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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同牢狱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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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长安县令跑着去向小德子请功,那捕快头儿心里也⾼兴,县太爷如果⾼升了,没准儿也能拉他一把,如能被派到外郡去当捕快那就更好了,生发多多,威风八面,比在京城这种遍地大官的地方当捕快強上百倍!

  捕快头儿命手下抬着李勒和阿眉一起去了后衙,他本想把阿眉单独关起来,必竟皇后娘娘的宮女得给点好的待遇,可长官县令没提这碴儿,完全无视了这小宮女的存在!在没有明确的指令下,捕快头儿不敢自作主张,只能把阿眉和李勒关在一起,一同押向死牢!

  李勒仍旧被吊在耝木上,晃晃悠悠地被捕快们抬着进了大牢。一进大牢,眼睛顿时一黑,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让人闻之几作呕!

  这大牢除了门口点着两火把之外,顺着走道向里延伸的两排牢房內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全无声息!

  李勒心想:“看来这县官是个好官,大牢里空无一人,可见地方之‮定安‬!”

  心里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就听牢里爆发出一声齐刷刷的叫声:“冤枉啊!”顷刻之间,大牢里人声鼎沸,无数人叫了起来“冤枉,冤枉啊!求求大老爷放了我吧!”

  群情之下,李勒也忍不住跟着大叫道:“冤枉啊,我没杀人!”阿眉忽然放声大哭:“娘,我要娘,我要回家!”

  捕快们一愣之下,放声大笑,都道:“只要进了我们这大牢的,人人都这么说!”他们抬着李勒,把阿眉从单架上拎下来,让少女自己走,一同押往大牢最深处的死牢!

  死牢外面是普通牢房,两排二十间牢房里竟⾜⾜被关着三四百人,捕快举着的火把每照过一间牢房,都能看到里面的犯人,密密⿇⿇地挤在木栅栏前,从木栏间隙里伸出手来,有的手臂骨瘦如柴,时不时的有人叫着:“⽔⽔,老爷行行好,给我点儿⽔喝吧!”

  李勒见此情景,忍不住破口大骂:“真是狗官,竟然关了这许多善良百姓在此受苦!”

  那捕快头儿听了也不生气,仿佛这话他每天都要听上几次似的,反而笑道:“你怎知他们都是善良百姓?”

  李勒叫道:“我就是善良百姓,被你们关在这里,他们也被关在这里,这岂不是证明他们也是善良百姓!”

  捕快们又是放声大笑,都道:“你要是善良百姓,那我们都成活菩萨了!”

  穿过普通牢房,顺着台阶向下,来到最低层的死牢!死牢里更是漆黑一团,空气浑浊,让人透不过气来。火把照亮小小死牢,这里只有两间牢房,捕快打开其中一间,先把阿眉推进去,然后又把李勒扔了进去!

  李勒被扔在一堆不但嘲乎乎,而且还散发着恶臭的草堆上,呸呸吐出几儿,他叫道:“老子都被关到死牢里了,你们还不把我‮开解‬呀!”

  捕快头儿关上牢门,哗啦上锁,笑道:“有本事自己解,没本事就受着吧!”他在树林里见识过李勒的凶悍,手下被打伤了十来个,心中难免有气,巴不得让李勒多吃点苦头。

  李勒又叫道:“老子怕黑,留火把在这儿!”

  “事儿还不少!”捕快头儿理都不理他,带着手下就要离开。

  忽听阿眉叫道:“‮娘老‬怕黑,留火把在这儿!”

  听小姑娘自称“‮娘老‬”捕快头儿忍不住好笑,犹豫了一下,冲手下努努嘴,点燃墙壁上的一盏小油灯,这才离开。

  听脚步声远去,李勒道:“阿眉,把绳子给我‮开解‬,这‮势姿‬太难受了!”

  阿眉哦了一声,爬到他⾝边来解绳索,手忙脚地解了半天,也没能将绳扣‮开解‬,也不知那些捕快是怎么系的!

  忽听旁边牢房里有人说话:“这种绳扣不能这样解!”

  李勒和阿眉吓了一大跳,阿眉尖声叫道:“鬼呀!”扑到李勒⾝上,想想不对,好象在上面更不‮全安‬,又爬了下来,钻到李勒的⾝子底下。

  借着微弱的灯光,李勒见旁边那间牢房里还有一人,只不过刚才他们进牢时,这人既没大喊冤枉,也没伸手讨⽔喝,躺在草堆里不动,所以没发现他!

  这人笑了笑,移动⾝躯坐到了两间牢房中间的木栅栏旁,靠着木桩,他低声笑道:“来到这鬼地方,什么人也得变成鬼!”他指了指李勒⾝上的绳索,道:“捕快为防犯人挣扎逃脫,所以打的结很特别,不能用力解,越用力那结越紧!你先找到绳头,先穿过那个小花扣,然后再穿大花扣…对,就是这样!”

