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扮女装
深夜,我睡的正酣之时,突然被人捂住口鼻。
瞪开双眼,就着透进屋內的月光,我看到了邱铭远的脸,他自己的脸。他把食指放在上,示意我别出声,我困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点点头。
随后他用被子裹起我,⾝形利落的从后窗跳出,跃上屋顶,轻轻揭开几张瓦片,观察着屋內的动静。
夜凉如⽔,很静,只有偶尔几声虫鸣。
回廊內不时有巡逻守夜的侍卫经过。邱铭远⾝上穿的是亵⾐,看来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他连披件外⾐的时间都不曾有。
我紧张的手心直冒汗,气也不敢大出。
我蓦然想起前不久,一宿舍人一起看《咒怨》时的感觉。
为了刻意制造恐怖的气氛,关上灯,拉上窗帘,并排靠在一起,凝神摒气的等待恶鬼出现,想看却又怕看,心头庠庠。
我忍不住又揪紧了邱铭远的⾐襟,努力让自己放松心情。
一分钟,又一分钟过去了。
没动静…
绷紧的弦慢慢松了下来,我刚想开口问,邱铭远伸手捂住了我的嘴,眼中精光掠过,盯向某处。
只见一条鬼祟的黑影,灵巧的避开了侍卫的耳目,摸进我屋里。
这下我彻底的一动都不敢动了,气氛异常的诡谲恐怖。
夜黑风⾼杀人夜!
难道是有人想要杀我?
那黑⾐人往我上摸去,只见他伸手一摸,惊觉没人,⾝形只是停顿了一秒,闪⾝,出窗,瞬间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之中…
随着黑影的消失,邱铭远垂头沉昑,原本捂住我嘴的手也垂了下去。
那是一只布満了老茧的手,蹭的我的脸甚至有些隐隐发疼。我揪着他⾐襟的手并未松开,还下意识的往他前靠了靠。
我在发抖,在害怕。我甚至已经感觉到,被汗浸的亵服,正贴在我⾝子上。
死寂。
抬头看看天空,繁星稀稀拉拉的散着,圆月清冷。
我咬紧牙关,咬的牙齿咯咯发响:“我,有,有一点害怕…”
此时此刻,我无法显出男子汉应有的气概来。那种无力感,就像是我正手无寸铁的面对着手持AK47的恐怖分子一般。
邱铭远抬起头朝我笑了笑,拍拍我拽住他⾐襟的手:“王爷不用怕,有我在。”
可靠,定安。脑中徒然冒出这四个字。
我吁了口气,放松了绷紧的肌⾁:“你知道是谁吗?”
邱铭远头摇。
“为什么会有人半夜潜进我屋里?”
邱铭远又头摇,他在沉思。
“你既然都察觉到有人来了,⼲吗不抓住他?”
“他能够避开那么多人浅进王爷屋里,说明武功不弱。看他离开时的⾝形,轻功也非常好,而且…在一切都未弄清之前,臣不想惊动曜⽇国的人。”
我思忖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玲珑⾝上一定蔵着什么秘密,所以才像个香饽饽一样,你争我夺的。有琴渊考虑的果然周到,派了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来照顾我。
但,逃过这一次,并不代表次次都会有如此好运。
我摸摸下巴:“全安起见,以后…以后还是你和我一起睡!”
邱铭远呆掉,看着我倏然红了脸。
“臣已娶…这样恐怕不…”
我打断他:“两个男人睡一间房,和你已娶有什么关系?”他这思维逻辑有问题,我又不是女人。
蓦然,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玲珑除了平,下面多了点女人不该有的东西,基本和女的也没差了。而且长相还可称为倾国倾城,这个…会不会太考验邱铭远的意志力了?我改口道:“如果你实在是觉得为难,那…那以后…”
“如果王爷不介意,铭远以后就在王爷房间打地铺吧。”邱铭远仿佛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表情异常严肃认真。
次⽇,邱铭远正帮我打包着行李,晋王推门⼊內,依然是脸带嘲讽之⾊。
我坐在桌前悠然喝了口茶,淡淡说道:“进门前首先要敲门,这么简单的为人处世礼仪,晋王难道不知?”
晋王冷哼,扔了一包东西在我面前“换上。”
我放下茶杯,抖开一看,是一件⾐料轻薄的鹅⻩女装。
“我不穿!”我吼道,腾的站起⾝,把那件女装狠狠扔到他脚下。
一股羞愤感涌上心头,像女人而已,又不是女人!
晋王捡起⾐服,放在我面前。
“队伍行进速度过慢,所以我决定兵分二路。子冀带兵与银两走官道,而你与我扮作去探亲的兄妹,只带四位家仆上路。”
“为什么是兄妹?不能是兄弟?!”
“本王不需向你解释。”
我气结:“你…”他这完全是打击报复!
邱铭远走到我⾝后:“我必须陪在我家王爷⾝边。”
晋王喝道:“大胆奴才,竟敢与本王如此说话!”
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轻声嘀咕:“就会仗着你那破⾝份耀武扬威,不堪一击…烂木头子!”
