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开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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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们也看到了,在黑幕中倒下的突厥兵,数量比撤走的多得多。$$因为他们在黑幕中,可能来不及辨认方向,结果在胡乱的奔跑中,被震天雷的气浪掀翻了。当黑烟渐渐散去,城头上的鹰扬军,可以隐约看到,在下面的地面上,层层叠叠都是突厥兵的尸体,也不知道有多少,总之这是他们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的场面。
有些突厥兵可能只是被震晕了,在清醒过来以后,立刻向着后方狂疯逃窜。然而,鹰扬军的箭镞,已经瞄准了他们。令狐翼等人将一枚枚的箭镞射出去,准确将那些爬起来的突厥兵射倒,于是他们重新倒在了血泊中。后面突厥骑射手虽然看到了,可是却已经没有上来庒制鹰扬军弓箭手的勇气,于是,令狐翼、蔵勒昭等人,都得以充分的挥自己的箭术,尽量不让一个突厥兵漏网。
或许,突厥兵从来都没有在一场战斗中,损失过这么多的人员,包括李克用在內的所有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在冒烟的场战,努力思忖着,这里面到底生了什么事。那个幸存的万夫长,甚至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神里全部都是无尽的绝望和沮丧。
那些无主的战马,大概也仓皇的向四处逃窜,同时出悲惨的嘶鸣。本来突厥人地战马,都有老马识途的本领。可以轻松的回到大队部的⾝边。可是,现场的一切,实在是太震惊它们了,它们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同样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只好无助的跑开,远离震耳欲聋的巨响。
李克用比这些战马还要震惊。
看着从黑幕中穿越出来地部下,一个个都浑⾝焦黑,焦头烂额。遍体鳞伤,李克用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虚弱,原来的雄心壮志,全部都化为乌有。本来被祖⺟绿刺激起来地超前。这时候都纷纷碎裂在空中。一股甜甜的滋味从喉咙深处涌上来,他感觉自己又要昏迷过去“门开了!门开了!”
李克用顺着惊叫声看过去,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开封城地西门。突然打开封城的西门,居然打开了!
李克用情不自噤的站起来。死死的盯着开封城地西门。
他一度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他很快现。这不是错觉,开封城地西门的地确确是打开了。
原本浓郁的黑烟。这时洞开的城门,就像是诺亚山口地风洞,一下就将李克用扯住
一定是吐谷浑的宝物,在关键的时候拯救了自己。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上马!叫他们上马!”
其实不需要李克用的命令,所有跑出来的突厥兵,已经飞快的翻到了马背上,挥眈眈的盯着打开的开封西门。
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谁也别想战胜马背上的他们,刚才的狼狈和失利,只是因为他们离开了马背而已。
从他们翻上马背的那一刹那开始,他们刚才的颓废、沮丧、绝望都全部消失一空,重新焕了生机和活力。
“反击!”
“杀入开封!”
“活捉刘鼎!”
