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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零四章 一线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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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有多种,畅快的笑、悲哀的笑、表达诚意的笑、掩饰心意的笑。

  云⽔的笑声和她⾝上的银饰般,向来叮叮当当,清脆悦耳,可就算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很久没有那种开心的笑。接触到权利的时候,让以往那个天真无琊的少女变的心事重重,所以她的笑,很多时候,已经变成她的一种武器。

  手抚银饰带的时候,她知道,只要手指一弹,暗蔵在带中的金蚕粉就会无声无息飞出去,布在她的周围,任何想要靠近她、动她心思的人都会中毒倒毙,那十几个劫匪就是最好的例子。金蚕粉不过是她杀人的一种手段而已,这种方法快捷直接,她当然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蛊毒,但是要看她的心情决定是否使用。

  对于苗人,她还有耐心调节,可对于外族人,她从来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只因为在当年,有件事让她对中原人没有半分的好感,所以无论对于萧布⾐、抑或是李孝恭,她第一眼见到,都有说不出的厌恶。

  可萧布⾐、李孝恭却都让她能抑制住心中的厌恶,让她不会轻易的下杀手,无他,只因为这二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如何险恶的环境,都能笑的出来。

  李孝恭的笑幽漠淡远,是一种掩饰心意的笑,萧布⾐的笑慡朗光,却是一种表达诚意的笑。她和这二人并没有见过几面,却能猜出这二人在中原都算是翘楚之辈。

  无论她如何厌恶中原人,但是慡朗的格让她觉得,只要是英雄,就值得她敬重,就算要杀死对手。亦要敬重的杀死对手。

  这并没有什么矛盾之处,在云⽔看来,甚至是天经地义。

  暂时放弃了释放金蚕粉的念头,云⽔却有点不服气,只是想着什么蛊毒能对眼前的萧布⾐造成杀伤。当初金蚕粉对萧布⾐没有半分作用,让云⽔倒是百思不得其解。西梁王有这种手下。也让她对西梁王多少有些好奇之意。

  云⽔知道西梁王、亦知道萧布⾐,可是却从未将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因为在她的记忆中。王爷素来都是⾼⾼在上,怎么会轻易地以⾝犯险?

  萧布⾐见到云⽔后,先施一礼道:“郡主,多⽇不见,一向安好?”

  云⽔不太习惯他文绉绉的说话,径直问。“找我什么事?”她正要再去调停大伯、二伯的纠纷。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萧布⾐。比较厌烦不停的调停,云⽔倒觉得和萧布⾐聊天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最少这个萧布⾐看起来,比两个伯⽗要聪明很多。

  “当⽇和郡主一别后…”萧布⾐犹豫下道:“我们回去后,受到了数百人的围攻,那数百人武功不差。”

  “数百人?”云⽔诧异道:“是苗人吗?你以为是我派人去寻仇吗?”

  萧布⾐苦笑道:“我知道郡主在苗寨颇有威望。而最得苗人尊重地是处事公正,襟宽广。”

  云⽔皱眉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们偏偏这般嗦。”

  两句话过后,萧布⾐已经知道要调整策略,和这位说话,用不着兜***,不然只能让她厌烦“那数百人不是苗人。我也不认为会是郡主派去寻仇的。”

  “那你找我做什么?”云⽔已经策马前行。不理萧布⾐。

  萧布⾐缓步跟随,沉声道:“若是明明刀。我等当是全不畏惧。”

  “是呀,你是我见过功夫最好的一人,不过几百人…还不是苗人…”云⽔终于有些沉昑“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些人存在?”

  萧布⾐微微一笑,第一个目地已经达到,最少他要让云⽔知道,李孝恭不动声⾊的调集这么多人来巴西,也是不怀好意。

  不过这种点醒说说就好,云⽔有头脑,萧布⾐认为她会自己思考,所以也就不急急的把大帽子扣在李孝恭⾝上。

  “我等来到,其实一直心怀诚意和大苗王结盟。如今天下大,我等却只求巴蜀之地长治久安,稳定如初。”萧布⾐正⾊道:“是以我等数次派人前来和谈,却是不敢多带人手,只怕大苗王和云⽔郡主误解。可没想到这反倒给人可趁之机。前几夜那些人摸到我们的住处所在,悍然围攻。我等寡不敌众,侥幸逃出重围,却一直不知道对手是谁。”

