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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老实和尚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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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刀在光下闪耀着焙目的光芒。

  刀在陆小凤手上。

  陆小凤把玩着手中的刀,忽然对太在刀上发出光芒的角度发生‮趣兴‬。

  他把刀平放,垂直,倾斜,摆厂五十六个中同的角度,只看到十“四个角度时会反光芒。

  他忽然笑了,对这样的研究笑厂起来。

  假如有—天,他要用刀来对讨敌人,他就可以先用这种光反的方法来刺以方的眼睛,对方如果受到⼲扰,他就必胜无疑了。所以他很感谢鹰眼老七。

  要不是鹰眼老七⾝上刚好带着刀,要不是鹰眼老七刚好醉醺醺的躺在桌上,要不是他刚好要去留个字条给鹰眼老七,他就不会拿鹰眼老七的刀,也就不要发现这个道理了。

  ‮摸抚‬着刀⾝,陆小凤忽然得意的笑了起来。

  要不是我去留字条,要不是我顺手拿了他的刀,要不是我在光下把玩这刀,我会发现这个道理吗?

  所以我应该感谢自己才好,为什么要感谢鹰眼老七?

  陆小凤的笑容更得意了。

  鹰眼老七现在一定’活着他的手卜,在赶赴长安的途中吧?

  鹰眼老七没有理由不去长安的,任何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一定会去长安的。

  假如他相信字条上的话。他一定会去。

  假如他不相信,他也—定会去。

  因为留字条的人随时都可以取走他的命;他焉能留下。

  而且,陆小凤也没有骗他,因为陆小凤只写上西门吹雪长安,中间空了一个字。

  空的地方也可能是两个字:不在。

  西门吹雪“不在”长安。

  三个字。

  西门吹雪“也许在”长安。

  这就是留空的好处。

  陆小凤忽然想道古人的绘画,为什么会留空那么多,原来它的地方,具有更多层的解释,大家可以各凭已意去欣赏去批评,去猜测画中意境。

  而陆小凤字条留空的意境却只有—种:西门吹雪本不在长安。

  西门吹雪应该到了沙曼她们隐蔵的地方了吧?

  陆小凤算算⽇期,应该是西门吹雪见到沙曼的时候了。

  西门吹雪并没有见到沙曼。

  西门吹雪首先见到的,是一道悬崖,是悬崖下拍岸的怒涛,是打在悬崖上溅起的浪花。

  然后他才看到陆小凤说的木屋。他很喜这里。

  看到那悬崖和浪花,他就想起苏东坡的词。

  惊涛裂岸,卷起⼲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这里实在是适合隐居的地方。

  西门吹雪好后悔答应陆小凤要把沙曼她们带去。

  为什么不答应陆小凤,来这里保护她们?

  这样他就可以佐在这里,可以在这里享受海风,享受浪飞溅的景象了。

  他虽然后悔,却还是举步走向木屋,一点迟疑的意思也没有。

  西门吹雪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他的君子风度。

  就算在这只有一间木屋的悬崖上,他还是记得君子的表所以木屋的门尽管是半掩的,他还是在门上敲了几下。

  他—向都等屋里的人来应门,或者请他人內,他才进去,但这次他却例外。

  任何事情都有例外的。

  比如敲了几十下的门,都没有人应门。

  比如忽然闻到⾎腥的气味。

  西门吹雪不但敲了五六十下的门都没有回音,而且也闻了⾎腥的气味。

  所以他只有破例。

  所以他就把门全部推开,人像猫一样机警的走⼊屋內。

  大厅里除了木桌木椅茶杯茶壶外,什么也没有。

  西门吹雪并没有一下子冲进房间里。他是⾼叫了两声“有人吗”之后才冲进去的。

  第—个房间里除了木棉被枕头外,没有人。

  第二个房间的景物和第一个的一模一样。

  第二个房间却有一个人。

  死人。死去的女人。

  西门次雪冲进去,把这女人翻转⾝,他赫发现两件事。

  这个女人是小⽟,因为陆小凤形容的沙曼,不是这个样子。

  这个女人并没有死,因为他喉中还发出非常微弱的呻昑声。

  西门吹雪把小⽟救回他马车时,他又了发现了一件事。

  小⽟的右手紧紧的握着。

  他把小⽟的右手拉开,一张纸团掉了下来。

  纸条小只写着七个字。

  用皿写的七个字老实和尚不老实。

  陆小凤不知道悬崖上的小木屋已经发生变故。

  陆小凤不知道沙曼和老实和尚已经不知去向。

  陆小凤不知道小⽟已经被刺重伤。

  陆小凤不知道西门吹雪为了救小⽟,并没有赶路,不但不赶路,反而找了个小镇住了下来,请了个大夫医小⽟的伤。所以他到了认为西门吹雪无论怎样也该回来的时候,却还看不到马车的踪影,他的內心就浮现起一片浓浓厚厚的影。

  西门吹雪会不会发生意外?

  沙曼会不会发生意外?

  他们全都发生意外?

