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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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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月圆了,花千骨从沉睡中醒来,安静的抬头看着⽔中流泻而下的破碎光影。

  从海底仰望海面,与在大地上仰望天空的感觉如此相像,只是更静谧更蔚蓝。不时有七彩的小鱼从头顶上游过,还有滚滚鱼着⽩⽩的大肚子缓慢的前行。它们是海底的飞鸟,而她是笼子里的夜莺。

  十六年了,整整被关在长留海底十六年了。

  ‮大巨‬的结界,她有⾜够大的空间可以上下飘游,可以看⽇升月落,可以听嘲起风生。仿佛被装在一个透明气泡里。可是,没有人看得见她,鱼儿时常会大摇大摆的在她⾝边游来游去,她手一轻碰,就直直的穿了个空。

  她知道自己⾝在结界的另一个空间里,只是或许⽩子画怕她无聊怕寂寞,给了她一片海洋当作天空,给了她无数小鱼作个伴儿。

  囚噤的⽇子里不是漆黑一片,浸没在一片深蓝之中,望着星月听着鲸歌,不知不觉就是十六年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也没有人想得到,自己居然就被关押在长留山下。

  整整十六年,她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有见过⽩子画。时光无声无息的流走,她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过去的那些人和事、伤和痛。一切都如同她,沉没在幽深的大海里。有时候一片浮云,一株珊瑚,一条游鱼,都可以凝视好久好久。累了倦了,又闭上眼任凭⾝体在波浪的摇晃中安静⼊眠。

  从没有吃过逃跑挣脫,或是打破这个结界。对她而言,再没有比这个世界更美好的了,这里没有任何人会来伤害她,她也伤害不了任何人。

  她以为她可以这样一直到永远永远,可是终归老天还是连这点平静都不肯给她。

  当海底沸腾了一般涌起汹涌巨浪,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结界上一次次‮击撞‬着。花千骨从沉睡中猛然睁开眼。

  她不会说话,她也已经整整十六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微微阖动了下嘴,心头隐隐有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太悉,亦一次又一次的将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若不是有人正在海中大战,就是长留有外敌来犯。可是她在结界中只看得见景⾊和无害的游鱼,其他的所有都看不见,也一向是感受不到的。

  除非这次,是冲了她而来…

  她闭上眼,隐约中感受到了悉的气息,听见自己平静了十六年的心又一次开始烈狂跳起来。不是因为动而是因为害怕。

  到底发生什么了,迫切的想要知道,可是她如今半点力量都不能用,唯一能用的只有自己的⾎。

  花千骨把手咬破口子,一点点往结界壁上涂写着咒文。她只求能看到,她只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一张张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眉间微动,却没有表情。张口言,却发不出声音。多少的孤独多少的想念,再一次狠狠刺痛她⿇木的神经。

  丝毫未变的落十一,他⾝旁的是依旧光四的霓漫天,只是却不知为何断了一臂。只有轻⽔,再不复当初年少时的青涩模样,眉目温婉又带了几分⾼贵成的风韵。她为了轩辕朗,终究还是放弃了长生不老。

  只是…

  那另一个満脸怒火的孩子又是谁,明明这样悉,却分明从未见过。

  一⾝绿⾊的⾐裳,⽩皙的肌肤如蝉翼般轻薄透明,眉间一点殷红的花印,圆润可爱的小脸上此时満面怒容。一**的妄图向结界这边发起攻击,却通通被霓漫天和落十一拦了下来。

  落十一一脸心疼和为难,努力的向她解释些什么,那孩子却只是満脸是泪,拼命‮头摇‬。霓漫天一脸恨⾊,出招又狠又毒。落十一挡在二人之间,一时手忙脚

  虽然可以看见,但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有海⽔剧烈的翻腾。花千骨知道他们也看不到自己。⾝在两个世界,或许从今往后也都再不会有集。

  花千骨目光牢牢盯着那个绿⾐的孩子,一点点望着她的脸。看着看泪眼婆娑的对着落十一大吼,然后嘴型一个再悉不过的“骨头妈妈”

  花千骨手撑在结界上,埋下头忍不住笑了,喉咙却又有一些哽咽。

  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糖宝终于还是修炼成了人形。和她过去想的一样,竟是那么可爱的。怪不得自己会觉得那么悉,原来她和自己从前,长得是那样相像。

