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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伪托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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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意从来⾼难问,况人情易老悲难诉。

  …

  张南⽪的话让林广宇非常惊讶…“太后大行,各省所荐的医生跟太医院的御医如何处分?”

  “为什么要处分?”皇帝的话一出口,其他人反而愣住了,这不是明摆着么…太后大行,说明医生没把病治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怪医生,还让不让人治病了?”林广宇呵斥道“传出去人家以为朕如此不晓事,好坏不分,将来谁替皇家看病?”

  “皇上,这只是照例文章,下面心领神会,不会有怨望的。”

  那桐赶紧表⽩:“以往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皇上如果不这么做,反倒显得对皇太后…”

  “那就准吧,什么处分你们看着拟一个。”林广宇叹了口气,惯例就惯例到底吧,哪那么多七八糟的规矩?

  “处分该有轻重!”张之洞斟酌着说“太医院的重一点,各省来的轻一点。”

  “不管轻重,反正都照样做官当差。”奕劻道“外省的⾰留,太医院的降留就是了。”⾰是⾰职,降是降级,但后面跟了一个‘留’字,说明都是留任,并无大碍。

  “皇上,其他人都可以这么办,唯独一个人不行。”

  “谁?”

  载沣咬牙切齿地说道:“江苏来的杜仲骏,这个人前两天在外面到处散布风声,胡诌什么皇上的病情恐怕捱不过四天了…”

  “到今天満四天了么?”

  “満了!”载沣小声地说“到昨儿个就満了,这不是咒皇上么!”

  其他人无语,他们或多或少地都听到了这个风声,只是没往心里去,方才也没想着要说。载沣却是皇上的亲弟弟,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格外诚挚。

  “既然敢这么说,那就宣进来,朕有话问他。”

  杜仲骏被人不由分说地押了进来,进门后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跪在地上磕头。

  “杜仲骏,听你在外边说朕的病熬不过四天了?”上面传来了皇帝威严的声音。

  “臣死罪,死罪啊…”杜仲骏终于明⽩为什么找上他了,端的是祸从口出。

  “真有此事?”

  “臣…臣…”杜仲骏匍匐在地,已经连话都吓得说不利索了。

  “皇上,既然此人供认不讳,应定个大逆不道、妖言惑众的罪名…”载沣想了想转过头去问张之洞“张师傅,依律该处何等刑罚?”这两天林广宇“张师傅长张师傅短”的,载沣也改口变成了张师傅。

  “当夷三族,不过老臣以为…”张之洞的话还没说完,杜仲骏已经号啕大哭起来“皇上饶命啊,饶命啊!”“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林广宇喝道“起来!”

  可怜的杜仲骏已经完全被吓傻了,连起来的命令都听不见,只知道一个劲地顿地痛哭。林广宇没办法,跟旁边的王商说了两句。王商立即唱道:“上谕,杜仲骏医术精湛,为人耿直,实属有功无罪,擢为御前侍从医官,正六品,随侍皇上左右。”

  “啊?”这下轮到载沣等一⼲人等目瞪口呆。张之洞原本只想着将杜仲骏保下来,没想到皇帝居然还升了他的官…这御前侍从医官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头衔,而且还正六品…等级最⾼的御医不也就如此么?

  这一声宣谕是最好的止啼剂,杜仲骏当即就呆呆地趴在那里,不哭了。张之洞看不过去,踢了他一脚,他才如梦方醒地清醒过来,连连磕头:“臣谢皇上不杀之恩,臣叩谢天恩。”

  “扶他起来。”林广宇又好气又好笑,随即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决定借题发挥一下。

  “杜仲骏,你可知朕为何这般发落?”

  “臣…臣委实不知…”杜仲骏恢复了一点正常,但说话还是结结巴巴,从大悲大喜中走过来没有精神崩溃已算心理素质极其过硬。

  “那一⽇夜间神人托梦与朕…”林广宇开始讲故事了,这是他的強项“言朕尚有4⽇寿,朕虽大骇,亦有所知。然神人又道,朕以冲龄嗣位,在位34年,兢兢业业,心系万民,无一⽇懈怠,虽无成绩亦无失德…所有种种苦难,无非命中劫数。”

  “皇上…”张之洞率先跪了下去,其余人也跪倒在地,载沣眨巴着眼睛,静候下文。

  “今天下多事,国祚不永,将有大难,神人不忍天下分崩离析,生民涂炭,故出手镶穰,愿替朕再续寿,以挽狂澜,然天道深远,劫数只可转移,不可化解,问朕愿意否?朕原本万念皆空,极早归极乐,奈何心系天下苍生,不忍离弃,故答而应承。神人告诫朕续寿后,需辨忠奷、亲贤明、用良臣、远小人,关心百姓疾苦,泽被天下苍生,如违此誓,将来朕有十倍劫数之报应…”林广宇一脸肃穆地讲下去“昨⽇暮,雷电大作,元龙附体,你等可知否?”

  “臣…”

  只有杜仲骏知道:“臣知晓,知晓。那⽇皇上为雷声所慑,昏倒与地,皇后娘娘急召臣等诊视,问诊之下发现脉搏強劲有力,并无其余异样,甚至以往疾病症状一并消逝,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原来如此…”张之洞长出一口气“老臣为皇上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神人襄助。”

  “皇上是真龙转世,果然有惊无险。”载沣天真,看来相信了这个故事。

  奕劻等人虽然将信将疑,但皇帝原本重病⾝他们是知道的,眼下⾝強体壮、精力充沛,着实大相径庭,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又当如何?

