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节
崟月国都丰城城外红枫林,枫叶滴翠,只有寥寥数片显出被红⾊沾染的痕迹,它们最绚烂的时节即将到来,那却也是一步步接近生命尾声的征象,蓬之后蕴蔵着孤寂,又有几人可以窥探。
摘下一片置于掌心,我轻声道:“以前老觉得黛⽟葬花过于矫情,现在想想却也是合情合理。”笑了一声,玩笑道:“不如待这些枫叶红的透了,落了地了,我也来葬它们?”
书文挥袖一拂,我手中的枫叶便风打了旋儿落到地上,被他一脚踩住“花谢花飞花満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他抬起我低垂的脸,皱眉道:“什么葬花葬叶的,尽说些丧气话。好像说的今⽇永别一样,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我现在就带你离开。管不得你是开心还是难过,对我来说,你活着才最重要,就算气我怨我,只要你活着,我就都不在乎!”
我瞧了瞧远处灰⾊的城门,又瞧了瞧书文已然灰了的俊脸,微笑道:“我不过说的是玩笑话,哪有这么严重,好了啦,算我错,是我说话。”我又看那城门一眼“就送到这里吧,城中皇帝的耳目众多,不全安,让他知道你们的存在,对谁都不好。”
书文沉着脸“嗯”了声:“好好照顾自己,得了空我就来看你。”
“好啊!”我想了想,反口道:“还是别来,要是有事,我会照你说的方法去联络你。”
“什么方法,再说一遍。”
我犹豫了一下,无奈道:“城外向南五里,清凉山,大觉寺,主持小院內,东边角落摆上一个五星图案。”不知被他叮嘱了多少遍,只怕做梦都要背出来了。
书文満意的点点头。
我踮起脚,往他⾝后瞧了瞧“翼他…”
“不用看了,他说不来,就一定不会来。”
“他这气也生的太久了。”
“他个就是如此,”书文笑了笑“但也难说,不定过几天就熬不住偷偷去看你了。”
“你可千万别让他来,他那子,万一捅了漏子出来,到时大家都难收场!”
“我明⽩的。”他把我轻轻搂在怀里,默了一阵,又在我额上吻了吻“要走了…真是舍不得。”
我忽然想起一事,挣了开,把颈上的⽟佩取了下来递与书文“这⽟佩是玲珑从小便戴着的,这一年来我也从未离⾝过,具有琴渊说,玲珑小时体弱多病,一位老道给了他⺟妃这⽟佩让他佩戴,说是可消灾解难。”本想说我初来那会差点被有琴渊掐死,这⽟佩发热的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只怕说了又引起事端。“现在给你存着。”见书文正细细端详,我又再次強调“这可是我的命!”
书文诧异道:“你的命?”
“这不是我说的,是有琴渊说的,他说过,⽟在人在。所以我现在把我的命郑重托付给你,可存好了,等我回来,还要还我的!”
书文笑起来,把⽟捏紧了:“好,你的命,我收下了,会好好保存的。”
别过书文,我独自进了城。
这座城对我来说着实陌生,上次的印象仅是走马观花。我一路走一路问,原是想直接去皇宮,但转念一想,我贸贸然前去,说我是已故的琼亲王,要面见皇帝,不被人当成疯子路人抓起来才怪。
辗转来到邱府门前,一双兽面衔环在光下金光闪闪,我立在⾼大威严的红漆门前⾜有半分钟之久,门前人来人往,行人不时将好奇的目光投注到我⾝上。
不知是铭远他们太善于蔵匿,或是书文本没派人出去打探,这一路上,舂去夏至,夏走秋来,都未有一点铭远的消息传来,不知如今他是否已回到家中,下定决心,大踏步上前握住铜环,把门敲的“哐哐”作响。
“谁啊…”门內有人发问,紧接着沉重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一名仆役打扮的青年男子探出半个⾝体,上下看了我一番,我一⾝布⾐打扮,又带了斗笠遮面,形象活脫脫就是一个进城卖菜的。
他指了指大门上的匾额“这位小哥,你可知这是谁的府上,是人都能来随便叫门?”说着便要关门,我忙拦住他,脫下斗笠夹住门“等等,我就是找这府上的人!”他这才看清我,盯住我,愣了半天,呓语道:“你找谁…”
我微笑道:“我找邱铭远,不知他可在府上?”
“四爷…”
“是谁啊?”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门随即被拉开,那老人看到我,也是愣了一愣,回头看那小哥,见他发呆,就在他头上猛拍了一记“瞧你的模样!”那小哥终于回神,忙低下头认错,却还要时不时拿眼梢偷瞄我。
我看的好笑,那老人家态度很客气,问道:“请问,您找哪位?”
我抱拳道:“老人家您好,我找府上四爷,邱铭远。“
“您是?”
本想说“有琴玲珑”但无奈这名字太过响亮,想了想,回道:“在下姓琴,单名一个易,与邱兄乃是结拜兄弟,今次路过此地,便来拜访,不知他可在府上?”
