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下(下)
东莪与一直跟在史承戟身后的蒙必格听到他的这声发问,不由自主对望一眼,蒙必格上前一步抢着道:“我们也是昨之后没再见过他了,”史承戟道:“我发现香儿不见时,便立时下山去找。也是在那之前看见过他,那以后就一直没加留意,看来他以为我们都离开了此地,因而也走了。”说罢道:“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在山上,咱们也就少为一个人担心了。东儿,我们快走吧!”说罢当先出屋,蒙必格与东莪紧随其后,额图晖背负香儿走在最后。
五人很快便在前屋之中与众人会合,叶开将一干人等叫到一起,哪些带路,哪些断后,皆安排妥当,眼见天色渐渐暗将下来,众人紧握手中的兵刃,却也少不得手心微微出汗,又涩又冷。待叶开全部安排好,天边的夕阳已经只有一线余光在山脉之外了。
众人准备停当,东莪等人站在人群之中,前面几人就要向山门冲去,却忽然见到在钟楼留守的一个兄弟慌张跑来,冲人大叫道:“等一等!”他奔到叶开身边,道:“山下出了稀奇的事,这会儿大家先不要出去,”众人都是一愣,叶开忙道:“你说什么?”这人一指钟楼,道:“我看到山外似乎有人上来,和清兵扰在了一起,”郑淮等一听,立刻随他上钟楼去了。
众人来到钟楼上遥望,眼见山下火把的位置比方才凌乱的多,并且还正在纷纷向寺院正门方向的山道涌过去,同时呼喝声、兵器相声不断,果然像是在与什么人对战之中。郑淮向林深处注目。沉了一会转向叶开道:“你点四十个人和我一起往山下去,不管对方是谁,他既然与清兵为敌。又是朝这里来的,说不定是咱们自己人”叶开道:“少主,我认为不妥,这说不定是对方地敌之计,咱们本来人就少了,若是再行分开。岂不更加势单力薄?”郑淮手指山下道:“你看对方方正大,不像装假,更何况咱们便是什么也不做,也不可能就可以平安度过”叶开道:“既然少主坚持,就由我带人下山去吧,你与史公子他们留在山上,若是可以趁下山,我就以烟花为信号,到时你们再一起冲下山来好了”。郑淮只得点头。叶开点齐了人数,立即冲出山门去了。
其它人纷纷下楼在寺院各处伏埋,东莪他们之中除了额图晖被她劝阻带着香儿回去房间去了。郑淮等人全留在了钟楼之上。众人在渐渐黑沉下来的夜中向山下凝视,见叶开等人冲出山门之外既没有放烟花。也没有人回来相告事情的进展如何。不免心神不安,都默不作声在这里等待。
又过了一会。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山边原先明亮晃目地火把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减少,山林之间却隐隐约约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这些声音在此时听来份外恐怖,众人凝神闭气,都是一动不动。
这般又在楼上呆了一会,却见到那些火光开始慢慢向山上过来,史承戟等人急忙下楼,刚走到院里,就听得山门大开,有许多脚步声向内而来。没想到全无征兆之下,对方已经入了寺中,众人一时怵不及防,纷纷将郑淮拦在最后,史承戟也是提剑在手,与蒙必格一边一个站在东莪身前。
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几声说话声,郑淮忽然排众而出,向前去,慈苦见了他地举止吓了一跳叫道:“少主…你…”郑淮置若罔闻,却又独自向前走了几步,这边只听得马蹄响,继而几匹高头大马自墙的另一边转出来,叶开脸喜走在前面,他身后一排黑衣人相继站定,自后走上一人来,此人高大威武,自黑暗之中走出,与郑淮遥立相望,没有说话。
众人还没有看清,却见郑淮扑身上前跪倒在地,哽咽道:“师傅…”东莪心中一惊,同这人看去,透过来人身后一大批手拿火把的人,只见此人身型极高,一身黑色衣裳,双目深泠,正看着眼前的郑淮,并走上前伸手扶他起来,他的嘴角出一丝浅笑,点头道:“总算是及时赶到了!”正是当年她在盛京途中遇到地那个黑衣人。
郑淮见到是他,已然喜极而泣道:“没想到是师傅来了,”黑衣人点头微笑,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众人,东莪身着男裳站在人群中,他并未留意,只是挥手道:“这帮走狗已然死的死逃的逃了,你们各自打点一下,咱们很快就要离开此地。”叶开忙带着众人去了,其中又有一些在此时受伤的人,都纷纷退下包扎伤口去了。
