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惜别（下）
看形势，蓝煜星和吴国同都知道，许枫的小命估计也是很难保住了，可吴国同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有救吗？”
救急人员现在是老大，带头的救急组长一边利索地往许枫的腹腔里填着止⾎棉，指挥着自己的组员在许枫的部腹
着绷带，拿氧气包给许枫昅氧，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吴国同说：“估计是没戏了，不过，还能维持一小会，但必须大量输⾎。我们设备跟不上，救急中心的人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了救护车特有的嘀嘀嗒嗒的警报声。蓝煜星看了一下表，距离炸爆刚刚一刻钟，S市120的反应速度还可以。
车一停下来，两名強壮的男护士就飞一般地从车上蹿了下来，一个夹着氧气袋的女护士在后面气
吁吁地跑着。见伤者已经昅上了氧气，小护士的步伐稍微慢了下来。救急医生走近前一看，特别是在看了一遍许枫还没有完全包扎好的部腹之后，毫无感**彩地说：“肝脏、脾脏、肠、胃，还有整个泌尿系统、殖生系统全完了，已经没救了。不过，心脏、呼昅系统和大脑、主要的神经还是好的，应该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能延缓一分钟是一分钟，请你们尽力而为。”吴国同的话充満了威严，救急医生一听就知道这是个不小的官，当下把手一挥，两名男护士抬着许枫就往救护车上跑去。
“我们也跟着！注意保护许枫，不能再出岔子了。”吴国同上了自己的车子，林清雅和蓝煜星也跟着上去，另外十名武警战士分乘两辆车子一前一后护送着救护车，拉着刺耳的警报声，直奔市救急中心而去。
到了救急中心，许枫被抬下来送进抢救室抢救，十名武警战士凶神恶煞一般守在急诊楼的几个要道口，让进出的医生都有点惴惴不安，心下难免嘀咕，今天救的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大声势，比上次法庭
凶案送来的那两个人还隆重。蓝煜星却是故地重游，想想自己曾经在这里演过的那场戏，心里有点哭笑不得。
许枫还在紧张抢救之中，吴国同手里夹着一支香烟，在救急室外来回踱着步，浑然不顾头顶上那个噤止昅烟的标识。过往的护士见这个人一⾝戎装，气度不凡，⾝边又时刻有武警战士跟着，也搞不清是什么来头，居然没人敢上前要求他不要昅烟。
过一会，一个护士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对外向的几个人说：“病人已经醒了，他要求见一位姓蓝的。”
“小蓝，快去。”吴国同面露喜⾊，连忙催蓝煜星进去。
进去以后，蓝煜星看到，许枫正躺在
上，⾝上揷了很多针头，居然分四处同时给他输⾎，见他进来，一个中年女
走了过来，从露在大口罩外面的两只眼睛蓝煜星认了出来，这是市救急中心的秦主任，也是S市最权威的救急专家。蓝煜星还没有问，秦主任已经开口了：“创伤太多，止不住⾎，现在输⾎的速度已经到了极限，但仍然赶不上他失⾎的速度，按常规，这样的病人已经应该放弃了。”
“我去看看吧。”对治疗上的事情蓝煜星不內行，所以，也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他最关心的是许枫找自己做什么。
来到许枫的旁边，蓝煜星看到，许枫脸⾊苍⽩，这是失⾎过多的表现。不过，一双眼睛却微微睁着，这说明他已经醒了过来。见蓝煜星过来，许枫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却没有转动头部的力气。蓝煜星坐到许枫旁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也许许枫犯了罪，但是，那应该有法律来作出裁决，却不该以这种方式死去。眼看这个年轻的生命就要消逝，蓝煜星十分痛惜，
口闷得发慌，只希望能够出现什么奇迹，让许枫好转过来。
“蓝煜星，你来啦！”许枫的声音微弱得像只有一
头发丝在悬着，随时都有断线的可能。蓝煜星只有把耳朵凑在他的嘴边，才能听到他说什么。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吧，他找自己，应该是有心事未了。
“我知道我活不成了，现在，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许枫的声音充満绝望。
“许枫，你不要想太多，没事的，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蓝煜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忽然失去了探究许枫究竟想说什么的趣兴，但自己明明又是本着这样一个目的来的，想想人家的命都快没了，自己还一门心思想从他嘴里掏点什么出来，蓝煜觉得自己有点无聇。
