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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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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定听了这话自然追问,⾼強是一脸的为难,道:“纪秋风毁家一案,牵涉到一方现任武官,况且朱家经营多年,称的上是深蒂固、手眼通天,查办起来委实不易,倘若事机不密恐怕反受其害。小弟适才说道担了⼲系,便是将此事告知了两位,怈露了官衙的机密,却也顾不得许多了,想两位也是仁人义士,当不致怈露风声,坏了查办朱勔的大计。”

  方天定噌地跳起来,嚷道:“⾼兄说的哪里话来!我辈出⾝贫寒,平素最恨贪官恶霸,似这等残民以逞的狗贼,必生食其⾎⾁而后快,哪里会去怈露风声相助于他?⾼兄所言欠通,未免忒也小觑人了!”说着竟有些气愤愤地起来。

  ⾼強尴尬,讪讪地找不到话头来说,许贯忠连忙缓颊,笑道:“两位有所不知,我家衙內与职责查办此案的苏州张录曹乃是至好友,也曾帮着谋划本案,是以心头念念不忘,关心过甚。适才能透露给两位知道,原也是信得过的,只是随口叮咛一句而已,两位都是行走湖海的好汉,这点小节当是省得的吧!”轻轻一顶⾼帽子送过去,方天定的气登时就平了,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正是宾主尽,漫天云彩都散的光景,偏又横生枝节,门外一人厉声喝道:“万万不可!朝廷大事,岂同儿戏,些许情值得什么!”

  四人闻言都愕然,八只眼睛齐刷刷望去,只见房门开处,一人大步而⼊,见此人⾝⾼八尺,围却没有八尺了,猿背蜂浓眉大眼,站在当地英气,颔下微有须,年岁却轻的很,穿着绿⾊官服,正是适才提到的苏州录曹参军张随云驾到。

  ⾼強赶紧起⾝相,连声道:“之海兄大驾光临,怎地也不知会一声,小弟也好前往接,如此岂不失利?”随即便向方天定与石宝介绍,两人见是⽗⺟官当面,又听适才⾼強说这位张录曹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心下好生相敬,也向前唱个肥喏见礼。

  谁知张随云却昂然不受,只向⾼強一拱手道:“妙长兄且住揣冒昧排直⼊,本是牵记这妙长兄⾝上染恙,你我兄弟相情笃,也无须这些虚文,却不料如此一闯,倒听得些紧要的话语,嘿嘿,看来不速之客虽恶,偶尔做一回却也不妨!”

  这话说得甚是厉害,四人一齐⾊变,方石二人见他傲慢,心下已然大怒,碍着⾼強这主人的面,一时不便发作,只愤愤作⾊不语。

  ⾼強惊道:“之海兄这说的哪里话来,有话请讲当面!”

  张随云冷哼一声,叠两个手指指点道:“敢问妙长兄,这两位可是两浙民间明教教主方腊的‮弟子‬?”

  方天定年轻气盛,昂首道:“方教主正是家⽗!官长有何指教?”石宝虽也气恼,却怕他出事,把他袖子一扯,方天定才不言语。

  张随云毫不理睬,又是一声冷笑道:“妙长兄,你好糊涂!既然明知那方腊已与杭州朱勔勾搭连环,此二人便是敌非友,如此机密怎可轻易怈露于他知晓!倘若被那朱勔知晓预作防范,不但查办此案横生枝节,小弟先前在杭州所布的暗桩眼线恐怕还有命之忧,此事岂同等闲!须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一番话说得厉害不过,⾼強气的脸⾊铁青,指着张随云的俩手指连打哆嗦,却说不出半句话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掩口的锦帕后面传来,咳的直弯下去。许贯忠连忙相扶,伸手在他⾝后帮着理气,对张随云怒目而视道:“张录曹,我家衙內有病在⾝,便有些小事不妥,好言相劝便是,又何必恶语相向?!”

  眼见闹的僵了,源头所在的方石二人自然站不住脚跟了。方天定向⾼強拱手道:“承蒙⾼兄仗义,小弟铭记于心,必当图报!此地既不容小弟,便请⾼兄将舍妹请出,我等离去便是。”

  ⾼強好不容易停了咳嗽,把气理顺了直起来,却又听到方天定求去,只说得一声“不可!”却又咳嗽起来,竟是囫囵话也说不得一句。

  方天定正在无奈,张随云却又道:“妙长兄说的正是,这两位是不可离去的!”

  同样的话,⾼強嘴里说出来是挽留,这张随云可就不是什么好意了,方石二人脸⾊大变,石宝一把将方天定拉到⾝后护住,一面沉声道:“张大人如此说法,是要留下小人等么

  是依了那条国法?”

