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法海新说
“何方朋友来我金山寺一游,老衲法海招待不周,怠慢了,恕罪,恕罪。”
一声祥和的声音从金山寺的大雄宝殿內传出。金山寺的众僧人,当即好似有了主心骨,神魂被雷音的震,也在这祥和的声音中定安了。
李民当即也有些小惊讶。没想到法海的神通会这么強,别的不说,只冲这声音,都已经盖过那苦修大悲天龙禅唱,并已经突破到了金刚罗汉果位的灵隐禅师了。不是说,近五百年来,都没有人能突破到相当于金丹大成的境界么?这法海,人不知鬼不觉的,怎么佛音就这么厉害?
而就在李民琢磨分析的时候,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僧人,一⾝素⽩僧袍的,已是站立在了天王殿的台阶前。
一旁的法能与那个后来冒出来的小和僧,当即都像这年轻僧人微鞠⾝形施佛礼,只不过两人行礼说的话却是不一样罢了。
“法能见过师兄,法能无能,让外人惊扰了师兄闭关,请师兄责罚。”
“师尊安好,弟子无能,未能协助师叔护法,请师尊责罚。”
那小和尚叫这个昔年僧人做师尊,倒是没有什么,可那么一个老和尚,竟然叫这个青年人做师兄,这就让人看的很怪异了。
不过,守一真人和茅时雨都没半点轻视。修道界,驻颜有术的老怪物,不知凡几。这和尚,别看年轻,可道行太⾼了,往那一站,不动如山。
虽然没有半点的⾎气威煞,或是富贵人以及官威王霸之气什么的。可是,那一种祥和,直接侵⼊观瞻者的心灵,好似面前这个年青的僧人,就是他们最亲近,最可信赖的人一般。
要知道,人心能抗拒痛楚和苦难,可却很难抗拒温柔与友善。
守一真人和茅时雨,虽然不是佛门弟子,可是三山联盟联手打庒⽩马寺二百多年,作为三山联盟的內门核心长老,守一真人与茅时雨,对佛门的神通,还是很了解的。
这法海的道行,分明已经达到了佛门的传说中,佛我合一之境。
我即是佛,佛即是我。
这可是远灵隐所证的金钢罗汉果位啊。
这法海,怎么能有这么⾼的佛功?而且,竟然还在修道界默默无名,反倒在世俗中的名气不小呢?
守一真人等,自然万万想不到,法海修行的功法,与着灵隐禅师⽩马寺一脉,有着本源的不同,那可是药师佛的一脉传人,与弥勒佛并列释迦摩尼如来佛之下的两大分支。虽然这佛功的适应人群比较少,可却是修得正宗的大乘佛果之道。虽然一万个人里也很难有一个修成,可一旦悟道修成,那可就是证得是佛陀之果位,远比那⽩马寺秘传的几种能直接修到金钢罗汉果位的佛功,等级⾼上了许多。
不过,法海虽然一出来,就先声夺人,安抚住了金山寺众,震慑住了守一真人与茅时雨,可法海却是没有镇住李民。
且不说李民收敛的天命皇气,乃万民意志之集合,任何天尊佛陀都不仅震慑不住,还要避让三分。就是李民领悟的雷霆规则,那也是天地本源规则之一,也是不可能让法海这么一个只是有点佛我之境,却还差着真正佛陀不知多少的僧人给震慑住。
故此,李民虽然感受到了法海的不凡,可却没有觉得法海⾼到了某一种他李民不可招惹的程度。
所以,李民很是自然的笑道:“不罪,不罪。本督共和国异常事件处理部部长李正是也,敢问⾼僧可是法海?”
“正是贫僧。”年轻的法海很是随意的应口说道。可却是显得那么自然,那么慈悲。
不过,这对李民没用。李民确认了⾝份之后,很是痛快的说道:“本督听闻金山寺遭逢妖孽,引⽔患,⽔淹苏杭,特来查证。不想贵寺僧人竟然不服王化,本视朝廷于无物,竟敢说出家之人不需世俗法规,百般阻挠本督见你。而今出来正好,且处罚了那些目无法度的歪僧,而后相与本督说清那妖怪来历,以及那妖怪为何要⽔漫金山。”
法海一听,任是佛法精湛,也是相当郁闷。别说他那师弟与徒弟,阻拦李民等人,乃是为了给他法海护法,就是僧人不受世俗法规管理,那也是约定成俗的。
别说南北朝时佛教鼎盛,僧人比员官的管的还多,僧官,僧正,权利大的很,就是本朝,那也是约定成俗的继承了大宋的法规,所有僧人,都由禅寺僧职管理的,他那师弟本就没说错什么,处罚个什么。更何况,那蛇妖与他法海成佛关系至大,法海也是万万不能让旁人揷手的。
故此,法海微微一笑道:“督主说笑了,我朝虽是新立,可僧众管理,却还是沿袭前朝法度。各大寺庙,皆置住持,寺庙僧人之事、皆有主持一言法定,主持之下,更有两序僧众持事。西序六头,有:座、记书、知蔵、知客、知沐、知殿;东序六知事,有:都寺、监寺、维那、悦众、典座、直岁。寺规法度,样样分明,皆是我新朝法度,督主何来不服王化之说。”
法海一席话,让李民都有些无言。
没办法,共和国新立不久,虽然李民和李纲都是一心⾰新,可这刑法以及世俗管理,那是那么快就能制定全的。别说是僧人管理了,就是连共和国的刑罚,那都还没来得及更正出新版呢,依旧还都是依照大宋的刑法断案。如此,人家法海的金山寺,那可是规规矩矩的守法。
李民这个甩手大掌柜的,既不知道大宋的旧法,又没有及时跟李纲等制定出新法,想当然的信口胡诌,还真是不占理。若是旁人,李民一通忽悠,连拍带唬的,说不定还能将其唬住,就像那法能一般,气的直接动手了,本没掰扯道理。可这法海,佛法精湛,平常打禅机,黑的都能说成⽩的,李民想忽悠他,难。
不过,李民虽然不占道理,可对于李民如今的心境来说,跟本不算什么。
道理是什么?
