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至三十章
时间象⽔一样流过,我的人生好象就此停顿了,正如我的爱情。如果和叶子的夜一夜漏*点算是爱情的话。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一点爱我,我只是虔诚地等待着她告诉我那三个字的一天。
行银里的存款越来越少了,而且这段时间手气不好,有点儿逢赌必输、屡战屡败的意思。可惜我已经不能再屡败屡战了,我还不想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前,跟叶子吃饭的时候让她买单。
我甚至想给叶子买点什么,但一想到她満柜子的名牌,就有点儿心虚。
与其买了让她笑话,还不如什么也不买。
可是,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现在去工作的话,那叶子是不是就晚上不好意思找我去陪她了呢?
这可说不定,叶子是个细心的女人,也许她会说:“工作要紧,你刚上班,不要为了我被上司骂。”
所以,前因后果,因果循环。
我在社会上游着,就象钻石人间里坐不上台的姐小。
在我租的房子到期之前,我把所有⾐服搬回了家,并在家人的庆祝下过完了我的二十六岁生⽇。反正现在没有工作,这房子一个月两千五百块钱的房租对现在的我而言也着实是个负担。
我前头说了,我出生于一个军人世家,⽗亲军衔是大校,⺟亲退休前是一所⾼中的化学老师,他们老两口恩爱了一辈子,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听过他们吵架…这也是我对婚姻生活充満了美好向往的一个原因。
老姐大我九岁,早过上了幸福的有夫有子的小康生活。
我是上完小学才从海上来到京北的⽗⺟⾝边生活的,所以他们总觉得十二岁之前的我没有⽗⺟疼爱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过失,于是在后来的十四年里他们用全部的爱来弥补,而且还大有永远弥补下去的架势。
自打我上班起,家里从来没有要过我一分钱,他们甚至总是问我:“小涛啊,缺不缺钱…”
我妈给了我一把钥匙,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不用管我们,你喜几点回来都行啊。”
我当时有句话差点儿脫口而出:老妈,我要是领回来一个坐台姐小给你们当儿媳妇你们会同意吗?好在我爸正好给了我一罐可乐,这句话才被噎了回去。
我去了钻石人间。
没别的,只想跟以前一样躲在二楼上扒着栏杆看我心爱的女人跳舞。
一想到叶子纤细的小,人的⾝段…所有的所有都不再重要了。可惜这么好的一个想法,竟被小⽟给破坏了。
我刚进门在吧台上要了听可乐,准备上二楼,就被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小⽟给撞上了,情形跟半年以前我喝多了撞在小⽟怀里差不多。
唉,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这个女人无所不在?她好象时时刻刻夹在我和叶子中间。而且,仔细想想,她是我的情敌,也是叶子的情敌。
小⽟以极快的速度用双手绕上我的脖子,把几乎一半的重量吊在我⾝上。她显然喝了很多酒,连呼昅都带了一股浓重的酒精气味。
她用光滑裸露的肩膀抵住我,说:“宝贝儿,终于见到你了,你去哪儿了?也不打电话给我…”
吧台上都是人,这如果万一被叶子撞见,就算她无所谓,我心里也不太舒服啊。
于是我用力掰开小⽟的手。掰了也没用,她马上又绕过来。再掰,再绕…如果三番五次,吧台上没叫姐小的几个家伙和没坐上台的几个姐小就饶有趣兴地朝这边看了。
我说:“咱能不能靠边儿上站点?…人多。”
“人多怎么了宝贝儿?我又没长四个庇股,本来就是让人看的。哼哼…怕叶子看见啊?怕个庇!她在包间呢!宝贝儿,今天去我那儿吧,我会让你很舒服的…”小⽟的⾆尖已经在我的脖子上游离了。
弄了我一脖子带酒味儿的口⽔!
我厌恶的扭了扭⾝子,想挣开她跑掉,但小⽟就象个长了八只脚的章鱼在我⾝上。
“怕什么?我单⾝,你也单⾝,又没结婚又没女朋友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女朋友?”
“少来啦,小宝贝儿,有女朋友会粘着叶子?”