  “只是…劫数转移…”林广宇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皇上。”奕劻浑⾝一震,难道说?

  “昨夜大火,殃及无辜,虽然神人未明言劫数如何转移,但朕思虑之下,恐怕是…”

  “应在了袁慰亭⾝上?”张之洞略一思索就推出了这个结论。

  “天机深不可测,卿等切莫多言,朕原本也是将信将疑,没曾想一样样灵验。”林广宇告诫道“孝达可拟文稿,将神人之意诏告天下臣民,只是袁世凯一节且休提起,以免袁家触景生情。”

  “袁卿应了朕的劫数,替了朕的苦难,原本该是亲往祭奠的,奈何亦有天数不方便前往,故差卿等替朕前往。明⽇大殓毕,庆亲王、肃亲王、醇亲王替朕往袁府走一遭,庆王爷主祭。载沣,你现为摄政王又是朕的亲兄弟,用全套天子仪仗去吧,不为僭越,只表朕之痛心…”

  “奴才等遵旨!”

  林广宇讲完后,奕劻和那桐不约而同也松了口气,原来这么回事,唉,只可怜了袁慰亭,怎么如此错?张之洞却是不信,因为他亲眼所见袁世凯被皇帝留下的经过,但他老而成精,只管把怀疑闷在肚子里而不置一词。

  翻开奕劻等人呈递上来的皇太后丧仪典礼,林广宇头都不觉大了几分,上面密密⿇⿇地一排。他叹了口气,果然是劳民伤财之举。只好说道:“朕耝掠览,礼仪繁杂、兴师动众,惊扰臣民,恐有悖于皇太后爱民仁德之本意…”鬼才相信慈禧“爱民仁德”不过没办法,只能先给死人戴顶⾼帽子。

  “皇上英明,折子中所言丧典为国朝历次大丧之集成,事易境迁,可做删削。”张之洞虽然学问精深,但并非食古不化之人。

  “臣等附议。”

  “既如此,朕便稍作改动。”

  第一条:帝截发成服,王、公、百官、公主、福晋以下,宗女、佐领、三等侍卫、命妇以上,男摘冠缨截发,女去妆饰翦发;

  …可!

  第二条:大敛后奉梓宮,设几筵,朝、晡、⽇中三设奠,帝亲诣尚食祭酒,三拜,立,举哀;

  …亦可。林广宇想这两条就是在他那个时空也差不多,不好改动。

  第三条:王、公、大臣、公主、福晋、县君、宗室公夫人诣几筵前,副都统以上序立乾清门外,汉文官赴景运门外,武职赴隆宗门外,着缟素,朝夕哭临,越三⽇,外藩陪臣给⽩布制服;

  …此条牵涉人员过多,改为官署、军营、军舰、海关、学校等悬挂国旗处各下半旗二十七⽇,出殡⽇下半旗一⽇,灵榇驻在所亦下半旗,至出殡⽇为止,各员心中遥为祭奠,不必亲往哭临。

  第四条:至四⽇,王公百官斋、宿凡二十七⽇,过此则⽇哭临一次,军民除服;

  …久哭伤神,此条改为文武官吏停止宴会二十七⽇即可。

  第五条:音乐、嫁娶,官停百⽇,军民一月,百⽇內票本用蓝笔,文移蓝印,噤屠宰四十九⽇;

  …音乐、婚嫁为人之常情,不可褫夺人伦,此条改为民间辍乐七⽇,及出殡⽇另辍乐一⽇即可。

  第六条:京城自大丧⽇始,寺、观各声钟三万杵;

  …准奏。

  第七条、越明⽇颁遗诏**,群臣素服,三跪九拜,宣毕后举哀;

  …准奏。

  第八条:礼部謄⻩,颁行各省,听选官、监生、吏典、僧道,咸素服赴顺天府署,朝夕哭临三⽇,诏至各省,长官帅属素服出郊跪,⼊公廨行礼,听宣举哀,同服二十七⽇除,命妇亦如之,军民男女十三⽇除,馀俱如京师。

  …国事繁杂、政务倥偬,不宜只重丧典,此条改为大小官吏左臂黑纱二十七⽇,官署公文封面、纸面、各报纸封面镶黑边,宽约五分,亦二十七⽇即可。如此既无改怀念哀悼之意,亦毋庸终止正常政务。

  第九条:…;

  第十条:…;

  林林总总,超过了30条,整整一个忙碌了才最终将丧典确定下来。虽然已经大有简化,林广宇依然对这些繁琐而又劳民伤财的典葬仪式十分反感,恨不得一把火将慈禧烧个⼲净,骨灰撒海…但他深知以孝子面貌出现的光绪将这些删减掉已属极限,再过于烈恐怕要引起守旧大臣的群起攻之。

  “臣等遵旨,拟诏后颁行天下…”

  林广宇正要点头,忽地又追加一句:“电诏各省总督、陆军各主要‮员官‬亲往京师祭奠…”

  皇帝想⼲什么?军机处的几个大臣又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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