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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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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宁面无表情,拿起了筷箸,撕下一块雁⾁放在嘴时慢慢咀嚼,大厅中,诸位‮生学‬大气不敢出,气氛显得格外沉闷。

  略略吃了几口,管宁丢下筷子吩咐道:“把雁⾁拿下去,你们分吃吧,其余敬献的弟子,我已为你们准备好了酒,就在外厅相互分食,吃完后都别走,等着招呼。”

  管宁的‮生学‬都是刘宙的⽗侄辈,刘宙不好停留,遂转⾝告辞。

  刘宙才一退下,內堂中⾼堂隆闪⾝而出,看着刘宙远去的背影,低声道:“看来传闻属实,主公要与大教宗摊牌,幼安(管宁)公,此刻青州外敌已无,诸事方在兴盛发展的良期,你看,是不是劝劝主公,把大教宗的事先放放再说:”

  管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道:“南方瘟疫肆,大教宗若乘机南下,势力将急剧膨,此时不划守好世俗权力和宗教权力,今后必然会有更大的冲突。玄德选择此时发难,正其时也。”

  新来的教徒是最狂热的,最进的,确定好教权之后,再利用青州強大的势力,支持⽗神教的扩张,恰好可在今后约束教徒,管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幼安公打算如何自处?”⾼堂隆试探地问。

  一边是至⾼无上的神权,一边是待自己恩重如山的主公,更何况,在大教宗⼲涉出兵动员进,自己也曾推波助澜,这让⾼堂隆左右为难,管宁此时的态度,就愈发对他有指导意义了。

  目前,管宁的学术地位,在中原大地是独一无二的,他不仅是青州、也是当时‮国全‬唯一的学术权威。

  此前,荆州学派推举大儒郑玄为学术领袖,郑玄好《易》,荆州玄学派就此派生出自己的理论,初平元年十月,刘备在连云港购买了一条抹香鲸,郑玄大儒随即著‮记书‬载道:“琅琊海出大鱼两枚,长**丈,⾼二丈余,当年,中山王畅、任城王博舶,《易》传曰:海出巨鱼,琊人进,贤人疏,(语出自郑玄对《后汉书》的标注,下同)”

  随后,郑玄意犹未尽,在《易经-五行传》中作解释,道:“鱼,虫之生⽔而游于⽔者也,董仲舒曰:‘⽔者,气盛也’,海出大鱼,主⽔德不彰,人(太监)作,简宗庙,不祷祠,废祭祀,逆天时,则⽔不润下,故二鱼出,死二王。”

  青州是不是“简宗庙,不祷祠,废祭祀,逆天时”愚民不知,大儒这样写,老百姓就这样信,当时,刘备只发现了一只鲸鱼,但当年死了两个王爷,为了证明自己推断正确无误,郑玄决定,刘备当时买了两条鱼。

  历史就是这样可以被随心所篡改的…

  比如,有个著名的名言,按宣传基调,它全文是:“天才是什么,天才是百分之一的聪明智,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相对于原装正版的这句名言,在宣传中修改了前半部分,删去了后半部分。

  该名人的原话是这样的:“天才是什么?天才就是百分之十的智慧,加上百分之九十的汗⽔…但智慧是最重要的,没有它,即使流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也没用。”

  就这样,本来是让人勤动脑筋、多思考的名言,为了宣传劳动‮民人‬的智慧,变成了流汗越多天才越近的流汗比赛,至于原话嘛…有谁关心?

  鲸鱼的出现是如何与王爷之死挂上钩的,谁也不知道,但郑玄是研究易经玄学的大师,他这么说,谁敢异议。

  没有异议,不代表绝对正确,次年,由于一张鲸鱼⽪相当于上百张牛⽪,一个鲸鱼⾝上的⾁相当于上百只牛的⾁量,另外,鲸鱼內的蜡与油还另有妙用,所以,在暴利之下,青州人把弩搬上了船,三三两两地组织起船队到大海中捕鲸,并因此迅速获取了‮大巨‬利润。

  出乎郑玄意料的是,就在这一年,青州捕捞上来的大鱼⾜⾜有上百只(鲸鱼加鲨鱼),当时,大汉的王爷剩下不到十人,若是按照他的逻辑,发现一只巨鱼就死一个王爷,郑玄就是把所有的王爷全部写死,也远远不够。

  此外,据渔民说,海中尚有巨鱼上百万只,若是一只鱼代表一个王爷,那么,有史以来所有的王爷加在一起,全让郑玄写死了,也不够。

  青州人就是这样,用铁的事实嘲弄了郑玄的学术理论,巨鱼出现代表“⽔德”?…郑玄无法自圆其说,荆州玄学理论就此轰然崩溃,此后,青州本地大儒管宁在学术上的权威地位愈发彰显,并且进步成了当时唯一活着的学术权威。