  “我也不知道呀。”云⽔笑了起来“你想要从我⾝上问出那些人是谁,只怕不行。”

  萧布⾐含笑道:“我知道这些人暗蔵祸心,当然不会和郡主有关。可我们在突围的途中,却被那些人暗算。我有两个兄弟到现在一直都是昏不醒,在下忧心忡忡,多方打听,却知道他们所中的并非简单地药,而是一种蛊毒…至于这蛊毒是什么,在下却是无从得知。”

  云⽔银铃般笑道:“所以你兜了***,不过是想求我去为你兄弟解毒?”

  萧布⾐肃然道:“在下知道此举唐突冒昧,可是束手无策,只能向郡主求助。”

  “救了他们…我有什么好处?”云⽔咯咯笑道。

  萧布⾐微愕道:“不知道郡主想要什么好处?在下虽然对蛊毒束手无策,可若有别地事情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云⽔笑望着萧布⾐道:“听你的口气,你在西梁王手下应该有点权力吧?”

  萧布⾐倒没想到她一直不知道西梁王就是自己,不由苦笑道:“有点权力倒是不假,可实不相瞒,在下并非西梁王手下…”

  他正想说出自己的⾝份,云⽔却怫然不悦的打断他道:“到现在,你何必还要欺骗我?你不是西梁王的手下,难道是李孝恭的手下?难道你们中原人本如此,不骗人就不能做事吗?我知道。你说了这么多,用意当然不是求给兄弟看病那么简单。现在天下大,巴蜀是这天底下唯一一块净土,不受战火波及。对于这点,我很⾼兴,更不希望战火蔓延过来。或许有人求地是天下。我们求地只是苗人的‮定安‬幸福。”

  萧布⾐见到云⽔突然说了这些,心中微喜道:“郡主宅心仁厚,却和我等的想法不谋而合。”

  “是吗?”云⽔撇撇嘴道:“我只怕西梁王没有这么好心吧?你们想和大苗王结盟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都想利用巴蜀这块地方。唐王想要借巴蜀进攻中原,西梁王当然也想借巴蜀进攻关中!李孝恭是唐王的手下,你和他不和,打一气,当然就是西梁王地手下。到现在你却连这点都不敢承认,比起李孝恭真的⾼明不到哪里!”

  “郡主。在下并无欺瞒之意。我…”萧布⾐才要说话,又被云⽔打断道:“好,你让我救你地兄弟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郡主请说。”萧布⾐沉声道。

  云⽔露出讥诮地笑“你不是说自己不是西梁王的手下吗?好,要想救那二人。你把西梁王找来,让他求我,我才会考虑救你地兄弟!”

  云⽔的笑容有些冷,亦觉得这个条件萧布⾐绝难做到,正想策马离开,没想到萧布⾐反倒笑了起来,缓步拦在她的马前。云⽔冷冷道:“萧布⾐,不见西梁王前,不要再想求我。自从见到你后。我就一直很烦。所以请你离开我!”

  她说的客气,可说话地功夫。却是摸着手上地一枚银质戒指。金蚕粉既然要不了萧布⾐的命,那一线牵不知如何呢?对于她不喜的中原人,她没有半分的怜悯之情。一线牵的蛊毒或许不如金蚕粉简便使用,但是绝对要比金蚕粉霸道,神仙都不见得挡得住,所以她不信萧布⾐还能挡得住。

  苗人蛊毒千奇百怪,千门百类,可最让人心寒的却有三种,金蚕、碧⾎、一线牵!而这三种,云⽔⾝为大苗王地孙女,却是无一例外的会用,而且用的最好!

  戒指中蔵的当然就是一线牵!

  她一⾝的银饰,叮当作响,悦耳动听,可谁都不知道,其中到底蔵着多少要人命的蛊毒!云⽔却知道,如果袭击萧布⾐的几百人袭击自己的话,自己不见得活着杀出去,但是自己如果死了,他们也一个都是活不了!

  萧布⾐微笑道:“郡主这个要求倒是不难做到。”

  云⽔有些错愕“你说西梁王已经到了巴西吗?”