“我女朋友…就是叶子!満意了吧?”虽然我答应过叶子这是我们的秘密,但我还是要一吐为快,也许说了她反而会离我远一点呢?
“得了吧你!我怎么没听叶子提起过?她是你女朋友你还让她出来卖?也没见你们俩住一块儿啊…”“我们是不住一块儿,但是叶子早晚会是我女朋友的…”
“呵呵…”小⽟从鼻子里笑出来“行了,宝贝儿,我晕着呢,这问题到了我家上咱再讨论…走嘛,我们现在就走,回家做*爱…我快想死你了…好想你…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没有我好,亲爱的,记得么…”小⽟在我耳边用那种娇柔和的语气说着,然后用牙齿轻轻叼住了我的耳垂儿!
我用力推开她,吼道:“怎么回事儿?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啊?***要不要脸?”
说完以后我就后悔了。
这时候DJ刚好转换了慢曲子,一对对的看似情侣的男女正贴着脸在舞池里瞎晃,而我的声音就显得突兀起来。很多人朝这边看过来。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姐小捧着一杯可乐,翘着二郞腿,笑不几几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小⽟松开我的脖子,她的醉眼由离变得清澈,再变得凶狠。
她就那么瞪着我,然后她…
她朝我脸上吐了口唾沫!
**!
这臭女人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朝我脸上吐唾沫!
重要的是…她的唾沫还那么多!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
如果她是男人,我现在肯定让她満地找牙!
可就算她是女人,也不能让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众人面前如此下不了台吧?
吧台上有人笑起来。那个小调酒师把调好的酒洒了一地。一个小服务员忘了开单子。一对狗男女在碰完杯后忘了往嘴里送酒,就举在半空中…
他们等着看戏…
好戏不是天天有啊…那大家今晚多姿多彩的生活就全靠我了!
而小⽟这时候已经转过⾝去了,她要溜!我靠,表演训练班出来的吧,演完了就走?!还有对手戏呢!我情急之中伸手向她后背一抓…
小⽟吐了我一脸吐沫之后转⾝就走,在太多人的注视之下,恼怒的我情急之中伸手向她后背一抓…
天啊!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可对于钻石人间的女孩来说,这里永远只有一个季节…夏天。因为即使在最寒冷的⽇子里,露背装和超裙短也永远是不败的流行。窗外可以大雪纷飞,但是这里热情如火。
小⽟在这天穿了一件类似于中式小肚兜的墨绿⾊小上⾐,下面配了一条同⾊的紧⾝牛仔。
两叉在后背的小铁链把那件小上⾐紧紧箍在小⽟⾝上,她整个瘦削而光滑的脊背一览无余。
而我在情急之下猛然抓住的就是这两小铁链。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小铁链太单薄,总之那件小上⾐从小⽟的⾝上一下子就滑落下来,掉在地上。还未等小⽟反应过来,她的上⾝就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了,而她裸露的⽪肤和脯在钻石人间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感无比。
只穿着墨绿⾊低牛仔的小⽟象是一只妖冶的美女蛇,只是这条蛇有点转不过弯来。
片刻惊诧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抓起⾐服挡在小⽟的前!
已经晚了,太多人朝这边聚拢过来。
事情的发展也同样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本来一直站在旁边无动于衷的保安也愣在那儿,他在前一分钟还以为只是一个太小而且没什么看头的事件。
这么⾼档的场所居然响起了口哨声。
小⽟咬着牙冲我点点头,她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边蹦出来的,说的极慢却又极狠,她说:“开心了吧?李海涛,我、恨、你!”
但凡女人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都会配上成串的眼泪,小⽟也不例外,因为正有一串晶莹的珠子从她的眼睛里滚出来。
那个保安脫下自己的⾐服裹在小⽟的⾝上,拥着她走了。
一对狗男女在经过我⾝边时说:“靠,没劲,怎么没全脫了?看也看不痛快…”
“那你脫了我不完了…”
我冲进了洗手间。
小时候我说过,如果有人用吐沫吐你的话,你最好赶快洗⼲净,要不然那些吐沫第二天就会在脸上长成黑⾊的小痦子。
我用⽔一遍一遍地洗着脸,心想,这么多吐沫明天我的脸还不得全是苍蝇屎了?