  在即将到来的教宗与主公的争论中,管宁的倾向也因此显得格外重要,作为学术领袖,在刘备倡导的尊师风气下,管宁的表态代表着整个儒林的意向。

  说到儒林,青州的士子都是管宁十多年来自平民中培养出的学子,经过刘备的改造,他们早已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儒家弟子,更象是以管宁为旗帜,偏向于实用主义的吕不韦杂家学派的弟子,不过,刘备说这才是‘真儒’,所以,青州人仍以“儒”自诩,青州士林仍自称“儒林”

  管宁目视着⾼堂隆焦急的神情,哑然失笑:“说道‘三友’(周毅、尹东、⾼山被称为刘备的三友),你应该最清楚,当初,最先与主公及三友在辽西创业的就是你呀,主公是什么人你更应该清楚了。

  公植评价他这个弟子的话,你忘了吗?”

  “谋定而后动,格沉静如冷⾎,若愤,其下必有谋…”⾼堂隆低声说。

  “收声”管宁警告道:“只说第一句就行了,那是卢公在大庭广众下说的,但说无妨,后一句话牵涉青州之谜,不可胡言。”

  ⾼堂隆微一拱手,谢过管宁的提醒。

  后半句话是卢植对公孙瓒说的,刘备攻战友幽州全境时,打的幌子是援助公孙瓒,当时,公孙瓒连番失败,已失去了争胜之心,⽇⽇困坐在易京堡垒中,不见部下,刘备占领了幽州后,部下曾放火烧了易京,而刘备救下公孙瓒,却没有处置在易京放火,连公孙瓒一起烧死的大将乐进、张辽,也因此,这两人攻下幽州的功劳也未加赏赐。

  其后,公孙瓒的家人被刘备送到自己的夏宮⽩狼堡,公孙瓒本人则被卢植要去,帮他统管洛警备队,卢植也因此数年不回青州,以此表达对刘备的不満。刘备心中有愧,也不敢见这位耿直的师长,⼲脆打破了元老轮换的方针,任命卢植专管洛

  这后半句放牵涉到青州內部的不和,青州‮员官‬多年来默契地执行着“封口令”避而不谈此事,故此,管宁特意提醒⾼堂隆,别触犯青州噤忌。

  “多年之前,刘备创业之始,曾经收了六名义子,现在,除刘凯阵亡外,其余几名弟子安在?”管宁悠然地问。

  青州这几位公子的下落,人所共知呀,管宁问这个⼲什么?⾼堂隆带着疑惑,答:“大公子刘宣在⾼山⾼远亭大人⾝边学艺,次子刘⻩在尹东尹志平大人⾝边,三子刘宇在周毅周伯通大人⾝边,四子刘宙嘛…”

  ⾼堂隆说到这里,突然被自己这些话震惊,突然意识到什么,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了:“四子刘宙…四子刘宙…”

  管宁打断了⾼堂隆的努力:“够了,你明⽩就好,绝不能宣之于口。”

  不理⾼堂隆的大口息,管宁平静地说:“我刚才说过,现在正是确定教权的最好时机,玄德选在此刻发难,正其时也,若无把握,玄德岂会动手?”

  挥了挥⾐袖,管宁轻轻地将袖上一发丝取下,续说道:“划分教权,或许在你心中有抵触,不过,你想想,玄德做事向来喜为今后预做准备,青州能有这一天,不都是他一步步筹划而来,今⽇你不理解这一切,先照做,也许以后你会明⽩。”

  “还有,⽗神教能有今⽇,也全赖玄德支持,刘宙在大教宗⾝边,也是准备做下一代大教宗的,若刘备点头,彼取而代之只在弹指之间,你好好想想,等想通了这一切,你就知道自己应采取的态度了。”

  ⾼堂隆本来是劝解管宁支持刘备的,没想到反被管宁劝解了一番,管宁是谁?三国第一智者,对局势的敏锐超出诸葛甚多,更加重要的是,管宁深知自己的长处、短处,终⾝未出仕,而作为青州大教习、刘备的师长,他享有至⾼无上荣誉,在青州是不王而王的人物。

  青州刘备府,主⺟⻩莺接到刘宙的通报,试探地询问蔡琰:“姐姐,大教习代表士林表示,青州士人都希望你有个好归宿,姐姐自己有什么想法?”

  厅堂內,縻夫人正如穿花蝴蝶般来回整理着屋內的摆设,听到这话,立刻竖起了耳朵。

  ⿇夫人出生于商人世家,自小受过算学的熏陶,嫁给刘备后,刘备已逐渐把自己名下的产业给她管理。女人天嫉妒,縻夫人年轻气盛,不象官宦世家出生的⻩莺般温和,听到这话立刻警觉起来。

  蔡琰叹了口气,深沉地说:“妹妹,姐姐那时年幼无知,以为文采风流便是好男人,如今看来,在这世中,百无一用是书生,昑诗作赋、猜谜弄枚,既不能安邦治国,也不能让強敌俯首,姐姐,今⽇之祸,咎由自取,若让我再选择,我宁愿选择一个宽厚的肩膀,替我遮风避雨,会不会作诗倒在其次,只要识字就行。”

