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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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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时刮了一阵大风,将院子里的树,刮下不少的树叶子来。陈⽟芳掀起一面窗纱,抬头隔着玻璃向天上一看,只见⽇⾊无光,一片黑云,青隐隐的,说道:“哎呀,要下雨了。”鹏振道:“你坐了自己的车来吗?”陈⽟芳笑道:“我那车子,浑⾝是病,又拾掇去了。”燕西道:“你何必买这种便宜车?既费油,又常要拾掇,一个月倒有一个礼拜在汽车厂里。”陈⽟芳道:“哪里是买的?是人家送的,管他!反正不花钱,总比坐洋车好一点儿。”一言未了,院子里的树,接上又刷的一声,陈⽟芳道:“雨快要下来,我要回去了。”鹏振道:“不要紧,真要下下来,把我的车子送你回去。”陈⽟芳被鹏振留不过,只好不走。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天越黑暗得厉害。这里是个三面隔着玻璃门的敞厅,屋子里竟会暗得象夜了一般。窗子外面,那树上的枝叶,被风几乎刮得要翻转来。陈⽟芳道:“这个样了,雨的来势不小,我倒瞧着有些害怕。”一言未了,一道电光,在树枝上一闪,接上哗啦啦一个霹雳,震得人心惊胆碎。霹雳响后,接上半空中的大雨,就象万条细绳一般,往地下直泻。大家本都用眼睛瞧着窗外,这时回转头来,只见陈⽟芳两只手蒙着脸,伏在沙发椅上。鹏振一拍他的肩膀道:“你这是做什么?”陈⽟芳坐起来拍着道:“真厉害,可把我骇着了。”燕西道:“你真成了大姑娘了,一个雷,会怕得这样,这幸而是在家里,还有两个人陪着你,若是你刚才已经走了,要在街上遇到这一个大雷,你打算怎样办呢?”陈⽟芳笑道:“这个雷真也奇怪,就象在这屋顶上响似的。教人怎样不怕呢?”鹏振道:“这大的雨,就是坐洋车回去,车夫也没法开车,你不要回去,就在我这里住吧?”陈⽟芳道:“不能老是下,待一会儿总会住的。”燕西道:“何必走呢?找两个人咱们打小牌玩,不好吗?”陈⽟芳道:“我不会打牌。”燕西道:“你真是无用,在新媳妇面前,请一宿假都请不动吗?”陈⽟芳笑道:“七爷⼲吗总提到她?”燕西笑道:“我猜你小两口儿,感情就不错。那天我听你的《⽟堂舂》去了,我看见你新媳妇儿也坐在包厢里,瞧着台上直乐呢。”陈⽟芳道:“真巧,就是她那一天去了一回,怎么还给七爷碰见了?”燕西笑道:“那天我是对台上看看,又对包厢里看看。”鹏振道:“朋友,不可戏,亏你当面对人家说出这种话来!”燕西道:“⽟芳,你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夫俩都长得漂亮。”

  三人正说得有趣,⽟芬的那个小丫头秋香,跑了来,说道:“七爷,我是到处找你,三少请你去呢。”燕西听见说,便对陈⽟芳道:“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了就来的。”跟着秋香到了⽟芬屋子里。⽟芬道:“你哪里去了?我找你给我打两盘呢。”燕西道:“前面来了一个朋友,坐在一处谈了几句话。”⽟芬一面站起⾝来,一面就说道:“你就来罢,我这就不打了。”燕西道:“别忙,让我放下这一把扇子。”⽟芬道:“一把什么贵重的扇子,还要这样郑而重之地把它收起来?”燕西将扇子捏在手里,就要往东边屋子里送,这里是鹏振看书写字的屋子,和卧室对门。