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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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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在蝶⾕里,她的确是常常⼲这种事,可是自从她踏⾜中原,就已经收敛很多了呀!

  “像昨儿晌午,你不是带着我们姊妹去园子里认识冬季的花花草草吗?结果你的一条手绢在起⾝的时候掉了下来,我们部还来不及反应呢,园子里的园丁、扫地的、挑肥的,甚至连十步一哨的守卫全冲了过来,争相抢着要帮你拾手绢!”

  苗青愣了下,这才想起来,噗地失笑。

  “我的天,你是指他们把我的手绢五马分尸那件事?”

  “就是这件事。”小绿猛点头。

  “唉。”她笑着摇‮头摇‬“这有什么?你也可以呀,下回我帮你准备一条香噴噴的手绢,你随便往外头一抛,保证一样造成轰动。”

  “才没有,我都试过了。”小绿沮丧地道。

  苗青瞅着她,沉昑了一会儿才开口“小绿…”

  “有!”小绿心情振奋地叫道:“苗老师愿意教我了吗?”

  “我想问问你,你这么做是为了想要昅引穆公子的注意吗?”

  “相公?”小绿噗地笑噴了口⽔,想也不想地道:“哎呀!怎么可能是为他啊?他那么老…”

  啊?苗青破天荒讶异得下巴掉了下来。

  “哎哟!”小绿惊觉失言,连忙捂住嘴巴。

  “不是为他?”苗青亮晶晶的眼儿骨碌碌一转,神秘兮兮地庒低了嗓音“那是为谁?”可怜哟,⽟树临风、自命风流的朝公子要是知道自己被归类⼊“老”字头,不知会不会感到一阵青天霹雳啊?

  “对啊,是为谁?”蝶蝶的脑袋瓜不知几时也凑了过来,満脸兴味的跟着问道。“没你事,去‮觉睡‬。”苗青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接过茶。

  蝶蝶哀号:“不要哇!‮姐小‬,人家也想知道啦。”

  “去睡、去睡,早睡早起⾝体好,头好壮壮死不了。”苗青两三下就把她打发进房去了,赶紧回过头来,继续原本的话题。“是为谁?”

  “苗老师…你、你可以帮我保守秘密吗?”小绿神情惴惴不安,小脸蛋上布満浅浅红霞。

  “那当然了!”她听出了话里另有含意,立刻一拍脯,慨然地道:“我是什么人哪?我可是苗青耶,我的外号就叫苗义气,所以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万个心。”

  “苗老师,我当然相信你,不信也就不会来了。”小绿叹了一口气,闷闷地道:“其实…相公真的对我们很好。”

  把她们供在绣楼里锦⾐⽟食,让她们手不动三宝、成天就是刺刺绣、上上课、扑扑蝶。不必做任何劳动工作,又有成群奴仆可供使唤,若以世俗标准来看,这样的确算是很好。

  可女人不是家中‮口牲‬,只要三餐喂养就好。

  女人是有灵、有思想、有感情的动物,除了吃穿暖以外,更需要的是真心的关怀。苗青脑子里飞快转过这么多念头,可是她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聆昕着。

  “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小绿语气有些惭愧“好像生活不该只是这样,但是我怎么能这样想呢?相公对我们姊妹那么好,对我们几乎是百依百顺,我们要什么他都会给…”

  “感觉上,他像你们的爹,不像你们的相公。”苗青随口说说。

  没想到小绿突然握住她的手,动地叫道:“对对对!就是这样,苗老师,你真是冰雪聪明,一句话就说进了我心坎里,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噢。”还真是瞎打误中。她有一丝尴尬地笑笑。

  “我不知道其它姊妹怎么想,可是我…我很喜相公,我也很敬爱他,他就像天神一样,稳稳地、拔地在那儿守护着我们,但是我没办法想象我将来要嫁给他。”小绿说得都快哭了。

  “要是我嫁了他,那、那文哥哥怎么办呢?”

  “文…”同一个晚上,不容易受惊的苗青竟然被吓到了两次。“你说的那个文哥哥,该不会就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总之…总之,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啦,呜呜呜…”小绿话还没说完,突然哭了起来,掩面跑了出去。

  “喂!喂!小绿,你话还没说完哪!”

  长夜漫漫,夜⾊沉沉,那一抹纤小⾝影随着那一声心碎的呜咽,转瞬间没⼊了黑暗中。

  半晌后,苗青轻轻地叹息。“可怜的小绿…”本该生生世世,奈何兜兜转转,谁愿糊里糊涂,终究牵牵挂挂。

  第四章

  不知冤家路窄还是怎的,穆朝才在长廊上拐个弯,就撞见了昨儿个害他心情低落的家伙。

  “你!”他精神全来了,挽起了云袍大袖准备找她算帐。苗青倒退一步,随即反应过来,灿笑若花。

  “老板,早呀!吃没?穿暖没?昨晚睡得可好?再会!”她闪电招呼完就要闪人,穆朝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慢。”今⽇换他笑得可坏了。“苗老师神⾊匆忙所为何事?”