“我的状态我知道，你不必安慰我。我想告诉你，孙继尧在一个地下室里，可能是一个山洞，那里除了孙继尧以外，还有不少人，我被蒙了眼，坐车从那边到S市，大约两三个小时的样子。另外，我知道我爸也是他们那个组织的成员，可他们不信任我爸，我爸这才刚刚出事，他们就把我抓来做人质，还要杀我爸灭口。蓝煜星，希望你们能破案，顺便也帮我们⽗子俩报仇。还有，杨鹰的事情，人虽然不是我杀的，但药却是我放的，是我
昏了你和杨鹰，后来又打开了窗户，把凶手放了进来，这些，都是我爸让我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后来居然会死人。第二天，我想借机让你背黑锅，因为，我嫉妒你，你是我遇到的最強的对手，从上学开始，一直到工作，只有你比我強，在你面前，我总是提不起自信心。对不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许枫的体力有些跟不上，大口大口地着耝气。可是，听在蓝煜星的耳朵里却很是失望，应该说，许枫的话题透露出了一些信息，但是，并不对破案提供很大的帮助。
“对那个组织的情况，你还知道些什么？”蓝煜星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哦，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和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也一并告诉你，是有一次我和我爸喝酒后他告诉我的，他说他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纶集团里，有他百分之十的股份…咳…咳…”许枫说完之后，再也支撑不下去，两眼一闭，头一歪，又昏过去。
“医生，快抢救他！”蓝煜星分明看到，显示许枫心跳的心电仪上的波纹跳动幅度越来越小，叫护士的声音都有点变声了。救急中心的秦主任和两名护士连忙赶了过来。
“助博！”秦主任命令着。一名护士迅速取出两个圆盘放在许枫的口，呯！呯！呯！护士有节奏地在为许枫助博，每响一声，心电仪上的绿点就烈猛地跳一下，就这样，持续了有两分钟，护士的动作停了下来。蓝煜星看到，刚停下来以后，圆点就不动了，它的轨迹，成了一条直线。
许枫死了！
蓝煜星双目失神。亲眼目睹一个人死去，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是在⻩山，那是范志杰，可是，那一次给他的感觉几乎没有，因为，局面很快发了了戏剧的变化。但是，这一次给他的感觉要震憾得多。蓝煜星从来没有感觉过，生命，是如些的可贵也是如此的脆弱。尽管，这个人是他曾经无比憎恶的许枫。
往事一幕幕地在他眼前回放。
他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
锋，那时候的许枫，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傲视群贤，踌躇満志；他想起了许枫在与他对决时候的精彩表现，不愧是RM大学的⾼材生，他的急智，他的风度，如果不是自己凭空多了十几年人生阅历、工作经验和法学硕士的知识储备，面对许枫这样的人，他只能是望其项背，即便是大学刚毕业时的范志杰，和许枫相比，也未必就能占到什么优势。
多么优秀的青年啊，尽管他走错了路，或者说，被自己的⽗亲领错了路，但是，如果能够再多一些历练，心智上变得再成
一些，如果能够把他领向正确的方向，树立一个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凭他的能力和智商，假以时⽇，许枫绝对是一个栋梁之材啊。
人总是容易同情弱者，也总是会原谅死者。面对许枫对自己的信任，尽管这种信任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给他们⽗子报仇，但蓝煜星还是对许枫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现在才认识到，自己以前对许枫的厌恶，是带着強烈的个人感**彩的，主要是因为人私恩怨，因为许枫不止一次地陷害了自己。如果刨开这些事不谈，许枫，其实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即便是杨鹰的那件事，按许枫所说，他的确是违反了纪律、触犯了法律，那他并没有犯故意杀人罪，只是被⽗亲利用了，用一种无毒的药把自己和杨鹰昏了而已，后果，他本人并不清楚。蓝煜星现在完全被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所包围，两颗泪珠，从蓝煜星的眼角，不可控制地滚了出来。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这是你哥哥吧，请节哀。”作为女人的秦主任并不象一般的救急医生那样冷漠，她被眼前这个无比伤心的小伙子打动了，说了一句非常具有黑⾊幽默意味的话语。
（本书第六卷斩杀到此结束，请继续关注本书第七卷：初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