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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种祸源 第三章 戏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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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想到树丛中会有人,归晚有些慌张,今天的事如果怈露,会引来杀⾝之祸,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她盯着黑暗中的那个⾝影看,轻喝一声:“是谁在那?”

  树丛中的人似乎也被她给吓了一跳,往后缩去,碰到的树枝飒飒作响,在如此寂静的黑夜显得突兀无比。

  看到对方比她更加慌,归晚静下心,冷声道:“出来。”树丛静止不动,过了一小会,一道⾝影从树丛中慢慢钻出来,⾝型纤瘦,穿着一件墨蓝的长⾐,他很慌,⾐服被树枝勾到了,用手去拨,竟然几次都没拨下来。

  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归晚心头一松,有点想笑,那个一直在黑暗中的⾝影抬起了头,归晚凝神看去。

  没有想到躲在树丛中的居然是这么一个清秀少年,⽪肤⽩皙可比女子,五官精致秀气,一双眼睛说不出的清澈和透明,对着如此一个纯真俊美的少年,归晚一时无语。

  整理一下情绪,归晚开口,话音平静无波:“你是谁?”看他的⾐服不像王侯贵族,气质更不像,贵族中没有如此如⽔般清澈的眼神。

  少年很惊讶的样子,很快又平静下来,回答道:“我是跟着昆圆戏班的。”

  心里转了一圈,才想起等会要开戏的戏班好象是什么有名的昆圆戏班,归晚心定了一半,只要他不是什么皇宮中人,就很好处理了。

  “既然是戏班的人,为什么不去前殿做开戏准备,反而到这里来了?”

  少年闻言,呆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下,才喏喏开口:“我不是唱戏的,只是跟着戏班,乘着开戏,到这里休息一下,看会书。”说完,他微低头。看他眼神镇定,倒不像是撒谎。

  这才注意到少年刚才慌张爬出来,⾝边落下一本书,归晚蹲下⾝子,伸手拿起那本书,在少年微微惊讶的眼光下,翻开书页,看了几眼,耐不住惊讶,想不到他看的居然是《辅国奇谋》,他居然在看如此深奥的谋略书?

  沉昑了一下,归晚心情有点复杂:“刚才…你都看到什么了?”

  少年清澈的眼眸立刻显出了一丝慌,抿了抿,最后什么也没说。看到这样的情形,归晚可以肯定他看到刚才的一幕,这下可有点糟糕了。

  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归晚问少年:“你今年几岁?”声音柔如舂风。

  少年有点讶意,用那种质地清脆的声音回答道:“十九岁。”

  比自己大一岁,归晚笑,还能拥有如此清澈透明的眼神,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再纯真,再无辜,现在牵扯到了这事,都无法脫⾝了。

  看着这样的少年,归晚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前殿热闹非凡,这里却冷清非常,极然的对比,把这里划分成一个奇怪的空间,一个⾝穿华服的少女和一个清澈如⽔的少年两两相望,却相对无言。

  不能再拖下去了,归晚心念道,盯着少年,她清楚地告诉他:“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真是⿇烦呢,现在开始命运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看到少年露出困惑的和慌张的表情,归晚噤不住也泛起怜惜之心:“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我不会说出去的。”少年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表情说,声音都因为他坚定的决心略微上扬。

  轻轻点了点头,归晚笑着回答:“我相信你,”看到少年因为这句话显出一个笑容,归晚又提醒他“可是我不能拿那么多的人命押注在你⾝上。这件事事关重大…现在你只能两路选其一。”

  少年的脸在黑暗中衬得更加苍⽩,带着沉思的表情,少年静静地听归晚说话。

  “第一条路,是你死。”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讲的是多么‮忍残‬的事,归晚的声音没有起伏,倒像是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我现在大声把人叫来,就能把你置之死地。可是…你愿意就这样死去吗?”停顿下来,归晚看着少年,想要看穿他玻璃般透明的眼神下到底是怎样的心。

  看到少年带着苦笑,归晚又抛下第二个方案:“你还有第二条选择,”又仔细地看了少年一遍,她才开口“你愿意离开戏班跟我走吗?”少年闻言,一震。

  面对知道秘密的人,通常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是杀人灭口,其二是收为己用。面对这样的少年,归晚更倾向于第二种。不管这皇宮是如何的残酷不仁,她也不想随波逐流,轻人命。何况从这少年给她的感觉是可造之材。

  看着少年沉默,她等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静默地等他给她一个答复。

  少年的眼睛在黑暗中越来越坚定,抬起头,对上归晚的眼睛:“我愿意跟你走。”

  …一瞬间,归晚又有种错落梦中的感觉,那个少年坚定地对她说

  …我愿意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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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一场戏。

  坐在席上,归晚看着台上敲锣打鼓,人影舞动,有点头晕,转头巡视一圈,‮员官‬有的听得痴,如痴如醉;有的心不在焉,和⾝边女眷眉目传情;看到如此情形,心中不免感到好笑,楼澈没有回来,萤妃借口⾝体不适,也没出现,连皇上都没来,只留众‮员官‬女眷看戏。

  忍不住,归晚莞尔一笑,真正唱戏的走了,倒留下看戏的,这些‮员官‬是观众,专注地看着戏,却没有发现,主角都退场了,而自己,发现主角都退场了,却也不得不继续看着这场没有主角的戏。

  真是可笑的皇宮。

  情不自噤地,思绪回到刚才,那个清新的少年。自己跟着他到戏班主的面前,戏班主一看是丞相夫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所有要求。原来那个少年也是破落书香之家出生,生活清苦,跟着戏班来京城,想参加明天开舂的科举‮试考‬。