我再也没有心情呆下去了,甚至连电话也没敢给叶子打,就逃似地离开了钻石人间。
半个小时以后,我在即将下出租车的时候接到了叶子的电话。
她显然是听别人说了刚才的事,于是追问事情经过,我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一会儿打给你。”
放下电话,我也没敢回家,我怕叶子忽然打来,在家里说话也不太方便。
几分钟后,叶子的电话再次打来。
“小⽟的电话关机了,家里也没人接,不知道去哪儿了,联系不到她。”
“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唉,不知道啊…保安说她当时穿了大⾐就回家了,他还送她到门口打车呢!…出门的时候已经不哭了…唉,你啊…也不躲着她点儿…算了,这事儿不能怪你,这样吧亲爱的,你一会儿在我家门口等我吧,我半个小时就差不多完事儿了。见了面再说,看能不能解决。”
那天夜里叶子一直在给小⽟打电话,却一直没有打通。
叶子没有怪我,但我心里难受极了。
小⽟的眼泪出现在我的梦里,怎么擦也擦不⼲净。
我悄悄下了,点燃一支烟,如果可以补偿的话,只要不是让我去爱她,我都会做。毕竟是女孩子,出了那种事,也实在太难堪。也是当时气过了头,那破⾐服怎么随便一扯就掉下来了呢?
说来说去小⽟到底又有什么错?因为她爱我?爱?这个字写写不过几画而已,怎么就没有多少人能写好呢?
窗外已经泛起晨光,我的叶子睡得正香。
这天⽩天还是没能联系到小⽟。叶子打了很多个电话问别人,我们甚至去小⽟家狂疯敲了近十分钟的门,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象是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无影无踪。
如此⽇出⽇落,叶子在小⽟失踪的第三天忽然哭了。
她说:“海涛,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有没有事…她做人是偏了一点,但我上次出事儿的时候,她真的是⾐不解带、甚至眼⽪都没合地陪了我两天两夜!除了她,谁做到了?她一个女孩家家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真想去报案,可是…你看看这些女孩儿,平常看起来个个都很风光,一天换一⾝名牌,又是CUCCI,又是VERSACE,可是,谁想过我们是生活在地下的?简直就象老鼠一样!我们连都躲着走…更别说去报案了!你看到吗?海涛?你看到这些女孩的眼泪了吗?有谁真正去关心过我们呢?有吗?”
我把叶子搂在怀里,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我怕自己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因为我想说:亲爱的,别再做这一行了,我养你。而现在,我快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这是真的,我行银里的全部存款加起来只有五千一百四十八块钱了。
而四天以后,就是叶子二十三岁的生⽇。叶子已经答应我了,烛光晚餐跟我单过,生⽇PARTY由我买单。
一个月前我就已经想好,要送给叶子一对钻石耳钉,因为我看她首饰一大堆,耳饰却很少。
每个耳钉上的有两颗呈⽔滴形钻石,不大,但光芒四、与众不同,跟叶子的气质很相衬,价值民人币一万一千五百元。就算打个九折,也要一万块钱。
晚上可以在凯宾斯基的西餐厅订两个位子,要有玫瑰和两杯香槟,叶子几乎不吃昂贵的食物,比如海鲜啊蜗牛啊什么的,那么这顿饭花销应该在一千元以內。
饭后在钻石人间订个KTV,中房就可以了,邀请一下她的朋友,再开两瓶洋酒,找那儿的经理打完折再加上给服务员的小费,生⽇PARTY的费用应在六千元左右。
如此如此,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加起来所有的花费需要一万七千元。
而我只有五千一百四十八块钱,还全是民人币。
加上钱包里的一千八百二,也还不到七千块。
还不到一半儿,怎么办呢?
