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暗香
衙內吐⾎強推:《泰坦传奇》作者、资深作家超级肥鸭最新力作《九鼎问天录》,我不推荐是我的错,我推荐了你不看是你的错,看了觉得不好是肥鸭的错~~~
⾼強一听大喜,能在这时代的大才子面前显示自己的“才学”那是回到过去的生涯中第一等快事,如今这扬眉吐气的机会落到自己头上,正是幸何如之!赶紧整了整⾐冠,周⾝看过并无甚尴尬处,折扇啪地一声合起,指点那老鸨道:“头前带啊~路!”一时兴起,连昆腔都出来了,只可惜这时代并无京剧,満堂无一人知道喝彩,衙內只得暗叹一声“晦气!媚眼丢给瞎子看”
此刻已近二更,天上明月半升,却正是这院街的热闹之时,四面丝竹歌舞不绝于耳,不时有红男绿女嬉笑而过。老鸨提着个宮灯,摇晃着一个“丰満”的⾝子在前引路,⾼強随后漫行,燕青微微落后半步跟着。
一路行来渐渐幽深,几个转弯过后人声渐渐已不可闻,偶尔飘来些管弦声音却犹如天籁,令此地平添一丝雅致。⾼強正自点头暗喜“此地果然不俗”脚下转过一丛矮树,眼前陡然出现一洼池⽔,池中一道画舫四角宮灯⾼悬,余外都是轻纱遮蔽,而四周女墙都以藤萝衍蔓,分外衬得那画舫如天上宮阙一般。
⾼強见状情不自噤地叫声“好”!想起以前去苏州旅游,所见的拙政园亦不过如此,再加上此处乃是活生生的古韵佳人,心中益发多几分赏,只可惜少了点点江南烟雨,否则真可称是人间仙境了。
这边话音才落,那画舫上亦应声道:“烛花报,贵客到!可是⾼衙內到了么?”这莺莺呖呖之声方过,只见那画舫的门帘一挑,两盏宮灯并出,一对侍女分列,中间一位盛装丽人飘⾝出。
虽然有***照亮,无奈隔得这几步,影影绰绰的不甚分明,⾼強紧赶几步到得近前,那丽人盈盈一福,娇声道:“小女子⽩沉香,见过⾼衙內。”
真好个美人!先前看燕青的妙笔生花,那画上美人仿佛活的一般,对画便如对着一位活⾊生香的美人;待此时见到⽩沉香本人,竟觉得这真人也好似在画中游移,不惟眉目如画,行动娉婷,那一种幽雅中隐含的媚态亦是噤制不住地流泻出来,令人一见便顿忘己⾝。
⾼強停了好一刻才醒悟过来,心中暗惊:这⽩沉香不愧是一方花魁,只这一见便让人有把持不定的感觉,怪道是这般难求一见,如此姿⾊象是天生来媚惑男人的,确实不应轻出。还好本衙內来自九百年后,平时网络上电视上见的美人海了去,总算也有点免疫力,否则还真被你给镇住了也不一定!
忙上前虚做搀扶状:“香香姑娘请起,姑娘的才名本衙內闻之已久,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甚幸甚!”却是不好就扶上去的,更不可提什么名,只能提她的才名,否则岂不是成了急⾊鬼?
那⽩沉香眼中微微掠过讶⾊,想是觉得这出名的俗物⾼衙內怎地这般吐属斯文,不过这人先前一语点出周邦彦词中的瑕疵,却也是有些才学,看来传言多有虚妄,这⾼衙內究竟腹中有无才学,让那老才子一试便知。
当下轻启朱笑道:“衙內一语点出小女子词句中的瑕疵,才是真正的才子呢,香香在衙內面前哪里敢提什么文才,便请⼊內详叙。”说着伸手肃客。
⾼強却不忙⼊內,拉过燕青向⽩沉香笑道:“香香姑娘且慢,本衙內这燕青兄弟乃是当今少有的少年风流人物,姑娘亦来见过才是。”
那⽩沉香闻言吃了一惊,本来老鸨只提起了⾼衙內到访,又见这燕青跟在⾼強⾝后默不作声,只道是清客帮闲之流,故此并不理会。此刻听了这话方才知道怠慢了客人,那是倡家的头等大忌,忙上前赔笑:“燕小哥是这般的⾝份,偏生为人又这般恬忍,衙內不提便不则声,小女子真真是识不得了,还望小哥包涵则个。”一阵轻言浅笑,教人便有心发作亦不可得。
燕青踏上半步与⾼強并列,脊背微微一,⽩沉香登时便觉眼前一亮,只见他头戴木瓜心攒顶头巾,⾝穿银丝纱团领⽩衫,颈项上系着一方鹅⻩香罗丝巾,左鬓旁簪着一朵刚摘下来的月⽩梨花,拱手笑道:“香香姑娘客气了,小可只是衙內⾝边的仆役,姑娘对衙內恭敬,那便是小可的大体面了,这些虚文却不必放在心上。”真个是⽟树临风赛潘安,一朵梨花庒海棠的潇洒!