东莪等人正要随众离开,已经听得郑淮唤道:“东儿…”她只得回头,郑淮向她走来,握住她手道:“还记得我师傅吧,”说罢领着她向那边走过,史承戟看着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一言不发,转身走开,蒙必格自后跟随,向里院去了。
东莪被带到这黑衣人面前,低头行礼这才抬头看他,只见他目光闪烁,冰冷中却似含有一些欣喜的神情,看了看她道:“能见到你平安长大,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郑淮笑道:“东儿这就是我师傅,你见过的,只是还不知他老人家的名讳吧,他便是人称一剑寒光十九州,名讳上杨下谦,是我自小的受业恩师!”东莪点头微笑,再行礼,杨谦却阻挡道:“这会儿清狗才退,我们得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转头道:“慈苦大师,此处已然暴,这些清狗未尽一定会再来,你跟我们一同走吧!”慈苦沉道:“这事再商量吧!”扬谦道:“没什么时间可犹疑了,淮儿,你带着东儿姑娘,我们这就要起程了”郑淮忙答应了,让东莪回房叫上史承戟等人,自己则去寻叶开安排去了。
东莪回到房里,却见香儿已醒,心中不由得大慰,上前握住她手,香儿却一言不发,东莪看了她神情,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史承戟道:“怎么样?是要马上就走吗?”东莪这才回过神来,忙将杨谦地话转诉了,他点头道:“就这么办吧”当下一同走出,与众人会合。
扬谦手下另带有约二十人,因人数众多,此时由杨谦分为三拨人马,自山中分头离开,约好在九华山聚合。东莪自然是与郑淮一处跟随在杨谦身旁,另外叶开与慈苦等一道带同三十余人,史承戟却是与蒙必格额图晖等人组在了一起。东莪数次向他看去,只见他神色漠然,香儿更是自清醒后看也没有看过自己,此时更是离自己远远的。东莪不免默然神伤,却见蒙必格在人群中向她微微额首,这才觉得心中平静了一些。
待到一切安排妥当,众人纷纷下山,只见山坡旁兵器扔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地躺倒了尸体,遍地都是血迹,连大道两侧的树梢树枝上都溅了鲜血,可想而知方才一战之烈。众人静默无声在山道中穿行,到了山脚各自分开,滚滚黄尘之中,向三个方向各自去了。
东莪随杨谦一行,在沉沉夜中纵马奔驰,寒风瑟瑟中,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杨谦一马当先行在前面,郑淮则始终保持与东莪平行,这就样直奔了十里开外,天色终于慢慢透亮起来。他们不走大道只在山坳间进出,因而也看不到有吃食出售地小店,停下歇息时也就是在山坡旁停马喝水。东莪接过郑淮手中地水壶,却没见到杨谦,便问道:“你师傅呢?”郑淮道:“他到前面探路去了,”东莪点头道:“你师傅可曾说起那个围困寺院的巴代…怎么样了?”郑淮道:“我还没有时间问他,等到了下一站时,我就去问,”说罢看看东莪,迟疑道:“我知道巴代他便是抓住过你地那个总兵,好在你如今和我在一起,现在又有了师傅,便是真让他跑了,来也一定杀了他,你放心吧!”东莪听他说了此话,不由得甚是感动,便微微一笑。
郑淮道:“这般一路不停的猛赶,可累坏你了吧!待再过几里,离长安寺远了,咱们就能慢一些,休整休整!”东莪笑道:“这没什么,杨师傅他当年不也是这样赶路的吗,说起来,还有一些亲切感呢。”郑淮笑道:“是呀,那时候你那么瘦小,都一声不咏的跟着我们走呢!师傅后来还时常会说起此事。他这人面冷心热,看似一张铁面,其实却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可不要觉得生份!”东莪点头道:“我知道了,不会的。”二人小声说话,那边杨谦已经自山边转出来,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停了一停,转身叫过两个随从,低声吩咐了,这二人便立时上马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