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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第二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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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立马横篇第十二章蚀苍黄第二十六节

  李弘望着一匹匹快马四散而去,心里焦虑难安。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袁绍和韩馥等人会不会奋起还击?刘虞会不会强行南下?董卓会不会死守洛

  董卓和自己一样,最大的问题不是钱财,而是粮食。钱不够,可以用临时铸造五铢钱的办法应付过去,但粮食不够却只能干瞪眼了。对于他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击败袁绍、袁术等人,而是想尽一切办法从各地州郡到粮食,以解燃眉之急。董卓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想三方制衡呢?打仗解决不了粮食问题,这一点董卓应该非常清楚,假如他在我击败袁绍之后,迅速和袁绍议和,然后联手对付我,那问题可就严重了。虽然我可以冒着和韩馥、袁绍等人连番作战的危险攻占冀州,但如今处在京畿的徐荣和杨凤两军就要全军覆没了。

  董卓为什么至今不杀袁隗?弘农王都能杀,袁隗为什么不能杀?显然,董卓非常清楚现在的形势,也知道袁阀的庞大势力,所以他想在关键的时候能够利用袁隗的力量以达到某种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是不是他想和袁隗妥协,转而对付我?

  京畿有大军十万,董卓在袁绍等人尚未集结完毕的情况下,连续催我南下,甚至不惜以迁都来威胁我。但等我的大军到了洛后,他却又把自己的军队往关中方向撤,完全没有要集中所有力量一战而定的意思。董卓不想打,但我现在急着要打,而且我还要急着占据洛。假如徐荣和杨凤的大军完成了对洛的包围,玉石和颜良的大军困住了牛辅之后,董卓认为自己欺骗了他,继而和袁隗握手言和,那自己可就盘皆输了。董卓手上有天子,袁隗需要天子,只要董卓和袁隗两人各自让一步,自己就成了这场危机中最大的牺牲品。以北疆目前的险恶状况,自己失败是一件必然的事。

  李弘急书李玮,把公主北上,先帝遗诏,刘虞手令,还有自己的猜测和对形势的估计做了详细的说明。最后他说道,为了防止董卓倒戈一击,请仲渊在完全控制了牛辅的军队后,再次南下进京,务必设法让董卓杀死袁隗,对董卓仔细解释清楚三方制衡对拱卫社稷,保存实力,解决危机的诸般好处,劝谏董卓不要逞一时之痛快,毁了社稷丢了性命,还留下了一个万世骂名。

  **

  三月上,酸枣。

  桥瑁得知徐荣率军东进,急忙集结大军敌,同时急报袁绍,是战还是不战?袁绍回书说,徐荣已经一路攻击而来,此时不战,必将动摇军心,不打也得打了,你还问什么问?打。

  桥瑁、刘岱、张邈等人都没有打过仗,心里非常慌,尤其对手还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战将徐荣。当年雁门关一战,徐荣在极度劣势下,指挥二十万黄巾军重创鲜卑铁骑,从此扬名天下。和这种人打仗,想想都怕。

  张邈说,我们几个人,只有曹大人和鲍大人打过仗,我看,就让他们两人指挥大军作战吧。众人都同意。大敌当前,鲍信和曹也没有推让,义不容辞嘛。曹说,鲍大人宽厚待人,沈毅有谋,深为将士们爱戴,我愿意听从鲍大人的指挥。鲍信笑着拒绝了。

  鲍信四十多岁,身材不高,长相敦厚,说话很直。他对众人说,孟德老弟才华出众,读兵法,早年又曾随皇甫将军平定过蚁贼之祸,打仗的事肯定要比我精通。他极力要求曹指挥作战。曹谦让了两句后,随即不容气的答应了。前来攻击的是徐荣,如果能击败他,自己就能一战成名。

  高顺、梁百武率部赶到距离酸枣二十里的原武城。

  这里的人知道要打仗,早就跑光了。高顺没有进城,直接命令大军向酸枣冲去。

  曹认为高顺急行而来,士卒一定非常疲劳,而己方大军以逸待劳,士气高涨,体力充沛,完全可以击败高顺,打他一个下马威。桥瑁等人反对,认为不宜冒险出击。曹懒得理他,立即和鲍信两人领一万人马率先出营敌,张邈和刘岱的大军居中跟上,桥瑁无奈,只好和袁遗整顿军马随后出营。还没等他出营,斥候来报,曹和高顺已经在前方十里处打起来了。

  高顺跑得太快,距离徐荣的主力大军有三十多里路程。他大概没想到大军还没靠近酸枣扎营,叛军就头来击了。高顺和将士们措手不及,稍稍抵抗了一下后,狼狈而逃。曹和鲍信带着大军猛追三十里才停了下来。再不停下,就要和徐荣的主力对抗了。

  徐荣二话不说,连夜率部后撤五十里。

  曹和鲍信等人商议,追还是不追?曹说,徐荣不愿打很正常,他率军南下洛是遵从天子圣旨,不来不行,但他来了后,未必会真心替董卓卖命。徐荣只有两万人,从他们丢弃的武器上来看,这两万人是河东的屯田兵,根本不是什么北疆精锐。我们有五万大军,谅他徐荣也不敢和我们正面对抗。继续追,只要把徐荣击败了,豹子肯定要改变想法站到我们一边,毕竟我们的实力非常强大。

  桥瑁、袁遗和刘岱不愿冒险,说徐荣既然退回去了,那就算了,还是按照袁绍的部署,回酸枣静待时机。各人意见不一,争论不休,最后还是桥瑁等人说服了曹。第二天,联军撤兵回酸枣,但高顺和梁百武跟在后面就杀来了。联军措手不及,折了几百人。曹大怒,指挥大军掉头回攻。高顺不敌,和梁百武带着败兵四散而逃。

