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如霜,我路了,我在绵城路了。”他像孩子般痴痴地在她耳边说道。她忽然就很心痛很心疼。他把她轻轻地转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睛,而她眼里的泪已经摇摇坠:“如霜,你说过不会提前离开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我倒处找你,我问柳青,她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去了学校,问娟子,娟子也不知道。我等到今天问过你们公司的人才知道你回家了。你这个坏孩子,居然不带机手,你知道吗?我真的怕你会永远离开我。”
泪从她眼眶里跌落出来,口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拉住她的手,带着她一直跑,跑到小区背后的河边才停下来。这一片因为长了深深的草,很少有人来,她终于可以放声出来哭。他则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任她的眼泪打自己的口,她用额头抵住他的口,心里盼望,如果可以这一刻就是永远吧。
后来她终于平静下来,却不敢抬头,他松开她,却像第一次那样握住她的双手,他缓缓地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红了脸,低着头,神情恍忽,我那时候并不知道,第一眼看到你,就爱上了你。”她想他说的大概是找房子那时候,只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为什么感觉好像过了许多年。
“可惜,你不记得我了,不过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了,幸亏我还记得要怎么样找到你。”她抬起头,迟疑地望向他:“公司把我家的地址给你了?”他笑:“当然不会,我本来就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啊。”
她的机手的铃声突然响起,在他的⾝上,他松开她的手,把机手拿出来,递给她说:“我给你把机手带过来了,记得以后出门不可以忘了带机手。”她接过机手,看看来电,是小姨的机手号,她把手指放在上作了一个嘘的动作,摁了联接键后,里面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霜霜,你跑去了哪里?小姨说没等到你,我们现在都已经在店酒了。”她支吾说:“我马上就过去了。”还好,妈妈没有过多追问,听到她的声音反而平静了,只说:“快点过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挂了电话,她对他说:“我要走了,家里人在等我吃饭。”他却笑了:“好啊,我一起去吧。”她想他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吓得惊慌失措:“不要…”他笑得更灿烂:“我正好想问你爸爸妈妈,愿意不愿意把女儿给我来照顾。”她更急了:“千万不要。”又怕这样说不⾜以吓退他,就狠心道:“再说,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这么不尊重人。我,我本一点也不喜你。我很讨厌你。小唐更适合你,而且她比我要早出现,她更了解你。”
他严肃起来,又握住她的手说:“如霜,你在说谎,你并不擅长说谎,你一说谎就会脸红。你不喜我,为什么听了小唐的话会这么伤心,会不辞而别呢?”她无语。他不管还是说下去:“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喜我,虽然我不肯定你是不是还认识我,可是我知道你爱我。”
认识?这是什么意思,她再一次抬头看他的脸,他的脸明显消瘦了,光洁的⽪肤晒黑了,眼睛却还是炯炯有神的。
“可能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对我来说却刻骨铭心。”他的口吻出奇地认真和平静,这样的开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如霜,你比任何人都要早,你是最早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七年前,我就在这里遇到你,就在刚才那楼下。”
“你不是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们家这里的吗?七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在刚才的楼下,像是上天的安排,让你撞到我的怀里,你红着脸,低着头,像一只长着透明翅膀的天使,深深地刻在我的心底。那时候,你的手里好像今天一样,也拿着一只袋子。”
她的头有些晕眩,和睡眠不⾜的感觉一样,这一段发生的任何事情也不⾜以和这件事相提并论。
“你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你当然不记得我了,可是我却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只是我没有想到,七年后,还能够再次遇到你,虽然你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了。在你再次出现前,我就对自己说,如果能够再次见到你,我一定要拉住你,让你好好地记住我,不让你从我⾝边走开。”
她很艰难地消化着他的每一个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第一个字,也不能确定现在弥漫在心中的是喜悦幸福还是悲伤。河对面晚霞鲜的颜⾊渐渐褪去,耳边有青蛙呱呱的叫声,风从⽔面上吹过来,带来清新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