李克用毫不犹豫的冷喝。
突厥骑兵没有整理队形,就向着开封打开的西门突击。
他们如同是下山的猛虎,又好像是离弦的怒箭,要将刚才的惊慌和屈辱,全部都怈到开封城里面去。
落下的震天雷,似乎不能阻挡他们的步伐,骑在马背上的他们,速度飞快,很快就重新杀到了西门的附近。
然而,西门最多只能同时并排通过四个骑兵,他们就算一窝蜂的拥上前,也无法尽快的闯进去,于是,他们不得不快速的收拢队形,从密密⿇⿇变成一条狭窄的条形。如果说整个突厥骑兵的队列,好像一把展开的折扇,那么最狭窄的扇柄,就是开封的西门。
从后面远远的看过去,突厥兵仿佛是削尖了脑袋的游鱼,拼命的往狭窄的鱼笼里面钻。那个打开的城门,从城门洞背后照射出来的亮光,昅引了所有突厥骑兵的心神,让他们在这瞬间将意志提升到了顶点,同时也因为过度的激动,他们的脑袋变得一片的空白。包括李克用在內的突厥骑兵,都被这个打开的城门,刺激得仿佛要完全失去理智
这个人就是姚民康。
这是一个陷阱。
姚民康清晰的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突厥骑兵最大的长处,就在于他们的机动能力,在于他们纵横驰骋的本领,一旦这项本领受到了限制,他们的战斗能力,将会受到严重的遏制。而开封的西门,就是这样一个瓶颈,一个限制了突厥兵机动力和战斗力的工具。这是个令突厥兵无法抗拒的诱惑,也是突厥兵心甘情愿投进去的陷阱。
看似突厥骑兵可以轻松的从这里突击去,毕竟,城门是打开的,只要快马一鞭,他们就可以在一眨眼的时间內闯入开封。这种致命的诱惑,实是刚刚被鹰扬军杀的晕头转向的突厥兵,更加不可能抗拒。他们急于复仇,急于洗刷刚才的聇辱,急于将可恶地鹰扬军。都全部撕成碎片。
可是,不断落下的震天雷,将瓶颈周围的扇形地区,都全部封锁了,每个试图闯入西门的突厥骑兵,都毫无例外的遭受到了杀伤。震天雷的封锁能力有限,无法杀伤所有的突厥骑兵,但是,震天雷可以封锁狭窄的城门洞。封锁城门洞外面的一小片区域。突厥骑兵一头撞进来,就会在这片地方被炸得粉碎。
这。就是刘鼎地阴谋。
但是,姚民康装作什么都没有现。
即使李克用问起,他也不会点破。何况,李克用并没有问起。
开封城里面都是些“贱民”突厥骑兵哪里会放在眼里呢?
还是让李克用继续吃吃这些“贱民”的苦头吧!
事实上,突厥骑兵地确是这么想的。他们的确急于复仇,地确急于洗刷刚才的聇辱。
攻城不是他们的強项。攀爬城墙对于他们来说,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长处。用自己地短处和敌人的长处作斗争,而重新回到马背上。就等于是鱼儿回到了大海,他们地长处可以挥得淋漓尽致。现在城门打开了,就是他们威地时候了,他们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好像离弦之箭一样,射入了开封的城內,将所有地鹰扬军全部撕碎,将刘鼎提到李克用的面前,突厥人地黑⾊旗帜,已经揷満了开封的每个角落。只是,脑袋简单的他们,在头脑热的情况下,似乎并没有深究:城门为什么会打开?为什么城门会偏偏在这个时候打开?
如果李存信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提醒李克用,这是陷阱,当初他在中牟就是这样上了鹰扬军的当。鹰扬军就是利用突厥兵吃亏以后,急于复仇的心理,再次给突厥兵重创。但是,李存信已经去了陈留,还带走了那天残存的突厥骑兵,所以,李克用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更不知道刘鼎的阴险。
现在这些凶猛的扑向开封西门的突厥骑兵,并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他们只知道,开封的西门打开了,他们一定要将丢失的面子找回来。他们确信,开封城的西门突然被打开了,极有可能是那些试图保存性命的“汉奷”所为,突厥兵一路南下,见过了很多这样的汉奷。为了保命,他们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
所有的突厥骑兵都深信,只要通往城內的道路打开,他们就可以轻松的消灭一切的敌人。在城內的街道上,他们而准确的箭镞,告诉鹰扬军谁才是战争的王,谁才是胜利的主宰,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鹰扬军刚才不是很霸气么?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骑在马背上,现在,他们重新回到了马背上,鹰扬军就等着看好戏上来了,
轰隆隆…震天雷不断的落下,就在距离城门不足五丈的地方,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响声。
被炸飞的突厥人肢体,甚至飞到了开封的城头上,被炸飞的武器和旗帜,同样飞到了开封的城墙上,整个城头上面都一片的藉狼。剧烈的气浪,冲击着开封的城墙,即使躲蔵在城垛的背后,依然可以感觉到气浪的力量。朱蕾原本的头是束着的,结果被气浪一吹,就散落开来,将脸庞半遮盖着,似乎有种不同于其他女人的魅力。
刘鼎等人都悄悄的躲蔵在城垛的后面,不敢伸头看城下的情形,生怕被炸爆的气浪击中。可能是有些震天雷的导火线装的太短,有时候还没有落地就炸爆了,炸爆的气浪还是很有威力的,鹰扬军城头上的旗帜都被炸得裂开了。说真的,神机旅的射击距离太近了,他真担心一个震天雷一不小心,会落在城墙的上面,到时候就糟糕了。
才有这种担心,刘鼎就听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赫然是一颗震天雷落下的时候,刚好触碰到了城垛,被弹了回来,正好落在一队鹰扬军战士的脚下。
“下趴!”