  联军一口气又追了三十里。徐荣率军再退。

  桥瑁说,这一定是徐荣的敌之计,前面可能有埋伏,还是尽早撤兵吧。

  曹嗤之以鼻。胡轸的一万北军在虎牢关,徐荣自己只有两万人,他哪来的兵力伏击我们?即使他想打我们的伏击,那也是在荥到虎牢关之间。从这里到荥,没有合适的伏击地形。

  鲍信说,曹大人说的有道理。徐荣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大概是想把我们到荥城附近,然后他好找个借口逃到虎牢关去,以便和胡轸合兵一处,凭借关隘之险抵挡我们的进攻,免得遭受损失。看样子,徐荣这两万人还真的是河东的屯田兵。屯田兵不堪一击,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鲍信建议继续追击。能够近荥,也算是联军的一大战果了,而且对董卓的威胁也大。

  第三天联军浩浩向荥开进,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速度并不是很快。

  到了汴渠后,高顺和梁百武又出现了,这次两人率军阻击联军渡河。双方血战。北疆军不敌,丢下几百具尸体,仓惶后撤。

  梁百武一边跑一边骂,把孙亲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了。孙亲叫他和高顺一起去打败仗,他不干,说我很久没打过败仗了,打不来了。孙亲说,你不去也行,你自己对徐大人说去。梁百武头一低,算了。不说了,认了吧,反正上面还有高顺顶着。徐荣自从指挥黄巾军打赢了雁门关大战后,在黄巾军将士的心目中,徐荣的地位已经仅次于张燕了。虽然那场大战的直接指挥者是张燕,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没有徐荣的运筹帷幄,这仗是打不赢的。徐荣说话,没人敢不听。

  高顺看看他笑道:“你不要生气,马上就要打胜战了。打败仗也有功劳的。”

  “我宁愿不要这份功劳,也不愿丢这个脸。”梁百武气呼呼地说道“也就你,老好人一个,这种事你也干。下面的几个军司马早把你骂翻了,你知道吗?”

  高顺笑笑,指指自己的耳朵“我怎么没听到?”

  梁百武看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拳“气死我了。”

  三月上,虎牢关。

  虎牢之名始于周朝,传说周穆王猎于圃田,将猎获的老虎豢养于此,因而得名虎牢。虎牢关北临奔腾的黄河,南依逶迤的嵩岳,大伾、浮戏、广武三山绵亘,群山为壁,大河为壕,山壑沟峁之中,一条驰道蜿蜒其间,地势极为险峻。大泰国时,此地置虎牢关。本朝由于天下太平无事,虎牢关随即被搁置,年久失修。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黄巾起事,威胁京畿,先帝于此再设关隘,命名为旋门关,但因为习惯,一般人还是称之为虎牢关。出了虎牢往洛,一路上无险可守。

  驻防虎牢关的胡轸接到了徐荣的求援信。

  得知徐荣连战连败,胡轸大吃一惊,一边急报董卓,一边带着五千大军赶到了荥

  虎牢关距离荥三十里,转瞬即至。胡轸和徐荣在西疆的时候就认识,彼此非常熟悉。胡轸看到徐荣神色忧郁,心里很高兴。徐荣离开西疆的时候和他官职差不多,但现在徐荣不但名震天下,而且还做到了龙骧将军,这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我还以为你天下无敌呢?原来你也会打败仗,这次看你如何收场。

  胡轸安慰了徐荣几句,然后说道:“子烈,你兵力不足,吃亏也难免,败了几场小仗,没什么了不起,但现在叛军蜂拥而来,大军粮草严重不足,你如何守城?”

  徐荣叹道:“不守了,我要放弃荥。”

  胡轸吓了一跳“子烈,你擅自放弃荥,是要杀头的。”

  徐荣微微一笑,凑到胡轸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怎么样?功劳都是你的,你干不干?这一仗如果打赢了,你就是将军了。”

  胡轸犹豫不决,沉良久“我看,此事还是先禀奏相国大人为好,一旦…”

  “此仗必赢。”徐荣皱眉道“要打就是今天。明天叛军将全部渡过汴渠,我们没有机会了。怎么?到了洛,胆子也小了?”

  胡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听你的。”

  汴渠距离荥城十五里。

  率先渡河的曹刚刚上岸,就接到了斥候送来的消息,徐荣已经放弃荥城,率军向虎牢关急撤而去。

  “城中可有人?”

  斥候摇摇头,他们没敢进去。曹丝毫没有犹豫,立即命令夏侯惇、史涣带着一千人马杀进城去。

  “快去告知鲍大人,请他从我们的右侧敖仓方向渡河。告知张大人,请他从我们的左侧方向渡河。争取今夜有两万人进驻荥。”曹志得意,高兴的对站在身边的曹仁说道“子孝,我看徐荣不过如此嘛。”

  曹仁谨慎地看看远处,小声说道:“放弃荥?大哥,如果是你,你觉得现在有放弃荥的必要吗?”

  “有。”曹笑道“如果我没粮食了,我还会死守城池吗?我会跑得比徐荣更快。”

  复侯惇和史涣飞速进城,分兵占据了四座城门。

  曹带着大军正准备进入荥,斥候飞速来报,胡轸的大军不让徐荣进关,双方在虎牢关打起来了。

  “再探,一定要看清楚了…”曹大喜,急令五千人马整军向虎牢关方向急速前进。他打算趁机浑水摸鱼,重创徐荣和胡轸。

  斥候连续回报。胡轸死守关隘,徐荣的大军铺天盖地,正在疯狂攻击。

  曹笑道:“不要急,我们慢一点。等他们打累了,徐荣就死定了。”

  曹命令大军停在距离虎牢关十里的虢亭,静待最佳出击时机。就在曹和曹仁等人谈笑风生的时候,从荥方向急速跑来一匹快马,马上骑士血染战袍,狼狈不堪。

  “大人,鲍信大人在敖仓中伏,请求大人急速驰援。”

  曹大惊“谁的兵马?徐荣吗?”

