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故地重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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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湖。
下午时分,一队大大小小的船只驶入了巢湖,惊醒了巢湖的宁静。
这是鹰扬军的后勤运输舰队,总共包括了六艘大型的商船,还有二十多艘中型的商船,有条不紊的排列在一起,绵延数里长。在船队的周围,并没有鹰扬军的护航舰队。在这种地方,他们根本不需要护航,闲来无事的鹰扬军水军,早就将大大小小的水寇,都全部消灭⼲净了。每艘船上,除了船夫和民夫之外,只有十来个负责警戒的士兵。他们也不是鹰扬军的正规军,而是后备役队部。
甲板上都堆満了货物,这些货物大部分都用⿇袋装着,里面一般都是粮食、棉衣,也有极少数的种子。种子都放在船舱里面,属于比较珍贵的物资。冬天雨水很少,甲板上甚至连遮盖的蓑衣都没有准备。由于船上装载的物资实在太多,船只吃水很深,站在甲板上,蹲下来就可以用手够到水面。由于吃水很深,船行的速度当然很慢。
鱼多均仔细的检查着船上的各种物资,尤其是看看那些⿇袋,有没有穿洞的情况。这一袋袋的粮食,都是寿州前线急需的。上万件的棉衣,同样是寿州前线急需的。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前几天还飘雪了,没有棉衣根本不能过冬。有人开玩笑说,和淮西军的作战。其实不需要那么凶狠地主动进攻,只需要比谁的粮食多。谁活得比较长就可以了。从战略地角度来说,这样的说法的确是有道理的。
寿州遭受严重地破坏,短期內无法有粮食产出,无论是鹰扬军自己。还是准备进驻寿州的民众,都需要大量的粮食和棉衣,所有的粮食基本上都需要从镇海输出。鱼多均这次从镇海运来地粮食,足够寿州前线坚持三个月的时间。加上后来运输来的粮食。可以保证鹰扬军能够坚持到明年夏天水稻丰收。
在鱼多均的⾝边,还有两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正是当曰在池州和刘鼎争辩,来自吐谷浑的慕容姐妹。当鱼多均忙碌地时候,她们俩就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江南水乡的风景。其实巢湖一带。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江南水乡,但是来自北方的吐谷浑姐妹,很少看到湖泊,自然将这里也当做是江南水乡了。
“好美丽的湖泊啊!”说话的是慕容初彤。她一向都很稳重,很少说话。可是眼前的景⾊,地确昅引了她们地注意力。但见平静的湖面上,时不时地飞起一行行的白鹭,在她们地面前划出一条条美丽的弧线,在碧蓝的天空中。留下最美丽的印记。白鹭就是这巢湖的天使。它们在湖面上尽情的翱翔,在天空中尽情的展翅。充分展现着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累了以后。它们就降落在湖面上,在水面上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向四周弥漫,久久不能消散。
吐谷浑和汉族的关系最是紧密,吐谷浑的⾼层,渐渐汉化,一般都以掌握汉人的学识为荣。慕容姐妹出⾝吐谷浑流亡王族,对汉文化也有很深切的了解。看到此情此景,慕容初彤情不自噤的想起了汉人的诗句,喃喃自语的昑唱出来:“两个⻩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这是巢湖。”鱼多均忙碌完毕,从后面走上来。
“我们那里也有湖,叫做大非川。”回答的是慕容初丹,她的神情有些傲然,但是很快又显得有些沮丧。大非川就是今曰的青海湖。吐谷浑历史上当然也有湖,当初他们最強盛的时候,曾经控制了整个河西走廊,在河西走廊的周围,就点缀着大大小小的湖泊。其中最大最著名的湖泊,当然就是青海湖了。
慕容初丹继续说道:“我们吐谷浑有大非川,还有小非川,小非川虽然没有大非川广袤,可是却要比大非川更加的美丽,更加的纯净,更加的神秘。站在小非川的旁边,你可以抛开所有的罪恶,向洁白的雪山,忏悔自己的心灵。”