  萧布⾐沉声道:“郡主说的不错,西梁王不但到了巴西郡,而且到了郡主地面前。所以郡主这个要求,在下已经为你做到了!”

  云⽔盯着萧布⾐,半晌才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东都地西梁王?”

  萧布⾐淡然道:“我正要告诉郡主,在下的确就是西梁王,所以并非西梁王地手下,也没有欺骗郡主一事。”

  云⽔在马上望着萧布⾐,突然笑得前仰后合“这实在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想你们中原人有句话说的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西梁王雄握天下百万兵马,⾼⾼在上,⾝边怎么说也应该⾼手如云,他怎么会孤⾝到了这里,而且还和我一口一个在下?萧布⾐,你这个笑话未免太好笑了吧?”

  “西梁王也是人,没什么了不起,萧布⾐铮铮男儿,无须冒充!”萧布⾐微笑道。

  云⽔见到萧布⾐慡朗自信的笑容,呆呆怔住!那一刻的她只是想,说不定…他真的就是西梁王!

  云⽔从未想到眼前的萧布⾐就是西梁王,她也从来不认为西梁王会亲自来到了巴蜀之地,这在她看来,绝无可能。她更没想到的一点是,西梁王竟然如此年轻,而且武功⾼強!

  这怎么可能?

  云⽔虽然从未离开巴蜀之地,却也多少知道些天下大势,如今天下最強的几股势力一个是李唐,另外一个就是东都的西梁

  她知道唐王姓李。却不知道唐王叫做李渊,这不⾜为奇,因为她不关心。苗人在巴蜀之地经过太多的改朝换代,却只是安守着自己的苗寨,哪里管外界到底是谁得到天下?云⽔知道东都有个西梁王,却是因为最近频频见到西梁王的使臣。可使臣向来尊称西梁王,怎会直呼其名,她也从来没有问过西梁王叫什么。

  萧布⾐和西梁王两个名号对她而言。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

  西梁王对她而言,不过是个代号,亦不过是个狡猾之徒。反正是王,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她心中认定,越是⾼⾼在上地人。越是负心。越是险卑鄙,越是隐蔵在暗中指使旁人为他送命。她憎恶这些⾼⾼在上的人,可却是不能不和他们打道,因为她要为苗寨谋取‮定安‬兴旺,这是她的使命。她知道李孝恭是唐王的子侄,所以知道唐王可能是⽩胡子老头。推而广之,她觉得西梁王也是个老头子,所以她从未想到过,西梁王竟然如此年轻,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在上。最少他谦恭有礼,一口一个在下。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西梁王?”云⽔突然问道。

  萧布⾐想了半天,无奈道:“这个一时半会真的无法证明,如果我问云⽔郡主。你如何证明自己是云⽔。不知道你怎么应付?”

  云⽔望了他良久才道:“是呀,你说不错。我也无法证明,那我就信你是西梁王!可我有几点不明⽩。”

  “郡主请问。”萧布⾐微笑道。

  云⽔淡然道:“你堂堂一个西梁王,为何不肯光明正大的出面,却带着几个兄弟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呢?”

  她问的异常尖锐,萧布⾐却是含笑道:“其实我来找郡主也是光明正大,不过在下⾝陷险地,有人窥视,不能不小心翼翼,上次得遇郡主也是情非得已。在下曾派遣五个使臣求见大苗王,却是无一例外的被逐,在下叔⽗萧又被丹巴九大人扣押,⾝受不⽩之冤…”

  “没什么不⽩之冤,所有地人都知道他是‮引勾‬丹巴九的老婆,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无情无义。”云⽔又咯咯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萧布⾐却是肃然道:“在下信萧尚书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似乎你很相信你的手下…和兄弟?”云⽔慢慢收敛了笑容。

  “我不相信他们,何必派他们前来?”

  “可你相信他们,何必自己前来?”云⽔又笑道。

  萧布⾐这才发现云⽔的言辞犀利,让人难以应对,可他毕竟深思虑,考虑太久才过来,听到云⽔地诘责,并不动怒,只是微笑道:“在下前来,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因为太相信,不想让他们蒙受冤情,不知道郡主可否明⽩这个道理?”

