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去者自去
伊予的战事到了天正六年(1578)的九月中旬,已经基本平静了下来,⽑利家经历了两个多月的“痛苦磨折”后,终于选择在无声无息中体面的撤军。前两年⽑利家在西国东部的角逐中损失严重,虽然勉強保住了西国霸主的地位,但兵力、财力都是大不如前了。河野家虽然是一个重要的盟友,但随着来岛⽔军的覆灭其实价值也是大大打了折扣的,面对这种情况⽑利家的最⾼决策者们决定首先保护自己。
河野家光靠自己的力量连长宗我部元亲都打不过,就更不要说再加上竹中和蒲生的三万兵马了。在⽑利军开始撤退时他们內部就产生了恐慌,名义上作为河野家臣存在的伊予豪族们开始忙着找起了自己的退路。
出乎意料的是敌人铁拳的打击并没有马上到来,竹中、蒲生不但自己消极怠工,还用实际行动迟滞了长宗我部土佐军团的进兵速度。只要有所表示的豪族们立刻受到了保护,印着“诸星丸”标记的旗帜被送到他们手上,并被告知只要挂起来就不会有事。虽然我还没有去过那个家国,可我的仁义之名却已经宣之于顽童之口。
长宗我部元亲在南予果然没费什么劲儿,到达中予喜多郡的时候竹中和蒲生已经等在了那里。面对失去后援的河野家他当然不想再等待,率领自己的土佐军团继续烈猛推进。可打着打着,他忽然觉得不对了!
河野家自然不是长宗我部军的对手,可虽有失利却并没有崩溃,长宗我部元亲虽然也攻陷了一些城池,但是连一个来归降的河野家臣、附庸豪族都没有。反观⾝后,竹中、蒲生的三万大军静静地呆在原处,中予和南予偏北的城池都挂上了表示立场的诸星丸旗帜,自己居然跨越了一大块不属于自己的土地来作战,这实在是透着那么点儿诡异!
长宗我部元亲给我来过信,我除了祝贺他的胜利外什么也没说。他也给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去过信,得到的回答是:予州殿下命我们来帮助您作战,可您现在并不需要帮助啊!我们在这儿看着,您别客气只管上!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在战争开始时降服他的南予和伊予东部的豪族们也变得态度暧昧了起来。不得已之下,长宗我部元亲只好在一连串胜利之后,又臊模搭眼地又撤了回来。
战争是结束了,可一切都没个结果!⽑利军走了;河野家是战败者;竹中、蒲生是旁观者不想说话;中小豪族没有资格说话;长宗我部元亲倒是想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在伊予的诸位都闭了嘴,他们不得不在国外找起能说话的人来。
“嗯~咳!”因为是私下的场合所以我没让通报,但是在进屋前还是咳嗽了一声。“大人就不必多礼了,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还没坐稳就对中间一个伏地叩头的人说到。
“在下宇都宮房纲,特受伊予诸家城主委托特来拜见诸星予州殿下!”来人抬起头自我介绍到,对我表现出一种发自內心的崇敬。这是个介乎武士、公卿之间的人物,有些像⾜利义昭,只是为人显得更加弱势一些。
“是宇都宮大人啊!”我坐好后示意侍从上茶,然后说道:“虽然我以前没有听说过大人的大名,但是对于宇都宮家的名声我是久仰的。而且贵族一门世代居于中予,维护地方对朝廷是贡献良多。如今四国全境定安在即,还望宇都宮一门能够再接再厉继往开来啊!”“感谢予州殿下的褒扬,宇都宮一门愧不敢当!”宇都宮房纲既有些担心又有些欣慰的样子,看来不但不在意我那句“没听说过”反而为我的直慡所感动。只是既然没听说过就说明了份量不够,那这次的任务还能完成吗?
“宇都宮大人!…宇都宮大人?”我连叫了两声才把他魂游物外的思绪叫了回来。“不知大人光临鄙处,是有什么见教呢?”
“哦…在下来的实在是冒昧了!”宇都宮房纲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不管怎说也得努力一下。“在下也⾝份卑微,不该这么冒昧的前来打搅殿下。可现在伊予的形势实在是危如累卵,所以在下受伊予众人之托…”
“伊予?伊予会有什么事情?”我诧异地追问了一句。“自从阿波战事结束以来,我一直在忙着恢复的事情,阿波、讃歧的诸位城主纷纷告辞我也没怎么在意。后来才听说他们介⼊伊予的纠纷,我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已经命竹中重治和蒲生大人赶去平息了。前两天的消息传来不是说已经停战了吗?这又是怎么了!”
