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原谅自己的任性吧
一直到下课,我还是如坠梦中,那在我心目中一直以来都是⾼不可攀的颠峰,想不到在一不经意间就已经被自己服征了。我有些不敢相信,狠狠地咬了一下⾆头,痛,好痛,真***痛!这一切都是真的。⾆头传来的剧烈痛楚和班上同学的向我道贺之语都在告诉我,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我微笑着谢过周围每一个同学的祝贺,然后一声不发默默地走出教室。
吴丽丽奇怪地问张可:“你有没有觉得许逐有点不对劲?”
张可点点头道:“是有些,平⽇这时候他到外面都会叫上我的。”
吴丽丽有些担忧地道:“要不要去看下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张可摇了头摇:“没事的,让他一个人静静吧。他是太⾼兴了。”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样,脸⾊沉重了下来:“许逐,他以前其实是个很苦的人…”
我靠着走廊围栏,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在这一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一般。月亮很圆,很亮,但在这洁⽩无暇的圆月之中,我看到的却是一个人的影子…一个瘦小纤弱的小男孩,面前是黑板上的一道加法题,35+48=?但他似乎对这最简单的数学题目却是很无奈,脸⾊苍⽩,紧咬下,耳边传来的是老师的叹息:“许逐这孩子真的太笨了,到了二年级连一百以內的加法还不会算。”
那时,我才七岁,听了数学老师的话后,我很想哭,但我拼命忍住了,眼泪始终还是没有流下来。之后我疯了一样的学习,当我终于可以自由运用加法时,发现别人已经学到了减法,当我学到减法时,别人已经学到了乘法,当我再学到了乘法时,别人已经学到了除法,当我学到了除法之时,别人已经学到了四则混合运算…
上了初中后,不甘于自己的命运,仍然一次次对之发起冲击,成绩是进步了,但到了中下游之时,我发现自己被⾝体条件限制住了,再也无法寸进。当我太拼命的时候,总是会头昏眼花,甚至昏倒。三番四次之后也只好作罢,我不想家人为我担心,他们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我知道自己很笨,唯一能赶上别人的只有勤奋,比他们付出更多的努力,流更多的汗⽔,但这唯一可以可行的途径上天却是无情地把它封死了。
我只好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得过且过,幸好我还有英语,英语让我成绩排名始终在班上中下游左右,倒也不至于垫底,以后也许还能凭之混个垃圾点的大学。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英语为什么会这么好,但我知道,它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值得依赖的伙伴。有时,我甚至经常会默默地摩抚着英语书,感谢它带给我在学校难得的一点快乐,黑暗中的最后一线曙光,留给我最后的那一丝希望,虽然只是极为渺茫的一丝希望。
那些⽇子是辛酸的,是无奈的,是痛苦的,是几乎让人发疯的。我多么望渴上天能给我一个聪明的大脑,若是那样的要求太苛刻,那就算是一副健康的体魄也行啊,再多的汗⽔我都愿意付出。但我似乎是一个被上天下了最恶毒的诅咒,永远不能自由追逐心中理想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梦破碎之后,我能做的,只是在深夜里将牙齿咬得格格响,強忍着泪⽔流下,我没有流过泪,哪怕是一滴的泪⽔,但心底,却总是在不停的滴⾎呵!
从小到大的一幕幕从我眼前闪电般掠过,我忽然鼻子一酸,像小时候那样,我紧紧咬着牙,不断地对自己说:“许逐,不能哭,你一定不能哭,哭是懦弱的表现!”
然而我发现自己眼角一凉,一颗比鲜⾎更珍贵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表哥,你怎么了?”忽然一个声音在我旁边响起,我很自然地转过头去,是李晓,正満脸惊讶地看着我,一直以来我展现给她的都是坚強的一面,就是在刚被猎鹰擒住时,置⾝于那个人迹罕至的废弃⽔泥厂那么绝望的情况下,我都没有哭过。现在的我,是让她感到震撼无比的。
我抹去眼角那一滴泪⽔道:“没什么,今天晚上的月亮太亮太刺眼了。”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自己说了一个大概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低级最无聊的谎言,甚至连傻子都未必会相信。
李晓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却是说:“对,是太刺眼了。”说完伸出⽟手来温柔地拉着我,不再说什么了。我对这个善解人心的表妹再度好感大增。她想必也已经知道考我了年级第1,虽然不明⽩我为什么会这样,但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孩子,她还明⽩一个道理:当男人流泪时,有时最好不要去问为什么,所能做的,最好只是默默地在他⾝边,陪着他。
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女人有什么伤心或⾼兴的事,做的第一件事通常是找一个倾诉的人,但男人有时更愿意将这样的事埋蔵在心底,痛苦,自己去承受;狂喜,自己去发怈。
就连初中时我成绩突飞猛进的那场大考,还有得知自己以市45名的成绩顺利升上冰际⾼中后,我都没有这么失态过,也许,这就是⾼峰和颠峰的区别了。现在,我已经是冰际⾼中这些群峰中最⾼的那座。
⾝处人生的顶点,我应该⾼兴才对,或许那只是一滴因欣喜才流下的眼泪,对,一定是这样。从小到大我没流过泪,我认为那是一种懦弱,也是一种任,想不到到了今天我始终还是任了一回。
但老子今天⾼兴,就大度地原谅自己的这次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