  “而是因为太相信?”云⽔喃喃道,秋波流转,轻叹声“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说地是真话,可是…我没想到…西梁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二人均是默然,山风吹拂,叮当作响,云⽔用手捋了下额前的秀发,一举一动有着独有的风韵。

  萧布⾐轻声道:“我相信他们,亦相信萧尚书,可眼下的问题已经不能用相信来解决,或许…这里有着难解的误会。在下六派使臣,却是不能见大苗王一面,甚至吏部尚书都被扣押,可相信大苗王竭力为苗人着想,亦相信郡主识大体,知大局,这才冒昧亲⾝前来。在下不肯吐露西梁王地⾝份,并非刻意欺瞒,而是觉得,无论大苗王也好,西梁王也罢,既然担当个王字,就要为百姓的安居乐业着想。在下这次前来,并非以西梁王的⾝份,而是代表中原百姓,愿意和大苗王所领的苗人结盟,在下虽有雄兵百万,却只带几个兄弟前来,只想让大苗王看到我的一个诚字!”

  云⽔扁扁嘴“哼,你们的诚?当初要非…”黑漆漆的眼珠一转,云⽔又笑起来“无论如何,你比那个⽩胡子唐王要心诚的多。最少他不敢来这里。只会派个子侄来。走吧…”

  “去哪里?”萧布⾐唯有错愕。

  “当然是先看看你的兄弟。”云⽔银铃般笑“我这人最是公平,你既然做到了我要求地事情,我当然要先做到答应你地事情。”

  萧布⾐大喜,深施一礼道:“多谢郡主。”

  “偏偏你这么多礼,萧布⾐。我这人见到你们文绉绉的礼节就头痛,因为我永远不知道,你们谦恭地第二天。会不会背信弃义,你的兄弟在哪里?”云⽔问道。

  “请郡主跟我来。”萧布⾐才要起步,云⽔就已经招呼道:“等等。”

  “郡主何事?”萧布⾐问道。

  “你怎么说也是西梁王,跟着马儿跑也太不像话,大苗王若是知道,定然说我不知礼数。”云⽔拍拍⾝前的马鞍道:“过来坐吧。”

  萧布⾐有些诧异。一时间犹豫不决。云⽔嘴角一翘。讥笑道:“不敢吗?怕我暗算你?”萧布⾐倒是的确有点担忧,只怕云⽔不喜,沉昑道:“我相信郡主深明大义,只怕和郡主共乘一骑,惹别人非议。”

  “你怕别人非议?”云⽔淡淡道。

  “问心无愧,我何怕之有?”萧布⾐双眉一扬。

  “我也不怕。”云⽔笑地眼睛如同月牙般。“既然如此,上马吧,你来领路。”

  萧布⾐再不推搪,缓缓走过来,还不等上马,红马突然轻嘶声,前蹄一扬,竟然踏过来。萧布⾐心中微惊,却是⾝形微闪。直视红马的双眸。微笑道:“马儿,郡主和我已是好朋友。你还认生吗?”

  他说话的功夫,伸手在红马额头轻抚下,红马甩甩头,看起来还要再踢,可是打个噴嚏后,轻嘶声,已然安静下来。

  云⽔眼中露出惊诧之意,她地马儿认主,她让萧布⾐上马也是不怀好意,想看萧布⾐的笑话。她倒不是对萧布⾐特别不満,而是对所有的中原人都怀有敌意,尤其听到对方就是西梁王的时候,更有了捉弄他的念头,可她哪里知道萧布⾐安抚马儿比安抚女人可厉害的多,红马虽然欺生,可如何斗得过萧布⾐。

  萧布⾐安抚了红马,倒是老老实实踩着马镫上马,对方才地事情不多说一句。云⽔空出前面地位置,却是坐在了他的⾝后。萧布⾐不带缰绳,轻轻的拍拍马的脖颈,向西一指道:“去那里。”

  红马竟然听懂了他说的话,快的向前奔去。云⽔吃惊地不得了,半晌才道:“萧布⾐,你上辈子一定是个马夫。”

  萧布⾐并不回头“郡主说错了。”

  “哼,我就知道你心中不⾼兴,”云⽔撇嘴道:“你⾼⾼在上,肯定觉得自己上辈子也是⾼⾼在上。”

  萧布⾐笑起来“你好像对西梁王这三个字很反感?”

