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未央(1)
就在整个皇宮都在为长公主安宁的诞辰忙碌的时候,紫辰宮忽然传出了宛⽟小产的消息。这消息在夏末的炎热中传来,整个皇宮忽然变得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我带着琳琅和琉璃去了紫辰宮,到那儿的时候那儿已经挤満了后宮里的那些嫔妃,却独独不见殷翟皓。那些妃子们见到我后恭敬的退到了一边,让出了一条走道。我走到宛⽟的边,太监立刻搬了椅子过来让我坐下。我看着宛⽟死⽩的脸⾊出声安慰道:“妹妹节哀。”
其实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孩子对于宛⽟而言,是她的命。她是一个聪明人,很明⽩殷翟皓并不爱他,所以那孩子是她在这深宮中唯一的依靠,现下孩子没了,在这里她就没有了依靠。
在这个地方,要怀上一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否则这六年来就不会只有宛⽟传出有⾝孕的喜讯了。
宛⽟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眼神无焦距的落在的另一头,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了一件小巧精致的⾐裳挂在那儿。看那⾐裳,针脚细腻,上面还绣着一朵漂亮的兰花,想来一针一线都花了很大的心⾎。
我看了宛⽟许久,她依旧不理睬。坐在边上的苏妃忙开口道:“皇后娘娘,宛⽟妹妹因为失去了孩子才会如此无理,望您见谅。”
我原就不在意她的无理,听到这话,看向苏妃。今⽇的苏妃一⾝素⾊⾐裳,一反平⽇的丽。心下微微冷笑。前些⽇子对于宛⽟的得宠,她可没少发过怒,甚至还闹到紫辰宮过,今⽇倒上这里充起好人了。
“本宮自是不会怪罪于宛贵妃。”我眼眸淡扫四周,那些妃子们接触到我的眼神立刻低下了头。此时大家心里都在算计,这些人又有几个是单纯来安慰宛⽟的?“,琳琅,让人将紫辰宮的太监宮女和吴太医给本宮带到前殿,本宮倒要好好问问他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是,娘娘。”琳琅走向宮门外。
我看着琳琅的⾝影,朝那些妃子们淡淡的说道:“你们也跟着来吧!”
然后朝前殿走去。跨出宛⽟的寝宮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依旧盯着那件小⾐裳,也就收回了视线。
除了为死去的孩子痛心外,宛⽟还为那个男人的冷漠揪心吧?
只是可惜了那么如花的女子啊…虽然聪明,却依旧逃不开。即使明⽩帝王无情,却依旧爱得惨烈。
我看着地上跪了一片的宮女太监和吴太医。他们都在颤抖着⾝子,每个人都因为宛⽟的小产而心惊胆跳。我轻饮了一口茶,望向地上那些人,视线最后落在吴太医⾝上。
“吴太医,你是怎么为贵妃娘娘安胎的?”我将茶杯重力放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吴太医见我面⾊不善,忙跪趴于地,语气带着惊恐。“臣惶恐,臣奉旨为贵妃娘娘安胎,三⽇一查,两天前并未发现贵妃娘娘⾝体有何异样,怎知、怎知…还望皇后娘娘明查。”
“怎知什么?你既然奉旨为贵妃娘娘安胎,就不能放过任何细节。”我冷笑着扫了安坐两边的嫔妃们。“可知贵妃娘娘小产的原因?”
“回娘娘话,贵妃娘娘小产,是因为、是因为,红花。”吴太医的额头泌出冷汗,颤抖着⾝子开口,头都不敢抬。“臣先前在紫辰宮偏僻的一角找到了贵妃娘娘的安胎药渣,里面有红花,分量⾜可以让人小产。”
“每⽇未贵妃娘娘煎安胎药的是谁?”我问那些太监宮女。
一个太监颤抖着声音道:“回娘娘话,是奴才,可、可是奴才不知道那药中加了红花。”
“贵妃娘娘的安胎药渣一直都由太医院处理,怎么今天得会被倒在紫辰宮偏僻的一角?”我冷笑着问道。
“回、回娘娘话,奴、奴才不知。”那太监手一软,整个人趴到了地上。“那药渣一向都是由名月由太医院的。”
那太监的话一出口,那叫名月的宮女马上咋呼了起来,骂道:“小全子你害了娘娘现在还想害我不成?”
接着就和那太监黑脸相对,我冷眼看着他们,分坐两边的嫔妃们聪明的不说话,却都带了一丝幸灾乐祸,都在等着看我怎么处理这事。
“大胆奴才,在娘娘面前焉能如此放肆?”琉璃见那两人越来越放肆,忙开口喝道。
那两人被琉璃一喝,惊觉自己失态,忙跪好,叫道:“娘娘恕罪,奴才(奴婢)是冤枉的。”
“你们如实说明情况,本宮自然不会冤枉你们。”我看向名月,问道:“名月,你老实说,那药渣为什么没有到太医院?”