“是停战了…可是⿇烦也是越来越大了!”宇都宮房纲一连苦相几乎快要哭了出来。“伊予一国裂分已久,作为守护的河野一门一再衰落,多年来內外争斗不休,各方积怨早已经不是一城一地得失的事了!早先虽有纷争,但大家实力大抵均衡也就没出什么大事。这次的情况却不同了,长宗我部家得殿下之助势力独大,大有一口呑掉我们这些伊予旧族之势。各家豪族城主现在均是人心惶惶,实在已经是到朝不保夕的境地了!”
“你的意思…我明⽩了!”我摸着上的两撇小胡子陷⼊了沉思,对面的宇都宮房纲紧张地注视着我。“我原想竹中、蒲生两军⼊境会使伊予恢复平静,看来是我错了!”好半天后我抬起头说道:“虽然竹中和蒲生辜负了我的信任,但我还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长宗我部殿下来找我时也是说得为朝廷维护地方,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会引发旧有恩怨的升级呢?也罢,我命他们两个回来就是了…”
“不、不、不,予州殿下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听到我要把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调回来,宇都宮房纲的脸都吓⽩了。“现在伊予之所以大家还能相安无事,就是因为有竹中和蒲生两位大人在。如若不然,三天之內就会有一半以上的豪族消失,请您千万不要让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吧!”
“那您的意思就让我费解了!”我双手抱皱起了眉头,看着他一副不解的样子。“如果照大人的意思:是竹中和蒲生在不恰当时候去了伊予,但现在又泥⾜深陷走不开了!如果您真的这样看的话,为了维持伊予的定安我可以让他们留在那里,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啊!那可是三万人的队部,长期滞留领外不要说我,就是內府殿下可也是负担不起的。所以诸位还是早作打算的好,伊予的事情早晚还是得靠你们自己的!”
“这也正是在下此次前来拜见予州殿下的主要目的,为伊予一国图一个长治久安之策!”宇都宮房纲终于放下了“包袱”决定打开窗户说亮话了。“现在伊予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有影响之人出面主持大局。现在绝大多数城主均表示:唯有诸星予州殿下才是伊予的救星!一来您是內府殿下旗下重臣又向来为朝廷所倚重,您主持制定的方案送到京都一定不会被驳回。再者您德⾼望重又刚刚有大恩于阿波、讃歧、土佐众人,可以为伊予之定安制造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其三你还有着強大的实力,给各方一定的…”
“不好、不好,那不成了以力服人了吗?”我连连地摇着头。“别人若以武力強制⼲预虽然暂时会定安下来,但从长久看只是把所有矛盾隐蔵了起来。如果不能从內部解决,早晚还是会出大事的。河野通直殿下目前还是伊予一国的守护,所以还是由他出面主持和解会议才名正言顺!”
“请殿下出面正是为了彻底解决,为此我来之前确实征询了所有人的意思!”宇都宮房纲双手撑地向前挪了一步。“伊予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河野一家可以说是罪责难赎,若不是他们黯弱贪,何至于众叛亲离外敌觊觎。河野家如今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予州殿下您才是众望所归啊!”“就算如此不是还有小早川殿下吗?我可听说他是人在伊予的!”我想了想还是头摇到。“我在山的时候曾经与小早川殿下有过接触,虽然当时大家有些许的不愉快,可我对他的人品气度还是大为钦佩的。⽑利家执掌西国已久与四国渊源也颇深,这次战事旗下豪族亦有多人参与,因而由小早川殿下出面斡旋似乎才是正道啊!”“谣言,这绝对是谣言!”对面的宇都宮房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错是有一些山势力进⼊伊予,但是那不过是因为人私情而襄助河野家的,而且现在均已离开了。临走时他们还一再表示:⽑利本家对四国毫无意见,至于传说的小早川殿下之种种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这样…”我扬了一下脸,两道目光直向宇都宮房纲。正赶上他也向我看来,接触到我的目光后立刻又把头垂了下去。“你们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无论如何请予州殿下您,就勉为其难吧!”他又伏下⾝去,额头触到了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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