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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此岸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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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容容和楚峥属于一见钟情。

  她第一次见到楚峥就深深地爱上他,那时候,她十一岁,而他,才一岁。

  那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小婴儿,方头大耳,⾝上胖乎乎一截一截的⾁,一张脸笑嘻嘻,苏苏阿姨说他正在长牙,所以老是流口⽔。

  楚峥也在第一眼就爱上这位漂亮可爱的‮姐小‬姐,他第一次见到方容容就从妈妈怀里伸出大半个⾝子扑过来示意要她抱,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大人们都笑:“这两个小小人儿真是有缘份。”

  方容容一双细细的小胳膊实在支撑不了那么大只的楚峥,楚峥于是不乐意地扭⾝,垂眩泣。

  方容容实在不忍心,她也想抱他的,可惜力不从心,那一刻,她‮望渴‬自己是大力⽔手,只要呑下一棵菠菜,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抱起他到处走。是的,就是力不从心这个词,长大以后被楚峥追得无处蔵⾝的方容容心中不是不凄惶的,她也想爱楚峥,她也不想让楚峥痛苦,可是年龄的距离摆在那儿,令她有心无力。

  小时候的方容容可比长大后的她有办法,十一岁的她想了一个好主意,先端坐到沙发上,再让大人把楚峥抱过来放她怀里,这样,如果抱不住时,还可以让峥峥坐沙发上。

  峥峥端着⾁乎乎的小庇股侧⾝坐在方容容的细腿上,那是一个初夏,方容容清楚地记得楚峥穿着一件短袖T恤和一条吊带牛仔中,其中一条带子老是要掉下来,方容容伸手帮他拉上,调⽪的峥峥再把它拉下,方容容帮他拉上,峥峥再拉下,就这样一个重复的动作,两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峥峥再次把吊带拉下肩头时,方容容假装生气地在峥峥脸上“噗”了一下,发出象放庇的声音,楚峥⾼兴得“咯咯”笑了起来,他也学方容容的样子在她脸上“噗”了一下,口⽔横飞,一向爱⼲净的方容容居然不嫌弃,两人亲亲热热地噗来噗去又玩了半天。

  后来的方容容发现,原来早就注定好了的,她从第一次见到楚峥开始就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反而是他,老是恃着自己的可爱对她予取予求。

  方容容十一岁之前和爸妈在‮国美‬长大,十一岁以后跟着回国工作的爸妈来到这个城市,她的爸爸是楚峥爸爸楚少远的远房堂哥。

  后来她们家也在楚峥家的隔壁买了一套小别墅,两人相邻而居,决定了今后方容容幸福而又悲惨的命运。

  幸福是因为楚峥的爸爸妈妈还有楚峥一家三口都喜她,楚峥家就象她的另一个家,悲惨是因为她从此落⼊楚峥的小魔掌之中一辈子无法自拔。

  刚回国的方容容几乎没什么朋友,并不是她不可爱,而是她太可爱了,可爱得近乎傻气,为同班女生所不聇,而且她长得实在好看,又为同班女生所嫉妒,她家境又好,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没有哪个女生愿意和她做朋友。

  抑闷的方容容每天回家都要先去楚峥家和他玩一会儿,只有楚峥亲爱地对待她,热烈地她,小小的他爱她需要她,让她的心灵稍微有了点安慰。

  最后,这个安慰变成了精神支柱,她无数次地要求苏苏阿姨和楚叔叔把楚峥送给她,或者卖给她家也可以,因为她要永远地确认她对楚峥的所有权,她先认真地和爸爸妈妈商量购买事宜,又认真地和苏苏阿姨、楚叔叔讨论出让事宜,四个大人被她的认真和执着笑得东倒西歪。

  长大后的楚峥对方容容说:“你小时候的勇气都到哪儿去啦?你不是要永远地确认对我的所有权吗?我现在都自己送上门了,你居然不敢要!”

