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唐猊
第二天一早,⾼強破天荒地赶在鲁智深和林冲之前起,跑到演武场一看,那几个老军却比他更早,已经把场子打扫的⼲⼲净净,军器也擦得雪亮。
见衙內一早到来,两位魔鬼教师却并未出现,老军们个个喜笑颜开,每⽇如此辛劳,终于逮到机会表现给衙內看了!一个个都围上来,这个说场地是我整理的,那个说刀是我擦的,还有一个捧出一叠棉布说给衙內擦汗用的。
实指望衙內开颜一笑,夸奖几句,哪知⾼強皱起眉头,背着手转了几圈却不言语。众老军正在狐疑,忽见衙內拿起一块棉布来,那捧出棉布的老军顿时一喜,看来衙內比较欣赏我的贡献,这下发达了!
不过接下来的进展却令他大失所望:衙內拿着棉布,却不擦脸,径自向军器架走去,用手在诸般兵器上来回挲摩,好象在检查卫生一样。
那擦拭军器的老军立刻凸肚,心说我把架子上所有军器都擦了好几遍,就连狼牙都能照出人影来,这下衙內还不満意?却见⾼衙內将兵器都挲摩一遍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只是一言不发,累得那老军心中惴惴,不知哪里不合衙內心意。
忽听场外一阵宏笑,正是鲁智深的大嗓门:“好徒儿,只是一天没练功,今天就到得比洒家还早,孺子可教啊,嚯哈哈哈~~”
这笑声一传来,只见衙內双眉一轩,就手提起一杆来,用棉布在上面用力擦拭起来,边擦边笑应道:“师⽗,徒儿正是一天不练,浑⾝难受,正在擦拭军器呢!”
众老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衙內起这么早也是要找个表现的机会呢!
鲁智深与林冲迈步进来,见⾼強提着杆正擦得起劲,都是大为⾼兴,心想这徒儿虽说过往行为不检,名声有亏,不过倒是有心向武,尊师重道,嗯,还是可以改造的吗。
两位师⽗一⾼兴,指点起工夫来自然格外的卖力。不过这老师一上心,眼中的⾼強就开始走样,一些原先眼开眼闭的小动作都成了光眼里的沙子,恨铁不成钢的心理也开始抬头,⾼強今⽇所受的磨折抵得上数⽇的总和,却又是始料不及的事了。
好容易熬过了一上午,⾼強只觉得浑⾝酸痛,几百骨头好似搭不到一起了,每走一步都大为吃力。好在这些⽇子以来⾝体上锻炼颇多,十八岁的年纪精力也比较充沛,勉強撑到了自己住的小院里,便一头栽在榻上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却直到⽇影西垂,红霞漫天方醒。甫一睁眼,就见小环拿了把扇子在自己枕边轻摇,一脸的关切之⾊。
⾼強微微一笑,刚要坐起⾝来,肌⾁一动便是一阵酸痛,不由“哎呀”一声。小环忙伸手将他⾝子托住,惊道:“衙內,可是哪里不舒服?”
⾼強略略活动了几下,感觉除了肌⾁酸之外,倒没有什么拉伤扭伤,看来林冲和鲁智深虽然督率甚严,倒还颇有分寸,不是一味蛮⼲的。便笑道:“衙內我没事,你不必担心,快去放一盆热⽔,我要洗洗⾝上的汗垢和灰尘。还有,帮我叫晚饭上来。”说话时腹中如想斯应,一阵雷鸣,却是五脏庙在提议抗了。
小环抿着嘴道:“妾⾝知道了,这就去准备香汤浴沐。只是有一件事,前厅有位姓徐的爷们,说是来请衙內去家中吃酒,只是见衙內劳累过度,睡得正香,故此不敢打搅,从午后直候到这时候了。”
“哦?”⾼強略一寻思,便想起来一个人:“多半是他了,嘿嘿,看来陆谦的效率颇⾼啊。”便问道:“林教头和鲁大师可还在么?”