笑道:“没有什么,不过一把新扇子,怕丢了罢了。”⽟芬道:“你少在我面前捣鬼,你要是那样爱惜东西,你也不闹亏空了。你拿来我看是正经,不然的话,我就没收你的。”燕西道:“你看就看,也不过是朋友送我的一把扇子。”说着只得把扇子给⽟芬。⽟芬展开扇子,什么也不注意,就先看落的款。见那上面,上款却没有题,下款是⽟芳戏作。⽟芬笑道:“这是一个女人画的啊。瞧他的名字,倒象是我的妹妹。老七,这又是冷女士送的呢?还是热女士送的呢?”燕西一个不留神,笑道:“你猜错了,人家不是姑娘呢。”⽟芬道:“不是姑娘,那就是一位少了。是哪一家的少,画得有这样好的画?”燕西笑道:“人家是个男子汉,怎么会是少?”⽟芬道:“一个爷们,为什么起这样丽的名字?”润之笑道:“你是聪明一世,朦胧一时。大名鼎鼎的陈⽟芳,你会不知道?”⽟芬道:“老七,他是你的朋友吗?没有出息的东西!”燕西道:“和他朋友的多着啦,就是我一个吗?”润之早知道鹏振是捧陈⽟芳的,听燕西的口气,大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意思。老大夫,一场官司没了,老三夫一场官司又要闹起来了。便对燕西望了一眼,接上说道:“你倒是打牌不打呢?只管说废话。”⽟芬将扇子向桌上一扔,笑骂道:“我不要看这样的脏东西,你拿去罢。”燕西把扇子放在一边,就坐下来打牌。这时,外面的雨松一阵,紧一阵,兀自未止。燕西道:“哎呀,雨只管下,不能出去了,请客的人,可以躲债了。”慧厂道:“这很中你的意了,她可以把请客的钱省下来给你填亏空了。”润之道:“那何必呢?今天下雨有明天,明天下雨有后天,这帐留下在这里,什么时候也可以结清。”燕西让他们去议论,自己将手上的牌,却拚命的去做一⾊。好在一张牌也没有下地,越是没有人知道。他上手坐的是程慧厂,是一个牌品最忠厚的人,只要是手上不用的牌,她就向外扔。燕西吃了边七筒,又吃了一张嵌六筒,手上的牌,完全活动了。留下一个三四筒的搭子,来和二五筒。佩芳对慧厂道:“坐在你下手的人,真的有发财的希望。”慧厂道:“他有发财吗?不见得吧?”佩芳笑道:“我不知道你这人怎么着?当面说话,你会听不清楚。我的意思说,坐在你下手,可以赢钱,有发财的希望,不是说他手上有发财,要碰或者要和。听你的口音,断定他手上没有发财,那大概是你手上有了发财,但不知道有几张了?”燕西道:“至少是两张,不然,她不能断定我手上没有。”慧厂手上,本暗坎中,三张发财,他们一说中了她的心事,便笑道:“不错,我手上有两张,你们别打给我对就得了。你们手上有发财要不留着,也不算是会打牌的。”燕西听了她的话,更知道她手上是三张,绕了一个圈,自己手里,便也起了一张发财。他心里不由一喜。原来墩子上第一张,先前被衫袖带下来了,正是一张五筒。现在打出发财去,慧厂一开杠,就可以把五筒拿去。慧厂打过六七筒,自己吃了。先又打过一张四筒,无论如何,他掏了五筒上去,是不会要的。于是笑道:“我不信,你家真有两个发财。”说话,啪的一声,把一张发字打了出来。慧厂笑道:“我不但有两个,还有三个呢!”说着掏出三张发财来,就伸手到墩上去掏牌,口里道:“杠上开花,来个两抬。”一翻过来,却是一张五筒,将牌一丢道:“!五六七我整打了一副。”燕西笑道:“杠上开了花了,哪是两抬?是三抬呢?”慧厂道:“我不和五筒。”燕西笑道:“你不和五筒,我可和五筒。”说着将牌向外一摊,正是筒子清一⾊。润之道:“老实人,你中了人家的圈套了。他看见墩上的五筒,又知道你不要,所以打绿发你开杠,他好来和。”慧厂一想,果然,笑道:“这牌我不能给钱,老七是弄手腕赢了我的钱。”燕西道:“你讲理不讲理?”慧厂道:“怎么不讲理?”燕西道:“那就不用说了。我和的是清一⾊,发财在手上留得住吗?我若不知道你手上有三张,留着一张,还可以说拼了别人,自己去单吊。我既然知道你手上有三张,我为了不让你开杠,把清一⾊的牌,拆去不成?”慧厂一听,这话有理。笑道:“发财你是要打的,那没有关系。不过你和二五筒,可是瞧着墩上那张五筒定牌的。”燕西道:“没有的话。我手上是三四五,七**筒子两副。吃了你的七筒,多下一张七筒。吃了你的嵌六筒,多下两张三四筒,不和二五筒,和什么呢?”润之道:“随你说得怎样有理,你也是不对,你替别人挑⽔,只要不输人家