  “是胡轸,是北军精锐。”那个斥候惊魂未定,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们正在渡河,胡轸的大军突然从黄河方向杀了过来,我们措手不及,死伤极为惨重,请大人速速救援,否则就要全军覆没了。”

  “徐荣在哪?虎牢关下到底是谁?”曹抬手一鞭,狠狠地在了一名斥候身上“给我再探。”

  “走,到敖仓,到敖仓…”

  曹带着大军飞速前进。

  斥候不停地纵马回报“大人,虎牢关关门大开,徐荣的人马已经杀进去了。”

  “大人,虎牢关已被徐荣攻陷。”

  “大人,虎牢关城楼上竖起了高顺和梁百武的战旗。”

  曹暗自惊骇。徐荣想干什么?他难道想攻打洛

  大军沿着旃然水一路向东狂奔,面对四门大开的荥城,谁都没有兴趣再看一眼。

  黄昏时分,胡轸看到叛军援军赶到,急忙指挥大军撤出了战场。

  鲍信的五千人马战死大半。汴水河上飘了死尸,鲜血染红了河水。血腥狼藉的战场上,鲍信跪在弟弟鲍韬的遗骸前,抱头痛哭。

  桥瑁、刘岱、张邈等人得到消息,连夜撤军而走。

  曹率部断后。他指挥士兵简单清理了一下战场,然后和鲍信两人带着大军匆匆渡河。

  黎明时分,大军赶到了垣雍城,将士们疲惫不堪。然而,徐荣的战旗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天际之间,血朝霞之下。

  第一卷立马横篇第十二章蚀苍黄第二十七节

  胡轸怒不可遏,站在荥城下破口大骂。

  他后悔的几乎要把自己杀了。相国大人知道自己把虎牢关丢了以后,绝不会放过自己的,这次死定了。虽然自己在敖仓附近重创了鲍信,但相比丢失虎牢关的罪责来说,这个功劳根本不值一提。他万万没有想到徐荣的目的其实不是攻击叛军,而是夺取虎牢关。徐荣前前后后打了十几天的仗,一败再败,原来就是想把自己出虎牢。

  怨来怨去,还是怨自己贪功啊。自己为了这份功劳,竟然连夜把驻守虎牢的另外五千人马调出了四千,以九千人马埋伏在黄河岸边的武城里。原想以多胜少,赢个漂漂亮亮的仗,谁知道仗是打赢了,自己也中计了,输得惨不忍睹。为了把曹离荥,方便大军突袭横渡汴渠的叛军,自己还听信了徐荣的话,叫守关的一千人马和高顺的败军冒充数万大军互相攻杀。曹是中计了,但虎牢关也丢了。逃出虎牢关的军司马对他说,大人临走时待的,是假打不是真打,所以我们敷衍了事,谁都没有防备。高顺带着人马冲上城搂时,我们还和北疆兵开玩笑,哪知一眨眼,人头掉了。

  胡轸接到虎牢关失陷的消息后,掉头就去荥,想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拿下荥城。徐荣、孙亲和高览三人是和他一起离开荥的。胡轸去黄河岸边的武城埋伏,徐荣带着人马连夜渡河,悄悄绕道叛军后面埋伏。当时荥城里只有高顺的三千兵。胡轸认为自己如果占据了荥城,把徐荣的大军拦在汴渠东面,然后再设法通知董卓,让驻守洛城的李傕、郭汜和自己前后夹击虎牢关,高顺那三千人马肯定完蛋。

  等胡轸赶到荥时,却发现城门紧闭,旌旗飘扬,北疆兵已经抢先一步把城池拿到手了。得意洋洋的吴雄站在城楼上,命令士兵们一起喊话,叫胡轸趁早带人到轘辕关去,否则等徐将军率军杀来了,你就完了。

  胡轸虽然气得睚眦裂,但他却不敢攻城。徐荣把他害惨了,这种人打是打不过的。而且现在双方已经翻脸了,徐荣要是真把自己杀了,然后和叛军串通一气杀进洛城,那祸事就闯大了。目前相国大人还不知道虎牢关已经丢了,洛方面也没有任何防范,而自己也没有粮草了,还是尽早撤到嵩山附近的轘辕关和李蒙会合,然后以最快速度把虎牢关丢失的消息送回洛为好。至于自己是死是活,只好听天由命了。

  黄昏,徐荣带着大军,押着数千俘虏和两千多车粮草赶到了汴渠。

  吴雄匆匆上率先渡河而来的孙亲,大声笑道:“大人,胡轸骂了一通后,带着大军向轘辕关方向去了。你们怎么样?在垣雍城打了几仗?”

  孙亲笑道:“乌合之众,不值一提。早知道这样好打,我们就应该把主力集中在荥方向,重创胡轸。”

  孙亲随即把垣雍城伏击的事说了一下。凌晨的时候。桥瑁、刘岱、袁遗等人带着粮草率先撤退到伏击地点。北疆大军火把一点,战鼓一擂,还没有开始打,叛军就一哄而散了。那些临时征募,仓促组建的叛军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北疆大军不费一一箭,就缴获了许多粮草辎重。到了清晨,曹和鲍信也赶到了北疆军的伏击地点,由于鲍信手下的泰山兵率先溃逃,曹大军还没来得及布阵就被冲散了。北疆兵跟在后面掩杀一阵,抓了几千俘虏,撤兵了。

  吴雄一脸失望,忿忿不平地骂道:“董卓的胆子太小了,这种不堪一击的军队也不敢打,丢人啊。”

  孙亲摇头道:“董卓不是不敢打,而是因为其他原因打不起这仗。我们现在也一样,你敢深入兖州去打叛军?”

  吴雄摆摆手道:“大人,这种事我们搞不懂,我们只管打仗。”接着他惊喜地喊道“徐大人来了…”

  徐荣看到吴雄,立即问道:“虎牢关怎么样?高顺和梁百武可有消息送来?”