道理就是強势大众为了维持大众的利益,约定成俗形成的价值观**与行事准则。
法海的道理,就是僧人势力与社会统治阶级结合,形成的相辅相成的价值观**与行事准则。法海能认可,甚至大部分的员官,乃至大部分受僧众忽悠的百姓也都认可。
可这跟李民有什么关系,李民连到手的皇权都能让出去,一心搞二元君主立宪制,只把持住军事力量,形成犹如企业古董一般的朝政管理体系,又岂会在乎什么法海的道理。法海不说倒好,说了,反倒提醒了李民,应该在改⾰之余,给这些僧人也定些规矩了,僧人免税,那可是多大一笔开销。李民可是知道,朝廷给寺庙免税,可寺庙对于周围农户的土地兼并,可是向来不惜余力的。而且,僧人做奷犯怠的,那可也不是少数。别的不说,光是⽔浒中的僧人,就是没有几个好的,连他李民自己都要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宪法了,让僧人逍遥于宪法之外,岂不是他李民⽩牺牲了。
不过,这些却是与这个法海说不着,回去给李纲并⼊宪法的草案之中,找个时间通过就可。而今,法未立,即为合法。李民虽然有着皇上的⾝份,可却没有那皇上至⾼无上的独裁心态,自然不会随口颁布什么的新得法规来制裁这个法海。
再说,李民来此的本意,也不是为了制裁法海来的,而是为了那个能控⽔的妖怪,好多个帮手看护共和国,最不济也能完成南⽔北调。最多,也就是那妖怪万一是传说中的⽩娘娘,也就顺便敲打一下法海,当和尚,别没事管那么多世俗事,让法海记得,他是和尚,不是月老。免得⽩娘娘今后为他李家打工时,心情不舒畅。
故此,李民本没有回应法海的反问,直接一个漂移,话茬就跳过去得说道:“你这个和尚,支吾个什么。本督是共和国异常事件处理部部长,不是最⾼法院院长,你僧人服不服王化,管本督什么事。本督问你的是⽔漫金山的前因后果,以及那个妖怪的去向,你啰哩吧嗦的什么,把这⽔漫金山的真相,与本督说过清楚。”
法海稍稍有些不适应李民这种言辞的漂移。毕竟法海的言辞便利,都是打机锋练出来的。打机锋,可是没有漂移的,那都是往死里辩论,为的就是词穷以得真意,那绝对是针尖对麦芒,哪有象李民这般说话漂移的。
而且,法海对于李民这个共和国异常事件处理部部长的官职,也是很不摸门,跟本就从来没听说过,难免有几分顾忌。
这倒不怨法海见识短,这个官职本就是李民一时兴起自封的,法海要是提前知道了,那才是成佛了。不过,这个部门倒也不是李民完全忽悠法海。在深切了解能人士的情况下,李民也是觉得从各大门派搜罗一帮能修炼者,成立一个异常事件处理部,也是很有必要的。
法海有所顾忌,当下笑道:“督主询问,贫僧自然知无不言。不过,这里不是说话之所,请督主随贫僧禅舍叙话。”
李民无所谓,反正李民吃定了法海。在这共和国內,就算有什么宗门有隐蔵的力量能⾼过他李民,能给他李民带来危险,可只要他李民亮出皇气,那也绝对没有什么宗门敢对他李民下手的。
这皇气,对普通人也就是一个震慑作用,武林中,胆肥的,煞气重的,甚至可以直接无视皇气的威庒。可这些修道的,无论是佛还是道,却是没谁敢惹上皇气的因果。尤其是佛门弟子,更讲因果,越是道行⾼的,越是害怕。
不过,李民没想到的是,法海请他李民来到禅舍,却是没亮什么金山寺暗蔵的⾼手实力,震慑他李民,而是径直向他李民摆事实,讲道理,论述他行为的正确,以及他降妖的必要。
李民这个郁闷啊,这与他李民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凭你这片面之词,我李民就要偏向你么。
不过,让李民能继续听下去的,却是这法海说的,那妖怪还真是⽩素贞,⽩素贞⽔漫金山,真的也是为了许仙,可这因果,就与那⽩蛇传的说辞,太大的不一样了。
按那⽩蛇传,且不说法海与那⽩素贞的夺丹恩怨,就是法海捉拿⽩蛇镇庒,那也是打着人妖不可相恋的旗号。
可如今法海一说,却是不价。⽩素贞什么的,法海本没当一回事,法海为的就是许仙。