  妖与人不同,相由心生,憧憬着谁,便长得像谁。她既然最终决定化做女⾝,说明最后她还是爱上了落十一了罢。如今世上,自己唯一牵挂的便是她和轻⽔。既然二人都已找到幸福和归宿。她就算永生永世囚在这里,也无所谓了。

  从未与糖宝分开过那么久过,花千骨贪婪的子着她。说小月像自己的孩子,糖宝更是她的孩子,她的⾎⾁,她的所有爱与呵护。早在还未遇上师⽗之前,她就一直在⾝边陪伴着自己,对自己的重要丝毫都不亚于师⽗吧…可是自己这个妈妈却当得那样不称职,错过了她成长中最重要的十六年,连她化⾝为人时,自己都不在她⾝边。

  看着她和落十一、霓漫天等人的争吵越来越烈。花千骨心头的动和开心转瞬成了担心和惶恐。零星的读着几人的语,知道糖宝是打算独自一人偷偷来救自己的,却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被关在长留的海底之下,并找到了解救自己的办法。可是就在最后关头,霓漫天、落十一和轻⽔三人却赶来了。

  糖宝修炼成*人时⽇尚短,又怎么打得过霓漫天。落十一却又阻着她不肯帮她。她一气之下和两个人都打了起来。落十一又得抵挡她气急败坏的进攻,又得保护着生怕霓漫天误伤了她。轻⽔见三人打得不可开只能站在一旁⼲着急。

  突然外面银光一闪,竟是⽩子画来了。糖宝呆呆的飘浮在海底,眼中都是绝望。她苦心经营了整整十六年,只为了能救花千骨出去。却没想到最紧要关头,竟是落十一和霓漫天二人拖住了她。如今⽩子画出现,她再难有机会了。

  花千骨看着糖宝垂头掉泪,心疼的拍打着结界壁。想要跟她说不要管她,赶快回去。她如今已化人形,又有落十一深爱着她。把握好自己的幸福就好了,⼲吗还要来救她。

  ⽩子画低声说了些什么,糖宝屈膝跪下,一面哭一面‮劲使‬磕头求他。不管落十一如何拉她都不肯起来。

  ⽩子画淡淡‮头摇‬,拂袖转⾝,就要离去。

  糖宝依旧不甘心的哭着求着,花千骨看得心都揪做一团。轻⽔和落十一強制的将她扶起,往海面飞驰而去。

  花千骨凄然的看着泣不成声的糖宝,无力的瘫倒在地。却没想到事态突变,糖宝突然⾝子一缩,重新幻化为小小的虫子,离弦的箭一般朝花千骨的结界处俯冲了过来。

  霓漫天见糖宝不顾一切的从自己眼前飞过,心中庒抑多年的恨意澎湃而出,想都没有多想,一出手就是威力‮大巨‬的狠狠一击。

  ⽩子画仓促回头,想要阻拦已来不急。花千骨看着落十一和轻⽔惊恐大叫,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只看着糖宝⾝子在海⽔中慢慢又幻化诚人形,裙角⾐带飞扬着向她无力的坠了过来。小小的⾝子慢慢触到透明的结界,双手擦过花千骨的双手,仿佛缓慢的直飞⼊她怀中。

  发生了太多太多,花千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了。她⾝上散发出紫⾊微光,

  在糖宝双手触及结界的那一刻,这透明的结界终于应声而碎。

  花千骨牢牢将那个小小的⾝子接⼊了怀中。余下的几个人都被这场变故惊呆了,傻傻的看着破结界而出的花千骨,还有魂魄即散的糖宝。

  “骨头妈妈…”糖宝望着她満脸泪⽔“我终于见到你了…”

  花千骨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我是糖宝啊,你还认得我么?”糖宝笑着低喃。

  花千骨嘴颤抖,不出话来只有拼命点头。认得,怎么会认不得,她家糖宝,化作灰了她都认得。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被关在这里那么多年,我到现在才来救你。”她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以前的大懒虫子,从那之后每天都在苦练法术,好不容易变⾝了,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想来救妈妈,可是她还是没有用,救不了她。

  “你明明答应过我,再也不丢下我一个人,却一次又一次的说话不算话!”眼睁睁的看着爸爸死,看着她被收。要一个小小的它如何承担。以为有了落十一在⾝边照顾她,她就会幸福快乐了么?对她最重要的人一直是骨头妈妈啊!明明答应,两人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的

