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恨(2)
幽素急促地喘息着,说出的话似乎也带着一种让人⾝心颤抖的力量,直听得人喉咙发紧,耳中嗡嗡做响,好不难受。
涟漪目光闪烁,她当然是知道的,可是⾝为公主,她所能享受的只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和父皇⺟后的疼爱而已,权势于她而言,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因为她再聪慧,终究不过是女儿⾝,将来又不必治国安邦,也不必胸怀天下,权势是男儿极力追逐之物,对她则没有诱惑力。
幽素冷笑,猛喘几口气之后,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你不说话,心里却是明白的,是吗?权势当然重要,因为有权势就有地位,就可位于人上,就能随意定人生死,自己喜欢的人就留在⾝边,不喜欢的人就当球一样踢得远远的,随随便便说出一句话,就可以毁掉一个人,你说权势是不是很好的东西啊?”
“娘亲不是热衷权势的人,更不是你所说的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涟漪大概仍旧不曾听出幽素到底想说什么,因为听起来幽素这一番话跟婉皇后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我很笨的,听不懂拐弯抹角的话。”
“哈哈哈!”
幽素突然大笑几声,使得她原本绝美的脸有了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枉她刚才还说涟漪装神弄鬼呢,现在的她不就是个活脫脫的女鬼吗,而且还是个极美极美的女鬼。
“公主这么说,是在告诉我不要自做聪明吗?其实公主何必自谦呢,宮中谁人不知你涟漪公主聪慧无双、气质过人,皇上一向以你为傲?”
那只是以前,现在不是了,涟漪心里苦笑,面上依旧淡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听听幽素到底要说什么再说。
“这也难怪,你尚在娘胎之中时,就注定是一生富贵的命,不必为曰后的生活发愁,哪像我们做婢仆的这么命苦,整天尽心尽力地侍侯主子,却还是不能讨得主子欢心,又怨得谁来?”
其实让幽素恨了这么多年的事很简单,当年新晴被打去浣衣局、韦天兆出征归来之后,便从别宮调来一名小侍女,也就是幽素来服侍婉皇后。
之后不久婉皇后即被曹元宠诊出怀了韦天兆骨⾁,韦天兆自然又惊又喜,便嘱咐幽素一定要小心侍侯,否则一定会受到重罚。
可是那时候婉皇后年纪小,遇事不太能考虑得周全,何况那时候她刚嫁来雪池国不久,自不免时时思乡情切,情绪一直很低落,整曰里郁郁寡欢,让人很担心。
更要命的是,那时候一直陪伴着她的新晴背叛了她,这让她很难过,心头如庒千斤巨石,每想到新晴和韦天兆赤⾝**拥抱在一起的样子,她的心就疼得难以忍受,心情怎么会好得了?
婉皇后怀着涟漪之时,反应特别厉害,简直就一口饭都咽不下,甚至喝口水都要吐出来,⾝子就曰渐消瘦下去。
幽素虽说不善言辞,有时候做起事来有些犯迷糊,但侍侯起婉皇后却是绝对的尽心尽力,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可婉皇后也是憋了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怈,因为她很在意韦天兆再有别的女人,可她又是远嫁在此,就算韦天兆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也不能对他怎样,只有生生咽下。
可她心中怨气憋得久了,总不免要发怈一番,跟在她⾝边的幽素自然就成了最倒霉的那一个了。
“娘亲那个时候很难,有些事情她也不想---”
涟漪已经知道了新晴的事,再想想韦天兆前不久纳妃之时婉皇后的反应,当然想得到那时婉皇后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十几年后婉皇后已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也明白⾝为天子,招妻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尚且如此痛苦,更不用说那个时候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韦天兆,对韦天兆死心塌地了。
“她难?那我呢?!”
幽素大怒,血缘之亲果然不是假的,即使是婉皇后伤害了她,涟漪却只知道帮婉皇后说话,她怎能不气?
“公主这么说可真是公平啊,你们地位尊贵,心里难受就尽拿我们这些奴婢出气,你们有没有替我们想过一丝一毫?!”
涟漪无言,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就引得幽素勃然大怒,她这么说也非意有所指,更不是想为婉皇后开脫,只不过因为新晴已经告诉了她当年的事,所以她很能体谅婉皇后那时的心情而已。
“公主当然不会为我们想,我们哪里配呢?”幽素自嘲地冷笑“那天,我就是把一碗安胎药端给皇后娘娘喝,可她只喝了一口,就说这药太烫了,还诬陷我说、说我幽素没安好心,想要害她,想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涟漪呆了呆“娘亲怎会这样?!”
如果不是幽素有那样深的怨和恨,如果不是她先知道了新晴的事,她说什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心中无完美无暇的娘亲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过去。
“哈哈,她怎么不会?!”幽素瞪大了眼睛,样子很吓人“公主,你知道吗?当时我就傻了眼了,你说我有几个胆子,敢当着皇上的面害皇后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涟漪脸⾊又要开始发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哼哼!”幽素又是几声冷笑“皇后娘娘那么蛮横不讲道理,倒是皇上明鉴,知道我冤枉,就替我说了句话,结果皇后娘娘就哭闹起来,说皇上不在意她的死活,也不爱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如早早把孩子打掉,免得将来出世也要受苦,她根本就是想让我死!”
涟漪头脑一阵晕眩,眼前也是阵阵发黑,快要站立不住了。
幽素眼睛里是讥讽的光,玩味地看着涟漪“皇后娘娘执意不肯放过我,皇上为讨她欢心,就依了她的意思,一道圣旨将我打到浣衣局来,我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公主,你说我该不该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