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经略大人
“二老,大哥不能说,那,那是天意啊!
“天意?”张恪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大哥,顿时明⽩了大哥在怕什么,的确那股势力让张恪也从骨子里害怕,可是张恪太清楚政治的残酷了,辽东的局势牵连太光了,只要张峰认罪,对方一定会追杀到底的。
破釜沉舟,背⽔一战,要么大获全胜,要么粉⾝碎骨,本没有断尾求生的本钱,更何况亲兄弟绝不是可以舍弃的棋子!为了大哥,也为了自己,都没有任何的选择!
张恪想到了这里,猛地扬起腕子,将楠木念珠露了出来。
“大哥,你看看,这是御马监洪清泉公公送给小弟的,还有这个!“
张恪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锦⾐卫的牌,扔到了张峰的面前。
“还有这个,锦⾐卫太保卓十三给我的,小弟也算是锦⾐卫的人,他们说代表天意,那小弟代表什么?”
张峰看着变魔术一般的二弟,顿时就吓傻了,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拿起来牌仔细看了又看,手指来回的弄,生怕刻的字会变一样!
“二老,这,这是真的吗?你可别糊弄大哥啊!”
张恪顿时笑道:“大哥,小弟骗你有必要吗?没有这些底牌,小弟敢和他们硬拼吗,还不如想办法劫牢反狱呢!”
张峰越发的看不透自己的二弟了,这小子以前就是一个笨笨的书生,还有股酸腐气,可是这次一见,完全是变了一个人!甚至张峰都有点怀疑兄弟被掉包了,不过生死关头,张峰也顾不得细问,懊丧的说道:“二老,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害得我都准备喝最后一顿酒了!”
“大哥,你这下子放心了吧,先告诉我是谁给你传话的,等洗清了罪过,咱哥俩喝三天三夜!”
张峰顿时咬着牙说道:“是郭云图,郭游击!”
“好,乔福,咱们立刻去抓人!”
…
“洪大人,好大的谱儿啊,经略大人已经等了很久了。”葛舂芳撇着嘴说道。
洪敷敎微微一笑:“洪某深受皇恩,自应该竭尽心力,经略大人前来巡视,要是没有一点成绩,怎么有脸面对经略啊!”
葛舂芳顿时脸⾊一变,吃惊的说道:“你,你查到了什么?”
洪敷敎微微一笑:“葛大人,有句话听说过吗?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问题重重,牵连甚广,要是真的彻查下去,只怕辽东的官场啊,要死伤惨重了!”
说着,洪敷敎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转⾝就往里面走。
葛舂芳顿时觉得脖子一阵冷飕飕的,魂儿都飞了一半。
“洪大人,大局为重,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葛舂芳慌里慌张的往里跑,可是洪敷敎的速度就是比他快,已经迈步进了大堂。
在大堂的中间坐着一个清瘦长须的老者,头戴乌纱帽,⾝着绯红的朝服,前绣着展翅腾飞的锦,坐在那里不怒自威。
此老正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辽东经略熊廷弼!
洪敷敎急忙向熊廷弼施礼,熊廷弼一语不发,⾜⾜沉默了半分钟,才缓缓说道:“洪大人辛苦了!”
“下官⾝为辽东人,又蒙受国恩,所作所为,不过是尽忠职守,不敢言辛苦二字。”
熊廷弼自然听出了话中的自负,洪敷敎这个新来的小官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他眉头紧皱。
“洪大人,本官此来沈专门为了把总张峰一案,他盘剥无度,抢掠商人,死朱金海,又延误军机,给了建奴可乘之机,辽东军民百姓损失惨重,此等罪人不杀不⾜以平民愤,洪大人,你以为如何啊?”
熊廷弼双目视着洪敷敎,大堂之上,文武员官的目光也全都落在了他的⾝上,洪敷敎此时就像炉子里的烤鸭,四周全都是灼热的目光,恨不得立刻把他烤的冒油。
本以为熊廷弼⾝为封疆大吏,至少面子上要装一装,哪知道竟然一庇股坐在了周永舂他们一边。不过洪敷敎早就有了盘算,微微一笑:“经略大人,下官也调查了此案,发现其中疑点甚多,可以说就是一个冤案。把总张峰非但没有死商,相反还是缉拿黑心商人的功臣!”
巡抚周永舂陪在熊廷弼的旁边,两天前他被洪敷敎狠狠剥了面子,心中怀恨,忍不住讥讽道:“洪大人,你到沈不过两天时间,就敢说张峰是冤枉的,未免有些草率了吧?”