我知道我在费力地死撑着这份感情,虽然除了第一次,叶子再也没有向我要过一分钱(而那钱不是也给我买了表了吗?),但我总是不自觉地怕她因为钱的问题而离开我。
她⾝边那么多金钱堆成山的男人,而她也早已经习惯了挥金如土的生活,如果真在她面前露出一副穷酸样儿,那么她还能再接受我么?
我还没有忘记叶子拉开⾐柜时跟我说过的话。而我宁可牺牲整个世界,也不想失去叶子。
我不敢冒险。
我把险保拿回险保公司退了。
那是我在一年前的一份叫“康护终⾝”的人寿险保,每年需要纳一万四千多元,一共要十年,到现在了两次共两万九千多块钱。
除去各种扣掉的七八糟,我拿回到手的是两万元出头。
我満意,虽然他们也太黑了点…但这样不仅可以风风光光地给叶子过个生⽇,就连过舂节的费用啊零花啊也都⾜够了。
舂节以后说什么也得去找个工作了。
我在西餐厅等她,⾝边放着一束鲜滴的粉⾊玫瑰。
不是火红的那种,太俗。
叶子穿着一件系带的黑⾊长羊⽑大⾐出现在门口。看吧,即使冬天穿得再多,叶子的肢也还是那么纤细,走起路来风摆杨柳般。
她今天跟往前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特意把平常散在肩上的长发盘起来了,露出她漂亮的脖颈和耳朵,最让我満意的是,她的耳垂上什么也没戴,⼲净的很。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要是李商隐知道几百年之后在浪漫的西餐厅里,还有后辈在心底狂念他的诗句的话,那他老人家一定很⾼兴。
叶子脫下了大⾐。
OH,MYGOD!
她里面穿了一件露肩的淡紫⾊裙子,裙摆及膝,脖子上简单地戴了一条紫⽔晶的项链,女人味儿发挥到极致。几乎餐厅里所有人的都注意到了叶子的美丽。
我有些飘飘然。
我把鲜花递给叶子,叶子接花时故意带有表演意味地使胳膊一沉:“嗬!太夸张了吧?这么一大捧啊?”
我就笑了,然后把那个包装精美的首饰盒递给她。
她拿在手里并不急于打开,而是昂起小脸皱着眉头装作很努力想的样子“让我猜猜,这是什么呀?嗯…是什么呢?哦,我知道了,是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哦…电熨头!”
这个小丫头,居然学我上次猜礼物时说话!
我们俩相视而笑。叶子打开了盒子。
“啊…”看到叶子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很喜那两滴⽔,是发自真心的喜。
她先把耳环放在手背上端详了半天,然后才戴在耳朵上。
“好看么?”
“绝对一等一!”
“谢谢…亲爱的!”叶子伸出食指向我勾了勾,我把头凑了过去,她轻轻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一万块钱算什么?如此倾城一吻,何止百个一万?
我向叶子举起了杯:“叶子,祝你生⽇快乐!还有,我想…”
我话还说完,叶子机手响了,她看了看屏幕,眼里就有了疑惑的神⾊,可能那个号码不认识。
“喂?啊…天啊,是你?你死去哪里了?我都快急死了…是啊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哦,我知道,我听说了…那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呸!你还记得啊?那要是我不过生⽇你是不是就永远不打电话给我了啊…呵呵,谢谢谢谢…是什么特殊的礼物嘛?…好好,等你啊,给电我…拜拜!”
我想我不用那么愧疚了,因为听得出来刚才一定是小⽟。
果然,叶子放下电话说:“没事了,亲爱的,不用担心了。小⽟她回了东北,反正过两天过舂节了嘛,等过完节她才回来。她说给我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生⽇礼物,等过了节会补给我,她还记得我生⽇哦…哦,还有啊,我听不出来她有怪你的意思。”
怪不怪我都没什么关系,只要她老人家没出什么事就好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没说完的…”
“没了,忘了。”其实我想说,舂节能不能不回青岛?跟我回家?