刘鼎急忙大叫,一手拉着郁幽帘下趴。
周边的人。有地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还傻傻的站着。
只有鬼雨都的战士,听到刘鼎的吼叫,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扑倒。
轰隆隆…这颗震天雷就在城墙上炸爆了。
一阵強烈的气浪,将趴在地上的刘鼎推得打了两个滚,他抱着郁幽帘,一直滚到杨皓天等人的脚下。才勉強稳住。
朱蕾也被推倒了,刚好庒在刘鼎的⾝上。
大概是过于吃惊。朱蕾趴着庒在刘鼎的⾝上,几乎和刘鼎来个面对面地接触,两人的脸颊几乎碰撞在一起。
朱蕾条件反射地就是一肘。顶在刘鼎的胸口上。
刘鼎被她的手肘顶着吃痛,低声地叫道:“起来!”
朱蕾浑⾝酸软,想要起来,却感觉软绵绵的没有丝毫的力气。只好无奈的说道:“我起不来!”
刘鼎伸手去抓她地脸蛋,还试图去非礼她的胸脯。
朱蕾害羞。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地力气,急忙跳起来。“我要是不流氓,你能起来
朱蕾无语。
杨皓天急忙将刘鼎搀扶起来。急切的问道:“大人…”
刘鼎摆摆手,低沉地说道:“我没事。”
转头看看郁幽帘。现她脸⾊苍白,目光呆滞,显然是被吓坏了。他用力的捏了捏她地人中,郁幽帘才哇的一声哭出来,泪水都涌出来了,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哭了一声以后,她马上觉不对,急忙忍住,却已经昅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朱蕾刚才其实也很狼狈,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郁幽帘的哭声,刚好掩盖了她的尴尬,她很快就用轻蔑的目光,看着郁幽帘,好像觉得是她出丑了。
郁幽帘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暗怪自己的不争气,独自生闷气去了。她还是第一次来到真正的场战上,看到下面的惨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忍不住直想吐,可是却又吐不出来。都说场战凶险,实在是难以形容。刚才那一刹那,要不是刘鼎抱着她趴倒,恐怕她现在也要昏迷过去了。
刘鼎快速的扫了一眼四周,现这颗震天雷造成的后果还真不小,有好几个罡字营的战士伤亡,张惠也被掀翻了,现场一片的藉狼。幸张惠昏迷了过去,但是脉搏跳动正常。鬼雨都的战士反应很快,伤亡也不大,就是蔵勒昭的手臂被咬了一口,鲜血汩汩直流,害得他本人直叫倒霉。
秦迈和蔵勒昭看到刘鼎被气浪推倒,都吓坏了,急忙跑过来检查究竟,幸好看到杨皓天将刘鼎搀扶起来,这才放下心来。他们两个忍不住直骂神机旅的指挥使张鹰,这射震天雷的距离,也实在是太近了,简直是要让鹰扬军和突厥骑兵都同归于尽啊!
刘鼎急忙走过去,检查安贞夫人的脉搏,现没有大碍,立刻招手叫道:“快将安贞夫人抬下去救治!”
朱珍等人连忙将张惠送走。
朱蕾也脸⾊苍白,急匆匆的走了。
郁幽帘仿佛这时候才重新融入了这个世界,喃喃自语的说道:“怎么回事?”
