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提刀向前荡,但斩胡儿头
霾的天空下,顶着盾牌的鲜卑士兵向山坡上的汉军发动了进攻。可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没有弓箭落在他们的头顶,那些汉军就像是死了一样,对他们的进攻没有半点反应。
车阵后,边军的士兵们透过车隙看着那些顶着盾牌爬上来的鲜卑士兵,计算着距离,他们随⾝携带的箭支并不多,与其用来阻滞鲜卑人的进攻,还不如等他们靠近以后,多杀几人。
看着山坡山近乎诡异的安静,柯最看向了⾝旁的范文大笑道“先生,那些人在搞什么鬼,难道他们自知不敌,打算向我们投降了?”
“大人不可轻敌。==”范文摇了头摇,目光看着山坡上加快速度的鲜卑士兵,沉声道。
仿佛是印证范文的话一样的,那些进攻的鲜卑士兵刚刚直起⾝,悄无声息的车阵后,那些汉军突然冒了出来,数十声弓弦的轻啸声里,他们中数名撤了盾牌的同伴被弓箭穿贯⾝体,倒了下来,撞倒了⾝后的跟上的同伴,搅了阵型。
柯最的笑容在刹那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被愚弄后的愤怒,他喊叫着,让山坡下的士兵弯弓还击,浑然忘了此时他们正处于逆风,从山坡下往上很难⼊车阵中。
“大人不必急躁。”看着柯最,范文道,己方兵力十倍于那些汉军,他们的落败是迟早的事。
“先生说得是。”柯最冷静了下来,接着喊过⾝边的亲兵,让他去传令,让进攻的人不得再擅自撤去盾牌,保持队形庒上去。
看着缓缓近的鲜卑士兵,柳屯长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刚才那一拨箭。才死了六个人,其他人只是受了伤,让他很是不忿。
“这些鲜卑人都是精锐。”柳屯长朝⾝旁的刘睿开口道,鲜卑不比帝国,能给每个士兵都配上全套地武备,这些鲜卑士兵刀弓甲盾样样齐备。很显然是鲜卑大人手下的兵马。
“你们也是精锐。”看着向自己解释的柳屯长,刘睿指着四周的边军士兵道“卢大人派你们来,就说明你们是幽州最精锐的士兵。”
柳屯长和一旁的士兵笑了起来,个个都起了膛,这些明知必死地帝国士兵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证明刘睿的话,让那些鲜卑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精锐。
鲜卑士兵们举着盾。互相靠着,等到接近车阵的时候,他们中列在后面的人,在前方同伴的掩护下,开始举弓箭,靠着人数地优势。他们的箭支覆盖了车阵。
边军士兵们紧紧地贴着大车,这些鲜卑人的弓箭得很凶,庒得他们抬不起头来。柳屯长透过车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鲜卑人,着⼲裂的嘴,心里不忿,要不是他们这次扮成商队,没有带上大批弓弩,否则他一定要这些鲜卑人知道弩箭的凶狠。
终于,举盾庒上地鲜卑士兵接近了车阵二十步之內。随着带队的军官一声喊。最前面的三排士兵,撤去了盾牌,大吼着快步冲向了汉军搭建的车阵。
“!”看着怕误伤而停下覆盖箭雨的鲜卑人,柳屯长⾼吼着,从车阵后直起了⾝,手里的大弓急速开合,不过几下功夫间,出了三支箭。\\\\\\他们这些幽州的良家子。本就擅长弓箭,跟着他的近百士兵都是边军里的精锐。这弓箭上地功夫不会比鲜卑人地好手差。
短短的二十步距离,边军的士兵出了两轮箭,两百多支箭凶狠地扎进了面前冲上的几十名鲜卑士兵⾝体里,将他们掀翻在地,痛苦地哀嚎起来,不过这时,他们⾝后的同伴已经冲到了车阵前。
山坡下,看到汉军那轮突然而迅速的箭雨,柯最眼里露出了凶光,幽州的汉军里弓箭能这么狠的可全都是精锐,汉国居然出派这些精锐扮成商队,这其中一定有谋。==
柯最⾝旁地范文也瞧了出来,他看着面⾊沉地柯最,开口道“大人,最好留几个活
“我知道。”柯最低低地应答了一声,现在他希望自己出派的信使尽快通知到其他人那里,把那些商队全都抓起来。
“先生,你觉得卢植他想⼲什么?”看向⾝旁地范文,柯最开口问道,这几年他们鲜卑一直都在和南匈奴打仗,没有注意过幽州一带的情形。
“大人,我也猜不透。”范文头摇道,卢植的行为反常,若是要刺探鲜卑的消息,本不需要派这些幽州军的精锐过来“抓到活口就知道了!”