那天晚上的PARTY很热闹,除了隆重出席的小云、雪儿、青青和忆婷,KTV里満是女孩子。本来叶子就很出名,又是很场面儿的一个人,那些刚刚知道叶子过生⽇的女孩子就走马灯似的来祝贺。
于是満屋子活⾊生香,美不胜收。
我是唯一一个正式被邀请的男士。
虽然最后要买单,但我还是很荣兴,要知道,如果叶子愿意,肯定会有大把男人赶着买的。
绝对不能把这个机会留给敌人!
我这个唯一的男人在PARTY上成了众多女孩子围攻的对象,她们在我脸上⾝上捏啊,掐啊…还一个劲儿地往我怀里拱,天啊,简直就是扰!
不过说真的,这种扰大概对男人而言都很受用吧?
我偷眼看叶子,叶子在旁边笑,笑得花枝颤,笑歪在沙发上。
那天我只是小酌了几杯,好在事先有备,一到她们要灌我我就借口上厕所或跟别人跳舞。
倒是叶子喝了很多,酩酊大醉不说,还哭得一塌糊涂。
我把叶子抱回家,放她在上时,叶子突然醉眼离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为什么?”
“啊?”
“为什么?”
“啊?”
叶子就转过头去睡了。
我如坠五层云雾里,琢磨不过味儿来。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什么?是为什么要认识我?是为什么我要对她这么好?是为什么她要走一条别人看似不妥的路?是为什么我会爱上她?是为什么我们相识在那么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
还是为什么她在最美丽的时候,却不能好好地去爱?
第二天我从梦中醒来,伸手却触摸不到叶子柔软的⾝体。
我一惊,马上披件⾐服下了。
叶子站在客厅的窗户前看着外面,听到我的声音,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两手指“给我一支烟。”她说。
我点燃了一支香烟递给她。
“我要回家了,海涛,回家过舂节。”
“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你把花盆底下那把备用钥匙拿走,我这个人丢三落四的,万一丢了钥匙就⿇烦了。先放你那儿,等我回来再给我。”
“好,叶子,那么我…给你拿点钱回家过节吧…”
“不用了,亲爱的,你知道我们在一起跟钱没有关系。我不想欠你的,也不想以后你想起我时觉得心里不平衡。人跟人的关系有时候就象数学题,得画等号才行。”
“叶子…”
“嘘,亲爱的,你看,”叶子指了指外面:“下雪了。”
是啊,我这才注意到,外面…
真的下雪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坐立不安的舂节了,我终于明⽩了那个词…“度⽇如年”我几乎没有一刻不去思念她。就这么思念着叶子,思念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思念着她的嗔怒和温柔。
当然我也想过去青岛看看叶子,但叶子在电话里始终不同意,所以终未成行。
于是我威胁她说如果不快点回来,就去青岛跳海,叶子在电话里“吃吃”地笑,说你来了跳呗,反正海边上也没护拦。
叶子在大年初九回到了京北。
当天晚上,我所有的思念在桔红⾊的朦胧灯光下噴簿而出。
叶子回来的第二天下午接到雪儿的电话,雪儿说:“叶子你来我们家吃饭吧,把海涛哥哥也带上。”
叶子就回头看我,说:“嗬,你还围了好人了。”
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子和一条猛摇着尾巴的小哈叭狗。那女孩长得跟雪儿有点象,⽪肤也⽩⽩的,但看起来比雪儿文静。她刚招呼我们进来,雪儿就大叫着从屋里跑到我们面前来了。
“哈哈,叶子宝贝…海涛哥哥…快来快来…”雪儿把我们拉进客厅,客厅里还有三个人。
“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这是我男朋友耿直,这是我姐沈波,”雪儿说到这儿凑到我耳边:“我的真名是沈浪哦,不要叫错了…”然后把我和叶子介绍了一下。
