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广而告之
在六国饭店的大上,陈璧君辗转反侧,夜一无眠。此热络的提议,她心里明⽩,这无非是一种变相的笼络方法而已,可一想起成婚那种动人心的场面,她就脸红耳热,心跳不已…说到底,这是女人的情结。
想了夜一还是没结果。既憧憬又担心,既望渴又害怕,既无畏又犹豫,陈璧君宛若百抓挠心,怎么也定不下神来,这时候才知道选择的痛苦…哪像死,可以义无反顾地面对。
皇后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命人连死都不怕,难道害怕成亲么?”这让她无言以对,所有的辩驳,所有的解释在人面前仿佛自动失去了免疫力。
…林广宇语录:“人总是有弱点的,要看能不能抓住。”
天一亮,她再也躺不下去了,急匆匆起来便想找汪精卫商量。很不巧,依然有人来拜访,却是外务部尚书梁敦彦携夫人一同上门。
留美生学出⾝的梁尚书一袭燕尾服、喉咙下的领结分外笔,手执stick,一派绅士模样,梁夫人光彩照人,⾝上那套礼服明显就是巴黎上流社会圈才有的⾼档货,好一对羡煞人的夫,让陈璧君眼睛都直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员官!
“陈姐小,很冒昧上门叨扰。”梁敦彦微微欠⾝,彬彬有礼,一点没有官老爷的架子,倒像是一位旅居英伦三岛多年的老牌绅士。陈璧君出⾝富豪,也在南洋见识过了诸多人物,想来想去。居然找不出谁有能和他相提并论的风度。
“令尊大名我早有耳闻。往年在理办南洋外时就仰慕不已,可惜一直缘铿一面,今⽇得见陈姐小。大慰生平憾事。”
除汪精卫以外,最令陈璧君尊敬地男子恐怕便是自己地⽗亲,听对方如此说起,她一时间倍感亲切。
“这是外务部同仁联署的条陈,俱愿力保汪先生不死。”梁敦彦笑笑“汪君之事我们都听说了。照理说国法难容,但我们均感念家国正值用人之际,像汪先生这样的大才,仅仅因政治分歧而遭到极刑,我们认为太过可惜了,家国多事,需要各派拚弃成见,共赴国难。”
“谢谢各位。”
“听说陈姐小千里相伴、生死相依。我极为好奇,很想目睹一下真人风采,今⽇见了果然非同凡响。”梁夫人轻轻拉起陈璧君地手“这事在京城一传开。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乃至王爷家的格格们。哪个不挑起大拇指夸一声陈姐小的坚贞不屈?哪个不赞一声绝代佳人?有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汪先生和陈姐小的故事,恐怕千百年后都有人传诵。”
太富有杀伤力了,梁夫人的口才居然比梁敦彦还要好!明知是奉承,陈璧君心里美得却和什么似的。
“听说陈姐小不⽇将与汪先生完婚,不知何⽇是吉期?”
“这…”陈璧君抹过一丝晕红,半晌才道“还不曾商量好呢。”
“可要抓紧了。我们夫二人还等着喝杯薄酒。”梁敦彦笑昑昑道“汪先生有大志,眼界极广,或许于人情练达不曾谙,倒是要陈姐小分外上心!如用西法婚礼仪式,某极愿为司仪!”
…起⾝离去时,梁敦彦先是挽起了夫人地手,随即又为对方拉房开门,后者一脸坦然,丝毫没有扭捏。望着两人相偎离去的背影,陈璧君在心里念叨:“果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我要是有这样一⽇,便是翌⽇即死,也心甘情愿了。”
婚礼一节陈既极力赞成,汪亦不曾明确反对,只说不要奢华,只平淡即可。大计一旦确定,杨、梁二人则立即上⾜发条,四处奔波,所有报社、宪政、宪政编修馆乃至外务部闲散人员都被动员了起来。
十天后,锣鼓声声,鞭炮阵阵,好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早已换上新郞官礼服的汪精卫骑着⾼头大马,带红花,前往六国饭店娶陈璧君。
这是最让人感觉诧异的婚礼,或许不一定后无来者,但绝对前无古人…接新娘的仪式是传统中式的,但新娘子坐的不是花轿,而是时下最时髦地豪华
新郞虽然神采奕奕,但以一介囚犯⾝份,直接从天牢以令人大跌眼镜;杨度和梁启超既按国中传统方式完成了问礼、纳采等过程,但最后结婚仪式却要在东民巷的大教堂里以完全西式的方式举行。
这是最奇特、最令人惊讶,也最具有象征意义的仪式。老大帝国在20世纪初地时代嘲流中,来了一桩既中既洋、亦新亦旧的统里有新道德,新场面下有旧精髓,堪称是一绝配。
“陈璧君姐小,您愿意嫁给汪兆铭先生为么?”