  小时候,苏苏阿姨曾经逗她:“不如这样吧,容容,你⼲脆到我家来,来做我家的女儿,峥峥就送给你,怎么样?”

  方容容思想斗争了半天,还在犹豫不决中,楚叔叔又来帮腔:“就是呀,容容,你看,我们家不就在你家隔壁吗?你随时都可以见到你爸爸妈妈的,而且我们肯定会象你爸爸妈妈一样爱你的,还有峥峥,峥峥就归你了,我们决不和你抢。”

  方容容想了半天还是忍痛拒绝“你们真小气,我叫我爸妈自己生一个弟弟玩,哼!”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的方容容真的有了自己的小弟弟,而且不止一个,是两个。方容容的爸爸妈妈离了婚,又各自结了婚,然后,各自生了一个小男孩。

  可是对着那两个小弟弟,方容容再也没有当初对楚峥的热情。

  方容容的爸爸妈妈离婚后,各自有了家庭,方容容谁也不想跟,爸爸妈妈也能理解,让她仍旧住在楚峥隔壁,由外公外婆搬来照顾她,他们也会经常来看她。

  方容容经常想,还不如当初把自己送给峥峥家算了,做他们家的小孩多好,爸妈不会离婚。她仍然沿续以前的习惯,放学后先去楚峥家和他玩一会儿再回家做作业,峥峥会说话以后就会不时地打电话问她作业做完了没,如果做完了,他就会让阿姨送他过去找她玩。

  方容容十六岁时去了英国读⾼中,那一年,楚峥六岁,两人真是难舍难分,想到从此以后天隔一方,不知几时得见,方容容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小小的楚峥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胖,但是依然趣致可爱,而且很会说话,他倒是比她有信心:“容容(他小时候不会叫姐姐,只会叫容容,习惯以后就一直叫她容容了),我争取长得快一点,你尽量长得慢一点,这样我很快就会长得比你大了,到时候我也去英国陪你读书。”

  方容容听完哭得更厉害了,她是带着两个红核桃眼上的‮机飞‬,她坚持要独自一人去伦敦,反正她‮立独‬惯了,而且妈妈也已和校方联系好,到了伦敦会有人来接。

  再次见到楚峥是在两年后,十八岁的方容容回国过暑假,她见到了八岁的楚峥。

  八岁的楚峥悲哀地发现,他永远不可能长得比方容容快,方容容也不可能在原地等他,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爱她,但是他已经懂得粘住方容容了,游泳、打球、溜汗冰…那个暑假,他简直就象方容容的跟庇虫。两人都晒得一式一样的黑,都是一样的大大黑黑的眼睛,就象一对亲姐弟。虽然两年不见,但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两人很快就进⼊了情况,彼此的感情一点儿也没变。

  然后,方容容又回了英国继续读书。她没想到再一次的见面,已经是八年之后,二十六岁的方容容早已在英国一家金融公司工作。

  那个早上,她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容容,我是苏苏阿姨,你还记得吗?峥峥的妈妈。”

  呵,当然记得,漂亮的苏苏阿姨,可爱的峥峥,流口⽔的峥峥,她赶快回答:“怎么会不记得呢?苏苏阿姨,真不好意思,一直没和你们联系,你好吗?楚叔叔好吗?峥峥好吗?”

  对方笑:“我和你楚叔叔都很好,就是老了。峥峥好不好,你可以明天自己问他。”

  方容容尖叫一声:“真的吗?峥峥要来英国?!真的吗?什么时候?我去接他。”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奋兴‬了,即使是爸爸妈妈来看她。

  苏苏阿姨笑着告诉了她航班号,明天清晨到达,方容容‮奋兴‬得一宿没睡,呵呵,亲爱的峥峥,可爱的峥峥,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十六岁的楚峥已经长到一米八零,他在机场一眼就认出站在一堆洋人里等着接人的方容容,方容容却本没看他,直到他站在方容容面前一动不动,方容容这才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他,他的眉目间依稀有小时候的影子,但是⾝材却已如此⾼大,这个就是小时候她抱在怀里的峥峥?那个肥头大耳的小婴儿?她忍不住绕着他转了三圈,楚峥低头闷笑不已。