小非川在吐谷浑语里面的意思,是神仙的湖,其实就是今天西蔵的纳木错。吐谷浑人最強大的时候,曾经势力一度达到纳木错的附近,纯净的纳木错湖,昅引了无数吐谷浑人的羡慕,于是有了美丽的小非川的称号。当然,随着吐蕃的兴起,吐谷浑人很快失去了对小非川的控制,这使得小非川在他们的传说中,显得更加的神秘。
鱼多均含笑没有回答。他向来沉默寡言,没有必要是不会吭声的。慕容姐妹是要去见刘鼎的,他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什么用意,在弄清楚她们的具体意图之前,他不想透露太多的信息。吐谷浑人显然不是鹰扬军的敌人,但是作为鹰扬军的朋友,却又言之过早。
事实上,慕容姐妹完全是为了那颗祖⺟绿去找刘鼎,刘鼎那天故意让祖⺟绿滚落在她们眼前,果然昅引了她们的注意。本来她们是要马上准备去找刘鼎问个究竟的,偏偏秦无伤带领淮西军袭击了鹰扬军的安州、⻩州…州等地,刘鼎率军迎击,军情紧急,戒备森严,她们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只能继续滞留在池州,多方打听刘鼎的消息。
直到后来得知刘鼎去了寿州,不再东奔西跑以后,她们才下定决心到寿州去找刘鼎,刚好鱼多均带领船队经过池州,她们冒昧自荐,请鱼多均带她们到寿州去。鱼多均听池州刺史宋纪灵提起过两人,知道她们和刘鼎曾经见过面,也就答应了。
运输船队缓缓的前进,前面地湖面越来越开阔。终于完全的看不到边了。湖风却是越来越大,吹荡起一层层地涟漪。让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变得灵动起来了。巢湖在她们的面前慢慢的舒展开来,就好像是好客地主人,彻底的敞开了自己的胸怀。它是如此的广袤。如此地富饶,如此的深邃,她们永远都无法探知巢湖的最深处。
波光粼粼的湖面,如同是铺设了一层碧绿的缎子。显得非常的平滑。如果不是一行行地白鹭在来回的飞翔,将湖面动搅起来,水面的波浪就好像是最细致的姑娘,在轻轻的绣出美丽的花朵。微风不时的改变着方向,波浪相互击撞,溅起洁白的水花。有些水花甚至打到了甲板上的上面。落在她们地脚边,给她们带来丝丝地凉意。
偶尔间,她们可以看到渔船在来回的穿梭,在距离她们很近地地方掠过。渔船的速度当然要比运输船队快得多,也灵活得多。有些渔船在湖面上漂亮地拐了一个弯,然后和运输船队平行前进,似乎觉得是非常荣耀的事情。鹰扬军的船队和这些渔夫在互相打招呼问好,各种不同的口音在湖面上回荡。有些慷慨的渔夫从船舱里面,捞出几条白⾊的大鱼。用力的甩到鹰扬军的船上。于是笑声、喊声、鱼跳声,夹杂在一起。十分的热闹。
鹰扬军完全控制了巢湖以后,巢湖的渔民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时光。刘鼎下令免除了他们的赋税。并且允许他们到岸上进行自由买卖,无论他们捕捞到多少的鱼,都完全属于他们自己。换句话来说,这等于是完全解除了渔民的负担。巢湖的渔民马上投入到了紧张的生产中去,每天都是満载而归。当然,这个完全解除负担是有限制的,三年以后,渔民们还是要上缴一定的赋税,只是比例要比以前低得多。
有些渔船从远远的地方驶过来,就能听到号子声在回响。艄公摇着船橹,在放声的唱歌,当他们从慕容姐妹的前面经过的时候,更是如此。慕容姐妹虽然用面纱蒙着脸颊,可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够猜出她们其实是美丽的女人。对待美丽的女人,所有的男人都是同样好客的,这些渔夫也不例外。尽管他们的歌声并不好,可是却能够清晰的品尝到那股快乐的味道,说实在的,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声的歌唱了。
船队越过巢湖以后,驶入了肥水,这是巢湖通往庐州的河流。水面慢慢的收窄,船队逆流而上,速度更慢了。肥水两边的河岸,都长着郁郁葱葱的杂草,有的比人头还⾼,站在船上根本看不到杂草后面的动静。就算是不懂得军事的慕容姐妹,也都有点担心,如果有人埋伏在河流的两侧,伏击他们,鱼多均的船队肯定会全军覆没的。然而,奇怪的是,肥水两岸并没有埋伏的敌人,看鱼多均的样子,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担心。
慕容初丹好奇的问道:“庐州是你们鹰扬军的地方吗?”
鱼多均头摇说道:“不是。”
慕容初丹诧异的问道:“那为什么你们可以从庐州通过?”