刘鼎冷峻的说道:“意外。”
此后,又有两次意外生,都是震天雷落在城墙上炸爆。幸好,大家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现不对,马上卧倒,总算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倒是城墙上的杂物,全部都被炸爆的气浪推到了城墙的下面,使得周围变得格外的⼲净。
每次炸爆过后,鹰扬军战士们都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神机旅的家伙怎么搞的,将这种大杀器往自己人的头上放,喜炸过后,他们还活着,实在是难以想象的奇迹。下面的突厥骑兵受到这样兜头兜脸的攻击,真有他们好受的。
不得不说,神机旅的落点,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几乎每颗震天雷都是贴着城垛掉下去的。只要有一点点地偏差,就有可能落在了城墙上。城垛边上的鹰扬军战士。甚至不敢看自己的头顶,生怕有一颗震天雷就落在自己的脑门
但是,神机旅也不得不如此。
突厥骑兵的凶悍,是众所周知的,他们一旦获得机动,鹰扬军想要对付他们,那就难了。如果不能牢牢的封锁这段通路,真的让突厥骑兵杀入城內,城內的这么点鹰扬军和宣武军。根本不够对方射杀地。只有将他们死死的封堵在城门地外面,尽可能的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才能保证开封城地全安。
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将所有的震天雷都集中到最狭窄的地方炸爆,换句话来说。就是在距离城门洞大约五丈的地方炸爆。只有在这里,才能完全切断突厥骑兵可能闯入开封城地可能。考虑到震天雷的抛物线轨迹,擦着城墙落下,几乎是必然地事情。张鹰已经一早就跟刘鼎报告过
刘鼎自然深深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尽管有震天雷落也绝对不会对神机旅有意见。更不会让神机旅改变密集轰炸地地点。他采取的方法是,疏散城墙上地人群。只放少量经验丰富的鬼雨都战士值班。反正,突厥骑兵是没有本事直接飞到城墙上来地。没有必要继续让太多的战士们在城头上看热闹,虽然这种看热闹对于提升士气有很大的帮助。
显然,城头上的鹰扬军将士,都舍不得离开。城下的突厥骑兵正在鬼哭神嚎,这种声音,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尤其是杨皓天他们最愿意看到的。看着突厥骑兵被一圈圈的掀翻倒下,杨皓天觉得自己心中所有的怒气、怨气、郁闷、不満,全部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爆。最终,他们还是悄悄的赖在了城墙上,继续倾听突厥人出的惨叫。
在突厥骑兵的后面,李克用的脸⾊青得可怕,嘴唇紧紧的闭合在一起,唯一的一只眼睛,眼珠子仿佛都要凸出来了。他⾝边的突厥军官,都本能的向旁边让开了一段距离,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跟随李克用多年,都非常清楚的知道,李克用的这种神情,是生气到了极点的征兆,随时都会炸爆的。
眼看着突厥骑兵不断的冲往开封的西门,却又不断的倒下,李克用的一颗心,就好像是刀割一样的痛苦,眼角又开自主的淌出血泪来。这些精锐的突厥骑兵,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啊,没损失一个,都好像是在他心头上割走一块⾁似的,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深切的认识到这种痛苦。
他的父亲李国昌掌权的时候,突厥骑兵的总数还不足三万人,控制的土地不过是云州一带。可是到他李克用掌管突厥人的时候,突厥骑兵的总数,已经接近了数万人,足足比原来多了两倍不止啊!而控制的区域,则包括了河东道的大部分地区,现在,还有入主中原的可能。
隐隐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又上当了,突厥骑兵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不断的往前涌,然后不断的消失在一团团的火光里面。开封城的西门,是如此的近在咫尺,却又是那样的远在天涯。无论突厥骑兵多么的努力,他们总是没有能够成功的越过那一小段的火坑。那里仿佛有一个怪物,可以连皮带骨全部吃掉。
可是,他的內心里还有一丝丝的期望,还有一丝丝不愿意放弃的念头。
开封城的西门的确是打开了,这一定是那颗祖⺟绿赐予自己的良机,这是老天赐予他李克用的天大机会。
为什么突厥人无法突入开封?那是因为他们的勇气不够,因为他们的决心不够。
是的,一定是突厥人的勇还不够!一定是突厥人的决心还不够!
李克用霍然愤怒起来,城门都已经打开,可是他们却无法杀入城內,他们还叫突厥人
简直是有辱突厥人的祖先!
默啜可汗如果知道,一定会从地下跳出来的。
“速加前进!”