  “不是很反感,是很厌恶。”云⽔摸着手上的戒指,望着萧布⾐的脖子,暗自想到,要是用戒指在萧布⾐的脖子上划一下,不信他不中毒。

  萧布⾐却是目视前方,轻声道:“我上辈子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这辈子,本来是个马夫。”

  云⽔怔住,失声道:“那怎么可能?”

  萧布⾐却是微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其实我最早的志向不是做西梁王,而是贩马。”

  云⽔眼中诧异更浓“你一定是骗我,一定!西梁王位⾼权重,天下景仰,怎么会是个马夫呢?”

  萧布⾐却是笑道:“其实中原人,也不全是喜谎言欺骗,郡主若是喜,大可以去打听一下,西梁王本来就是个马夫,并非欺人之谈。”

  云⽔沉思良久道:“那…你怎么会当得上西梁王呢?我知道他们向来看不起低的人,也是看不起我们苗人。他们一直觉得,我们是蛮人,不懂得礼数,天生就是卑的命。”

  萧布⾐皱了下眉头,轻声道:“如果郡主喜,我如何当上西梁王的,倒可以和郡主说说。”

  “你想说就说,不说也可,反正路还长着。”云⽔又银铃般的笑道。

  萧布⾐看不到云⽔地表情。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心还是敷衍,可他还是不肯错过这个机会。其实接触云⽔虽只有两次,他却已经知道了这人地格。他每次能在危机地时候化险为夷,很多时候就是善于扑捉一闪即逝地机会。

  在萧布⾐看来,云⽔其实是个慡朗的苗女,她恩怨分明。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做到,从这点来看,她比很多人要強。不过她天生的对中原人没有好感。而且对大富大贵更是没有好感,这从她的言语中反复体现。她憎恨谎言,憎恨背叛,所有地一切都表明,以前肯定有人留下了祸,可却要他来承受。萧布⾐想到这里唯有苦笑。但是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他想从⾝份的切⼊点拉近和云⽔的距离。

  李孝恭有权谋,有准备,已然和大苗王地三个儿子开始联系,他现在能够说服的只剩下这个云⽔和大苗王。

  这是他最后扳回的机会!想到这里,萧布⾐望着远方的⽩云道:“所有的一切,还是要从一次出塞说…”

  他的声音和⽩云般幽漠淡远。可回顾起往事地时候,也是不噤唏嘘。马蹄得得、轻风徐徐,红马带着二人轻快地向前奔去,萧布⾐看不到⾝后云⽔的脸⾊,却信自己的判断不错,遂把自己如何当上西梁王的事情说了遍。

  不过他更多的是说兄弟,说贩马,对于⾼⾼在上不过是轻描淡写,或许在他心目中。这一切比起兄弟之情。也算不上太重。就算击败了李密,他也不过是说。苦战几月,终于将他们击溃。

  平定天下的事情,惨烈悲壮,可在他眼中,向往地却是天下太平。

  他的人生到此为之,很复杂,却也很简单,得到许多,失去的更多。等到来到一条小溪前,已经不能行马,萧布⾐翻⾝下马,向前指道:“郡主,我们为防再遭到暗算,是以住的偏僻些。这里行马不便,我兄弟昏不起,不知道是否让我带他们出来?”

  云⽔从马上跳下来,又是浮出笑容“怎敢有劳西梁王,我进去看看就好。”

  二人顺着小溪踩着鹅卵石前行,云⽔一直沉默的摸着手上的戒指,突然问道:“萧布⾐…你认识杨广吧?”

  “我当然认识大隋之主。”萧布⾐笑道:“若非圣上指引,我无论如何也做不上西梁王。”

  “这么说你对他很感了?”云⽔又问。

  萧布⾐琢磨不透她的用意,却是真诚道:“郡主,人活在世,总是或多或少的有些苦衷。做事或许不对,但若能悔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还是可以谅解。”

  云⽔冷哼一声“那人死了呢,谁来谅解?”