  这时候,雨下得极大,树叶子上的⽔,流到地下,象牵线一般,院子里平地⽔深数寸,那些地下种的花草,都在⽔里漂着,要穿过院子,已是不能够。燕西顺着回廊走,便到了敏之这边来,隔着门叫了一声五姐,也没有人答应。推门看时,屋子里并没有人。燕西一个人说道:“主人翁不在家,全走了,这大的雨,他们上哪里去玩?我真不懂。”一人在这里想着,忽然听到屋角边有喁喁的说话声。在这墙角上,本来有一扇门,是阿囡的屋子,燕西便停住脚步,靠着那门,听里面说些什么。只听见有个女子声音说道:“我真看不出来,她会就这样跑了。我们还在这里伺候人,她倒去做少了。”又一个人带着笑音说道:“这个样子,你也想做少了?你有小怜那个本事,自己找得到爷们吗?”燕西听出来了。先说话的那个是秋香,后答话的那个是阿囡,闺阁中儿女情话,这是最有趣的,便在一张椅子上轻轻地坐下。秋香接上呸了一声道:“谁象你,和自己爷们通信?听说你早要回去结婚哩,是五‮姐小‬不肯。五‮姐小‬说:我比你大四五岁,还不忙这个事呢,你倒急了。”阿囡笑道:“你这小东西,哪里造出这些个谣言?我非胳肢你不可!”秋香着气叫道:“⽟儿妹,⽟儿妹,你把她的鞋拿走,可不得了。”只听见⽟儿说道:“阿囡姐姐,饶了她罢。”阿囡道:“小东西,你帮着她,两个人我一块儿收拾。”这时,就听见屋里三个人拉扯的声音,接上又是扑通一下响。燕西嚷道:“呵唷!猫不在家,耗子造了反了。”大家正闹得有趣,听得人的声音,忙停住了。回头看时,燕西已走进来了。阿囡没有穿鞋,光着一双‮袜丝‬子,在地板上站着,那‮袜丝‬子本是旧的,有几个小眼。刚才在地上一闹,裂着两个大窟窿,露出两块脚后跟来。燕西对着地板上先笑了一笑,阿囡坐在沿上,两只脚直缩到底下去。燕西道:“你们怎么全蔵在这里,没有事吗?”秋香道:“前面也在打牌,后面也在打牌,我们就没事了。”燕西道:“前面谁在打牌?”⽟儿道:“我们姨太太、二太太、五‮姐小‬、太太,打了一桌,大爷、三爷和前面两个先生,也有一桌。七爷怎么也在家里?这大雨,没法子出去了,不闷得慌吗?”燕西笑道:“你们谈什么?还接着往下谈罢,我听了,倒可以解解闷。”阿囡究竟是成*人的女孩子了,红着脸道:“七爷老早就来了吗?”燕西笑道:“可不是老早地来了。来是来得早,去可去得不早,我在这里等着,看你几时才站起来?穿着一双破袜子,也不要紧,为什么怕让人看见呢?”⽟儿便推着燕西道:“人家害臊,你就别看了,那边屋子里坐罢。”秋香看见,帮着忙,一个在前拉一个在后推,把他硬推出来。燕西道:“好哇,我不轰你们,你们倒轰起我来了?别忙,一个人我给你找一件差事做,谁也别想闲着。”秋香跑出来道:“给我们什么事做呢?”燕西道:“必得找一件腻人的事情让你们去做。让我来想想看,有了,你少炖莲子呢,罚你去剥半斤莲子。”⽟儿出来笑道:“我呢?”燕西道:“你呀,我另外有个好差事,让你把前后屋子里的痰盂,通统倒一倒。”说时,阿囡已经换了一双袜子走了出来,一手理着鬓发,对燕西笑道:“前前后后都有牌,七爷为什么不瞧牌去?”燕西道:“我只愿意打,我不愿意看,你们也想打牌吗?若是愿意打的话,带我一个正合适。你们的差事,我就免了。”那⽟儿年小,却最是好玩,连忙笑道:“好好,可是我们打牌打得很小,七爷也来吗?”