  “虎牢关已经拿下。”吴雄兴奋地说道“胡轸大概气疯了,骂骂咧咧地走了。”

  徐荣神色一松,回头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命令高顺,立即派人赶到河东报信,还有,叫他把关隘的粮食全部送到荥来。”

  “急报相国大人,说荥大捷。中郎将胡轸不听军令,擅自弃守虎牢关率军出击,已经被我赶到轘辕关去了。虎牢关现在我手,安然无恙。”

  **

  三月上,河内。

  杨凤派人联系驻守孟津的李肃和驻守小*平津的张扬,详细叙述了自己的攻击计策,请求两人渡河相助。两人不敢擅自作主,急忙请示董卓。董卓说,渡河攻击可以,但你们两人要留下一个守关,确保洛的安全。董卓随即命令张扬出兵相助,让李肃驻防孟津和小*平津两关。

  三月初五,太行山黄巾首领于毒、眭固突然率军下山攻击野王城,威胁王匡的退路和大军的粮道。王匡非常惊慌,有退兵回撤的意思,而袁绍也没有犹豫,立即命令王匡后撤。

  王匡刚刚回撤,杨凤就起兵攻击。王匡无奈,停下战。杨凤二话不说,掉头就跑,不打了。王匡再撤,杨凤又追了上来。从河到温县不过六十里,王匡竟然走了三天。王匡非常生气,联合驻守温县的刘勋和朱汉两人,从三面围攻杨凤。杨凤追敌的速度很慢,但逃跑的速度却非常快,两个时辰不到,他就带着大军逃到了黄河岸边。王匡、刘勋、朱汉三人一路猛追,这时埋伏在孟亭附近的张扬突然杀出。叛军追了几十里路,疲惫不堪,措手不及之下,顿时被杀得狼奔豕突,溃不成军。杨凤和张扬随后掩杀,紧追不放。

  深夜,王匡等人逃进温县,夹杂在逃兵中的杨震带着一百亲卫兵趁也冲了进去,并趁机占据了西城门。杨凤、张扬随即率军杀入。王匡、刘勋、朱汉三人仓惶再逃。

  杨凤说,趁胜追击,一战而定。张杨不同意,说穷寇莫追。再追下去,没什么意义了。杨凤不听,连夜率军越过济水河,继续杀进。

  第二天早上,张扬被卫兵从睡梦中推醒了。

  “大人,我们被叛军包围了。”

  张扬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很长时间。“我们…被包围了…谁包围我们?”

  “大人,是冀州兵,是赵浮和程涣,还有王匡、刘勋、朱汉,大约有两三万人。”

  张扬浑身一灵,拎着战盔就冲上了城楼。城下数万大军正在急速布阵,很快就要把温县围个水不通了。张扬大惊,心想杨凤一定完了,叫他不要追,他非要追。还九头鸟,我看他就是一乌鸦。张扬立即命令自己的几个亲卫带着求援信冲出包围,向李肃求救。

  小*平津关。

  杨震带着几百名残兵败将渡河而来。杨震很狼狈,头盔早掉了,披头散发的,背上还着两支长箭,嘴里气急败坏地骂个不停。驻防小*平津的军司马认识杨震。前段时间,杨震经常到小*平津关和张扬议事。关门一开,杨震一马当先冲了进去,抬手一刀就把那个军司马砍了。那人至死都没明白杨震为什么要杀他。北疆兵一拥而入,四下杀戮。此时,更多的北疆兵从黄河对面渡河而来。

  杨震伸手接过侍从递来的战盔,大声叫道:“把我背后的箭拽下来。”接着他愤怒地骂了两句,十分心痛地说道“好好的一副皮甲竟然给戳了两个,太可惜了。谁叫你把戳这么大?不就是挂两支箭嘛,用得着这么大的?”

  侍从笑道:“大人,这些北军的军械好,不要说皮甲,铠甲都一大堆,换一件就是了。”

  杨凤进了小*平津关后,立即接到了黄河北岸的消息,张扬被叛军困在温县了。

  “袁绍动作够快,一转眼就把张扬围住了。”杨凤连连拍额称庆“还好我们跑得快,否则这小*平津就拿不到手了。好险好险…”

  “我们是屯田兵,打仗不行,只有靠两条腿跑了。”廖磊笑道“就这样我们都跑丢了一千多人,险之又险啊。”

  “接着我们干什么?是不是趁机夺下孟津关?”李尧意犹未尽地问道“李肃只有五千人,驻守小*平津的两千人已经被我们灭了,还剩下三千人,我们是打还是骗?”

  杨凤想了一下说道:“去骗,把他骗出来。杨震,还是你去。”

  小*平津关距离孟津关六十里,快马加鞭,旦夕即至。杨震浑身血迹,气吁吁地进了关。李肃听说杨凤和张扬被困温县,急忙禀报董卓。他对杨震说,我兵力少,还要守关,无力相助啊。杨震苦着脸说,大人的难处我理解。既然大人无力相助,那就借一件东西给我吧。李肃奇怪地问道,大人要借什么?

  杨震咧嘴笑道:“你的脑袋。”话音未落,战刀已经架到李肃脖子上了。

  杨凤带着大军顺利占据了孟津。

  李肃非常气愤,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和袁绍串通一气,故意陷害张扬?”

  杨凤冷笑道:“袁绍是什么东西?我不认识。张扬被困,和我没关系。我率军出城后,掉头就往回跑,哪里知道袁绍的援军来得这么快?张扬的事你不要管了,他没粮草,支撑不了几天,迟早要投降。你怎么办?是跟着我们,还是回洛跟着董卓?”