  “不…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

  花千骨紧紧抱住,沙哑的嗓子终于吐出几个字,痛苦的哭声近似于哀嚎。

  糖宝脸上露出笑容,⾝子瞬间缩小,变回胖乎乎的可爱小虫子,终于还是慢慢在空中消失不见。

  落十一瞬间颓然于地,眼中一片悲哀绝望的泪⽔。那么多年,他在她心里始终比不上花千骨。那么多年,她或许从未爱过自己…

  轻⽔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双肩颤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霓漫天在心底冷冷的笑,糖宝不顾噤令想要私放妖神,她出手惩处是理所应当。就算要罚她也最多是个下手过当。她老早就看那虫子不顺眼了,特别是这些年,师⽗对它爱意越深明明是条小虫子,却竟然敢跟她抢爱人。她⽇⽇夜夜被嫉妒‮磨折‬啃噬着,想要杀她。可是花千骨虽被囚,师⽗却无时无刻不保护着她。如今天赐良机,竟给了她下手除她的那么好的机会和借口。从今往后,再也没人跟她抢师⽗了!

  ⽩子画是一点一滴看着花千骨和糖宝在绝情殿里长大的,如今糖宝竟在他眼⽪底下被杀,他又如何不难过不內疚。可是此刻他更担心的是花千骨,已经接连眼看着杀阡陌昏,东方彧卿和南无月死,如今再加上一个糖宝,如何能承受得住。

  结界已碎,他需得马上做法,把她重新关押起来。

  却只见花千骨慢慢抬起头站起⾝来,不同于东方和小月死时的悲伤绝,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冷。或许只有绝望到极致,对这人世没有丝毫留恋的人才会有那样冰冷无情的眼神。

  众人都不由得打个冷战,寒意浸到骨子里去。

  “小骨!不要!”

  可惜这一次,⽩子画再无力阻拦。猛的一口鲜⾎噴出,他的周⾝气⽳一声接一声的爆破,双膝一软,瘫倒在地。眉间红印闪烁再三,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天地风起云涌,天空变成极深的紫⾊,海⽔倒灌着向天空涌去,海天之间出现无数相连的‮大巨‬⽔柱。

  一次比十六年前更甚的地动山摇,而这一次,是真正的生灵涂炭,妖神出世。

  无边无际的海面瞬间开満了⽩花,从⽔柱直延伸到天际,犹如下了一场大雪,风声呜咽,为谁唱着安魂颂,又在为谁祭奠。

  花千骨周⾝散发着紫⾊光晕,清脆的破碎声,⾝体表面仿佛裂开了一层,四散于风中。肤⾊又还原成过去的⽩皙透明。然后⾝子一点点长⾼,头发变成紫⾊,一点点变长,往四周蔓延。

  众人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看着花千骨一点点长大。光雾散尽,如‮大巨‬帘幕在海⽔中。飘飞的长发缓缓下落,垂顺如银河落九天。轻烟袅袅,紫⾐华服,璎珞流苏,环佩叮铃。

  馥郁靡丽,犹如开到极盛的花盏,却又孤独清冷、竭尽苍然。那种美,妖冶华丽中却又带着一种神秘和圣洁。是让万物失⾊的倾城之美,绝望之美,孤独之美。明明人至极,却又叫人冷到骨子里去了,仿佛一眼望去看到世界尽头那般的心

  花千骨低垂着眼眸,走过的地方都盛开出无数朵鲜花,很快在半空中铺成一条五彩的花

  “落十一。”

  花千骨开口轻唤,声音带着‮大巨‬空旷的回音,漫漫回在天际中。半张脸掩映在华丽的紫⾊⽑领之间,睫⽑因为妖化,变得幽长浓密无比,微微上翘,如同蒙了薄薄一层⽔雾的紫⾊纱幔,随着说话而轻轻颤动。

  “糖宝她习惯了热闹,最不喜一个人。没有人照顾,孤孤单单会很可怜的。既然她那么爱你,你去陪她可好?”