  萧布⾐不解其意,才要说什么,云⽔却已经叹息道:“或许你是好人,但是坏人更多。可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无论如何,你给我说了很动听地故事,我还是多谢你了。”

  萧布⾐哭笑不得,没想到竟然得到这么个结果。二人默默前行,山脉拐角处又现出一吊脚楼。这种建筑在这里倒是随处可见,是渔夫、猎人平⽇所用,萧布⾐等人蔵⾝于此,倒是隐避非常。

  秦叔宝等人听到叮当作响,早就警惕地伏在角落,见到云⽔和萧布⾐同时走进,这才舒了一口气。萧布⾐多谋,秦叔宝却是经验丰富,他们轻而易举的摆脫李孝恭地追踪,可对于阿锈和老四的昏却是束手无策。老五赶回来,一眼就认出他们中的应该是蛊毒,众人大惊,却是没有办法。卢老三、周慕儒都是不知所踪,萧布⾐等人亦是担忧不已。见到阿锈、老四昏不醒,越来越是虚弱,萧布⾐终于硬起头⽪去找云⽔,秦叔宝、史大奈都是无计可施,但见到萧布⾐不惧蛊毒,又认识云⽔,只能让他前往。见到他回来,这才放下心事。

  云⽔见到屋中立着两个活人,一憔悴,一威猛,却都是⾝上⾎迹斑斑,皱了下眉头,知道萧布⾐说被袭击应该不假。懒得多管。径直来到阿锈和老四的面前,见到他们双颊深陷,奄奄一息,却是笑起来“怎么又是他?”

  她识得阿锈,觉得这人有点呆。没有多想,只是掀了他眼⽪一下,皱眉道:“是⾚蛇蛊。”

  萧布⾐见到她一眼就认出蛊毒来历。心中微喜,轻声道:“怎么救?”

  他不问能不能救,只问怎么救,却也是个技巧。云⽔银铃般的笑“这种⾚蛇蛊还难我不倒。”萧布⾐只见到她眼中隐蔵深意,顾不得多想。抱拳施礼道:“请郡主援手。”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的事情,不会不做。”云⽔淡然道:“只是这种⾚蛇蛊解除也不简单,我需要一个人的⾎众人一凛,萧布⾐沉声道:“还请郡主明示。”

  云⽔微笑道:“这种⾚蛇蛊是用千条毒蛇培植,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下一条毒蛇。然后将那条毒蛇制成蛊毒…中者昏,若是事先不得解药⼊了体內,昏七⽇必死,不过最后一天会醒来发狂,见人就咬,也算狠毒。”

  众人听的恶心,又觉得⽑骨悚然,可云⽔说地却是平淡。萧布⾐沉声道:“不知郡主如何‮解破‬呢?”

  云⽔笑道:“我说了要用一个人的⾎,不过我要事先和你们说明。这人作为药引。⾝受苦楚惨不堪言,你们说用谁的⾎呢?”

  她秋波一扫。从史大奈、秦叔宝的⾝上掠过,却是落在萧布⾐的⾝上。

  史大奈上前一步,不等说话,秦叔宝已经递过匕首,挽起⾐袖道:“用我的!”史大奈略显木讷,倒比秦叔宝慢了一步。秦叔宝一直都是沉昑不语,这时候却是抢先了一步。

  他声音沉凝,义无反顾,云⽔本来一直对这二人并不看重,可听到他地声音,却是‮躯娇‬微震,妙目凝在秦叔宝的脸上,轻声问“你可知道这有多苦?”

  秦叔宝淡然道:“我只盼越苦越好!”萧布⾐脸⾊黯然,知道真相,暗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苦得过秦叔宝的心境?云⽔反倒愣住,半晌又露出笑容“那好,我解释给你听有多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苦不到。你们只知道苗人地蛊毒千奇百怪,却不知道每个人培出的蛊毒也是大不相同。⾚蛇蛊虽是一种蛊毒,但是每个人的解药只能解自己的那种,因为这解药就是从那千条毒蛇⾝上提取粘,毒加上毒蛇的粪便配置而成。”

  她说的极为恶心恐怖,萧布⾐只能叹息,秦叔宝却只是道:“原来如此。”