小环应道:“鲁大师午后便到林教头家中喝酒去了,与这位爷们却是前后脚之差。”
⾼強心中暗喜,既然别无旁人,徐宁那副号称“赛唐猊”的雁翎甲看来必定可以拿出来一观了。其实⾼強倒不是起心要霸占这副甲,他来自现代,对这些宝刀宝甲是趣兴缺缺,顶多是有些好奇,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把间那口宝刀解下来给人看了。
既然有好东西可看,⾼強自然是精神大振,便让小环出去请徐宁暂坐片刻,自己要浴沐更⾐,同去他家吃酒。
小环答应了自去,不一会就来回禀说香汤已然备好,请衙內浴沐。原来她知道⾼強醒来必要浴沐,是以早将一盆热⽔烧好,这当儿不过是去热上一热而已。
洗漱既罢,又换了一⾝新⾐服,⾼強精神一振,容光焕发,出来时正见徐宁坐在前厅,忙笑着上前道:“徐教头,⾼強只因早间劳动过甚,一觉睡到这时才醒,不知教头大驾光临,久候在此,实在是罪过非小。”
徐宁昨晚听了內弟汤隆的转述,惊得是辗转反侧,夜一都没睡好觉。他知道早间⾼強要随鲁智深和林冲习武,便等到午后才来,谁知⾼強今天练武格外卖力,回来便一觉沉睡不起。他坐在前厅等候,想到欺瞒了顶头上司的衙內,还不知面临什么后果,心中忐忑不安,一壶茶喝了又冲、冲了又喝,早已与⽩开⽔无异,却硬是不敢去上个茅厕。
直到⾼強房里的小妾出来告知衙內已经起了,浴沐之后便出来见他,徐宁心中才放了点心,想来衙內肯应邀去自己家吃酒,最多是把家传的那副宝甲献出了事,还不致有什么小鞋穿。只不过衙內既然就要出来,这茅厕就更不敢去了,忍的好不辛苦。
此刻见到⾼強出来,徐宁连忙站起,虽然腹小一阵痛,却发扬军中将士的吃苦耐劳精神,強庒阵阵酸意,堆起一副笑容道:“衙內练功辛苦,徐宁甚是敬服,特在家中备了⽔酒一席,还望衙內赏光。”
⾼強自然也是満面笑容:“徐教头真是太客气了,小生能有幸与徐教头对酌,趁便请益几路法,真是好大的福气。”
徐宁见衙內言笑甚,心中稍慰,忙要在前引路,⾼強却定要把臂同行,推让一番,终于还是并肩而出殿帅府。
到了徐宁家中,汤隆出来接,三人一同进了堂屋。⾼強见早已摆下一桌酒席,却只三副杯筷,便笑道:“徐教头,汤老哥,咱们只喝几杯酒,说些闲话,哪里要这许多酒菜?”
他是对着屋里说话,徐汤二人站在他⾝后,却不听回话。⾼強心中诧异,回头看时,却见徐宁和汤隆都跪在地下,口称“衙內恕罪!”
⾼強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是自己让陆谦点破了徐宁蔵甲之事,却假意惊道:“徐教头、汤老哥,这是何意?快快请起,但有所求,小生自当尽力。”一面上前搀扶。
徐宁却不起来,只道:“衙內若不恕罪,徐宁长跪不起。”
这中间苦就苦在⾼強并未自己开口,而徐宁却又不好出言挑破,如果说自己是有意欺骗衙內、蔵宝自珍,那衙內倘若翻脸,岂不是一点退路都没有?
总算他夜一没睡,倒也想了一套说辞:“那⽇衙內要看徐宁家中的软甲,徐宁心中惶愧,想那甲早被贼人盗去,令得衙內失望。昨⽇敝舅家忽然记起,原来当年敝岳造甲时却是同时造了两件,一件随拙荆陪嫁到此,另一件却蔵在城外老宅处。徐宁这才忆起,今⽇一早便去将那副甲取来,便请衙內过目赏玩。”说着就见汤隆捧出一个匣子来。
⾼強心中暗笑,汤隆祖居延安府,何时在汴京城外有什么老宅了?这番话中漏洞百出,倘若上了公堂,必定是要被戳穿的。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些都是场面上的话,只要大家面上过得去,谁吃了没事⼲去戳穿他?
忙作喜上眉梢状:“果有此事?好好,当⽇小生无缘得见宝甲,甚引为憾,不想竟有此机缘,得能一观宝甲,心愿⾜矣!”这是在告诉徐宁,你既然识相,我也不叫你难做,大家糊涂过去,这甲给我看过就算完事,衙內我也不来贪图你的东西。
徐宁又惊又喜,喜者衙內宽宏大度,这一关轻松过去,而且他孤⾝前来,以后自己这丢甲的幌子但打无妨,等于毫发无伤:惊者衙內近来对武艺颇感趣兴,已经有了一把宝刀,难保他看了宝甲不见猎心喜,自己究竟要如何把握分寸,决定是否将宝甲双手奉上,倒是件难解的题。
汤隆走上来将匣子递给徐宁,后者接过打开,取出一团银亮物事,拎在手中一抖,只见一片银光撒下,眼前出现背心一副。
⾼強目为之眩,轻轻接过来,只觉拎在手中甚是轻巧,大约只有两三公斤重,看结构当是用钢环串联而成,但其间又夹着一种不明物事,一时不得要领。
汤隆见衙內拿着甲翻来覆去地看,眼中尽是惑,显然不明所以,忙上前解说。原来当年汤隆的⽗亲在延安府监造军器,有年附近山中猎户捉了一头异兽,头尖⾝大,食量甚宏,周⾝刀难伤,却是给套索活捉,浸在⽔中淹死的。汤隆⽗亲闻听这件事,便去将尸体买了来,以利刃从颈下割开,剥下⽪来。再用百炼精钢反复淬火,打造细小铁环相互串联,将那一块⽪衬在內里,便成了这副甲,至于这甲的名字,只因有人说那怪兽是山海经中的奇兽唐猊,便得了这个“赛唐猊”的名字。
⾼強一边听汤隆解说,一边把手中的甲翻来覆去看,心想这玩意不知跟防弹⾐比如何?
(第十八章完)
PS: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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