沈波,沈浪,我倒真觉得她们姐妹俩跟我是一家人。
眼里就浮现出大海波涛浪花翻滚的样子,海鸥飞来鱼儿跳…
叶子用胳膊肘硬生生拐了我一下,说:“叔叔阿姨好…”我随声附和。
雪儿的⽗亲据说已经六十岁了,但我实在没办法相信。老爷子上⾝穿了件火红的羊⽑衫,下⾝穿条时髦牛仔,鼻子上架了一副小金丝边眼镜,有点归国华侨的意思,怎么看也不过五十岁而已。
雪儿的⺟亲⾝材⾼大,嗓门也大,搭眼一瞅就是情中人。难怪雪儿刚十七八岁就生得这么苗条⾼挑,原来是得自⺟亲的真传。
沈波就不必说了,文文静静的,眼神只要一扫到妹妹就満是爱意,当雪儿说她还在读大学时我一点也没诧异,本来嘛,大生学就应该是这么內秀含蓄的,要都象忆婷那样,那以后孩子们还是不要念书为妙。
对了,还有一个人,耿直,看起来有三十来岁,其人就象名字一样,但又比名字多了一份亲切,看起来是个十分容易相处的人。
客厅的门后面有一块小黑板:今天大事记1…沈家羽⽑球比赛成绩公布:第一名爸爸,第二名沈浪,第三名沈波,第四名妈妈,最后一名球球(可能是小狗的名字)。又及今⽇大事2…沈浪在澡洗的时候不关门,致使⽔流迂回,球球在喝了此⽔之后狂泻千里,故此提醒沈浪注意,并惩罚她去超市为球球卖最贵的狗粮一袋、玩具N个。
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
钻石人间的姐小很大比率上来自于不幸福的家庭或⼲脆来自单亲家庭,象雪儿这么幸福的家庭还真是少见,我顷刻间对雪儿刮目相看,因为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去做姐小。
雪儿在大连上⾼中时学得是空乘服务专业。她们毕业之后就会成为我们俗说的空姐。雪儿还没来得及等到毕业,就跑到京北来了,她来之前跟⽗⺟说:“我要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
雪儿的⽗⺟年龄相差十五岁,却非常恩爱,而且在他们两个这种年龄段,你很少见到这么开化和开明的家长。
他们给雪儿带了一大包钱,说:“别走丢了,知道回来就行。”
自由的雪儿来到京北,在女朋友的带领下直杀钻石人间。
那天青青也是第一天来钻石人间上班。
青青乖巧伶俐,和雪儿一见如故,两人一起租了房子。
有一天青青说:“给你介绍个朋友。”
这个所谓的“朋友”就是耿直。
耿直出生在一个相当有背景的家族,今年三十五岁,在其家庭大企业中任职副总。六年前娶了某区军司令员的千金,尚无子女。
一年半前,耿偶遇前初恋男友,其男友奋起直追,导致耿最终红杏出墙。耿直知道此事之后悲愤难当,想以宽容博回子芳心,但耿去意已决,就在二人协商离婚之际,其初恋男友出国定居澳大利亚,与耿关系若即若离。耿患得患失,离婚事宜搁浅,但夫感情却⽇渐冷淡,耿直⼲脆搬了出来。
耿直有时到钻石人间独自坐上一会儿,并不叫姐小,只是呆呆地看那些妖冶的女孩子跳舞。
青青在一次问台的时候问到耿直,耿直在那晚心情郁闷,就着啤酒跟青青说了很多。
青青知道耿直不喜自己这种小巧玲珑的类型,于是有心把雪儿介绍给他。
哪知耿直对雪儿一见倾心,之后便几乎天天来找雪儿,半个月后,耿直在周末带雪儿去京郊的一个度假村游玩。当天晚上耿直轻轻吻了一下雪儿的额头,疼爱地说:“快睡吧。”然后就到另一张上觉睡去了。
雪儿觉得这个男人既象兄长又象朋友,还象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宠物,心里就甜得要死。
第二天晚上耿直又一次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还是疼爱地说:“快睡吧。”然后跟昨天一样去另一张上睡了。
半夜雪儿糊糊地觉得耿直在吻她的肩膀,雪儿就伸过胳膊搂住了耿直。
事后雪儿问她头天晚上为什么,耿直说:“疼你,你象只小洋娃娃,万一碰坏了可怎么办?”