那老人没多犹豫,便把我了进去,一路走到大厅“您且在前厅等候片刻,四爷正在后院练剑,我这就去通传。”
我回揖道:“老人家,多谢。”
老人下去通传,我立在大厅央中,看住主位上一幅匾额,喃喃道:“室雅人和…字形秀丽颀长,风姿翩翩。用笔纵横挥洒,方圆兼备,刚柔相济,蔵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提按分明,牵丝劲,亦浓亦纤,不燥不润。好字…”
背后笑声骤起“不过戏作,多谢兄台抬举。”
我回⾝过去,竟是那⽇朝堂上⾝着绿⾐官服的那位,记忆犹新。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却又并不肯定,瞪大眼睛,半张着嘴“你…”话未说完,便觉一阵劲风忽面而来,⾐摆掀起,我反的偏过头,用手臂挡住眼睛。
肩头被人猛的攫住,我心知,是他来了。
我真切的感受到他触及我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我放下手,眼带笑意的上他。
只见他目中含泪,嘴微颤,只是盯住我,是不信,是惊奇,是庆幸,也是感恩,他一句话也不说,或许,是说不出来。
我也细细看他,黑了,瘦了,更是憔悴了,额上布満汗珠,眼中带着⾎丝,仿佛几⽇,十几⽇都没有睡好的模样。
我抿起嘴,赧笑道:“是的,我还活着。”
终于,他把我重重搂⼊怀中。
我略有些尴尬,这是他的家,他的子正在这座房子里。
我没有多犹豫,轻轻推开了他,眼梢瞟见他二哥正用思量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拉开话题道:“其他人,都还好吧?”
邱铭远似乎也在努力菗离出那种情绪,用手了脸,深呼昅了几次,努力平复着心情。
过了片刻,他道:“十三人全数全安返回,无一伤亡。”
我笑道:“那就好,”看了看一旁的邱二哥,他⾝着官服,显然是有事要办,我提醒他道:“是要进宮去吧?别耽搁了。”
他回过神来,忙给我行礼“王爷千岁…”不等他跪下,我就先一步扶住他“邱大人快免礼。正巧你进宮去,请与皇兄说一声,我回来了。还有,他不用派人过来接我,明⽇我自会过去见他。”
“好。”他瞧瞧我,又瞧瞧邱铭远,最终什么话也没说的走了出去。
我拉了邱铭远坐下:“与我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回的国?”
他叹了一声:“那⽇之后,我与他们便躲蔵在城中各处,原是计划营救王爷,却不想如何也寻不到关押你的地点,再加上城中风声很紧…”我打断他:“你们都全安就好,那时我⽇⽇担心你们会来救我。”铭远道:“看到城中贴出皇榜,宣告您已在狱中…”他微微哽咽,仿佛又想起当时情景“后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笑道:“我还活着?”他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站起来,背过⾝去:“因为晋王…”顿了顿,才道:“拿了具尸体冒充是我,所以我才能…”
一时之间,我们俩都不再说话。
良久之后,我道:“为我安排个房间休息吧,一路奔波,真的累了。”
铭远道:“这一路上…”
我打断他道:“改⽇让我养⾜了精神再与你说,可好?”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去为我准备房间。
然而就在我洗完澡躺下不到半个时辰,戚槐仁久别的嗓音就在门前响起:“琼王,接旨!”
那时我正糊糊要⼊睡,听了只是皱了眉头,翻了⾝,不予理会。
默了一阵,他提⾼嗓音道:“琼亲王,圣旨到,请您出来接旨!”
我还是不理,终于,门被轻轻打开,有人小心翼翼的踏着小声的步子来到我前。
戚槐仁近乎哀求:“王爷,您就别为难奴才们了,快起来接旨吧。”
我抄起被子把头索也闷了进去,气愤道:“我不是让人带话了,说我今⽇不回去了!怎么又要来什么圣旨,他是不是嫌我死的不够早,想要乘早死我!”
“皇上哪是要死王爷!”戚槐仁轻轻拉动我的被子“他是想王爷想的紧,龙辇都派了来,可见皇上有多心急想要见王爷您啊!”“谁稀罕坐他的龙什么辇,乘早给我拖回去!”
“王爷…”
“你把圣旨带回去,告诉他,我今⽇就不回去,再我,明⽇我也不回去!”
戚槐仁沉默了一会,喟叹道:“王爷要耍脾气不回去可以,皇上是心疼您的,惹恼了他,他倒是不会把您怎样,但奴才们和邱大人一门可就要倒霉了,他不得把那点气都撒我们⾝上?再说了,您现在让我回去,指不定一会他就亲自来了,到时…您说,不得不好收场嘛!王爷,您听咱家一句,跟咱家回去,皇上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
不等他唠叨完,我翻⾝坐起来,手一伸:“圣旨拿来。”
戚槐仁犹豫的顿了顿,我瞪他一眼,他哆嗦着把圣旨递了给我,我看了两遍,又扔回给他,想了许久,仿佛壮士断腕:“我跟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化⾝为勤劳滴嗡嗡小藌蜂喽!
终于要和渊哥见面,期待啊~~~偶太想他了~~
为嘛那么多小攻偶最中意他?
揪头发,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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