“哈哈哈,中丞大人,只要用心办事,哪怕一两天也能找出真相,要是不用心,哪怕时间再多,也只能冤枉好人!”
“你胆大包天!”葛舂芳顿时跳了起来,手指着洪敷敎毫不客气的说道:“洪大人,你为什么搀和张峰的案子别以为谁都不知道。”
“葛大人你又知道什么呢?”
“哼哼,张峰有个兄弟叫做张恪,是你的弟子,所以你这个老师就出头帮忙,我奉劝你一句,家国大事可不能被师徒情谊左右啊!”
洪敷敎哈哈一笑:“葛大人,你的消息也灵通的,只是可惜啊,你要是能把这个劲头用在查案上面,也不会冤枉好人了!”
“你!”葛舂芳还想说话,正座上的熊廷弼脸⾊沉的吓人,咳嗽了一声。
“成何体统,你们都是进士出⾝,朝廷的命官,在这里一味的斗嘴⽪子,和妇人有什么区别!”
熊廷弼气愤的拍着桌子,两旁的文武全都低下了头,不过洪敷敎却微然一笑。
“经略大人,下官可不是仅仅会斗嘴,而是查到了一些破绽,此案确系另有隐情!”
熊廷弼长长出了口气,沉着脸,从牙里挤出一个字:“讲!”
“是,下官查阅了所有运粮的过程,发现按照常理从沈转运奉集堡的一段应该由辅兵民夫负责,也就是何光先何参将的部下,不知为什么何大人把军粮大事给了朱金海,难道另有隐情吗?”
熊廷弼将目光落在何光先的⾝上,何光先顿时感到后背直冒凉气,慌忙跪倒在地,磕头说道:“经略大人,末将的部下都用来防御各处墩堡,实在是菗不出人手,因此才不得不让朱金海帮忙。朱家世代在辽东经商,办事一项可靠,哪知道张峰丧心病狂,利熏心,蛮横狂妄…”
“行了!”熊廷弼摆手,何光先吓得立刻闭嘴了。
“洪大人,你可听明⽩了?何参将说的也在理,仅仅这么点小事,可不能证明张峰无罪!要是没有别的证据,你就下去吧!”
洪敷敎心里暗暗咬牙,看来不拿出杀手锏是不行了!
“经略大人,下官发现朱金海并没有死!”
“什么?”
在场的文武员官全都炸锅了,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巡抚周永舂更是豁然站起,用手指着洪敷敎,厉声说道:“洪大人,你知道再说什么吗?朱金海被杀自,是本官,还,还有众位同僚亲眼所见,还给他上香祭奠,现在朱金海的遗体还在朱家灵堂放着,你竟然说他没死,简直信口雌⻩!”
“中丞大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下官以为应当立刻请仵作验尸,看看死者到底是不是朱金海!”
葛舂芳听到了洪敷敎的话,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哆嗦,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惊恐。
“洪大人,朱金海上吊杀自,我们都亲眼所见,朱家为了朝廷办了这么多事,朱金海没按时送到粮食,那是张峰所致。朱金海却以死谢罪,气节守堪称商人表率。你却让仵作给他验尸,简直是侮辱死者,⽇后还有商人能替大明做事吗?”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口⽔全都噴向了洪敷敎。洪敷敎的额头也渐渐冒出了汗⽔。
当然洪敷敎也清楚,眼前的关键还在熊廷弼⾝上,他大声说道:“经略大人,把总张峰多次杀敌立功,乃是军中的典范,稀里糊涂就杀了一个功臣,让士兵们怎么看朝廷!下官恳请经略大人准许验尸,同时严刑审讯朱家的人!”
熊廷弼坐在位置上依旧一言不发,脸沉得都能下雨了。
“洪大人,在座的同僚都说朱金海死了,偏偏你说他没死,那本官问你,朱金海现在何处?”
“这个…下官不知,不过正在调查,很快就能有结果!”
熊廷弼顿时哈哈大笑:“洪大人,此案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民心大,仅仅凭着你的一句话,就要捉拿朱家的人,如果朱金海真死了,那又该如何?”
“下,下官愿意辞官请罪!”洪敷敎咬着牙说道。
“不必了,洪大人你还是好好做自己的官吧,传我的命令,立刻将张峰就地斩首!”
熊廷弼一句话出口,大堂之上沉默了三秒钟,突然声雷动,马庇顺着嘴边就流淌出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巨吼传来。
“大帅且慢下令,末将贺世贤有证据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