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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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背影在夜风中好瘦弱，好萧瑟，又好象很冷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要拥住她，给她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暖也好。她就是这样，就是能让自己心疼不已。

　　所以，沐风毫不犹豫的张开了手臂，从背后将她拥入怀里“很冷吗？”

　　泪，从她的脸庞无声滑落。

　　他，终于还是回来了！在那样蚀骨的思念几乎要把自己摧毁之后，他终究回来了。在听到那熟悉的脚步的那一刹那，几乎站立不住。

　　转过头，还是那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脸，还是那个天使般的微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几乎每一秒都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哭什么？为什么又哭了？”俯下头吻去她腮边的泪珠，心又痛了。“不哭好不好？我回来了，都会好的，所以，不要哭，好不好？”

　　“嗯”虽然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一串泪珠滚出了眼眶，天知道，这样抱着他的感觉有多好！能拥着这个并不算温暖的怀抱，哪怕再多的困难也不会再惧怕的，有他，这世界便不再是一个人！

　　夜已经完全浸透了外滩，除了阵阵拍岸的江水声和耳边偶尔会鸣起的一声汽笛，再没有一点声音。不，还有夜风吹过的声音，阵阵夜风吹过，却不再那样冷，两个人的温度是可以抗衡寒风的。

　　不想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刻，他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紧紧偎依。裴莫的嘴角终于出一丝微笑，而后，含着笑，竟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竟已亮了。黄浦江上来往的船只多了起来，汽笛声、匆忙赶路的脚步声、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每一种都让人觉得清新。这是全新的一天，虽然有些许雾，但，一定会是一个好天气。

　　“为什么不叫醒我？你就这样陪我站了一夜吗？”每一个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好奇的打量他们许久，这让裴莫有些不自在，更往沐风怀里钻了钻。

　　“你睡得那么香，我不舍得叫你。”在她小巧的鼻尖轻啄一口，才不理会人来人往的目光，如果可以，甚至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沐风忍不住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如此张扬的人了？

　　“为什么跟小俊闹别扭？”

　　或许经过一夜江风的吹拂，她已经能够平静的思考了吧。不想告诉她昨夜找她找得有多么辛苦，不想告诉她，是怎样在医院的各个角落找寻她，是如何焦虑的跑去她可能会去的每个地方：老迪酒吧、金壁辉煌。只要最后，还是找到了她就好，别的又有什么重要！

　　只是，找寻一个人，对一个没有听觉的人来说，有多么困难！别人只要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在他却远不是那么简单，于是就很憎恨这该死的耳朵，纯属摆设的耳朵，如果能够听得到，那该多好！每次面对她，就会惋惜自己的残缺，如果不是这样的残缺那该多好？如果能够听一听她的声音，那该多好？是否她的声音也如她的人一样美？

　　“你知道了？”裴莫的视线伸向远方，江的对面是那著名的高塔，在氤氲的雾气中格外拔。“我只是没法原谅她！一辈子都没法原谅她！俊怎么可以原谅她？怎么可以这样轻易的就原谅了她！”

　　“那是因为你把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胜过一切，所以才不能原谅伤害他的人。俊没有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所以才会原谅。不必勉强自己，更不要责备俊，你们就按着你们各自的心去做，就好了。他可以选择原谅，你可以选择憎恨，只是不要互相勉强，就好。”

　　不要互相勉强，就好。是啊，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左右了俊的想法，以为他必须和自己保持一致才对，从来都忽略了他的感受！所以，不可以再那样，是不是？俊的生活，俊的选择，应该让他自己来做，是不是？

　　裴莫感激的看了沐风一眼。为什么事情到了他这里就都可以很容易的解决？为什么他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自己就顿时明白了？他总是这样很容易的就帮自己解决了所有的难题，才越发让自己依赖。

　　“你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吧，所以才有神奇的力量，帮助我的力量，是不是？”

　　“是！”沐风笑着拥住她“你也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拯救我灵魂的天使。我们是彼此的天使，不能分开的天使！”

　　裴莫也笑了“那么，让我看一下天使的右手吧，看看你有没有好好爱惜它呀。”

　　“看吧。”沐风伸出右手，摊开掌心“这只天使的右手只给你一个人看。”

　　他的手恢复得很好，只除了虎口处还有一点痕迹，其余的地方几乎看不到受过伤的痕迹。“你的手比我想象的要好，恢复得真好！”磨梭着他的手，几乎不忍放开，他的手那样滑，如玉一般的润泽，真是一只完美无暇的手呀！

　　相形之下，自己的手，有多可怜！那些冰天雪地里在水池边洗碗的经历，那些捡垃圾淘宝的经历，终究在她手上留下了痕迹。她的手糙而沧桑，完全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那样光润幼滑。裴莫下意识的把手收回到身后。

　　“为什么要收回去？”沐风把她的手从身后拉出来，握在他的手心“你还很冷吗？手为什么在颤抖？莫莫，我的手不是骄傲，你的手也不是辱，我们是注定要牵在一起的两只手。我不会牵别人，只有你，莫莫，这世界上让我伸手去牵的，只有你！”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什么会抖，这就好！不要他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他只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他的生命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痛，再也不要他去承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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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沐风是着她要跟来一块儿上班的，但是，她没有答应，好说歹说的才让他先回去。今天原本就是轮休，她要利用上午的这段时间，把阿昌给她的资料好好看看。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要去龙门的事，阿昌不是说了吗？龙三要比龙七厉害得多，所以才不要他去涉险。

　　如果注定要牺牲，那么，希望那个人既不是小俊，也不是沐风，是自己就好。最近有些心力憔悴，陆金荣依约找来那么多AB型血型的人，却没有一个适合小俊，这让她很绝望。以前还可以骗自己说，是因为找不到适合血型的人来做检测，只要有适合的血型就用适合的骨髓，现在陆金荣几乎提供了全上海所有AB型血型的人，却仍是没有，这是件多么打击的事！再也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了，原本就有很多白血病患者找不到适合的骨髓而死去的例子，俊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只是，对她，这是件多么难接受的事！

　　如果俊到最后不得不死去，那么自己再坚持又有什么用？如果没有俊，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爱惜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裴莫平息了一下起伏的思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翻开了阿昌给她的资料。

　　龙门赌场的老板叫龙三，是龙七的哥哥。龙七是龙家最小的一个，子也格外张扬，近年来在上海的赌坛上很有些气势，不过自从前次输给她之后，一直没有现身了。但是熟悉龙家的人都知道，龙七绝不是龙家赌术最高的一个！

　　因为，龙三，才是龙家最厉害的那一个！不过龙三生淡薄，许多年前不知为了什么还曾退出江湖好些年，再出江湖也是低调得很，只开了一家龙门赌场，别无第二家分店。但是因为龙门的庄家做事规矩，龙三为人又公道，所以，龙门还是成为了徐家汇最热闹生意最好的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