  李肃没有说话。

  杨凤说道:“我们离开河东的时候,李玮大人曾经待过,说骠骑大将军对你不错,一直把你当朋友看,如果出了什么事,希望我们能把你留下。现在孟津和小*平津都被你丢了,董卓无论如何都不会饶了你,是不是回洛,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了。”

  李肃躬身说道:“请大人代我回禀骠骑大将军,我李肃谢谢他了。我跟了相国大人十几年,不会背叛他。是生是死,我认了。我回洛。”

  杨凤非常敬佩地看看他,拱手说道:“好,你带着你的人马回京。请代呈相国大人,让他放心,只要孟津和小*平津在我手上,叛军就休想渡过黄河。”

  **

  三月上,洛

  徐荣的急报让董卓然大怒。虎牢一失,洛无险可守,关东已经被骠骑大将军掌控一半了。

  就在他和李儒等人商议对策的时候,李肃率军急速赶到了洛。他向董卓请罪。董卓听说孟津和小*平津丢了,张扬被困温县,气得当场就要杀他。李儒和田仪等人苦苦劝阻。

  李儒说,这不是李肃的错,而是骠骑大将军的实力太强悍了。现在北疆情况非常糟糕,骠骑大将军估计已经支撑不住,要倒向叛军一边了。

  董卓恨恨地说道:“虽然关东目前并不是我们的防守重点,但八关丢失,对我们的影响太大了。我们的主力已经西移到长安、潼关和函谷关一线,短期内无法征调回京,一旦徐荣、杨凤和叛军联手,洛丢失在即。”

  就在众人忧虑重重的时候,河东牛辅急报,说大军被颜良围于河东的河北城,动弹不得。蒲坂津、风陵渡和茅津渡守军全部被玉石抓了起来。

  董卓惊骇失。骠骑大将军说翻脸就翻脸,好快的一刀。

  “长安…”李儒担心地说道“大人,快急书长安,叫董旻、董越密切注意冯翊郡方向,防止北疆铁骑一泻而下。天子一旦被他夺去,我们就完了。”

  吕布急报,长沙太守孙坚突然出现在鲁,他和袁术合兵一处,以两万大军猛攻梁县。梁县失守。

  京畿突然风云变,局势对董卓非常不利。

  董卓咬咬牙,怒声说道:“把洛烧了,我们撤回长安。”

  第一卷立马横篇第十二章蚀苍黄第二十八节

  李儒大骇,失声惊呼道:“万万不可,此乃取死之道。”

  刘艾也急切劝道:“洛一烧,大人就是大汉千古罪人,势必要遭到天下人的围攻。各地州郡没有参加叛,正在犹豫不决、左右观望的人也会因此而痛下决心,纷纷举兵响应,到时叛军就不是二十万大军了,而是四十万、六十万,甚至百万大军。”

  “大人,现在形势虽然看上去对我们非常不利,但仔细想起来,我们还掌握着很大的主动和优势,完全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田仪涨红着脸,激动地说道“大人如果一怒之下把洛烧了,我们不但山穷水尽,恐怕连长安、西疆都保不住了。”

  “洛乃大汉根基之所在,烧掉洛,社稷也就形同败亡了。社稷没有了,天下大,首当其冲的就是大人你。”李儒惊惶不安地说道“第一个要打你的就是骠骑大将军,他即使丢掉了整个北疆,也要联合叛军,把你斩尽杀绝,从而建下盖世功勋,轻而易举地得到这片万里江山。其次就是那些叛逆,袁绍、袁术、韩馥等人居心叵渊,无视天子,公然谋反,大人这么一烧,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愿,他们不但可以名正言顺地打你,还可以拥兵自重,图谋霸业,开疆立国。”

  “大人,洛不是不能烧,而是烧掉洛等于自掘坟墓,大人不但落下败亡社稷的万世骂名,而且还把篡国的机会拱手送给了骠骑大将军和那些叛逆们。”刘艾痛心疾首地说道“那些人一边骂你,一边打你,还一边嘲笑你,个个都笑开了花。大人,你想一想,这事能做吗?大人这不是愤,而是…”

  他想说董卓愚蠢到了极点,但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憋在了肚子里。

  董卓显然也听出来刘艾话中的意思,他瞪着一双眼晴,极力抑制着心中的愤怒,息声异常剧烈。

  “北疆的情况我们都清楚,失去了朝廷的支持,失去了粮食和物资的援助,很快就会崩溃。而洛和长安一旦打起来,没有一年半载,战事根本不能结束。试想骠骑大将军怎会行此败亡之计?”李儒大声说道“我看骠骑大将军此举主要是威胁和钳制大人,迫大人退出洛,然后实现三方制衡之局,以求迅速稳定局势,得到粮食和物资,缓解北疆的危机。”

  “以骠骑大将军目前的实力,他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下一步,他可能要对付叛军了。”田仪说道“据我们的消息,张燕的大军已经到了常山,而麴义已经屯兵于壶关。骠骑大将军的目的显而易见。骠骑大将军钳制了大人,控制了韩馥,才能往京畿和冀州两地回迁灾民,这也是目前缓解北疆危机的唯一办法。”

  “另外,听说青州的蚁贼已经叛,而且规模和声势越来越大。我们先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叛军的日子也很难过。一旦韩馥和骠骑大将军在冀州打了起来,叛军还敢攻击洛吗?要知道冀州不稳,叛军的粮饷也就断绝了。”

  董卓怒气冲天地说道:“但眼前的事实是,我们丢失了三个关隘,崤、函之险也旦夕不保。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很难掌控洛了。没有洛,我们就会被困死在关中,将来骠骑大将军和叛逆们一旦联手,或者另建皇统,我们怎么办?烧了洛,北疆就会崩溃,豹子没有钱粮,未必能控制局势,他的大军极有可能四分五裂。而叛逆们因为有了篡国的机会,也未必会上下一心,携手征伐。洛没有了,天子也没有了,争霸天下的机会来了,这对手握军政大权的州牧、太守们来说,拥兵自重,恐怕要比讨伐我董卓更重要吧?”