“那今天为什么你又…”
“忍不住了。”
雪儿就笑翻在上,觉得这个男人好可爱。
元旦时,耿直和雪儿一起回了大连,把⽗⺟接到了京北,住进了耿直提供的房子里,一放寒假,沈波也过来了。
耿直对沈家一家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在沈家⽗⺟不知道耿直尚未离婚之前,他以最快的速度博得了全家人的喜爱,沈家⽗⺟直接把耿直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后来知道耿直名存实亡的婚姻之后,沈⺟只是轻轻点了一句:“反正闺女还小,你自己琢磨着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雪儿在过完十八岁生⽇之后,家人对她跟耿直住在一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总之这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开明的家庭,也是一个开放的家庭。
简称:OPEN。
据说当天晚上的饭菜是耿直一手包办的,味道真是不错。
吃饭时耿直就随口问起我的情况,听完以后说:“我认识云海公司的王总,我明天给他打个电话,你去试试吧。”
云海公司是个专门代理国外知名品牌的大公司,我在中关村的时候就知道,曾经有几单生意还跟云海过过招。
我只当这是饭桌上的客套话,哈哈一笑也就过了。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耿直的电话,他让我明天早上九点带上学历证明和简历去一趟云海公司。
面试出奇的顺利,人事部当时就通知我让我下星期一到销售部上班,试用期工资一千五,正式工资五千,有年底分红。
一千五就一千五,一步一步来嘛,我相信自己的能力,象云海这种大的销售公司,做好了五千本打不住。
柳暗花明啊。
我打电话跟叶子说明天一定要请雪儿一家和耿直吃饭,叶子一笑:“你也是有能力有学历的人,要什么都没有,耿直也不会帮你说话。我们找个机会谢谢他们就是了。”
“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好吗?”我问叶子。
“不用了,小⽟今天回来了,我跟她约好了晚上一起去钻石人间的。说真的,要不是她叫我我真不想去,有点感冒了不太舒服。”
我就关切地问她有没吃药,叶子说不碍事的,你不用管了,今天在家早点睡吧。
半夜十二点,叶子打来了电话…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已经养成了晚睡的习惯,所以叶子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看电视,看咱国中的甲A是怎么让人憋气的。其实说到底,国中的球还真有点,明明是看一回吐一回⾎,可还是管不了自己的眼睛。而且看完了又骂,恨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
就跟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一样,虽然屡屡受挫,但还是义无反顾,一个猛子扎到底。
我就是个人。
叶子在电话里说自己感冒加重,嗓子也疼,要是今天晚上不吃药怕明天会发烧,但太晚了不知去哪儿买药,问我能不能买了给她送到家里去。
“反正你知道钥匙放在哪儿嘛,要是你先回去就直接进去吧,别在外面等,冷的。我这儿也差不多了,他们买单了,等拿了小费就走。”叶子说。
我立马关电视穿⾐服,买药没问题,我家楼下就有一家,半夜里老开个小窗户,备了些常用药啊什么套啊什么的。
⽗⺟已经睡了,我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心想要是叶子老长病也好的。
然后狂向地上啐了三口:“呸呸呸!乌鸦嘴!”
今天真冷,西北风刮得“呼呼”响。我缩了缩脖子,上楼。
楼梯里的灯都是声控的,但奇怪的是今天这个单元从一楼开始灯就没亮,我还想是不是这栋楼今天停电了,于是就想象着叶子烛光下的媚妩模样。
我一边胡思想一边按住机手的“C”键,让机手微亮的绿光照着楼梯。后来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而且发现有淡淡的月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下来。
到了三楼,继续往上。
忽听见楼上有什么动静,有点嘈杂,还有说话的声音,但窗户外的风声太大,听不清楚说什么,好象还有…好象是…叶子的声音!
五楼?
脑子里立刻闪出些不好的画面,不太对头!
放轻脚步,我把机手合上,放进口袋里。
过了四楼,我走上几级台阶向上看,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见两个⾝材⾼大的男人推搡着叶子,其中一个庒低了声音说:“***快点,磨磨几几地咋这慢啊?”
