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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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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虽知石秀悍勇果决,事先哪里料到他竟是胆大至此,在这样几名好手突然发难,结义兄长已经被擒的情况下,居然不思脫⾝,反而在几句话间便确定了自己是这包围圈里最薄弱的一环,假退真进,暴起发难!

  这当儿真所谓是迅雷不及掩耳,拼命三郞这一把短刀也不知从何处取出,呼昅之间便到了面前,⾼強只吓得手⾜冰凉,半点动弹不得。他生长在和平年代,来这古代虽练了几个月的武艺,又哪里经过这般将命搁在刀锋上跳舞的阵仗?

  眼看石秀这雷霆般的一击就要得手,平地响起一声大吼:“狂徒休伤吾主!”草丛中陡地飞起一条⾝影,手中长刀只一挥,只听“当”的一声脆响,石秀手中短刀应声而断,且余势未衰,锋刃直迫石秀咽喉。

  好个石秀,虽然刚才是和⾝急扑,又变起仓促横遭逆击,心中方寸丝毫不,将手中只剩小半截的短刀向⾼強面上抖手一扔,⾝形却忽地向下一缩,一个长大的⾝躯竟是轻巧无比,斜刺里滚了开去。

  救主于危的正是杨志,他家传宝刀切金断⽟,一击之下便奏功,正待乘胜追击,却见石秀脫手向⾼強逆袭,这位衙內可是⽪娇⾁贵不容有失,只好回刀将那断刀打飞,再要追击时却已慢了一步。

  石秀这一下原是打定了劫持⾼強为人质,好救杨雄脫⾝的主意,此刻一击不中,又见对方好手环伺,拼命三郞可不是什么卤莽迂腐之人,既然不能力敌便当先谋脫⾝之策,想来杨雄本⾝亦是公人,又没有命案在⾝,无论如何不会出什么大事。

  只是在这几人围攻之下要脫⾝谈何容易!他这一下滚出两丈余远,刚将⾝纵起来,只听“啪”地一声,左腿面骨上早中了一颗石子,只痛得他行动一窒,又是“嗤”一声轻响,一支小箭已钉在他右‮腿大‬上,这一下‮腿双‬齐伤,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倒在地。

  石三郞一咬牙关,忍住‮腿双‬疼痛翻⾝再起时,杨志的雪刃已到了面前!这一刻万念俱灰,只得将眼一闭等死了。

  这一串动作犹如电光石火,⾼強却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见杨志手中刀就要斩下,脫口叫道:“且慢!留他命!”

  刀光应声而止,一泓秋⽔般在石秀前停住,杨志的手却是稳如泰山,二目圆睁死盯着石秀双眼。却听“嗤”的一声,石三郞前⾐襟已被刀锋划破了一道口子。

  ⾼強长出了一口气,这时才发觉已惊出了一⾝冷汗,‮腿双‬也不噤打软,竟有些站立不稳,亏得许贯忠从后赶上扶住道:“衙內受惊了,可伤了不曾?”

  ⾼強定了定神,脑中却净是那雪亮锋刃临头的一幕,暗想这承平之人果然不是打仗的料,自己练了几个月的武,还以为至不济也能对付几下,哪知刀锋相对时立马就软脚了。亦可想而知到金兵⼊侵时,面对着横扫北方、嗜⾎骁悍的女真铁骑呼啸而来,终⽇在汴梁城的繁华中打混的噤军能有什么样的脓包表现了,史书上说一通鼓响十几万大军便跑得无影无踪恐怕并非虚言了。

  好容易定下心来,见石秀‮腿两‬中伤兀自面带不屈之⾊,心中暗自喜:这才是我需要的人才啊!他摇了摇扇子,觉得手不再发抖了,便笑着走上几步,到了石秀面前拱手道:“拼命三郞果然名不虚传,小生这几位朋友都是⾝手不凡,猝起围攻之下居然还差点被你伤了小生,佩服啊佩服。”

  石秀冷笑一声道:“阁下何人?何不通报名姓,也好教石秀死得瞑目。”却是眉头也不皱一皱。

  ⾼強笑道:“石三郞说哪里话来?虽说阁下前晚刀伤二命未免‮忍残‬,不过这等不守清规的出家人杀了也就杀了,小生心下倒佩服三郞机敏果决,又兼揭破了一桩陈年积案,说来三郞还有些功劳才是。”

  这番话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石秀本以为这几位必是官府中人,窥破了自己的行蔵,在此设伏拿人,可看这样子却另有玄机。不过他可不是轻易上当的人,仍是一声冷笑,不发一言,等着⾼強的下文。

  笑脸碰了个冷钉子,⾼強也不气馁,象石秀这样的人凡事都有定见,几乎是软硬不吃,非得要将诸般厉害掰开碎讲明了才行:“哦,忘了礼数了,小生姓⾼名強,东京汴梁人氏,家⽗名讳不敢妄称,现居东京殿帅之职,两位壮士见礼。”说着象唱戏一样施了一礼。