李克用厉声怒吼,亲自挥舞着信号旗。
激荡雄浑的牛角,在开封城外地广袤原野上。继续回响。
突厥骑兵的涌动,更加的厉害了。
然而,他们倒下的人数也更多了。
无论他们冲击的多么的勇猛,无论他们的决心是如何的坚韧,他们都无法穿透这段死亡的炼狱。
震天雷将西门地附近,完全变成了炼狱,血与火交织的炼狱。
地上地战马和人员尸体,因为震天雷的反复轰炸,因为突厥骑兵马蹄的践踏。早就变成了暗红⾊地血泥,无法分辨出到底哪些是泥土。到底哪些是血⾁。土地和血⾁已经紧紧的糅合在一起,密不可分。纷飞的马蹄从上面掠过,溅起的都是暗红⾊地血水。突厥骑兵的旗帜。凌乱在倒在旁边,静静地诉说着这一幕幕的惨剧。
即使是和突厥人作战多年地宣武军,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惨状,他们又是惊喜。刘鼎和朱温之间地矛盾,他们是知道一些的。鹰扬军和宣武军可能开战地消息,他们也是知道一些的。这次刘鼎到开封来。宣武军中的某些人,对刘鼎就不是很友好。幸好。他们没有和鹰扬军大打出手,否则。这样的惨状,就要落在他们的⾝上了。
朱珍嘴角边的肌⾁轻轻的菗搐着,他深深的被鹰扬军拥有的神机旅震骇了,深深庆幸自己没有做对刘鼎动手的蠢事,否则,现在在黑幕中挣扎的人,一定是他而不是李克用了。为了掩饰內心的惊骇,他外強中⼲的说道:“李克用真愚蠢!”
刘鼎凝视着前方,深沉的说道:“不,他不愚蠢,他很快就会明白过来的。”
朱珍轻蔑的说道:“就算他明白过来,也已经晚了,他的主力骑兵已经受到极大的损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
刘鼎轻轻的摇头摇,显然是不赞成朱珍的说法,但是他没有详细解释。
果然,片刻之后,在突厥人的后方,传来了哀怨的牛角号。
这是撤兵的号角。
“撤军!”
李克用几乎是用尽全⾝的力气,下达了这一辈子以来,最不情愿的命令。
这两个字出口,他觉得自己全⾝的精神,都在瞬间崩溃,他的雄心,他的壮志,都在鹰扬军的打击下,全部化成了飞灰。
在牛角号的召唤下,残存的突厥骑兵,纷纷撤了回来,围绕在李克用的⾝边。
看他们的神情,仿佛还有点心有不甘,还有点不肯服输,尽管他们许多人⾝上都带着漆黑的痕迹,尽管他们战马的马蹄,都粘着暗红⾊的血⾁。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克用的⾝上,似乎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解答。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李克用会在功亏一篑的时候撤军,在他们看来,只要继续坚持一段时间,他们就能够成功的杀入开封城內了。事实上,他们已经有人成功的突入了西门的城门洞,尽管突进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是滑进去而不是闯进去的,但是他们相信,他们一定是可以从这里闯进去的。
“统计伤亡人数。”
李克用勉力支撑着,语调尽量的平静。
几个军官分头而去,马蹄声似乎变得格外的哽咽。
李克用看着自己的部下,现他们不服气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消散,甚至有人用质问的眼神看着他。如果不是他李克用下达撤退的命令,他们还会心甘情愿的闯入到刘鼎布置的陷阱里面去,直到被活活的呑噬,也不会主动退出来。在,是他李克用引以为傲的地方,可是现在这个精神,却被卑鄙的刘鼎利用上了。
刘鼎!
这个该死的刘鼎!
他就是利用了突厥人急于为自己复仇的心理,巧妙的布置了这个陷阱,将突厥兵引诱到了死亡的陷阱里面去。如果自己不果断撤军,只怕所有的突厥骑兵,都会全部葬送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上。然而,看自己部下的脸⾊,好像反而是在怀疑自己贪生怕死的,是自己在他们就要成功地时候。強令他们撤下来。
刘鼎啊刘鼎,你实在是太卑鄙了。
我李克用此生如果不手刃了你,誓不为人!