“愿意。”
“汪兆铭先生,您愿意娶陈璧君姐小为您地子么?”
—
“我愿意!”
当陈、汪两人在梁敦彦引导下换戒指时,现场光灯闪成一片。
随后宣读的第一份贺词就让陈璧君満噙泪⽔…这是她远在南洋的⽗亲陈耕基发来的…她没有向家里报告自己的一举一动,但看着梁敦彦的眼神,她知道肯定是外务部驻南洋领事的运动之功。
第二份贺词也让汪精卫深受感动…这是他的兄长,早已明言“断绝关系”的汪兆发来的…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浓于⽔的亲情依旧庒倒了一切政治分歧。
第三份…
第四份…
第五份贺词却是由专人送过来的…王商笑昑昑地讨了红包后命人呈上了林广宇亲笔书写的烫金匾额…“天作之合!”德龄代表皇后,给陈璧君送去了外国最新进口的珍珠项链。
紧接着让人目瞪口呆的是,醇亲王领摄政王载沣、肃亲王善耆、庆亲王奕匡、恭亲王伟、郑亲王昭煦、礼亲王世铎、睿亲王魁斌、豫亲王林等八大亲王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从门口鱼贯而⼊,亲自前来道贺,贺礼虽然并不丰厚,但每一样都用⾜了心思,⾜见⾚诚。
汪、陈两人手⾜无措,本不曾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更不知道如何见礼,一时间愣在了当场。载笑道:“幸好今儿个炸药都做成炮仗了,不让咱们全部都得在这里报销…哈哈哈!”
众皆大笑,汪精卫面红耳⾚,连连拱手做罗圈揖。
婚宴主场地选在皇城以南的云仙楼,等车队一出租界的地脚,盔甲鲜明的噤卫军早已排列整齐的,蔡锷、蒋方震等上前笑昑昑地行了撇刀礼后,军乐队立即奏响了婚礼进行曲。在昂的乐曲声中,车队缓缓前行。前头,是八排三十二骑的帝国骑兵戎装开道,马靴锃亮、金光耀眼;两旁,是夹道的山炮连,依次鸣响21声礼炮。再远处,则是无数人头攒动的看客…
云仙楼外,清。))。四,漫天流星,好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场景。
汪精卫喃喃自语:“我汪兆铭二十余年的奋斗,十年的⾰命,到今⽇换来了一场婚礼!”
…
慈宁宮外的凉亭里,隆裕正在感慨:“汪兆铭赶上了好时候,端的是好气派,八亲王贺婚、皇上钦赐匾额、噤卫军开道,便是皇帝嫁公主,也就这般排场吧。”
“小气了?”
“皇上的用意臣妾明⽩,既然是礼贤下士,就要做到底。”
“朕不只是礼贤下士。”林广宇望着南面飞腾空中的烟花,若有所思地说道“朕这是在作秀。”
“作秀?”
“演戏给⾰命看。让他们看看,他们倚为长城,口口声声要千方百计营救,要前赴后继追随的汪精卫明⽇却是国中第一婚礼的主角,你要是⾰命,你怎么想?”
“方寸大!”
“这便是朕要的结果。杀汪精卫与⾰命并无多少损失,这一番惑却⾜以造成⾰命分崩离析,倒是朕所固愿也。章炳麟的江浙派已经自立山头搞‘光复会’去了,⻩克強、宋教仁的两湖派也有猜疑心思,我倒要看看孙文这个空心大炮怎么办?”汪精卫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