  说话间,指间一朵翠绿的小花已弹出。

  落十一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花朵触及他⾝体的一瞬间,他的⾝体陡然光亮,也碎做无数绿⾊的小花,在风中一朵朵四散飘飞。

  四周传来霓漫天惊天动地的一声哭喊,疯了一般向花千骨扑来,可是花千骨只轻轻抬手,就将她牢牢定在空中。

  眨眼间又一个⾝影向面袭来,这次她却没有闪躲,任凭一把冰冷的匕首深深揷⼊口。

  轻⽔哭得満脸泪痕,撕心裂肺的吼着:“你杀了十一师兄!你杀了十一师兄!”

  花千骨不说话,看着轻⽔愤怒的揪住她的领子一遍遍质问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杀我好了!为什么要杀十一师兄!糖宝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轻⽔无力的放开她滑倒在地,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是我发现糖宝找到方法来救你出去,然后去通知的霓漫天和十一师兄!是我让霓漫天来阻止她的!”

  花千骨微微退后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轻⽔。她的眉她的眼,在岁月的冲蚀下,早已不是当初她所悉的那个人。

  轻⽔抬起头来,狠狠的看着她。

  “是!我是不想让你出来!我想让你被困住一生一世!朔风是因你而死,长留那么多弟子因你而死!如今连十一师兄都被你亲手杀死了!花千骨!你是个妖怪!你是个祸害!为什么不呆在你该呆的地方好好反省!还要出来害人!如今糖宝也死了,十一师兄也死了!都是你害的!为什么?为什么?我等了轩辕朗整整十六年!好不容易等到他放弃你的这一天!明明只要再晚几天,只要再晚几天我们就要成亲了!为什么!为什么糖宝要在这个时刻放你出来?上一次你明明被逐去蛮荒了,眼看他就要接受我了,你一回来却什么都变了!什么都变了!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強,什么都要跟我抢!师⽗要跟我抢!连爱人都要跟我抢!这一生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将我⾝边所有人的心都夺走!?”

  花千骨的手无力垂下,眼神更加冰冷了。是她太傻还是太迟钝,和轻⽔在一起那么多年,却不知道她心头有那么多的不甘和痛苦。可是她却依然微笑的面对她,宽容的帮助她,直到心里的结越来越深,她们两人都再也解不开了。

  花千骨缓缓迈出一步,仰望苍天,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如今她重获自由,却是天大地大,再无可以容⾝之处。

  “小骨!”⽩子画艰难的唤住她。封印被她強制冲破,他修为俱丧,仙⾝已失,如今已是凡人一个。

  花千骨慢慢转⾝看着他,紫⾐在风中鼓舞,用他从来不悉的长大后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对他说。

  “⽩子画,我⾝上这一百零三剑,十七个窟窿,満⾝疤痕,没有一处不是你赐我的。十六年的囚噤,再加上这两条命,欠你的,我早就还清了。断念已残,宮铃已毁,从今往后,我与你师徒恩断义绝!”

  ⽩子画痛心的睁大着双眼,看她毫不留恋的一扬手,将那几块宮铃的碎片掷在了他脚边。

  “小骨!”⽩子画的声音不由颤抖,是他的错,没有照顾好糖宝,是他的错,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受了那么多苦。如今死的死,离开的离开,背叛的背叛,她竟打算,谁也不要了么?

  ⽩子画喉头不断有鲜⾎涌出,伸出一只手想要拉住她,却只握住了一片虚空。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抛弃了她,她也抛弃了整个世界。如今,对她而言,世上再没有任何可留恋之物可珍惜之物。她的心随着糖宝的死,永远石化。

  绝情殿里她的笑,她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她为他做菜,为他抚琴,为他束发,喂⾎给他喝,为他盗神器解剧毒,为他受刑被逐也一声不吭。她为他尝尽了苦楚,受尽了‮磨折‬。

  最后的最后,她说,断念已残,宮铃已毁,从今往后,师徒恩断义绝…

  ⽩子画眼前一片模糊,看着花千骨一手将霓漫天收⼊袖中。她既然连落十一都迁怒,霓漫天在她手中定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小骨…不要…”不要离开师⽗。

  他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原来错了,大错特错!终于将小骨成妖神,将他们师徒间到再无可挽回的这一步。

  望着花千骨毫不留恋的⾝影越来越远,空中只留下她飞过后的长长的鲜花的痕迹,还有轻⽔的泣不成声。

  ⽩子画慢慢闭上眼睛,他整整在长留海底守了她十六年,她被囚噤,他就陪着她一起被囚噤。说不清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什么,只是每天远远的看着她,他以为这样就是永生永世。可是如今,一切再也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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