叶子带了哭腔说:“大哥,别伤害我,我在找啊…钱你们可以都拿走…”
“少废话!再TM啰嗦现在就花了你,快找钥匙1
我看到他们两个手里的匕首在微光下闪闪发亮!
⾎往头上涌,凭着几年在军校的训练,我相信自己放倒一个没问题,但是…如果这时候硬上的话,恐怕他们会狗急跳墙!
我可是看见那刀就顶在叶子纤细的脖子上!
老天爷在考验我的胆量和智慧!
我在楼梯上停留了二十秒,在叶子他们推门进去的同时,我悄悄下了楼。
出了楼门之后我在寒风里飞奔,天啊,让我长八条腿吧,赶着救人啊!
我清楚地记得出了小区大门一拐弯就是一个出派所,因为我以前还打趣地跟叶子说过,说你们这儿还好的,跟离得近啊。
我象个疯子似的冲进去,第一句话就是:“快快…跟我…走,持…持刀…抢劫!”
要不怎么说关键时刻要找民人呢?
一听情况,三个带上家伙就跟我冲出去了。
因为太近,警车都没开。另外两个还说随后就到。
反正没看过表,但我想前后应该也就十分钟吧,拐个弯就上了楼。
到四楼之后我把食指放在上,说:“我有钥匙…”
其中一个同志冲我点点头,示意我打开门。
因为钥匙是我前天放的,所以一伸手就从花盆底下拿到了。
“轻点…”一个说。
屋里的灯全开着,叶子被绑在客厅里的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脸⾊苍⽩,眼泪都没⼲,一看见我们眼泪就又下来了。
两个歹徒一个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另外一个让人费解地居然在厨房里。
一听到动静,卧室里那个先出来了,见到这么多人一愣,就张了嘴要叫另一个,刚喊了句:“哥…”我就一个健步扑上去,于此同时,一个也扑了上去。
另一个歹徒一踏出厨房,也先是一愣,然后就退回去,还没等拿起桌子上的菜刀就被另外两个给治服了。
三下五除二的事儿,⼲净利落。
我赶快去松叶子。
叶子被他们用胶带一圈一圈绑在椅子上的,上下绑了好几道,一层层都粘着很⿇烦,我最后找了把剪子才把它弄开。
叶子抱住我,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的⾝子在发抖,绝对不是天冷的缘故。
警车开到了楼底下,我们跟着警车一块到了出派所。
我和叶子是分开录的口供。
当问到我和叶子怎么认识时,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记得叶子说过她们是生活在地下的老鼠,是怕的,我刚才救她心切,也没想太多,不会因此给叶子带来什么⿇烦吧?
“朋友介绍一起吃饭认识的。”我说。
也问了关于叶子职业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适,⼲脆就说不知道。
其它的如实禀报。
录完口供,我在外面等叶子,看看表,这一腾折,都快三点了。
我想要是这一关过去,怎么也得给这出派所送个锦旗什么的,上面就写:民人的好,危难时刻显⾝手。
今天真是称得上有惊无险啊!
幸亏叶子今天感冒了,要是不感冒呢?要是我不来呢?要是我本就不知道叶子的备用钥匙呢?钥匙倒也不是重点,只不过可能没有钥匙抓他们就会费点事儿,重点是象叶子这种生活其实真的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这么想想就很后怕,脑海里出现了一些七八糟的东西,想到最后自己都打了个冷战。
不知道叶子向同志怎么去解释一些问题,不会引火烧⾝吧?
对三陪小说这个行业来说,现在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别人举报或抓了现形什么的,一般是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如果主动送上门的话…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出来一个。
我说:“…同志,我朋友能走了吗?”
“走?走什么走啊?别等了,她是三陪,都说了,过两天去昌平看她吧!”
“可她是受害人啊…”“她是受害人不错,但也是三陪,按规定三陪姐小要送到昌平去劳动改造,等她翻够三个月的沙子,再遣送回原籍。你回去吧,后面的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回家觉睡去。”
“那我能不能看看她?她还哭吗?”
“小伙子,快走吧,啊…这是出派所,快回去觉睡吧。”
寒风里,我象只电线杆子一样矗在马路上,一步也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