  “大人,丢失三个关隘算什么?河东两万兵被围又算什么?大人征战一生,难道还看不出来这其中的要害?”刘艾摇头道“大人主掌国事,深陷于京畿危机之中,已经忘记了取舍之道。有时候,为了得到最后的胜利,我们必须主动放弃已经到手的战果,尤其是现在,为了得到天下,保存社稷,大人更应该毫不犹豫地放弃。”

  “大人戎马一生,历经百战,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玉石俱焚之事?大人如果都这样打仗,早就身首异处,战死疆场了。”

  董卓蓦然醒悟到什么,脸色一变,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正如刘艾所说,自己被巨大的压力垮了,竟然在突然之间失去理智,方寸大了。董卓慢慢坐了下去,呼吸也渐渐缓和下来。

  李儒、刘艾、田仪看到董卓怒气渐消,心神大定。

  李儒立即把眼前的形势分析了一下,由于骠骑大将军背信弃义,突然袭击,让我们在洛的优势丧失大半,目前继续占据洛已经非常困难。即使我们在黄河南岸和崤山、函谷关一带投入重兵以保退路,但长安的危机已经凸现。一旦骠骑大将军发起攻击,造成三辅大,我们极有可能顾此失彼,首尾不能兼顾,以至于两地皆失。所以,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撤出洛,主动退守函谷关、潼关,确保关中,以求重新夺回主动。

  撤出洛,固守长安、潼关、函谷关一线,我们就能以关中为依托,做到进可攻,退可守,把洛和中原各地完全置于我们的攻击之下。这对洛和叛逆的威胁要远远大于固守洛一地。其次,我们撤出洛,等于帮助了骠骑大将军,他既能回迁民,缓解北疆危机,还能再次和我们联手打击叛军,把叛军压制在京畿之外,以实现制衡之局,从而迅速解决这场危机,让我们得到急需的粮食和物资。最后一点很重要,我们是撤出洛,不是放弃洛,这洛还是我们的。无论是北疆大军,还是叛军,谁都不能进入洛,换一句话说,河南尹是一块地,谁想进来,我们就打谁。即使玉石俱焚,我们也在所不惜。

  李儒抬头看着董卓,郑重说道:“我们退一步,形势就彻底改变了。我们把洛这个包袱丢给骠骑大将军,让他和叛军争去。这样一来,我们不但可以坐山观虎斗,还能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他们一下,让他们打得更热闹些。骠骑大将军不愿意击败叛军,他要制衡。那好,我们就给他制衡的机会,将来,等我们恢复了元气,我们就恶意破坏这个制衡,让他吃尽制衡的苦头。”

  董卓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连连点头“好,此计甚好,我们就帮豹子一下,毕竟大家的情不错,没有必要闹翻脸,时间还长着呢。”接着他望着李儒问道“长笙,现在怎么办?是不是和李玮联系一下?”

  “他很快就会来的。”刘艾说道“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

  三月上,河南尹,梁县。

  孙坚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笑着问站在身边的司马朱治道:“君理,你看,我们是不是继续攻击人?”

  朱治摇摇头“吕布和张辽都是参加过雁门关大战的悍将,他们曾经在雁门关上坚守数月不退,但一个梁县他们却连一天也守不住,这可能吗?这里肯定有名堂。”

  朱治二十多岁,中等身材,英气。他是丹人,孙坚到长沙任太守时,他是长沙府的兵曹从事,跟随孙坚平定了区星的叛。当时,周朝、郭石等人也在零陵、桂一带举兵叛,和区星遥相呼应,荆州刺史王睿被他们打得很狼狈。孙坚毫不犹豫,带着兵马要前去征讨。朱治说,擅自越界征讨是越权的事,还是先问问刺史大人为好。孙坚说,我是个武人,平定叛拱卫社稷乃是我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将来我即使因为越界征讨而获罪,我也不怕,我孙某人为的是大汉社稷,我无愧于天下。如果这也算罪责,那我宁愿背上此罪。孙坚随即驰援王睿,和王睿一起平定了叛,震撼荆湘。朱治觉得本朝官吏能象孙坚这样敢做敢当的太少太少了,对他非常敬佩,誓死追随。

  孙坚不屑地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于今他们跟在董贼后面,做的都是叛逆之事,心智早已变黑,能有多大做为?”

  朱治侧目看看他,言又止。

  “你是不是还在为我杀死王睿和张咨的事耿耿于怀?是不是认为我也是叛逆?”孙坚神情严峻,毫不客气地问道。

  朱治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显然在告诉孙坚,他对此事很有看法。

  孙坚二月中整军从长沙出发,首先就到了荆州治所汉寿(今湖南常德东北),他要杀王睿。王睿曾经和孙坚一起平定零陵、桂两地的叛。孙坚勇猛无敌,难免杀气过重。王睿是个清高之士,言谈中,常常出对孙坚的轻蔑之意,对此,孙坚非常不。后来王睿上奏弹劾孙坚擅自越界征伐,孙坚大怒,差一点和王睿翻脸。王睿与武陵太守曹寅有私怨,这次举兵讨伐董卓,王睿对外宣称曹寅是董卓的人,要杀曹寅。曹寅很害怕,向孙坚求救。孙坚说,你先带军队到汉寿向他讨要粮饷军械,借机闹事,然后我借口平去把他杀了。

  王睿看到孙坚率军前来,急忙问是怎么回事,孙坚说,我奉旨取你的脑袋。王睿问孙坚,我有什么罪?孙坚答了四个字:“坐无所知。”