燕西道:“我只要有牌打,倒是不论大小的。”⽟儿道:“可是不能让姨太太知道,我们在哪里打呢?”燕西道:“我那书房里最好,没有人会找到那里去的。”阿囡笑道:“⽟儿,那样大闹,你不怕挨骂吗?我们在这里打罢,什么时候有事,什么时候就丢手。”燕西道:“你们只管来,不要紧,有我给你们保镳。”阿囡道:“我这里没有人,怎么办呢?”燕西道:“老妈子呢?”阿囡道:“在屋子里睡午觉去了。”燕西道:“那就随她去。回头五‮姐小‬来了,还怕她不会起来吗?”⽟儿道:“和七爷在一处打牌,不要紧的。有人说话,就说七爷叫我们去打的,谁敢怎么样呢?”秋香笑道:“你这样要打牌,许是你攒下来的几个钱,又在作庠,要往外跑了。”⽟儿道:“你准能赢我的吗?”秋香道:“就算我赢不了,别人也要赢你的,不信你试试看。”燕西道:“不要紧,谁输多了,我可借钱给她。”阿囡笑道:“听见没有?谁输多了,七爷可以借钱给她呢。我们输得多多的罢,反正输了有人借钱呢。”燕西笑道:“对了,输得多多的罢,输了有我给你们会帐哩。”⽟儿道:“七爷那里有牌吗?”阿囡笑道:“你看她越说越真,好象就要来似的。”燕西道:“自然是真的。说了半天,还要闹着玩吗?我先去,你们带了牌就来。”燕西说完,自走了。

  阿囡轻轻地走着,跟在后面,扶着门,探出半截⾝子向前看去。一直望到燕西转过回廊,就对秋香、⽟儿笑着一拍手道:“这是活该,我们要赢七爷几个钱。”秋香道:“他的牌很厉害呢,我们赢得了吗?”阿囡道:“傻瓜,我们当真地和他硬打吗?我们三个和在一块儿,给他一顶轿子坐,你看好不好?”秋香笑道:“这可闹不得,七爷要是知道了,不好意思。”阿囡笑道:“七爷是爱闹的人,不要紧,他知道了,我们就说和他闹着玩的。赢他个三块五块的,他还在乎吗?”秋香笑道:“我倒是懂,就怕⽟儿妹不会。”⽟儿笑道:“我怎么不会?”秋香道:“你会吗?怎么打法?你说给我听听。”⽟儿笑道:“你们怎样说,我就怎样办。我拚了不和牌,你们要什么,我就打什么,那还不成吗?”阿囡笑道:“只要你这样办,那就成了。”秋香道:“要什么牌,怎么通知她呢?她是个笨货,回头通知她,她又不懂,那可糟了。”阿囡将门关上,就把彼此通消息的暗号约定了。

  说了一阵,捧牌的捧牌,拿筹码的拿筹码,便一路到燕西的书房里来。燕西笑道:“你们带了钱来了吗?”阿囡道:“带了钱来了,一个人带了三块钱。这还不够输的吗?”燕西笑道:“三块钱能值多少?”⽟儿道:“七爷不是说了吗,输了可以借钱给我们吗?”燕西道:“输了,就要我借钱,设若三家都输了呢?”阿囡道:“自然三家都和七爷借钱。难道七爷说的话,还能不算吗?”燕西道:“算就算,只要你们都输我就都借。反正我不赢钱就是了。”阿囡道:“不见我们输了的七爷都赢去了。”燕西道:“不是我赢,另外还走出一个人来赢不成?”阿囡道:“我们还打算菗头呢。”燕西道:“你们还打算菗头给谁?”秋香道:“谁也不给,菗了头我们叫厨房里做点心吃。”燕西笑道:“很好,我也赞成,那样吃东西,方才有味。”⽟儿道:“七爷也和我们一块儿吃吗?”燕西道:“那有什么使不得?现在是平等世界,大家一样儿大小。你不瞧见柳家的少爷,讨了小怜作少吗?”⽟儿道:“各有各人的命,那怎样比得?”秋香红了脸,啐了⽟儿一口,说道:“亏你还往下说!”燕西笑道:“你又算懂事了,以为我说这话是讨你们的便宜哩。”阿囡撅着嘴道:“还不算讨便宜吗?”燕西道:“这更不对了,就算讨便宜,我也是讨他们两人的便宜,和你有什么相⼲呢?”秋香道:“七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燕西道:“不要闹了。我说错一句话,也不吃什么劲,何必闹个不歇呢?