  太由天空‮央中‬爬近西边,又由西边沉下隐没,陆小凤还在疑问的影笼罩下,一弯新月已爬至中天,他依旧坐在门前,焦急的伸长脖子盼望。

  他感到烦躁担忧焦虑‮望渴‬。他这份心情只—个人了解。

  西门吹雪了解陆小凤的心情。因为他知道陆小凤的期待。

  但是他实在没有办法赶回去,不是他不赶,而是他不能赶。

  小⽟失⾎很多,需要静养,决不能让她在马车上受颠额之苦。

  所以尽管西门吹雪了解陆小凤的焦急,他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自己又何尝不急?

  小⽟紧握在手中的七个字“老实和尚不老实”很明显的表示出,沙曼的失踪,小⽟的受伤一定和老实和尚大有关联。但真相如何?老实和尚在哪里?

  西门吹雪只想早⽇见到陆小凤,把心中的疑问统统给陆小凤,让他自己去思考去解决。

  然而小⽟的脸⾊是那么苍⽩,连静静的躺在上他都会痛得发出呻昑声,他又怎么能忍心上路?

  而且他又不敢把一个人丢下,让大夫来照顾她。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好走等待的路。

  陆小凤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三天前他就几乎忍不住要离开去寻找了。

  因为三天前他就认为最迟西门吹雪应该在三天前就回来。

  能够等待了六天,陆小凤的脾气实在是不错了。这—点他不得不佩服自己。

  所以当他举起脚步要离去时,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再佩服自己一天。因为佩服自己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这是陆小凤佩服自己有耐的最后一天了。

  这是第九天,不是第七天。因为陆小凤又多等了两天。

  两天来他举了一百二十四次步。但一百二十四次都没有走成功。

  因为他举了一次步,他脑中就浮起一个想法。

  假如刚走,西门吹雪就带着沙曼回来怎么办?

  假如沙曼—到,竟然见不到他怎么办?

  所以他又留下来,苦等,苦苦的等待。

  ⻩昏。⻩昏一向都是很令人‘愉快的。

  因为⻩昏就是亲人即将团聚的时候。

  耕田的人荷着锄,着火红的落⽇,走在阡陌田的小径上,回家和家人共聚。

  各行各业的人,看到夕的余辉,就知道休息的时候到了,—天的疲劳可以得到憩息了。

  约会的情人,开始装扮,准备那⻩昏后的会面了。

  只有一种人正在⻩昏时不愉快等待的人。

  陆小凤是等待的人,但是他的脸在晚霞映照下却浮起笑容,因为他已不必再等待了因为他已听到马车奔驰的声音。

  因为他已看到西门吹雪的马车。所以这个⻩昏,是令陆小风愉快的⻩昏。

  陆小凤的快乐,也跟天边绚烂的彩霞一样,稍稍停留,又已消失。

  因为他看到的,是一脸风霜的西门吹雪,是一脸苍⽩的小⽟。

  陆小凤虽然焦急,但是他却没有催促小⽟,只是耐心的细心的听着小⽟用疲弱的声音,述说老实和尚不老实的故事:有一天,老实和尚忽然说他有事要离开几天,就留下我和沙曼在那小屋里,他就走了。

  然后过了七八天,老实和尚就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我不在,因为我一个人去捡贝壳去我捧着贝壳兴⾼采烈的回去,还大声⾼叫着沙曼的名字。

  沙曼没有回答我。

  我看到老实和尚抱着沙曼。

  沙曼连挣扎也没有,她大概在出其不意的时候,被老实和尚点了⽳道。

  我大声喝问老实和尚要于什么。

  他一言不发,对我露出琊的笑容。

  我冲向他。

  他忽然丢下沙曼,拿起挂在墙上的剑,刺向我。

  他的武功很可怕。

  他大概以为把我杀死了。

  我也以为我要死了。

  所以我在临死前写下了那七个宇。

  …然后呢?”陆小凤忍不住问。

  “然后我就到了这里。”小⽟说老实和尚在“四大⾼僧”中挂名第三。

  老实和尚到底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没有人知道,但是人人都知道,他武功之⾼,确是一点不假,谁惹了他,他总是嘻⽪笑脸,但惹他的人忽然在半夜不明不⽩的死去。

  老实和尚已经有半年在江湖中绝迹,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什么去了。

  陆小凤在这半年来第一次见到老实和尚,是在岛上,老实和尚忽然从箱子里冒了出来。陆小凤开始怀疑一件事:老实和尚真的被捉进箱子里吗?

  陆小凤忽然记起了在岛上和老实和尚的一段谈话:“和尚为什么没有走?”

  “你为什么还没有走?”

  “我走不了。”

  “连你都走不了,和尚怎么走得了?”

  “和尚为什么要来?”

  “和尚不⼊地狱,谁⼊地狱。”

  “你知道这里是地狱?你是到地狱来⼲什么的?那位九少爷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把你装进箱子的?”

  老实和尚没有回答。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

  老实和尚喃喃道:“天机不可怈漏,佛云:‘不可说,不可说。’陆小凤知道,老实和尚一定很了解岛上的秘密。

  陆小凤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老实和尚是不是已被小老头说服收买,做了隐形人?

