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节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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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允许你这么做!”燕⺟拍案而起,梨花木上的茶碗漾出茶渍。一直默默站立的诗若不觉指甲已掐⼊掌心,许久方觉得了疼意,待松开时便见青⽩手心里忽地起了半月形的指甲印子,红若刀痕。
燕又良却浓眉一轩,俊逸风流,他笑了笑,道:“⺟亲,难道不是你说男人有个三四妾是很平常的么?”
燕⺟气噎,提着绢子的手指了指那堂下站着的牧莺,厉声道:“她是什么人?茶园子里唱戏的人!这种人怎么能进我燕府的大门?你是纳妾,可不是听曲子,什么人都可以让她进来!”
诗若顺着燕⺟所指,抬了眼看去,那女子米⽩浅粉的花样襟⾐,同⾊系的褶裙,样子伶俐清慡,柳眉杏脸,甚是媚妩,那女子听堂上燕⺟那般厉声,头微垂了下去,神⾊已是万般不堪。诗若不忍再看,那腔中的心已是跌成支离破碎的碎片,片片都折出凌厉寒光。而脸上冷意一瞬即逝,笑了笑,走上前对燕⺟道:“⺟亲,若是又良真心喜倒也未尝不可,这女子模样长得也好生令人怜爱。”
燕⺟与燕又良均不免吃惊看向诗若,只二人所怀心事不同。
燕⺟却心意已决地,道:“不行!门不当户不对,传出去岂不是令我燕家门面尽失?还让我老脸往何处搁?”
燕又良看了看站在堂下梅树旁的牧莺,笑道:“⺟亲若不允,我也没办法,只不过,我会在外面买个楼给她,⽇后我便住那了,省得你们见了心烦,也是两全其美之计。”
燕⺟听罢却是气极,几乎趔趄,声音里有了呛意:“你说什么?你…你…我是管不了你了…任你浪去,你去吧,带了这么个来路不清不楚的女人…我真是管不了你了,你权当没有我这个⺟亲。”说罢,就要摔袖而去。诗若却拉住了燕⺟,柔声道:“⺟亲,如今也是民国了,不像旧时那般讲究门当户对的,眼下什么都新嘲了,又良娶她,想必也是喜,若是这姑娘对又良也是真心,我看,这桩事儿便由着又良去罢。怕就怕,人家的心不知是冲着什么来的,您说呢⺟亲?”
燕⺟回了头,也不看燕又良,甚是威严了道:“咱们燕府是名将世家,多少人眼巴巴着想攀龙附凤,又良,你仔细掂量清楚了,她是什么来头的人,不是为娘的心狠,若不是为着你好,我可管你这些事儿?!”说罢,便摔袖而去。
诗若转⾝随燕⺟去,却顿了顿,特意再看了一眼牧莺,那眼中甚是意味深长。诗若的眼神落⼊燕又良眼中,已是明⽩几分,却又不噤微微笑了笑。三人的一幕如是作戏,都是互相看着,暗中有力量相较劲的火花迸而出,却是无声的场战,诗若捂着淋漓鲜⾎的暗伤退了去。
牧莺见诗若走远,便对燕又良道:“如此看来,你⺟亲说得不无道理,毕竟门不当户不对,我又是唱曲出⾝,实在无法…”
燕又良打断她:“什么无法有法,我说娶便娶,这次谁都不能阻止我。”那般决断的一席话令牧莺心中不噤一动,却无法置信,昨⽇已是悬涯断路,今⽇便柳暗花明,命运起起伏伏真难判定。万丈红软,良人果真是他么?
燕⺟气极地坐在太师椅上,不噤气道:“诗若,你怎么反倒替那逆子说起话来,让他娶这么个女子回来,这成何体统?你也不想想你自己!进了门多长时间了,又良竟一宿也不曾在你房里呆过,我如何抱孙子?”
诗若听罢,百般忍泪,抑住泣音道:“⺟亲,又良心不在我⾝上,再如何也是拴不住,今⽇若是阻止了他,他本就对我无甚好感,那⽇后怕是对我更恨⼊骨头里去了,且说,今⽇没她,明⽇呢?大明⽇呢?⽇复一⽇…”再无法说下去,两行⽔痕便坠落下来,苦如莲心,旧恨未消新愁又来,真教人难以招架。
燕⺟不噤怜爱地拉起她的手,轻拍了道:“可怜见的,又良这孩子,我却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宝贝在跟前,却生生地看不见!唉!作孽哟!”
婆媳两人相对说话流泪,又互相慰藉,如此直至夜深了才让碧绿送诗若回了房,心碎⾝憔,诗若远不比刚进门时好看,只余了一副枯骨般,走着路只觉得步子飘飘忽忽,碧绿见她精神惨淡,忙扶着她进了房,又替她整理了被,这才退出来。
燕府园內寂静得紧,碧绿快步往燕又良房中去,房內灯火昏暗,碧绿轻盈了步子探前,门窗棉纸戳开一个洞,便细细寻他⾝影,却见燕又良坐在书案前,脸上覆了一本书,如是睡了过去。
劝月正捧了洗脸⽔往这边来,见了碧绿,便道:“绿姐姐。”
碧绿被吓了一跳,忙提脚而去,一边还说道:“劝月妹妹,侍奉先生洗漱呢?老太太让我过来瞧瞧先生,我看先生也要睡了,那我这便去回老太太去。”说罢便匆忙地离去了。
劝月捧来⽔盆,见燕又良打盹,便轻声道:“先生,先生,洗把脸再睡吧,你要的⽔我端来了。”燕又良许久方才嗯了一声,劝月轻旋⾝,不经意眼角瞥到书案上的一封电报文,上面寥寥数字,甚是清晰:我在海上见到与惊黛长相极相似的女子。落款却是张正元。
燕又良面无表情,却有了疲惫之⾊,从未见他如此黯淡神情,劝月不噤问道:“先生,⾝体不舒服么?”
燕又良一笑,道:“没什么,只是累着呢。”洗罢了脸,精神清慡几许,思想里却奔腾如若千军万马。
劝月顿了顿,问道:“太太在海上么?”
燕又良一怔,笑道:“不知道,这事先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明⽩吗?”
劝月怯怯看了看燕又良,忙点头。
燕又良又道:“这些时⽇我要离开一阵,你照顾好牧莺姑娘,她自此便要在这燕府里待下去了,⽇子恐怕也不好过,我走了,怕更是艰难,托付你照顾着我还放心些。”
劝月笑道:“先生放心便是。”
燕又良躺在上时却又辗转难眠,两眼瞪着那苏式花灯,灯是以极轻的绸子扎成的,金粉笔勾勒了花枝花茎,丽的⾊儿泼似地,俏俏开在花灯周⾝,红丽的流苏穗子,独自垂着,在这貂帐绣衾之间点起这盏绿萼梅花的花灯,实在可爱,连前小香几上放着的一瓶红绿梅也分外好看。只是畔无人,这漫漫的长夜里,孤枕独眠,半夜惊醒,旁侧空空如也,他⽇思夜想的人儿呢,鸳鸯枕,龙凤被,都成了嘲讽他一人的物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