晋王气势汹汹的瞪我,仿佛两束镭光线。
邱铭远把我拉到他⾝后:“此乃我崟月皇帝之旨意,飞龙十三骑与琼王不可分离。晋王你有你使命,在下也有在下的使命。”
我在邱铭远⾝后探头:“怎么?你害怕了?”
“哼!本王自出生那⽇,就不知这‘怕’字是如何写的!”
“切…文盲…要不要我教你?”
晋王让我气得就差鼻子冒烟了,伸手想抓我,一下便被邱铭远挡了去。
我在邱铭远⾝后对着他翻⽩眼。
气不死他,誓不罢休!
邱铭远恭敬道:“琼王年纪尚小,在宮中被人宠惯了,这还是他头一次出远门,多有得罪,请晋王见谅。”
晋王狠狠道:“本王不与他一般见识!”又瞪了我一眼“本王准许你把他带上,但其他十二人只得在暗处跟随,且必须保持一定距离。还有,快把⾐服换上!”
我两眼瞪着天花板:“我不会穿!”
“就知道你不会穿!”
啪啪!晋王拍了两下手,从外头走进一位侍从打扮,且细⽪嫰⾁的年轻小伙,一看就知是贴⾝內侍、
“德谦,帮我们的琼王把⾐服换上,再给他梳个头。”晋王嘴角擒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笑意。
“奴才遵命。”
“…”晋王与邱铭远都退出了房间,叫做德谦的家伙开始忙碌了起来。
我像个木偶般,闭着眼戳在那里。让我抬手就抬手,让我抬腿就抬腿,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德谦把我拉到镜前,让我坐下。
“琼王,奴才帮您梳头。”
我睁开眼,看了看⾝上的女装。
淡淡的鹅⻩⾊,露出了锁骨。与唐朝的服饰有些相似,但略微保守些,⽔袖盈盈,颇为优雅。裙摆处是一株孤傲的⽔仙图案。
晋王是想暗喻我孤芳自赏?
德谦忙得不亦乐乎,嘴里还不停说道:“传闻崟月国的琼亲王,绝⾊倾城,曜⽇不少娘娘都还不信,说等您到了曜⽇,非要跟您比一比不可。今⽇奴才有幸亲眼见着您,才知她们本就没法跟您比!”
我连连翻着⽩眼,才不要跟什么娘娘比容貌,好想当大侠…
最好是要像张无忌那样的,几个钟头就学会一门绝世武功,然后一人力克六大门派,打的人家连庇都不敢放一个!
我淡漠地说道:“红颜终有一⽇化作一堆枯骨,越是美的人便越是悲哀,没什么好羡慕的。”
德谦望着我出神。
砰砰砰砰!晋王在外头等的不耐烦了,敲门喊道:“好了没有?”
我回吼道:“急什么急!外面好好等着!”
德谦吓了一跳,拉着我头发的手不觉重了点。
我轻呼:“啊啊!疼…”
德谦赶忙松开,猛一跪地,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琼王饶命!”
我为难的挠挠头,怎么跟来福似的,动不动就该死。一手扶起他,叹息道:“快起来吧…我最头疼跪来跪去了,你又没犯什么大错,不该死…没人是该死的…”
德谦战战兢兢的站起⾝,偷偷瞟我。
我又道:“快帮我把头梳好吧,你们那晋王等的不耐烦了。”
德谦见我没生气,胆子稍稍大了点,一边帮我梳头一边说道:“琼王您心肠真好。上一回,舂熙不小心扯了琴妃娘娘的头发,当场就被拖下去打死了…”
“舂熙?琴妃?”
德谦叹了口气:“琴妃就是太子妃娘娘,舂熙是她的贴⾝宮女。”
“那么凶残的女人…晋王难道就不管吗?”
德谦又叹了口气:“琴妃正当得宠,晋王只是训斥了她两句,便不了了之了。我们做奴才的,都是命一条,哪会真有人在意呢…”
我忽然想起了来福,安慰他道:“德谦,别那么说,其实…其实…”
心头倏的一软,哽噎住。
这便是现实,是体制。在古代,奴才的确不被当作人看,顶多也就是一条狗罢了,生与死,全赖主人喜乐。
我不是救世主,我改变不了这一切。
“琼王,头梳好了,您看看如何?”
我淡淡瞟了一眼镜中玲珑的模样,挽了个桃花髻,余下的发丝倾散在肩。颇有几分小龙女的味道,玲珑的样貌果然不是盖的!
但我此时毫无欣赏的那份闲情,心不在焉的笑了笑:“好的。”
我站起⾝,往门外走去,女装裙摆比男装的要长,一路走的磕磕绊绊。
打开门,外头站了密密⿇⿇一群人。
我蹙起眉头,晋王叫那么多人一起来看我出洋相么?
就在我开门那一瞬间,原本吵杂的众人,非常默契的全都闭上了嘴,目光齐齐向我投来。
我在心中冷笑,看我出洋相?
没那么容易!
随后,我做了个让自己都为之作呕的动作。
拈起来兰花指,拉起⽔袖,半掩粉面,声带同时提⾼八度,莞尔一笑:“晋王,本王此扮相,您可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