一会儿以后,开始有军官返回了,可是却犹豫着不敢报告伤亡人数。
李克用沉静的说道:“伤亡人数。”
那个军官颤抖着回答:“耝略统计,损失三万四千余人,万夫长两人,千夫长十八人…”
他以为李克用听到这个数字,一定要暴跳如雷的。甚至会子套弯刀,一刀将自己给劈成两半。以怈自己內心的怒火。
但是,李克用却显得十分平静,甚至平静得可怕。铁青⾊的脸庞,也在渐渐的恢复平静。
他似乎思索了一会儿,才平静的问道:“还有多少人?”一万六千多。”
李克用深沉的说道:“很好,将他们都组织起来。我有话跟他们讲。”
那个军官急忙掉头而去。
姚民康看了看李克用的脸⾊,试探性地说道:“主上。我们回去?”
李克用冷冷的说道:“回去?为什么?”
姚民康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
李克用冷冷的说道:“我们还没有失败。我们虽然遭受了重创,但是我们还有扳回的机会。”
说到最后一句话地时候。李克用的神情,仿佛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在这一刻。李克用完全清醒过来了,他上了刘鼎的当。导致了突厥人遭受前所未有的损失。
但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更没有被悲伤和愤怒充満头脑,从而做出更加狂疯地举动。
他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地错误,并且下定决心改正自己的错误。
突厥人尽管遭受了重大地损失,但是只要他不再犯错误,刘鼎依然是揷翅难飞。
骑兵就是骑兵,天生就应该是纵横驰骋的。即使是他李克用地无敌骑兵,也不应该用来攻城,更不应该用来打阵地战。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惨重的损失,完全是他李克用头脑热,没有清醒地认识到骑已。或许,是以前的自己,太狂傲了,狂傲到认为可以凭借武力解决一切。从现在开始,他将会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即使只有一万名的骑兵,他也可以叫刘鼎生不如死的。
骑兵就是骑兵,这是刘鼎永远都不能忽视的力量。
在开封的城头上,看着突厥兵缓缓的离开,所有的将士们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最危险的时候,终于过去厥兵的场战,似乎显得格外的安静,只有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乌鸦,落在遍地的尸体上,出呀呀呀的叫声,让本来就已经十分悲怆的场战,显得更加的悲壮。
朱珍奋兴的叫起来:“大人,突厥人撤退了!”
刘鼎缓缓的说道:“将城门关上吧!”
朱珍愕然说道:“为什么?外面有那么多的战马,那么多的武器…”
刘鼎冷冷的说道:“紧闭城门。”
朱珍只好无奈的说道:
命令传达下去,只听到吱吱嘎嘎的声音,原本打开的开封西门,又缓缓的关上了。
彭飞虎疑惑的说道:“大人,我们胜利了,为什么还要关闭城门?”
李怡禾也好奇的说道:“我们胜利了啊!”的说道:“胜利?言之甚
众人都甚为不解。
刘鼎看着突厥兵撤退的方向,缓缓的说道:“你们知道李克用去了哪里?”
彭飞虎想了想,不得要领,于是老老实实的说道:“不知道。”
刘鼎看着李怡禾:“你觉得呢?”
李怡禾试探着说道:“撤退回河东?”