打牌罢,回头打不了四圈,又要吃晚饭了。”秋香道:“我们在里面那屋子里打罢,在这里有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这书房后面,有一个套间,本是燕西的卧室。因为他不在这里睡,就空着了。燕西道:“在这里打,免得人知道,我就不喜人看牌。”阿囡道:“七爷不喜人看牌,为什么自己又去看别人的牌呢?”燕西笑道:“大家都是这样的。刚才你就和秋香闹着玩。为什么不许我和你闹着玩哩?”阿囡道:“姑娘和姑娘们闹着玩,不要紧的。”燕西道:“秋香,你们打她一顿罢,姑娘和姑娘闹着玩,那是不要紧的。”阿囡道:“到底是打牌不打牌呢?不打牌,我这就要走了。”说毕,捧了那个筹码盒子,转⾝就要走。⽟儿一拉住,笑道:“别真个闹翻了,来罢来罢。”于是掩上门,就坐下打起牌来。燕西坐在阿囡对面,⽟儿在他下手,秋香在他上手。他将牌一起,便笑道:“我给你们声明在先,我是不愿打小牌的,但是和你们打牌,大一点儿也不成。我只有一个法子,非有翻头不和。你们留神点,别让我和了,和了是要输好多的钱的。”⽟儿道:“我和七爷讲个情,临到我的庄上,你别做大牌,成不成?”秋香笑道:“傻瓜,你不让他做去,他非翻头不和,哪里有几盘和?这样一来,我们正好赚他的钱呢,你倒怕。”⽟儿道:“不是我胆小,设若在我庄上,和一个大牌,那怎么办呢?”燕西笑道:“那也是活该了。设若我到你庄上不和,她两人还要说咱们给她轿子坐呢?”秋香望着⽟儿,⽟儿忍不住笑,把脸伏在桌子上。秋香也是笑得満脸绯红。燕西道:“这很奇怪,我这样一句不相⼲的活,为什么这样好笑?”阿囡板着脸道:“可不是!就这样没出息。”燕西笑道:“看你们的样子,不要是真商量了一阵子,并一副三人轿子来抬我吧?”阿囡笑着将面前的牌,向桌上一覆,说道:“我们先难后易,别打完了牌再⿇烦。七爷要怕我们用轿子抬你,那是赶紧别打。”燕西指着阿囡道:“亏你做得出,我就这样说一句,那也不吃劲,为什么就不打?”阿囡笑道:“我们可是一副三人轿子,七爷愿坐不愿坐?”燕西道:“你们三人就是合起伙来打我一个人,我也不怕。”秋香道:“这话全是七爷一人说了。先是怕我们抬轿,过会子又说,就是坐轿也不怕。”燕西道:“你们不抬我最好,若是硬要抬我,我先要下场,也叫你们好笑。所以我只好那样说了。”燕西口里说着话,手上随便地丢牌,已经就让秋香和了。阿囡笑道:“这可是七爷打给她和的,不是我们的错吧?”燕西道:“但愿你们硬到底就好。”自这一牌之后,燕西老是不和,而且老要做大牌,不到三圈,输的就可观了。燕西给他们筹码的时候,却是拚命的菗头钱。笑道:“反正是我这一家输,多菗两个头钱,就多弄点吃的,我还可以捞些本回来哩。”阿囡道:“要吃东西,就得先说,回头厨房一开晚饭,又把我们的东西庒下去了。”燕西道:“我自己分付厨子做,料他们也不敢庒下去。”回手在墙上按着铃,就把金荣叫来了。金荣也不知道里面屋子是谁打牌,不敢进来,便在外面屋子里叫了一声七爷,燕西道:“你分付厨房里,晚上另外办几样菜,和四个人的点心,就写在我的帐上。”金荣道:“不要定一个数目吗?”阿囡噤不住说道:“不要太多了,至多四块钱。”金荣将门一推道:“阿囡姐也在这里吗?”这一推门,见是这三位牌客,便笑了一笑。燕西道:“下雨天,我走不了呢,捉了他们三人和我打牌,你可别嚷。”金荣笑道:“七爷不说,我也知道的。”秋香道:“荣大哥,劳你驾,你知会我那边的赵妈一声,若是三少找人,就来叫我。”⽟儿道:“我也是那话,劳你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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