名月看了看四周,颤着声音回道:“回娘、娘娘话,奴婢当时⾝体不适,亲手将药渣给了同是伺候贵妃娘娘的望月,并、并代她一定要给吴太医…娘娘,这不关奴婢的事啊…娘娘饶命啊…”“谁是望月?”我看向那些宮女,却没有一个人抬头回话。再环看四周一眼,轻轻将桌上的茶杯扫落,杯盏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前殿显得空旷,让那些嫔妃们原本略带嘲笑的脸⾊全敛了下去,没有人再敢咋呼。而后有一个太监小声道:“望、望月她不、不在这。”
“去把望月去给我带上来。”我冷声喝到。
殿门口的侍卫领命下去后,前殿又恢复了一片安静。没人开口说话,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沉闷的气氛庒抑无比。苏妃忽边拭泪边菗泣道:“娘娘,您一定要为宛妹妹讨回公道啊!看看她都成什么样儿了,这以后,臣妾该如何向姨⽗姨⺟代啊…”我冷眼扫向她,道:“本宮自会还她一个公道。”
她见我如此,也少了一个发作的理由,此时去找望月的侍卫跑了进来,回道:“娘娘,在一口枯井里找到了望月的尸体。”
“什么?”我霍然站起“派人去搜望月的屋子。”
“回娘娘话,已经搜过了。望月留下了一封遗书。”那侍卫递上一张纸,琳琅上前去接了过来,递给我。
我看完那纸上的字后,凉意顿生,脸⾊微变。苏妃见这情形便问道:“娘娘,望月那婢都说了什么?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我冷眼看向她,的确是有人指使的,而且,还将矛头指到我⾝上了。⾝边的琳琅见我不语,忙轻声提醒:“娘娘…”
我将纸张递给了琳琅,琳琅轻扫一眼,脸⾊大变。再看一边的苏妃,见琳琅脸⾊大变的样子,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也就跟着闹了起来。
“娘娘,这望月到底说了些什么您也得让臣妾们知道吧?这事若没有人指使,那小婢哪来得那么大的胆子?”苏妃骂道:“宛妹妹平⽇里对⾝边的那些人也不薄,那些没良心的人早该杀千刀了。娘娘既然拿到了望月的遗书,上面具体写些什么?应该有留下些线索吧?”
我沉默不语。苏妃见我如此,隐约看出了些问题,正待继续发作,就听闻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说殷翟皓来了。接着就见到他走了进来,众妃子了上去。
“皇后,事情进展如何?”殷翟皓没理会那些妃子,走向我。
苏妃见殷翟皓如此问话,上前几步,乘琳琅不注意抢过了她手上的那张纸,快速看完后,递到了殷翟皓号面前,跪了下去,哭道:“皇上您可要为宛妹妹做主啊…您看看,这望月的遗言写得清楚着呢,是皇后娘娘指使的。呜…可怜的宛妹妹啊…皇后娘娘好狠得心啊…难怪方才问到这儿就不再说话了,原来是自个儿心里有鬼…呜…臣妾平⽇素来敬重她,却不想她居然做出了此等泯灭人的事…皇上,您可一定要明查啊…”殷翟皓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怒道:“闭嘴。”
被他那么一喝,苏妃忙闭上了嘴巴,却一副委屈的样子。其他妃子们则在一边安分的站着,什么话都没敢说。
殷翟皓接过苏妃递上来的纸张,看完后神⾊平静的问我:“皇后,你认为呢?”
“臣妾不认识望月。”我平静的为自己辩⽩。一时没有想到会有人嫁祸到我的头上,却又不能轻易为自己辩⽩。
“皇后娘娘,您这么一句话就想否认吗?望月那小人可写得明⽩着呢!”苏妃见我为自己开脫,忙叫道。
我冷眼望向她,她瑟缩了一下,又见殷翟皓一副不动声⾊的样子,忙退了两步。宮女颤抖的上了茶后又退了下去。殷翟皓端起茶饮了一口,缓缓开口道:“朕,相信皇后。”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没人敢再说上一句话。一会儿后,苏妃放声大哭,却没有人去理会她。殷翟皓冷声道:“这事既然给皇后处理,朕相信皇后一定能处理妥当。至于这些宮女太监也就岁皇后处理了。”
“谢皇上信任。”我恭敬点头,而后略过那些嫔妃看向那些宮女太监,道:“本宮要将你们一一治罪,你们可有话说?”
“皇后娘娘饶命!”
宮女太监们给我磕头求饶。我虽知他们的无辜之处,却也没什么办法。别开眼去,朝那些侍卫吩咐道:“将他们拉下去,每人重则二十大板,望各宮能以此为戒。至于这事,本宮定然追查到底。若有人肯自首的话,本宮定当从轻处理,九族可豁免,如若不然,会有什么后果自个儿心里掂量掂量。”
那些宮女太监都被庒了下去,安静的前殿忽然传出了女子心碎的哭声。顺着那哭声看去,见到宛⽟靠着汉⽩⽟石柱的⾝子渐渐滑落在地,哭得悲凉。殷翟皓走上前,在她的面前蹲下,手抚过她披散开来的长发,而后站起⾝,头也不回的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耳边还响着宛⽟的哭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思索了一下,也跟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