  方容容也笑,二十六岁的她早就不做这么幼稚的举动了。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清晨,站在希思罗机场的楚峥真是象希腊神祗一样的英俊少年,经过长途飞行的他一双眼睛仍然闪亮,毫无倦意,⾝⾼有一米六八的方容容只能抬头看他,这可是她第一次抬头看他,以前都是她低下头,摸摸他的小脸。

  现在,方容容也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呵,她流着口⽔的小峥峥何时已经偷偷长成一个英俊的男孩?

  楚峥张开双臂抱住她:“容容,我好想你,见到你真好。”

  方容容在他怀里拼命点头。楚峥平时都住校,周末时,方容容会去接他来她家里住,那两三年里,她带他逛遍整个伦敦,她从十六岁来到这里,前后已经呆了十年,可是不知为什么,她从来没觉得伦敦象现在这么美,这么可爱。

  她带他去圣保罗大教堂的耳语廊,因为她以前都是自己来的,没人与她耳语,她带他去泰特美术馆,混在一堆‮生学‬中躺在⼊口大厅的斜坡上,仰望⾼⾼的屋顶,她带他去剑桥,两人租了自行车到处晃…放长假时他们就到欧洲各国游,真是乐不思蜀。

  那段⽇子,他和她都十分快乐,直到有一天,一个暑假,在西班牙的阿兰布宮,在那个楚峥的外婆和外公、妈妈和爸爸都曾经来过,并在此定情的地方,他吻了她。

  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却又那么不自然。

  然后,胆小的方容容不再理楚峥,两人开始玩起猫抓老鼠的游戏,楚峥是那头进攻的猫,而方容容是那头怯生生的老鼠。

  她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比如:他们是亲戚。楚峥不同意:我们又不是三代以內⾎亲。比如说:他爸爸妈妈不会同意。楚峥更不屑:他们早就知道我是为了你来伦敦读书的,他们不但不反对,而且很鼓励。

  好吧,那些即使都可以忽略不计,可还有最致命的:他们相差了十岁!这还不够么?她在此岸,他在彼岸,中间隔着十年的距离。

  楚峥好笑:几十年过去后,六十岁和七十岁还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要死?

  方容容在心里道:也许五十岁和六十岁区别不大,但是二十岁的男人和三十岁的女人,三十岁的男人和四十岁的女人,四十岁的男人和五十岁的女人,区别可就大了。

  可是她又不能不承认,她和他在一起很快乐,而且,很合拍,象小时候一样,他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在一起玩什么都开心,都不会腻。

  可是她又不能无视他们中间那十年。

  那一阵子,方容容纠结于任何关于10的数字,她见不得那个十,连同药店的绿⾊十字,教堂的十字架,电梯里的10楼,包括中文的十,也包括英语的TEN,总之,全是她纠结的对象,看了她就头晕。

  这一次,楚峥比当年十一岁的她还执着,这一次,轮到他要确认他对她的所有权,当然最后,她没能拗得过他,他二十岁那一年,他们在英国结了婚。

  他的爸爸妈妈,她的爸爸妈妈都来了,呵,英俊的楚叔叔,依然年轻漂亮的苏苏阿姨,方容容笑。

  四个大人笑:“早就说过他们俩有缘份。”

  可是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方容容还是纠结。

  他们结婚四十周年纪念时,楚峥六十岁,方容容七十岁,楚峥说:“我早就说过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方容容回答他:“谁知道呢,我们又没死,没死就不能算一辈子,说不定哪一天你又看上另一个七十岁老太,或者我又看上另一六十岁老头,然后吵着要闹离婚也未可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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