  “还不都是忙着教育英才吗?”她朝他咧嘴一笑。“所以请恕我走先…”

  “急什么呢?”穆朝紧抓着她的手腕,好整以暇地往外拉。“陪我吃早膳!”他动作之神速,害她连一句“我早膳已经吃过了”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他不由分说的拖走了。

  半盏荼辰光后,她已经被安置在他专门甩膳的酝酬亭里,坐在对面和他大眼瞪小眼。坦⽩说…

  人长得好看就是有这等好处。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穆朝连吃东西的样子都分外人,举手投⾜间,自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风景。

  虽说他明摆着就是个光长外表不长脑袋的俊哥儿,但她还是不由自主欣赏起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的微笑、他发亮的双眸、他若有所思地微微侧头、他那被微风吹过的乌黑发丝…

  长这么好看,却偏是个草包,真是‮蹋糟‬了。

  “唉。”苍天不公啊。

  “你怎么不吃?”穆朝修长的手指握着⽟箸,夹起了一片嫰笋,见她抱臂瞅着自己的模样不噤一怔。

  “老板,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苗青回过神来。一本正经地问。“我没说不能啊。”

  “那我可以走了吗?”她迫不及待起⾝。

  “喂!”他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起来。

  从来只有莺莺燕燕巴不得黏着他、着他,无论从九十九岁老妪到一岁初生女娃娃,没有人能够对他惊人的男魅力免疫。

  唯有她不给他好脸⾊,不,不对,应该说她老是对他笑里蔵刀,并且常常跟他唱反调。

  “坐下,我有话对你说。”他放下筷子,脸⾊微微一沉。

  苗青眨眨眼睫,只得坐回去。

  “你,对我有什么不満吗?”他打算一举攻心,来个说清楚讲明⽩。

  “没。”他盯着她“那你为什么处处跟我过不去?”

  “老板,我怎么敢呢?”她嘻⽪笑脸的回了一句。

  “不敢?我还真怀疑有你不敢做的事吗?”他伸出手指开始扳数起来。“第一天,鼓动我的妾对抗我。”

  “天地良心,那都是误会。”

  “第二天…第二天没事,第三天,故意在我休息的时候,说一些造成我心理产生莫名愧疚与庒力的胡话,导致我当夜无法⼊眠,隔⽇起多了两枚熊猫眼,让全城仰慕我的姑娘们心疼不已。”他越说越愤慨。

  “噗!”她忍俊不噤的噴笑,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苗、、青!”穆朝恼了,忿忿地盯着她。“你当我是在跟你瞎扯淡吗?我是很认真的。”

  “对不起。”她连忙收起笑容,正拎危坐,神情严肃。“是,您请继续。”

  “总之,我⾝为老板却没有得到你应该给予的尊重,所以我觉得非常、非常的不満!而且我感觉到你好像很瞧不起我似的,老实告诉你,其实我也是很忙的。”

  “忙什么?”忙着吃喝玩乐呀?

  “就是忙一些…”他眨了眨眼睛,下巴一抬。“怪了,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我忙什么还得向你报告吗?”

  “对啊。我也觉得很奇怪,你⼲嘛特地跟我解释那么多呢?”她嫣然回道。

  “你…”穆朝一时气结。“你有没有职业道德?可以这样吐老板槽吗?”苗青一双⽔汪汪大眼直啾着他。半晌后,甜甜地笑了起来。他原已做好了抵抗她伶牙俐齿攻势的准备,没想到她不怒反笑,还笑得如此娇甜‮媚妩‬可人,宛如一碗香噴噴的甜汤,刹那间浇熄了他所有的焦躁与愤慨。

  他的心脏不知为何,莫名地嗵嗵嗵鼓噪震起来。

  穆朝不假思索地伸手庒住剧烈跳动的左边膛,突然地站起。“呃…我吃了。”

  “咦?”苗惑地仰头望着他。“可我还没解释,其实我真的一丁点不満你的心都没有。”

  “那个…不用解释了,”他不自在地道“我…突然想起我有事待忙,就这样,你也去忙你的吧。”

  “真的不需要解释清楚吗?”苗青起⾝来到他跟前,抬头望着他,眼神蒙如烟,声音温柔似⽔。“可我不希望你误解我、讨厌我…你真的很讨厌我吗?”穆朝屏住呼昅,深邃的黑眸不知怎地有一丝不敢正视她朦胧的眼。

  “咳咳。”他喉咙突然变得有点⼲。

  “真的很讨厌吗?”她的美眸隐隐浮上了一层氤氲的⽔气。他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道:“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我也只不过是…呃…”“你就是讨厌我。”她低下头,声音微微颤抖。“因为我长得太,所以被人当作妖精和坏女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知道的。你完全不必感到抱歉,也不必对我心怀內疚,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命…我会认命的。”

  “不!”穆朝心下一紧,连忙握住她的小手。“不是这样的,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相信你是一个德容兼备的好女人,你有內涵、有思想、有见地,你绝对是我所见过最美,也最有头脑的姑娘了。”她的头还是低低的,没有抬起,肩头却微微抖动。

  他更手⾜无措了。她该不会哭了吧?

  “我说的话字字出自真心,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的声音低沉轻柔,像是唯恐大声了点就会震碎她此刻脆弱的心灵。“别人怎么看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待你自己,只要你觉得自己很好、很优秀、很快乐,那么就不需要理会那些没知识、没常识又没道德的人所说的话。”

  咦?苗青不知几时已然抬起头,神情带着一丝惘与诧异地注视着他。穆朝没有发觉她用一种崭新的、重新估量的眼光看着自己,一心只想好好安慰她、鼓舞她,甚至不惜拿自己当实例。

  “拿我来说,我就是一个⾎淋淋的例子。⾝为凤扬城主,看起来要什么有什么,震慑四海、威风八面,可是私底下也是有很多人觉得我不过是个纨绔‮弟子‬,是个靠祖德祖产祖宗福气过活的好命家伙而已。”

  “呃…”她凝视着他,突然有点心虚。

  实不相瞒,她就是“很多人”其中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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