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途（下）
“切，哪有这么简单，你去P县不会看不到，整个县城被掀了个底儿掉，当时谈记书提出的口号是，三年再建一个新县城，他可真是这么⼲的。现在的P县，哪有什么旧房子，全都是拆了重建的。刚开始老百姓不愿意，不少人访上告状或者到县委找谈记书算账，后来慢慢也就接受了。有个小揷曲，很能说明问题，谈记书拆迁的时候，在闹市区住着几家人，觉得那儿位置好，死活也不拆。谈记书说，你不拆就不拆，留着，做个见证，过两年再看看是该拆还是不该拆。结果，还没到两年呢，全P县的人看到那块地方都觉得堵得慌，那几家人差点被老百姓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后来，没等府政来做工作，自己主动要求拆迁，哪怕安置费少点都成。”
蓝煜星对老杨的话有点怀疑，城市拆迁，天下第一难啊，哪有这么容易，便问道：“老百姓为什么愿意拆房子呢？”
“为什么愿意，划算呗。那个时候，P县的房价才五六百块钱一个平米，在拆迁之前，县府政拿钱建了两个小区，大中小套都有，只要同意拆，立马就可以搬家，一个平方换一个平方，想换大房子的，多出的平方按成本价卖给你，缺钱可以办购房款贷。老百姓觉得不吃亏，当然愿意拆了。不过，也不是一帆风顺，恋老宅的人也是有的，有些老人恋旧不愿走，他亲自上门给人家做思想工作，人心都是⾁长的不是，这县委记书都亲自来了，谁好意思不走啊。还不愿意走的，谈记书也很绝，家里有子女亲属在机关或事业单位工作的，就让他们去做工作去，并且给他们点暗示，估计要是不搬的话，只怕前途大大地不妙啊，呵呵，这又解决了一批，最后还不搬的，就只好留着了，留着让大家看着做反面教材。不过，做不通的基本没有，就那么几家。不过，咱们说心里话，P县的拆迁主要还是府政花的钱多，当时，周边几个县的导领对谈记书都有意见，说他这么⼲，其它地方的拆迁就进行不下去了。”
“呵呵，这就是软硬兼施了。那P县县府政哪来的这么多钱呢？”蓝煜星越来越感趣兴。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第二个字：卖。”
“对，谈部长的特长就是卖。”接话的是袁小刚：“他可是真能卖啊，那些被拆迁过的土地被他卖了，工厂被他卖了，甚至连学校和医院都被他卖了。当时的话说，在P县，除了人，没谈记书不敢卖的。”
袁小刚的话已经超出这蓝煜星的认知了：“连学校医院也卖？”
“那可是，不过，也不是全卖。义务教育阶段的学校他不卖，乡镇卫生院和防保所他也不卖。那些，老实说，也卖不着什么钱，他只挑值钱的卖，第一个卖的是县第一民人医院，被他卖了接近两个亿，后来又把P县中一的⾼中部给卖了，又卖了两个多亿，他在任那两三年，土地被他卖了十个亿都不止，他当然有钱了，市财政看着都眼红。”
林清雅也很是不理解：“他把学校卖了医院卖了，那些医生、老师怎么办啊？能不告他？”
听到这儿，老杨接茬了：“怎么不告？都告到央中了，焦点访谈就来了两三回，可终究也没挡住他卖不是。不过，后来大家也就想通了，当初P中一的那些老师，一个月也就是一两千块钱的工资，现在，哪个一年不拿个五六万的，民人医院的医生也是，手艺好、能力強的，年薪十万以上的比比皆是。其实，真正告得起劲的，都是那些凭关系、走后门进来滥竽充数的家伙。”说到这，老杨愤愤不已。
“羊⽑出在羊⾝上，老师工资⾼了，医生收⼊⾼了，钱还不是从生学、病人⾝上来的？”林清雅对事情的本质看得很透。
听了林清雅的话，一贯对她非常尊敬的老杨居然顶撞起来：“林记书您说的话听起来在理，不过，您没到P县中一和民人医院看过。可以说，在S市的四个县的重点中学里，P县中一的收费算是最低的了。而且，穷人家的孩子可以拿到助学金，成绩好的话还有奖学金，有的三年⾼中上下来还能赚一点呢，考上清华北大奖十万；来这里上学也不都是P县的孩子，外县外市的，连省城的都有，因为P县中一的教学质量好，升学率⾼。民人医院也是，以前去看病，护士医生都是爱理不理的，现在去，护士就跟饭店里的服务员似的，医生更不用说，从省城⾼薪聘来的专家就有十来个，P县民人医院外科⽔平本来就⾼，现在比市里的几家医院都強。以前县里人生了大病都到市里看，现在，市区里有人生病了还到P县去看呢，又便宜，好得又快。”
听了老杨的话，袁小刚也点了点头：“老杨说得不错，的确是这么回事。P县民人医院的外科
出名的，有两个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市里面有不少市民到P县民人医院看病呢。还有，P县的老百姓的福利要比其它县好得多，从谈记书在任的时候开始，P县开始在农村推行大病险保，老百姓拿一点，府政拿一点，农民遇到大病大灾什么的，花五万，险保里可以解决三万，虽然也很困难，但比其它地方要好多了，谈部长在P县，政声不是一般的好啊。”
老杨补充说：“其实，现在的老百姓最怕的是两件事，一件是生病，另一件是孩子上学。P县有个政策，凡是城里的下岗职工和农村的特困户，孩子考上大学的，县府政补贴每年两千块钱的生活费，学费府政还可以担保办款贷，等孩子以后工作了慢慢还。当时，谈记书在县里开会，电视里现场直播，他说了一句话：只要他居P县⼲一天，就绝不让一个孩子因为钱的原因上不了大学，就绝不让一个老百姓因为看不起病回家等死。很多老百姓，当场就哭出声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