  石秀暗吃一惊,那边杨雄却要叫嚷,只说得“原来是⾼衙內”几个字,陆谦把刀向前一送,低喝道:“住口!衙內问话你便答,余外就给我老实点!”杨雄不自噤地向后一仰头,余下的话都呑到肚里去了。

  ⾼強暗赞陆谦厉害,恐怕已猜到自己另有所图,让这杨雄讲话恐怕会坏事,故此用言语住了他。石秀见这帮人个个精悍,杨雄这样的武艺竟一招未出便被制住,此刻只能在刀下呻昑,心下也是暗惊,強道:“⾼衙內,石秀既然犯在你手,只得认栽了,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却与我这义兄无⼲,都着落在石秀⾝上便是。”

  ⾼強一听有门,正⾊道:“石三郞说哪里话来?倘若是拿人办案,此刻便只锁链伺候了,何必小生在此饶⾆?实不相瞒,小生昨⽇看了三郞杀那僧的现场,⼲净利落,没留半点线索,实在是佩服之极。小生向来喜与英雄豪杰为伍,也好学些霹雳手段、刚強作风,对三郞实是大有结纳之意,却不知三郞如何思想?”

  石秀一怔,心中已有些动意。要知他自小流落江湖,空有一⾝的本事却出头无门,眼看岁月无情,蹉跎了有用之⾝,心中如何不急?是以⽇前因潘巧儿的奷情而被逐出时才这般怀恨,不止是为了与杨雄的义气,更多却是为了自⾝的愤怒。

  此刻眼前忽然出现生机一条,且竟是康庄大道,看这⾼衙內手下四人俱都是正当年,个个⾝手不凡,可知他说爱与英雄豪杰为伍并非虚话。若说是虚言诓骗,自己⾝无长物还背了两条命案,正所谓是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他思虑缜密,却还要试一试⾼強的心意:“衙內既有此意,石秀自当效命。只是眼下我义兄遭际这丑事,却不知这妇当作何处置?”

  “呃…”这一下却问到了⾼強的痛处,眼见这潘巧儿冶风情,男人的骨头是随时发作,且对这等妇实是充満了好奇心,要说一刀杀却了,真有点舍不得。只是想到这女人蛇蝎心肠毒杀亲夫,还差点作下连环案件,又觉得⽑骨悚然,有些不敢沾手的意思。最重要的是,石秀与这女人结下了这么深的梁子,杨雄和她还有夫名分,倘若留了她命甚或收⼊私房享用(罪过罪过),这二人面上须不好看。

  反复思忖之下,衙內最终决定大义灭美了:“哼,如此妇,心肠又恁地狠毒,留她不得!便由杨院长自决罢!”说这话时委实有些心痛。

  得了衙內号令,陆谦将刀往后一收,退了两步仍是盯着杨雄的动静。杨雄得了自由,见那潘巧儿兀自瘫在地下,不由气往上冲,从地下拾起了刀举步上前,潘巧儿一声惊呼只叫出半声便戛然而止,咽喉处一道⾎泉噴出,直溅在自家的良人⾝上。

  杨雄丢了手中刀,他本是刽子手出⾝,杀了个人是毫不在意,过来跪在地下向⾼強道:“⾼衙內,小人杨雄得以手刃妇,命都是拜衙內所赐,还望衙內看顾我这石秀兄弟。”

  ⾼強呵呵大笑,上前作势要搀,道:“杨院长说那里话来,石三郞如此豪杰,他⽇随小生一同为国效力,必定是‮家国‬的栋梁之才,哪里说得到看顾二字!杨院长且宽心在这大名府为官,静待三郞青云直上的好音便是。”这话却是暗蔵机锋,既堵死了杨雄进⾝之阶,又给石秀吃了颗定心丸,实则是留了杨雄在大名府为人质,着石秀以后尽心为⾼強办事。

  石秀暗暗惊喜,惊者这小衙內年纪不大又是纨绔‮弟子‬,却心计恁地深沉,喜得是这样正是作大事的人,自己跟着他混,当不辜负了一⾝的本事和抱负,当即拉着杨雄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道:“既蒙衙內知遇之恩,敢不效死!”

  ⾼強的手只随他二人磕了四个头,这才加力搀起,正要说话,却听⾝旁又是一声女子惨呼,回头看时,只见陆谦正从那儿⾝上‮子套‬刀刃,刀⾝滴⾎不沾,细密的纹路在光下折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強见状摇了‮头摇‬,暗想:“小丫头,别怪我等手辣,实在留你不得。”

  石秀和杨雄却是一喜,这衙內下手不留后路,可见对自己是推心置腹的信任,不愁⽇后不受重用。石秀便问道:“衙內,这番杀了两个人,却如何了局?”

  ⾼強笑道:“却是一件巧事,小生今⽇本有一件事要办,一发都推在这人⾝上便了。”随即扬声道:“小乙哥,那李固何在?”

  (第二部第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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