  袁术在信里告诫过孙坚,千万不要漏王睿投降董卓的事,以免影响讨董大军士气。另外,孙坚即使说王睿投靠董卓,他手上也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捕杀王睿的圣旨,所以孙坚只能这么说。没有理由,我也要杀你。王睿心里发虚,知道活不下去了,金自杀了。孙坚的部下和荆州府的人都以为孙坚杀王睿是私愤。王睿此时也是讨董大军的一员,还是朝廷大臣,孙坚一句“坐无所知”便把他杀了,未必也太过嚣张跋扈了。孙坚根本不作解释,命令手下橇开荆州府的钱库粮库,带着钱粮辎重继续北上。

  从长沙到鲁大约有一千多里,一万大军走到南的时候,粮食不够了,于是孙坚向南太守张咨要粮。张咨问他的手下,给还是不给?他的手下说,孙坚不过就一长沙太守,他凭什么向我们要粮?不给。孙坚要得就是这句话。不给那就算了,我明天要去鲁会合袁术了,请你来喝餐酒。张咨不知道王睿已经被孙坚杀了,如果知道,他一定不敢不给粮食,更不会去孙坚的大营喝酒。孙坚一刀就把他杀了。你不给我粮食,耽误讨董大业,我就杀你。

  孙坚一无圣旨,二无理由,三来他的官职不大,更无权擅杀朝廷大员。但他不但杀了,而且还一连杀了两个。此事不但震骇了荆州,更让他的部下瞠目结舌。孙坚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难道他眼里已经没有了天子?没有了大汉律?他这样肆无忌惮地杀人,和董卓有多大区别?

  孙坚对部下说,现在董贼政,社稷危亡,我等做为人臣应该以铲除佞、振兴社稷为第一要务。这些人受皇恩,不但不思报国,反而阻我除,祸害国家,不杀他们杀谁?只要是阻挡我讨董的官吏,有多少杀多少。

  袁术得知张咨已死,迅速安排自己的长史李业和军司马陈兰带着两千人赶到宛城接管了南,派主薄杨弘到汉寿接管荆州。同时,袁术急书袁绍,请封孙坚为中郎将。

  孙坚直到这时才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原来讨董大军不是仅仅讨董,还把当今天子也一起废黜了,甚至还诬蔑当今天子不是先帝的儿子。要封自己为中郎将的人,竟然就是凭着一份弘农王的“承制诏书”号令天下的袁绍。孙坚傻了,他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袁绍和那些讨董大军的州郡官吏们可以随意废黜天子,那他们和董卓有什么区别?自己要为之奋战的到底是哪一个天子?

  孙坚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忽然仰首发出一声长啸。

  “没有社稷,没有天子,何来的律法?律法的尊严何在?”孙坚大声说道“君子怀坦,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我一心为国效忠,没有半丝私心,难道这样我也是叛逆?那些明知国家危难却不伸手予以援救之人,难道他们反倒是国家忠臣?”

  “大人,那你今天要效忠的是哪一个天子?你又是哪一个朝廷的忠臣?”朱治有些激动地指着西面的天空说道“一个天子在长安,一个天子已经死了,我们今天就算攻下了洛,我们又能干什么?谁是叛逆,谁是忠臣,你分清楚了吗?进攻?我们到底打谁?”

  长史公孙称、军司马程普、黄盖、韩当等人站在四周,静静地听着孙坚和朱治的争吵声,一个个低头不语。大军从长沙一路疾驰而来,人人怀着腔的报国之志,等到了京畿才蓦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对错,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接下来的消息让他们更加茫然。节制于骠骑大将军府的龙骧将军徐荣击败了正在酸枣方向的联军。联军遭受重创,大败而归。骠骑大将军李弘在众人的心目中威信崇高,他既然出兵拱卫京畿,那自然是奉旨南下了。奉谁的旨?当然是当今天子。那自己到底是讨董,还是讨伐当今天子?

  当孙坚和自己的一帮部下们正在为讨董的对错而争论不休,为是否继续进攻而犹豫不决的时候,后将军袁术却在大踏步后退,直接向南治所宛城而去。袁术急书孙坚说,文台,回来吧,不要打了。骠骑大将军已经南下了,我们还是以退守为上策。

  孙坚气得破口大骂。他和部下心知肚明,这次是上了袁术的当了。自已一路北上,连杀荆州刺史和南太守,但结果却是袁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荆州和南拿到了手。

  “这也叫讨董?”黄盖骂道“我看这是为他袁阀打天下。”

  “大人,我们回去算了。”韩当小声说道“大将始,大人如果能确保长沙,不失为自保之策。”

  “不能回去。”公孙称急忙劝道“王睿和张咨已经被我们杀了,大人现在已经骑到了讨董这个虎背上,想下是下不来了,只有继续征伐。”

  孙坚等人一筹莫展之际,孙坚的侄子,长沙府督邮孙贲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孙坚一看,不惊呼出声:“镜明,你怎么来了?”

  那个年轻人躬身说道:“文台兄好。老师如今是河南尹,他听说你到了京畿,非常高兴,叫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你。”

  孙坚闻言大喜“老师还在洛?”

  “在,就在城里。”

  孙坚一边站起来,一边笑着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朱俊大人的弟子丁立,是我的同窗。”

  丁立长得比较单薄,一双很秀气的眼睛,说话不急不慢,温文尔雅。他把最近几个月洛发生的事简要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老师让我来告诉你,骠骑大将军这十几天一连串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他准备攻击董卓的意图,北疆大军极有可能在近期内对京畿展开猛烈进攻。老师希望文台兄能以天子为重,以社稷为重,尽起兵力,猛攻大谷辕、伊阙三关,以会同骠骑大将军和各地州郡兵马迅速拿下洛,直长安,除勤王,振兴大汉。”

  孙坚沉不语。

  程普问道:“能问一下朱俊大人对龙骧将军徐荣重创讨董大军一事是怎么看的吗?”