⽩沉香是何等人物,⾝为瓦舍的花魁行首,汴京中的风流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等等是见过无数,却也少见这般倜傥的人物,又听⾼強语气中与他显然情匪浅,不由暗自纳罕:“怎地这等俊品人物我竟从没听人提起过!”只是场中讲究的是来送往,忌的是轻抛寸心,再如何倜傥也只认作是寻常客户罢了,是以香香也只微一摇神,随即又挂起笑容道:“难得燕小哥这般气量,小女子却是有福了,这便请衙內与燕小哥⼊內奉茶。”
说罢当先引路,早有使女掀起纱帘,⾼強与燕青并肩⼊內。本来⾼強先前在外面求见这⽩沉香如此之难,还怕见面之后又是冷言淡语的不招人待见,这刻看这位花魁却是笑语宜人,片刻便令人如坐舂风,不由深觉纳罕,想来此处的规矩是严进宽出,既然获准一见,那便是倾力候,务要令寻芳客満意而归的。
进得舱房,这里却是清幽雅致的很,并无什么堂皇的装饰,一壁摆设的都是清⽔花梨木的家私,墙角用大瓷盆栽着一人来⾼的花木,桌上摆着六⾊小点,三副杯盏,一旁几个伴奏的乐师和使女见有客来,都起⾝万福,⾼強挥手叫罢了,三人各自落座。免不得又是一番推杯换盏,⾼強一面应酬,肚中却暗自嘀咕:“那周大词人却不知在哪里猫着?”
正思量间,⽩沉香笑盈盈道:“适才⾼衙內一言点破小女子词句中的瑕疵,文才识见令人叹服。却不知衙內可曾作得什么精妙的辞章,可否借来与小女子一观?”
⾼強一楞,这词的精华集于五代和北宋,南渡后的词人便多了些破败的气象,自己若要再行剽窃之事,唯一能与北宋如欧修、苏轼、秦观等人颉颃的也只有辛弃疾一人而已,非此不⾜以庒倒周美成这样的大词人。不过那位的豪放词章怎么看也不适合眼下的烟花歌舞之地,总不能叫这位娇怯怯的花魁娘子⾼歌“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吧?只是就此偃旗息鼓收兵回营,却又心有不甘,若不能在此将这⽩沉香一举慑服,如何能指望靠她拢住皇帝、为自己的进⾝张本?
正在踌躇间,忽地灵机一动,想起一阕千古绝唱来,暗叫一声“辛稼轩,得罪了!”当即展颜笑道:“本衙內向⽇惟务游,年来方才承庭训读书,故此词作不多,亦不能与香香姑娘的妙曲有所匡正,不过闲暇时也作得一两阕在此,音律却是不通了,请姑娘雅正。”说着便叫纸笔,自己的一手⽑笔字那是见不得人的,只好教燕青笔录,自己口述,将那阕“青⽟案”给抄了出来。
这词既出,燕青一面笔录,一面随口便配上了曲调来,只见他手下笔走龙蛇,口中低昑浅唱:“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只唱得这一句,⽩沉香面⾊急变霍然站起,丝毫不顾什么淑女风范,两步抢到燕青⾝后,俯着⾝子看他写字,耳朵竖得⾼⾼地听这位浪子唱词。便是这一俯⾝,她前丝罗轻,一抹香肌乍现,半截壑沟隐蔵,灯光下愈显得⽩腻幼滑光芒耀眼,落在⾼強眼中不由心头就是一,刚念到的“笑语盈盈暗香去”险些变作了“笑问客从何处来”后面的更差点接不上来,忙收摄心神默念“⾊即是空,空即是⾊”才将这一阕续完了。
全曲录出,燕青方才搁笔,⽩沉香一把将那笺纸抢过,也不要什么伴奏的丝竹,就着方才燕青的曲调稍作变化,清声将这一阕“青⽟案-元夕”唱出。这番“知名歌星”的演绎与燕青又有不同,也有别于小师师那清亮明丽的嗓音,这⽩沉香的音质是澄净透明处如晴空,低回婉转处似幽咽,唱起这等思慕怅惘的词句来更是如鱼得⽔。
一阕唱罢四座无声,似这般的辛稼轩的绝妙词句、燕小乙的音律,再加上⽩沉香的京中瓦舍首屈一指的唱腔,饶是⾼強这等来自九百年后的人、耳中灌満了世界各地的音乐元素的人也听得呆了,更遑论这时代的众人了,那⽩沉香⾝为歌者更是全心投⼊,余音犹自在檀口中萦绕,竟是无法自拔了。
忽听画屏后一人长叹一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真是绝妙好词,好一个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阑珊处!”声出人⼊,画屏后转出一人,只见他五十上下,一袭青衫三绺长髯,容貌甚是清矍,只是此刻双眼有些失神,失魂落魄之处比之⽩沉香更加不堪。
⾼強一见这人情状,心中明镜一般:这人必是周邦彦无疑了,且看本衙內与你一较⾼下,这位花魁娘子关系着本衙內的仕宦之途,岂能容你在旁窥伺!
(第三部第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