  他脸⾊平淡,没有丝毫地惊惧和惶恐,云⽔见了,却望了萧布⾐一眼,半晌才道:“我没有解药。”

  萧布⾐脸⾊微变,云⽔又道:“不过我却能解,但是需要尝试。我地七情蛊可解苗人百蛊,⾚蛇蛊当然也不在话下。我以蛊克蛊,却需要以人⾎做引。我把七情蛊从你的⾎中注⼊,两个时辰后,七情蛊在你体內繁殖生长,这时候我再从你体內菗出⾎来喂给这二人,看这二人的反应情况。”

  萧布⾐暗自皱眉,已经觉察到有问题,秦叔宝却是问道:“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云⽔还是笑,可笑容中多少夹杂点感慨,她见过太多的人听到蛊毒脸⾊巨变,可此人听到现在还是心若止⽔,实在让她诧异不已。西梁王是个怪人,他的手下也是怪人,云⽔暗自想道“这不过是第一次尝试,我要观察他们的反应,然后再取他们⾎配出第二种七情蛊输⼊你地体內,然后再菗⾎让他们喝。我要反复尝试,最⾼的一次,我配药七次才试出解药,可那个药引却在第二天就痛死了。”

  “痛死了?”秦叔宝终于皱了下眉头“为什么?”

  云⽔淡淡道:“这种换⾎配药听起来简单,可最苦的不是中⾚蛇蛊的人,却是在于药引。因为七情蛊针对人的七情而下,七情分为喜、怒、忧、思、悲、恐、惊,在换⾎的过程中,这人动了一种心思,痛楚就加剧一分。这种苦怎么形容呢,应该说是千万只蚂蚁咬你的⾎管吧…”

  秦叔宝点头道:“原来如此。”

  “换⾎试一次,痛苦就会加剧一倍。而且就算解了二人之毒,你⾝上的七情蛊却也无法去,终⾝受苦,以后动了七情六都会苦不可言。”

  秦叔宝却问“那阿锈和老四呢,会不会也和我一样?”

  云⽔‮头摇‬“他们不同,七情蛊从肠胃进⼊无害,从⾎进⼊才会为害。他们只是喝,你却是注⼊,所以苦都在你⾝上。”

  “原来如此。”秦叔宝点点头。

  云⽔讶然道:“你除了原来如此外,不会再说别的吗?”

  秦叔宝第一次展露笑容“郡主要我说什么?”

  云⽔望着秦叔宝,脸上终于露出凝重“喂,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试解药地时候,药引必须自愿。我不是吓你,而是经验之谈,你…你可不要觉得这是好玩。”

  秦叔宝皱眉道:“在下绝对没有好玩之意。”

  萧布⾐却是上前一步道:“秦兄,用我地⾎吧。”

  秦叔宝扭头望向萧布⾐,微笑道:“萧兄,当我是兄弟,就用我的⾎!秦叔宝一世自诩英雄,却是酿成终⾝之错,这次能有机会补偿,也算不错。”

  萧布⾐不等再说,云⽔却已经冷笑道:“萧布⾐,你这是假仁假义,你知道别人不会让你以⾝犯险。你们也不用装了,你们若是喜,大可去抓一个人回来,用不相关地人做药引也是无妨。”

  史大奈却是上前一步,怒声道:“丫头,你客气些…”萧布⾐低声道:“大奈,不得无礼。”

  云⽔却是笑盈盈的没有半分怒意。

  史大奈听到萧布⾐的命令,心中忿然,却是不想忤逆萧布⾐的意思,上前一步,挽起⾐袖,拔刀一划,鲜⾎汩汩而淌。云⽔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史大奈冷然道:“丫头,我想说的是,你不要以为西梁王不会换⾎,他若可以,肯定第一个上前,可如今大局未定,为救更多的人,他怎能舍⾝?你不识大局,我们怎么会不识!他为我们兄弟,舍生忘死,义薄云天,岂是你这种人能够理解?你只以为怕死之人很多,可你怎会知道,有时候,赴死之人更多!秦兄,请让我一次,史大奈若是死了,请你为我办一件事即可。”

  他说话掷地有声,淳朴自然,萧布⾐眼中热泪涌出,云⽔却是终于收敛了笑容,良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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