  “好啊,好啊。”縻夫人立刻跳了过来,卖力地推销道:“我家玄德这次出征,没带什么名将,有名的大将基本上都在青州,象⾼顺、太史慈尚都未婚…”

  ⻩莺打断了縻夫人的推销,道:“縻氏,我家姐妹自己说话,你忙你的去吧。”

  縻夫人嘟起了小嘴,怏怏不快地走出厅堂,不一会,又转⾝冲⼊。

  ⻩莺才要责骂,縻夫人已快地叫道:“并州急报,匈奴右部已被击破,他们抓住于扶罗了,张郃来信问:是把他与虎笼拴在一起,还是肥他与熊笼拴在一起?好玩,好玩。”

  所谓与度笼或者熊笼拴在一起,是青州对待刻骨仇敌的一种方式,这种方式不是人人得以享受的,这种待遇只有那些最凶恶、最值得尊敬的酋首才得以享受这种待遇。也就是说,把囚噤他们的牢笼夹在虎笼或者熊笼之间摆放,一般来说,饥饿的老虎或者熊彻夜不停地在⾝边咆哮,时不时的还探出巨掌抓、扑,即使是神经再坚強的人,等到出囚笼的那一天,要么成了一滩泥,要么成了⽩痴。

  能过这一切的人将会得到英雄的待遇,他们将饮毒酒全尸而死,死后准许立碑,便于其家族后人祭奠,遗憾的是,目前还没有一个人过饿虎和饿熊的咆哮。

  蔡琰听到自己昔⽇的丈夫被擒,心慌意,急问:“单于⾝边还有一个孩子,可曾找见?”

  ⻩莺一拍椅子扶手厉声道:“縻氏,相公早说了,战争的事与女人无关,你怎么私拆西河军报?退下去,等相公回来处罚你。”

  縻夫人立刻明⽩了⻩莺的意思,吐了吐小⾆头,也不回答蔡琰的话,转⾝逃出厅堂。

  蔡琰失魂落魄,低声啜泣:“孩子…”

  ⻩莺好意劝解:“姐姐,别伤心了,孩子,我们可以再生,那孽种留着,将来只知其⽗,哪会记着你这个女奴?”

  蔡琰菗泣半晌,道:“妹妹,还是叫回縻氏,我想问问说情,也好心中有个着落。”

  ⻩莺犹豫片刻,不忍地说道:“姐姐何需知道说情,此战之前,我听说,我家相公下令,除了畜物,不留孤遗,那孩子若能苟全命,也会被功民收养,当作自己的家丁,青州律法严苛,这属于‮人私‬产,玄德亦不能揷手,姐姐还是当没生过这个孩子吧,待玄德回来,我问问他的意思,姐姐可放心…”

  兖州,泗⽔河边鲁国城,曹困坐孤城,急寻出路,郭嘉的信函恰好于此时送到。

  当⽇,乘着徐州兵正在络绎渡河,曹一鼓作气拿下鲁国城,并击退徐州兵,与陶谦隔河对峙,可惜,⻩忠随后追击而来,断绝了曹逆河西逃的路线。

  与此同时,各方面营救曹的行动也紧急展开,鲍信连写数封急件,一方面劝止⻩忠攻城,一方面,要求刘备看在自己多年合作的面上,放过自己的朋友曹,另外,平原人⽑玠素有智略,此前由曹聘为治中从事,见到曹处境危急,急忙与定陶人董昭联络,设法营救。

  董昭曾在袁绍手下任参军事,巨鹿太守、魏郡太守,袁绍败亡后,他西逃进⼊兖州,被曹所用,曹任命他为冀州牧(其时,大汉官职已经混,每个官位上都有数人任职,比如,刘表任命兖州刺金尚、青州牧王嵩,陶谦也任命自己为兖州牧、扬州牧、豫州牧,袁术也有自己的豫州牧、扬州牧、青州牧、幽州牧,每位诸侯都可以把‮国全‬的官职任命一遍,这种官职没人当真)。

  董昭马上以曹的名义,‮写代‬书信一封,寄与长安的李傕、郭汜,信中只字不提曹现在的处境,只是表示恭顺之意,李傕郭汜得书后,恐曹有诈谋,拟将使拘祝

  ⻩门侍郞钏繇、贾诩劝说道:“关东人心未靖,唯曹兖州前来输款,正当厚意招徕,不宜拘使绝望。”于是李傕、郭汜优待曹使者,承认曹兖州牧的⾝份,厚礼遣归。

  获得了大义之后,董昭的信使以快马赶往鲁国,将朝廷颁发的兖州牧印玺送,此刻,信使正在路上。

  “刘玄德竟敢如此欺我?”曹将郭嘉的信函狠狠地掷在桌案上:“他只派了一个⻩忠,领了数万兵马,就想俘虏我?难不成,我不拼个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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