  丁立从容说道:“关键正在这里。骠骑大将军为北疆所拖累,对出兵讨董勤王一直犹豫不决。说白了,他也是私心太重,贪小利而失大利,只顾他自己的北疆,根本无视我大汉社稷的安危,更不顾天子蒙难,其心之叵测,由此可见一斑。骠骑大将军既想维持洛的稳定,又不想打仗,那他怎么办?于是他想了一个三方制衡之策,一个败亡社稷之策。”

  “三方制衡?”孙坚吃惊地问道“骠骑大将军,董卓,还有袁绍?那天子呢?朝廷呢?此计一成,他们置我大汉天子于何地?置我大汉朝廷于何地?置我大汉律法于何地?此乃亡国之策啊。”

  “对,所以老师要极力破坏这种制衡。”丁立说道“此时,天子和朝廷急需文台兄的帮助。只要文台兄从南面发动猛攻,袁绍从东北发动猛攻,骠骑大将军为势所迫,想不打都不行。只要我们决心打下洛,制衡之局就不可能出现,社稷才有保存之可能。”

  孙坚再不犹豫,一拳砸到了案几上“明天,我们攻击人城。”

  **

  三月中,河内郡,怀城。

  讨董大军初战告捷,张扬和一万北军被包围在了温县,但这个好消息并没有给袁绍带来一丝一毫的喜悦,他已经被接踵而来的各地急报不过气来。

  先是进攻荥的讨董大军遭到了徐和胡轸的联手重击,五万大军伤了近万人,鲍信和曹的军队几乎被打光了,粮草辎重更是丢失一尽。本来寄予厚望的正面攻击大军转眼就失去了再战之力。

  青州刺史焦和和北海太守孔融向袁绍求援,说蚁贼势力太大,青州全境已经险入战火,临淄、北海几个大城被蚁贼主力夜围攻,危在旦夕。

  徐州刺史陶谦、泰山太守子劭向袁绍告急,说蚁贼主力已经向兖州、徐州方向移动,估计近期内将有百万蚁贼进入两州为祸,请求袁绍尽早撤回兵力,迅速平叛,以保州郡安稳。

  河内郡太行山蚁贼首领于毒、眭固刚刚率部下山掳掠,黑山蚁贼首领白绕、苦酋就带着大军攻击河内郡的朝歌城和冀州魏郡的治所邺城。河内讨董大军的粮道瞬间被切断。袁绍已经命令淳于琼率军去剿杀平叛了,但谁知道粮道何时能够恢复正常?

  这些消息还不算什么严重消息,毕竟这只是一些大家习以为常,而且也是早有预料的蚁贼叛,更严重的消息来自冀州,北疆大军终于忍耐不住进入冀州了。

  镇护将军张燕兵出常山,强行进驻了巨鹿郡治所瘿陶城,把巨鹿郡的太守和府衙所有官吏全部监了起来。镇军将军麴义兵出壶关,强行进驻了赵国邯郸城,把赵国国相和国相府的所有官吏赶到了邺城。麴义甚至还扬言,冀州各州郡如果不卖粮食给他,他就直接进驻魏郡的邺城,把冀州牧韩馥和冀州府的官吏全部抓起来。

  麴义和北疆军的蛮横无理怒了冀州军,冀州府都尉潘凤带着一万大军冲向了邯郸。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留守渤海郡的长子袁谭也快马急书,说破虏将军公孙瓒的铁骑突然出现在渔郡最南端的泉州城,极有可能继续南下,威胁渤海和河间国。

  袁绍召集许攸、郭图、荀谌等人夜商议,大家一致认为北疆已经支撑不下去了。骠骑大将军同时在京畿和冀州两个方向用兵,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北疆崩溃之前先行占据优势,以强大武力为震慑,迫使董卓和讨董大军让步,争取以最快速度迁出导致北疆崩溃的数百万河东民和外灾民。

  “再忍,谁能忍到最后,谁就是赢家。”许攸神色坚定地说道“只要北疆崩溃,骠骑大将军就要和我们联手,舍此以外,再无他途。”

  “让韩馥顶住,听他不要卖粮食给北疆,任何人都不许卖粮食给北疆,谁要是胆敢私自卖粮,我们灭了他的族。”辛评挥手说道“麴义就是一个蛮夫,谅他也不敢动武。他要是敢先一箭,我们就把困死在邯郸,把他活活饿死。”

  袁绍随即急书各地,对北疆大军的动向轻描淡写,对北疆即将到来的崩溃做了生动的描叙。最后就是一句话,耐心等待,不要出击。

  **

  三月中,李玮带着门下督贼曹解悟和徐岩,三十个侍从铁骑,急驰到京。

  董卓拒绝见他,也不允许他踏足相国府。

  李儒和刘艾却不敢怠慢,早早到洛城外相。李玮直接说明了来意,详细表述了制衡之策,他希望相国大人能够理解北疆的难处,暂时撤出洛,为三方制衡创造契机。将来危机度过了,该怎么办还怎么办。现在大家肚子都吃不,还玩什么玩?

  李儒说,制衡可以,但洛由北军控制,大汉天子只有一个,叛军不能进入京畿。

  “当然,这是制衡的基本条件。叛逆就是叛逆,等我们把肚子问题解决了,他们离死也就不远了。”李玮笑道“为了方便我们和袁绍商谈,希望相国大人帮个忙,把太傅大人一家交给我们。”

  李儒和刘艾相视一笑。刘艾十分为难地说道:“仲渊,你说迟了,相国大人已经把他们杀了。”

  李玮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看了看巍峨雄伟的洛城,拱手告辞。

  李儒和刘艾回到相国府,向董卓详细禀报了一番,最后说道:“李玮想要袁隗一家,相国大人你看…”

  “把袁隗杀了。”董卓愤怒地拍案叫道“制衡?这天下现在是我说了算,不是豹子,他想制衡难道就能制衡吗?给我杀了袁隗,我倒要看看豹子怎么制衡。”

  三月戊午(十八),太傅袁隗、太仆袁基以及老幼五十余口尽数被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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