山坡上,惨烈的⽩刃战开始了,被鲜卑人靠⾝的帝国士兵,扔掉了手里的弓箭,拿起环首大刀凶狠地厮杀起来,他们都是上⾕郡戍守的老兵,每个人手里都有几条命,一见⾎就更加凶悍。==
若是换了一般的鲜卑人,在这种烈的厮杀里,或许早就被给击退了,不过柯最手下的精骑,是他麾下部落五万人丁中挑选出来的勇士,跟着他南征北战,打过扶余,乌丸,肃慎,匈奴,也和汉军过手,都是⾝经百战的老兵,绝不在山坡上的幽州军精锐之下。
现在双方狠狠地斗在了一起,鲜卑人受困于山坡上的地形所限,又被数道搭起的车墙拦着,只能和汉军势均力敌地互相拼杀。
一刀砍翻面前披甲的鲜卑人,⾝上伤口处⾎⾁翻卷的柳屯长看着四周已经成一团的场战,寻找着刘睿,他不能让这个留下来的青年军官死在这里,他和他们这些刀头⾎惯了的老耝不同,他会写字念书,只要能活下来,他就是个好军官,能带着帝国的兄弟们回来杀更多的胡狗。
刘睿的视线中到处是鲜红的⾎光,有鲜卑人的,也有那些帝国士兵的,在细柳营里无数次的练习,让杀人的技巧成了他的一种本能,尽管他只是第一次上场战,可是他已经杀了三个鲜卑士兵,虽然他⾝上也多了数条触目惊心的⾎口。==
刘睿觉得浑⾝的⾎都在沸腾,他本感觉不到痛楚,脑子里剩下的唯一念头就是杀死那些鲜卑人。他亲眼看着一个为了保护自己而被远处来的羽箭穿贯头颅的帝国士兵在他面前倒下,也看到数个鲜卑人举着刀对已经死去的帝国士兵刀分尸。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丧失理智,剩下的只有报仇和杀戮,鲜卑人的忍残让他发狂。
随着时间的推移,鲜卑人的人数优势体现了出来,他们可以轮流攻击,将受伤的士兵搬下,而汉军的士兵却没有这些,他们只能用自己的命和仿佛永远也杀不完的鲜卑人厮杀,直到他们自己死去。
柳屯长终于找到了刘睿,这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人,浑⾝透着一股腥气,他看着已经中了⾎煞,浑然不知道痛楚般厮杀的刘睿,从后面靠近他,挡住他的回⾝一刀后,打昏了他。
将刘睿扔进一架大车內,柳屯长把大车推下了他们⾝后的陡坡,那下面是碎石壑沟的山⾕,他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让这个青年军官活下来,可是总也胜过被那些鲜卑人刀分尸。
回过头,柳屯长看向不远处还在浴⾎奋战的三十多个兄弟,一把拉下了⾝上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的⾐甲,随着大片的⾎⾁被扯飞,那股剧烈的痛楚让他精神一震,再次杀了回去。
“胡儿过如蝗,毁我家田园。”柳屯长撕扯着喉咙唱起了边地的歌谣,沙哑的声音不成曲调,可是却蔵着最深沉的仇恨。
“杀我⽗兄弟,我儿女。”听着柳屯长的歌声,还活着的帝国士兵们撕扯着喉咙⾼唱了起来“此仇若不报,愧为男儿⾝。”他们大多都是边地人,参军便是为了报仇。
“提刀向前,但斩胡儿头。”柳屯长唱到最后,脑海里那早已遗忘的一幕再次清晰起来,燃烧着大火的村庄內,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眼前是被鲜卑人杀死的村民尸体,里面有他的⽗⺟兄弟,还有他刚娶过门的子。从那天起他就发誓要用一生来向鲜卑人报仇,于是他当了兵,可是二十多年下来,他却年年守着边关,看着鲜卑人和其他胡人劫掠边境,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面前狰狞的脸孔,柳屯长咧嘴笑了起来,然后用最后的力气挥刀砍下了这个用长矛刺穿他⾝体的鲜卑人脑袋,在最后一刻他想起了刘睿对他们说过的话。
“那些地图将带着我们的军队杀⼊草原,而这些鲜卑人将如秋风中的野草一样颤抖着死去。”
柳屯长被几个鲜卑士兵用长矛⾼⾼地挑了起来,炫耀着他们的武功,是他们杀死了这个最凶悍的汉军,柳屯长的尸体已经千疮百孔,可是他的脸上却依稀可以看出笑意,就和四周那些死去的帝国士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