  这人教阿眉‮开解‬绳子,放了李勒出来。李勒痛的手腕,向这人打量了几眼,只见这名死囚虽然満脸胡子,头发也又脏又,可看相貌还是年轻的,不过才二十七八岁,瞧⾝材,如果站起来的话,大概有一米八左右的样子!

  李勒问道:“小弟宇文牧州,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这人叹了口气:“在下独孤彦云。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也是被那狗官冤枉的吗?”

  李勒一拍‮腿大‬,气道:“谁说不是呢,我和妹妹出京走亲戚,突然被一群捕快们抓了起来,硬说我杀了人,你说冤不冤!”

  独孤彦云道:“这恐怕是哪个有权有势的人犯了人命案子,要找替死鬼,代他上刑场砍头,所以把你抓了进来,算你倒霉!”

  李勒心想:“你倒懂得多!”他问道:“独孤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

  独孤彦云却忽然沉默了,半晌没吱声,李勒以为他不愿意提起这事,刚想再找个话题,忽听独孤彦云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也不能算是被那狗官冤枉,这场牢狱之灾完全是我自找!”

  李勒叹了口气,心想:“谁不是啊,你以为我也是被冤枉的吗,大家都一样,货真价实的杀人凶犯!”

  独孤彦云却道:“这里只有我和你们兄妹三人,虽然大家都要掉脑袋,我的事说给你们听也没用,可我心里憋着口气,如不说出来,怕是做鬼也不安生!”

  慢慢的,借着死牢里那点忽明忽暗的灯光,独孤彦云说出他所犯的官司。

  独孤彦云并非是寻常百姓,而是一名归地方官调遣的郡兵旅率,也就是相当于地方军队百夫长的那种军官。隋炀帝统治时期,先修大运河,又征集大批民夫准备去远征⾼句丽,百姓生活困苦,⾐食无着之下多半铤而走险,聚众抢劫官粮!

  独孤彦云是大兴城外围治安所的指挥官,受长安县令管辖,得了县令的命令去征讨一群抢粮流寇,他带兵到了地头发现,这些所谓的流寇本就是些⾚贫到极点的百姓,如不被官府得走投无路,他们岂能抢粮?

  他不満县令的做法,便放了被他抓住的数百名百姓,被抢去的粮食也没追讨,那些粮食本来就是百姓上来的,再回百姓手中也没什么不对!

  可回来之后,长安县令却不肯担这个责任,可他又不敢用私放流寇的罪名把独孤彦云关起来,必竟这个罪名是要追究上司责任的,他自不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用练兵不勤,玩忽职守的罪名把独孤彦云关了起来!

  这个罪名可有猫腻儿,只要县令嘴一哆嗦,上嘴一碰下嘴,话头拐个弯就能变成延误战机,是杀头的大罪,正好由独孤彦云把所有责任承担过去,于是,就这么把他关进了死牢!

  独孤彦云说罢长叹一声:“可怜我家中上有‮娘老‬,下有儿,全靠我一人过活,我这一死,她们可怎么办!”

  阿眉趴在李勒的⾝旁,眨着大眼睛看着落魄的军官,她忽然道:“也算你倒霉,谁让你平时不练兵了,让人找着借口了吧?”

  独孤彦云却‮头摇‬道:“是练得太好啦,那县令的小舅子是我的队副,如果不找借口把我除了,他如何上位?嘿,这里面的道道儿,岂是你等寻常百姓能知道的!”

  李勒也嘿了一声,心想:“什么叫我不知道,你这种事我见多了,半点儿都不希奇!”

  牢中三人一时都不再言语,默默枯坐,只有那受了嘲的油灯,时不时的发出啪啪爆灯花的响声。

  过了好半天,阿眉小声说:“牧州哥哥,我饿了!”

  李勒心情正烦,听她说饿,忍不住大叫道:“有带气儿的没有,给老子滚过来一个,进了你们的牢,连饭都不管,就算要杀头,也得让咱们当个死鬼吧?”

  独孤彦云道:“你越骂他们越不给你饭吃。”他这话还未落地,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又笑道:“完了,收拾你的人来了,没准儿会先当头浇你一桶冷⽔,让你清醒清醒!”

  李勒咧了咧嘴,冲阿眉笑道:“没饭吃,有口⽔喝也成啊!”死牢门口传来光亮,一名⾝穿官服的人撩着袍角跑了进来,刚进死牢,没看清台阶,一个跟头扑倒在地!

  独孤彦云见到这人,忽地坐直⾝子,怒道:“竟然是这狗官!”

  就见趴在地上这人手脚并用地爬到李勒的牢门前,动作之快,很有些神行地保的风姿,他大声叫了起来:“宇文大人,宇文大爷,宇文祖宗!下官猪油蒙了心,瞎了狗眼,竟然把您给抓这儿来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

  独孤彦云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目瞪口呆地看向李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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