天⽇之地,任谁住着都不会健康,何况我的⾝体几经波折,如果不是这几天我都用《太玄经》上的內功心法调息打坐,如今能不能顺畅出气还是个问题,但我知道这残破的⾝体在这种环境下撑不了多久,或许,撑不下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霍然起⾝,⾼声喊道:“刘爱卿,进来。”

  一位⾝着官服,五十开外的男子背着药箱低头进来。

  我收起手腕:“陛下勿需如此,劳烦到太医,玲珑可受不起。”

  刘太医来到我⾝边,我却不肯伸出手,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晋王。

  晋王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塞到太医手中。我浑⾝并无多余的力气反抗,只得由他。

  左右手分别号脉后,刘太医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出了门去。

  我瞧他神⾊凝重,淡淡一笑:“太医说我还有多久好活?”

  他愤愤道:“你就这么想死?”

  我不答。

  “你可知道,自崟月撕毁协议对吾国宣战之后,有多少折子是要求朕把你斩首示众以振军威的?”他叹了一声,似是委屈“你要知道,朕才刚登基,为了你就得罪了朝中近一半的大臣,顶的是多大的庒力?”

  我依然不答。

  他放软了声音:“玲珑,朕,我…不想你死。”

  我这才抬眼看他“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面露喜⾊,蹲下来,也不顾我⾝上肮脏,一把将我搂⼊怀中。

  “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

  作为皇帝,他已把姿态放的无限低了。可如今我这样一个废人,活着只是害人害己。铭远他们一定会想着要来救我,万一搭救不成反赔上了他们的命也并非不可能。而我⾝中蛊毒,任何沾我⾝的人都会不得好死,我与承琪虽常有口⾆之争,但他待我总算不错,我又怎能害他。

  “承琪,”我凝视着前方“还是…让我死吧。”

  他猛地推开我,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死,在这七天中我不知想了多少回,却每每下不了决心。

  ‮杀自‬,真的不容易。

  如果他能成全我,自然是最好不过。

  与闻人翼话别之时,我还未曾想过,但当我在邱铭远面前关上那道朱漆雕栏门时,我明⽩,他也明⽩,所以才不愿放手,因为那一放,也许就是一辈子。

  “新帝登基,正当立威时。在别人心目中,我是妖孽,是祸患,杀我,才是明君的做法,留着我,只能招惹口⾆是非,于你只会有弊无利,我相信你不会不明⽩。”

  他看着我,声音颤抖的几乎不成句:“难道说…你宁愿死,也不愿跟我?”

  我别过头:“我不愿害你。”

  “…好…你好。”他慢慢站起来“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

  我双膝跪地,用力磕了一个头:“谢主隆恩。”

  晋王沉着嗓子道:“你知道吗,其实我可以不用来问你的意见,直接就带你走。”

  “我知道,所以我才感谢你,谢谢你能够成全我。”

  “因为我不愿勉強你。”

  我沉默半响,才慢慢道:“你与你的⽗王,还有我的哥哥,都不同。”

  他攥紧拳头道:“我却希望自己能够像他们一样。”

  我缓缓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再次用力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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