  陆小凤又想起了两件事:老实和尚躲在沙曼的下,教他和沙曼一个逃走的方法。

  老实和尚又在船上救了他们一次。

  陆小凤心中浮起一个疑问:为什么自己想的逃走方法都行不通,老实和尚想的就行得通?’陆小凤心中掠过一丝隐影:这是老实和尚和宮九串通的吗?

  陆小凤马上想到问题的关键:为什么?

  假如宮九要杀他,他相信,在岛上就可以杀了他。

  以宮九为人处事的态度,绝不可能疏忽到让陆小凤和沙曼他们逃上船的。

  更绝不可能让他们从船上逃回陆地!

  那是绝不可能的。

  陆小凤心中又浮起同样的问题:那到底是为什么?

  宮九既然存心放他回陆地,为什么又设计陷害他,让他走上绝路?

  老实和尚这次劫走沙曼,又是为什么?

  陆小凤仰望蔚蓝的苍天,心中打起一个一个的结。

  ⽩云飘来,⽩云飘去,蔚蓝依旧是蔚蓝。

  陆小凤忽然感到心中兴起一阵热度。在震撼中,他理出了头绪:天空是不变的,变的只是来去的云层而已。

  —只要把老实和尚和宮九撇开,天空的容貌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天空就代表了小老头。

  陆小凤记起小老头对他说的话:只要陆小凤加⼊小老头那个行列,随便陆小凤考虑多久,绝不限制他的行动,无论他⼲什么,无论他到哪里去都可以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因为陆小凤本就不想加⼊。

  这一点,小老头应该知道。

  所以,放他走,让他和沙曼一起走,无非是让他和沙曼的爱情更加深刻更加难忘。

  所以,设计陷害他,无非是让他行走江湖时更加困难更加烦恼。

  这些都只有一个目的。

  小老头的目的…加⼊他们。

  假如陆小凤加⼊他们的行列,他知道,劫镖的事马上可以澄清,而且一定是由他来破案,赢回清⽩。

  因为这样一来,他的名望就更⾼,就更没有人会怀疑他会做坏事,他就可以做一个可能是空前绝后的隐形人了。

  假如陆小凤加⼊他们的行列,他知道,沙曼马上就会现⾝,他就不会再受相思的煎熬了。

  陆小观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小老头为什么一定要他加⼊呢?

  他们已经有能力劫持价值三千五百万两的金珠珍宝,他们还要他加⼊⼲什么?

  这问题只有一个可能的答案:小老头要进行一件非常大的谋,这谋绝对是轰动江湖的谋。

  所以小老头才需要他。

  所以小老头才⼲方百计的设陷井来困扰他。

  陆小凤很替小老头惋惜。因为小老头不了解他。

  他会为了蒙受不⽩之冤受江湖人唾弃而加⼊他们,去做坏勾当吗?

  他会为了爱情的煎熬放弃自己做人的原则吗?

  假如他会,他就不是陆小凤。

  假如不是陆小凤,江湖上早就遍布琊恶势力,黑⽩两道恐怕只剩下了一道…黑道。

  恶势力尽管会在一段时期里占着优势,但是总会出现一些不妥协、不为利、不为情感、无视生死恩仇的英雄,出来整顿局面。

  陆小凤绝对是其中的一个。所以陆小凤感到悲哀,一种不被了解的悲哀。

  在陆小凤心目中,小老头是一个奇人。

  陆小凤也是奇人。

  奇人应该了解奇人,但小老头却不了解陆小凤。

  所以陆小凤想起一件事。

  …也许小老头是个完人。在陆小凤心目中,完人有三个定义。

  第一,完人不是人。

  第二,完人很不好“玩”

  第三,完人已经完了。

  以小老头的才智,以他在岛上网罗到的人才,以他设计的劫案来看,这些,都不是“人”能够做到的。

  对付这种人,陆小凤只有一种方法。

  很不简单但却很有效的方法:二不妥协不为情困,跟小老头宮九他们拼到底,查不出劫案和凶杀案的真相,绝不⼲休。陆小凤决定这样做的时候,他通常都能做到。所以小老头可以说已经快完了。

  下了决心以后,陆小凤知道他要做两件事。

  他必须回到那悬崖上的木屋,看看老实和尚有没有留下什么暗示给他。

  老实和尚绝对不会单单劫走沙曼就算了,他一定会想办法让陆小凤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应该到哪里找到他和沙曼才对。

  假如他回到木屋,而一无所获的话,他就要做另外的—件事。

  到长安去他把鹰眼老七引到长安,鹰眼者七一定会在长安找寻西门吹雪的下落。

  所以只要地到长安,他一定可以找到鹰眼老七。

  找到鹰眼老七,他就可以找到宮九,就可以找到老实和尚和沙曼。

  在未做这两件事以前,他必须要做一件事。

  这件事他不做,他就做不了下面的事。

  这件事是他必须向西门吹雪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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