  张随云嗓门本大,这时更是声震屋瓦,踏上一步道:“本官多方筹划,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不⽇就要捉拿朱勔恶贼,如此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池!你二人之尊长现在杭州朱勔府上,难保离去后通风报信要他脫离险地,似此不免打草惊蛇,本官的心⾎岂非毁于一旦,纪家毁门惨案沉冤何⽇得雪!职责所在不敢轻忽,势必要请两位到本府录曹司盘桓些时⽇了!”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当真是官威如狱,石宝也一时语塞,却不知如何应付。

  恰在这时,⾼強好容易咳嗽完毕,直起⾝来沙哑着嗓子道:“之海兄一心为官,所言句句是理,小弟无话可说!虽然,这两位实在是当今义士,小弟昔⽇故,诚然是信得过的,现今又是小弟请来的座上客,若容之海兄拘了去,小弟岂非失信于人?万望之海兄包涵则个!”

  书房中五人相对,单人独骑的那一方却气势最盛:“妙长兄差矣!小弟与你也是至,于这公务上却容不得半点含糊!须知那朱勔原本就是一方大豪,现今又是杭州都监司,总掌杭州五千兵马,此事一旦怈露,那厮倘若狗急跳墙起来,一州百姓不免被兵火涂炭,到时死伤満地哀鸿遍野,妙长兄的一己信义可值得这许多条人命么?!”说到后来已是声⾊俱厉,直是瞠目大喝。

  ⾼许方石四人一齐无言以对,这里都是有见识的人,张随云所说的虽说不近人情,却句句在理,不容置喙。石宝自己揣度,他是知道方腊就在杭州的,倘若自己今⽇离了这应奉局,既然知道了杭州不⽇便有动,便舍了命也要知会教主⾝离险地,情知张随云今⽇占了一个理字,⾼強也护他们不得。

  虽然如此,想到方腊对自己信任有加,把亲生的儿女都在自己手里,万万没有束手待毙的道理!好个石宝,顷刻之间便下了决心,一个长大⾝子往下一缩,再奋起时手上已多了一把短刀,另一手拉着方天定,一个箭步跳上前去,竟是要劫持张随云为质!

  这一招大出⾼強意外,其实先前一切都是几人事先商量好的,一步一步引两人⼊局,要让这几人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边,直到下决心反了方腊,最后分化瓦解冰消明教,一举底定东南。本来到这里一切顺利,接下来就该是自己拍脯担保,让张随云放过两人,换条件就是留下几人在自己⾝边,同去杭州办事,谁知这石宝勇悍之极,顷刻间就动手抢人!

  这时事出突然,満肚子义薄云天的话想好了却来不及说,一把没拉住方天定,石宝拉着一个人仍旧势如猛虎,电光石火间已扑到张随云⾝前,短刀锋芒直扑颈项。

  张随云也是将门虎子,见事出仓促却不慌,口中大喝一声“来人!”自己手边并无器械,矮⾝向下一蹲躲过了面的刀锋,随即不假思索就地十八滚,骨碌碌直滚出丈余外,只听嗤的一声,脊背上一凉,想是刀锋所及已经划破了后襟。

  石宝一见大急,倘若他只是两人在此,此际夺路而走便是,无奈人家府里还住着一个方金芝大‮姐小‬呢!实则也是方天定见机不快,被他拖着⾝不由己地跟着,拖累了速度,否则以石宝的⾝手,这一下暴起发难,张随云这样的半吊子再多几个也不够看的。

  这当口当机立断,石宝虎吼一声:“⾼衙內,得罪了!”把方天定的手一丢,⾝子向后一转,直奔⾼強而去,他知道许贯忠⾝手不凡,要过他这一关,手上再拖着个累赘可不成,反正门外的人冲进来也还要片刻工夫,制住了⾼強还怕走不了?

  果然⾝子才转过来,就听许贯忠叫一声:“着!”一颗石子从石宝耳边紧擦着飞过去,倘若他不是忽地回过⾝来而是继续追击张随云,这一下少不得正中后脑。

  石宝来不及庆幸自己选择正确,把短刀在⾝前一横,合⾝扑上,叫一声:“闪开!”许贯忠手无寸铁,只得退后一步,随手提起⾝边的一张椅子,照着石宝后背直砸下去,这是围魏救赵的计策。

  哪知石宝不闪不避,深知这时候分秒必争,气运背后,拼着硬受这一下,也要立擒⾼強!

  眼见石宝扑进⾝前,⾼強脑中却闪过一个极古怪的念头:“又来!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拿刀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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