按照法海所说,许仙前世乃是北朝大将左通,一生杀戮值极⾼,后来顿悟,⼊了佛门,与他法海的前世乃是师兄弟。
当时,他们两人全都是修得药师佛本愿禅经,有了大神通,均有证得菩萨果位的可能。
可结果,就在当时的宗门得到仙界祖师传谕,集体遣往仙界的时候,许仙的前世左通,碰到了那条⽩蛇。
那⽩蛇当时已是修成了人形,受的是南海紫竹院的传承,乃是弥勒佛一脉的外门弟子,药师佛与弥勒佛同为释迦摩尼如来佛座下两大佛主。一个是东方净琉璃世界之教主,一个是释迦摩尼的继承者,未来娑婆世界之佛主。两派虽是同源,却是有着心**本的不同。
那⽩蛇得机缘修得南海紫竹院的神通,虽然修得人形,可心境不稳,遇到左通药师佛一脉的传人,起了争胜之心。
那许仙的前世左通,虽然顿悟出家,可本的争強好勇的极重。兼之其⼊了佛门,虽然神通修的不弱,可当将军时的杀戮,却是欠下了极大的因果,故此,遭逢⽩蛇之时,却被因果遮蔽了。与那⽩蛇较量起神通,并几乎把⽩蛇打死。
结果,左通明⽩过来,对⽩蛇极为歉疚,亲自采集灵药,治疗照顾⽩蛇。
可此时⽩蛇刚成*人形,不稳,却是因为左通的歉疚与照顾,在心里种下了左通情谊,要与左通结成道侣,并亲自到法海的宗门诉说与左通情谊。
彼时,法海宗门正忙着寻找灵石灵药进行搬迁呢,哪有时间理会这些七八糟的事情,当即很是简洁的就派了一个长老约了南海紫竹院的长老,一同询问左通。
那左通本是⾎之人,觉得是自己打伤⽩蛇,又是自己处事不当,让⽩蛇引起误会,若是说明了,南海紫竹院,丢不起那个人,⽩蛇难逃一死。
结果,左通竟然一⾝担了,只说是自己打伤了⽩蛇,后又动了凡心。
那法海的师门长老,虽不忍处罚左通,可师门的法度却不可坏,当即追了左通的佛门神通,开除了师门,算是让左通还俗了,乐意跟⽩蛇咋样就咋样去。
而那⽩蛇是南海紫竹院的外门弟子,又是精怪出⾝,紫竹院的处罚更轻,连神通都没收回,只是开除了⽩蛇的外门弟子⾝份,就任由⽩蛇爱咋样咋样了。
可⽩蛇満心喜,左通却是一心礼佛,有了这般下场,自然不甘,他与法海师兄弟感情极深,故此,左通拜请法海度他转世之⾝,回师门,随即就杀自了。
可左通转世,没有神通,佛法加持,别说是有胎中之了,就是法海要找他这个转世之人,那也是极端的不好找。
法海为了承诺,不仅没有跟随师门一起迁移仙界,甚至连佛果都因为因果承诺未了,卡在了那里,没的证菩萨果位。
好在,法海这一门的佛门功法,修神不修⾝,虽然未证菩萨果位,不得长生逍遥,避不了生死轮回。可佛功加持,却是没有胎中之,可以累世积修功德,最终成就佛果。
如今,法海为了度许仙,已经转世了四回,这一世才靠着⽩蛇先一步找到许仙。
这才找到的,只是这晚了一步,却让没有前世记忆,而且也不知道⽩蛇真⾝的许仙,真真的以为遇上了一个可心人,结成了夫。
可法海有承诺在先,却是一定要度许仙的,若不是寻找许仙转世不易,法海甚至直接就把许仙杀了,让其再次转世,好度许仙归还师门。
而那⽩蛇,也是法海当初答应左通教化的。可惜,左通一死,⽩蛇就把这因果记在了法海头上,直接跟法海纠了上千年,若不是⽩蛇的神通始终不敌法海,法海别说是度左通,法海自己更早叫⽩蛇给灭了。
李民听得因果,当即都很头大。
且不说法海是不是因为承诺要度许仙,单单是这法海的转世之说,就让李民心动。
如今的李民,可是什么纯粹的无神主义者了。虽然还保持着神仙也是凡人修炼的心态,可也是深信有大神通者,近乎达到无所不能。
毕竟,他李民自⾝就是实例,连他李民都能穿越,这类似转世重生的法海,又有什么稀奇。甚至,李民估算自己的精神力与魂魄強度,若真是寿命尽了,来个转世重生什么的,保持神智清明,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问题是,李民现在需要能控制大⽔的⽩蛇,为了⽩蛇的心情,也需要许仙,可这许仙却是法海必得的,甚至连⽩蛇,法海都要教化一番,这可就是他与法海的矛盾之所了。
二十三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