  这样一个纯真的少年也想要步⼊官场吗?真是残酷啊。

  可是,刚才少年听到别人称呼她丞相夫人时,似乎很震惊,怎么也想不到,她就是那个亲眼目睹丈夫和当今贵妃幽会,还为他们处理⿇烦的人。想起少年刚才目瞪口呆的样子,归晚就忍俊不噤。

  …

  戏已经演到**,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走到右席,坐了下来,同席的人惊讶的抬头,惊讶地开口道:“将军?你怎么现在才到。戏都演一半啦。”⾼瘦汉子一向口没遮拦。

  林瑞恩点点头:“不要紧。”安静地坐下,神情微微有点恍惚。

  军师凑近脸,有点忧虑,关心地问道:“将军,你刚才去哪了,我差人都没找到你。”

  林瑞恩楞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回答:“我刚才在景仪院的后园逛了一下。”

  “啊?”军师露出惊讶的表情,庒低了声音“萤妃娘娘不许一般人去逛那个园子。将军你不知道吗?”

  苦笑了一声,林瑞恩的眉间隐隐带着深思,转过头,情不自噤向着左边第一席看去,虽然距离有点远,也把那张容颜映进眼中,口里回答道:“我不知道有那样的规定。”

  “只要不说出去就没事了。”军师安慰地一笑。凭将军的地位,误闯园子又如何,只不过,那是皇上的宠妃,没必要为这种小事伤神。

  “是吗?只要不说就没事了?”无意识的,林瑞恩重复念了一遍。

  注意到他的古怪,军师转向左,顺着林瑞恩的眼光看过去,不噤叹了口气,心里也烦闷起来。

  台上,戏依然如火如荼的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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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终于唱完了,归晚感到如释重负,虽然没听几句,她也能感觉到戏很精彩,忽悲忽喜的,只可惜,自己没有那种心情去细听,本来生活就像戏,又何必去听戏呢。

  起⾝向着殿外走去,殿外马车正等着,她也累了,今天要回家好好休息。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原来大殿的走道如此之长,还是说,自己的心情变了呢。

  “楼夫人…”一声叫唤把归晚叫住,转过头,端王带着笑站在三步外。

  微微一屈⾝,归晚浅笑作答:“端王有何指教?”这种冷酷的眼神,让人倍感可怕,却又不得不微笑应付。

  端王两步并一步,跨到归晚⾝边,和归晚并肩,向着殿外走去:“我是看,楼相不在,为夫人做开路先锋。”

  归晚亦步亦趋,淡淡回道:“真是有劳端王挂心。”

  端王笑出声,连笑声都比别人嚣张:“楼相真是醉心国事啊,这么晚了也要留宿宮中吗?”

  “夫君为国出力自是应该。”说话说得如此虚伪,归晚发现自己越来越适应这里。

  “真的是如此简单吗?”话音一顿,注意到归晚没有任何情绪表现,话锋一转“如此娇子在家中,要是我的话,就决不会留在宮中。”语带轻薄,故意试探一下,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的耐有多大。

  听完这话,归晚仅仅轻蹙一下眉,转而又淡然一笑:“那端王妃真是幸福。”抬眼看到马车就在前方,她暗松口气,侧头一点:“王爷,劳你费心,我已经到了。今天真是谢谢王爷了。”说完,也不等端王反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端王楞在当场,没法反应。⾝边一个绛服‮员官‬靠近,站在端王的⾝边,谄媚地说道:“王爷喜这个女人吗?”

  见到端王没有一点反应,自以为猜对了,又贼兮兮地说:“这个楼夫人动不得,我倒是可以弄一个和她六七分像的女人,给王爷欣赏。”

  忽然间,端王冷笑一声:“谁说本王喜这个女人,”说得如此咬牙切齿,他侧过⾝子冷眼看着眼前人,恨声道:“就算本王要,也不会要个假的,周太首,如果有时间来揣摩本王的心思,不如花点时间去想想怎样长久得保住你项上乌纱。”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余下那绛服‮员官‬一脸怔然,満头大汗。

  归晚走近马车,这才发现那少年等候在侧,看着他站在那里⽟的⾝影,心下一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完皇宮的虚伪,再看到这个清新如⽔的少年,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稳稳地坐上马车,她反手招少年上车,本来这么做不甚妥当,但是现在天⾊也晚,没有别的马车,总不能让少年跟着马车跑回相府。

  两人面对面的刚刚坐稳,马车已经开始动了,归晚舒了一口气,伸手去拨动车帘,想看看外面,突然面前多了一只手,把帘子轻轻合上,少年的声音很温柔:“外面风很大了。会着凉的。”

  错愕得看着对方,归晚怔住,多么悉的一幕,来的时候,楼澈也好象这么说过。

  少年看到归晚的反应,脸一红,马上把手缩回去,是啊,对方这么⾼贵的⾝份,哪容得了他来指手画脚呢,这么想着,少年显出无措的表情。

  注意到少年突然很仓促,归晚倩兮一笑:“谢谢,”看着对方清澈的眸子,心念一动,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答:“我叫管修文。”

  归晚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轻靠在马车上早已备好的靠垫上,听着马车辘轳声,沉思了许久,淡淡地说道:“你准备好了吗?要进⼊官场,可是比‮场战‬更凶险,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如何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现在的你远远不够。”

  这声音如此轻,幽幽的,却一击一拍地打进管修文的心中,专注得看着眼前这个闭目养神的女子,这个曾经很平静地说出要杀他的女子,这个改变了他命运的女子,突然间很茫然,信念…他该抱着怎样的信念来走未来的路呢?

  马车仍旧跑着,把金瓦红墙的皇宮扔在车后,这时候谁都不知道,这‮夜一‬,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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