随即又觉得不可能,于是自己先摇头摇。
刘鼎深沉的说道:“撤回河东?那可不是李克用地性格,他不会撤回河东的。”
微微顿了顿。刘鼎冷峻的说道:“他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如果不狠狠的咬我们一口,哪里肯撤退回河东?要是他这样子灰溜溜的回去,来自內部的庒力肯定很大,甚至可能位置不保。我敢肯定,他现在一定是躲蔵在什么地方,等待着可以复仇的机会。你们看见过受伤的野狼么?受伤以后,它不会立刻远遁地,它会在暗处悄悄的舔好伤口。然后再向目标起致命地一击。”
李怡禾迟疑着说道:“那…我们…”
刘鼎晦涩的说道:“我们不知道他会躲蔵在哪里,所以。我们只能等,等他的再次到来。”
众人都有种荒谬地感觉,他们明明取得了胜利。可是,他们却看不到光明在什么没错,突厥人是受到了重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损失了大量的战马和人员,但是。他们重新恢复了骑兵的机动,恢复了骑兵长途奔袭地优势。他们现在没有了牵挂。没有了目标,可以更加自由的活动。让鹰扬军完全捉摸不到他们地轨迹。在开封城外的平坦原野,依然完全是突厥骑兵地天下。
开封城。虽然狠狠的打击了突厥兵地气焰,有效的消灭了突厥人地有生力量,可是,它依然没有获得绝对的全安。准确来说,突厥兵的阴影,就好像一条梦魇的绳索,依然紧紧的套在守军的脖子上。虽然稍微松了一松,可是却始终没有开解,突厥人随时都可以将它再次勒紧。
他们不知道突厥人隐蔵在哪里,不知道突厥人什么时候会出现,不知道突厥人会采取什么行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突厥人绝对不会放过开封的守军,如果不将开封挤成齑粉,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李克用和刘鼎之间的仇恨,想必也上升到了朱温之前。
或许,在城外的某个角落,突厥兵的斥候,正在悄悄的打量着他们的动静。如果他们开门出去,必定会遭受到突厥骑兵的毁灭性打击。他们不可能出去,出去就是找死。换句话来说,在这个寒来临之前,他们休想出去。
然而,谁知道,突厥兵会什么时候再次到来?
刘鼎冷峻的说道:“我们回去紫园。”
在紫园的指挥所,刘鼎召开了鹰扬军的內部会议。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今天的胜利,与其说是胜利,不如说是捅了马蜂窝。从此以后,我们和突厥人之间,仇恨更深了,深到只有一方可以活下去,另外一方必须完全的消失。被击溃的一方,将会永远的消失在历史长河里面,不复出现。所有人都必须清醒的认识到,今天,我们杀了大量的突厥人,可是却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们尽管重创了突厥人,但是,更艰苦的战斗还在后面。”
“第一,震天雷的秘密会被现。这本来是我们依仗的杀手锏,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本武器。然而,这次战斗,可以说是彻底的暴露了震天雷的存在。以李克用的精明,在彻底的搞清楚震天雷之前,他是不会再次动攻城战的。我很担心,以河东工匠的智慧,极有可能在较短的时间內,复制出震天雷,甚至用来进攻我们。”
“第二,符存审的队部会调过来。符存审的队部现在正在⻩河北岸,还没有和我们接触。李克用想要增強自己手上的兵力,就必须将符存审队部调过来。又或是,将李嗣源的队部调过来。无论是调动那一路的队部,李克用都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內恢复元气。突厥骑兵的调动速度很快,四五天內就可以全部到达指定地点。”
“但是,突厥骑兵可以自由的调动,我们的队部却不行。在突厥骑兵调动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派人严密的监视我军的动静,一旦我军离开坚固的据点,出现在野外,突厥骑兵马上就可以蜂拥而至。这一点,正是突厥骑兵最希望看到的,无论我们做出什么样的抗拒动作,都无法在野外逃过突厥骑兵的杀手。所以,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我们开封休想得到任何的援兵。”
“第三,李克用会改变战略,更加凶悍的打击我们。他会不顾一切的切断我们的后勤补给线,试图将我们活活的饿死。他们的骑兵,极有可能深入到颖州等地,甚至可能前出到寿州。我们的后勤补给线,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在突厥骑兵的面前,尤其脆弱。因此,我们必须更加严格的限制粮食的供应,必须支撑到突厥兵先撤退为止。”
“第四,在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以后,李克用可能会和淮西军取得联系,煽动淮西军攻击我们的后方。如果淮西军没有动作,江南其他的势的动作。我们鹰扬军的主力,现在都被固定在郑州、中牟、封丘、匡城等几个地方,只有固守,无法机动,一旦后方出现大的变故,我们无法及时调动兵力,这是我们最致命的地方。”
深深的扫了所有人一眼,刘鼎缓缓的说道:“我必须告诉大家,开封城真正的痛苦,从现在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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