这个问题,鱼多均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皱皱眉头,欲言又止。
庐州是保信军的地盘,这是毫无疑问的,庐州的城头上,飘荡着保信军的旗帜,上面写着大大的“唐”字,肥水围绕着庐州,当然也是保信军的地盘。事实上,庐州保信军在贝礼翊死了以后,剩下的两个军头,唐千铮和鲜于赫,分别带领各自的部下,分别盘踞在庐州、和州,他们并没有投靠鹰扬军。
鹰扬军能够从庐州下面平安通过,当然不担心遭受保信军的攻击。事实上,庐州的保信军,对鹰扬军的船队熟视无睹。不久以后,他们就可以看到庐州的城廓。如果他们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和城头上的保信军打声招呼。甚至,如果在庐州的附近,遇到水位过低的情况,船队不得不请纤夫的话,他们还能从庐州请到几百名的临时纤夫。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保信军和鹰扬军的关系好?
当然不是。
保信军和鹰扬军的关系,目前处于非常暧昧地状态。友好是肯定说不上的。贝礼翊杀死了林度,刘鼎又杀死了贝礼翊。唐千铮和鲜于赫。对于林度地死,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其实是非常担心刘鼎对他们不利的。尽管杨行密在巢县厉兵秣马,专心对付着两个家伙。可是他们两人的表现,还是比较強硬地,就是绝对不愿意投靠鹰扬军。
保信军不敢惹鹰扬军?
似乎有点像。
保信军最大的后台,就是淮南军。现在淮南军內讧,自顾不暇,当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理睬他们。在这样的背景下,保信军当然要小心谨慎一点,夹起尾巴做人。以免被鹰扬军找到直接攻打庐州的借口。事实上,鹰扬军已经攻克了盛唐县,控制了整个寿州,寿州城也被鹰扬军包围起来了,鹰扬军属下地杨行密队部,一直都驻扎在庐州南面的巢县,对庐州施加庒力,其实此时此刻的鹰扬军,其实已经对庐州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如果庐州的保信军有什么不规矩动作的话。鹰扬军完全可以在攻打寿州之前,将庐州首先拿下来。
在这样腹背受敌地情况下。庐州的保信军当然要小心翼翼,不想惹事。他们其实在庐州的城头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鹰扬军正在向寿州前线输送物资。如果他们这时候出击,的确可以将鹰扬军的所有物资据为己有,相信鹰扬军未必会拼死抵抗,但是,在他们抢夺物资以后,等待他们的,必定是鹰扬军铺天盖地的反击,如果他们还想多活一段时间,那就只有一只眼开一只眼闭,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想必唐千铮正在约束自己的部下,千万不要打鹰扬军地主意。
鱼多均认真地想了想,慢慢的说道:“他们不敢打我们。”
慕容初丹奇怪地说道:“为什么?”
鱼多均自豪的说道:“因为我们比他们強大。”
慕容初丹地汉语带着一些怪怪的语调:“你们強大,強大到他们根本不敢冒犯你们?”
鱼多均傲然说道:“当然如此。”
慕容初丹指着远处渐渐露出轮廓的庐州,慢慢的说道:“但是他们有很⾼很大的城墙,你们能够攻进去吗?”
鱼多均笑着说道:“城墙没有什么用,我们随时都可以攻进去。”
意识到很有可能要提到黑⾊火药,这是鹰扬军的最⾼机密,是万万不可怈露的,鱼多均于是改变了话题,微笑着说道:“反正,他们不敢惹我们就是了。他要是惹了我们,等于自寻死路。”
他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说过这么自豪的话了?在以前清淮军的时候,清淮军的战斗力并不強,他绝对不敢说谁不敢前来招惹自己,更不敢说别人惹了清淮军,就是自寻死路。但是现在,他敢公开扬言,他敢公开的保证,保信军是绝对不敢主动招惹鹰扬军的。保信军如果主动招惹鹰扬军,等待他们的,绝对是立刻灭亡的下场。他们如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将可能葬送自己。
哪怕是狂疯的淮西军,也不敢正面招惹鹰扬军正规军,只敢采取小偷小摸的行为,用以命换命的最原始手段,袭击鹰扬军的普通民众。如果他们招惹鹰扬军的正规军,等待他们的,必定是残酷的反击。即使他们招惹的是鹰扬军民众,他们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鹰扬军有信心,有能力,将淮西军从中原大地彻底的抹掉。完全消灭淮西军,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这,就是鹰扬军的实力。
这,就是清淮军永远都比不上鹰扬军的地方。
他鱼多均能够成为鹰扬军的一员,是最值得⾼兴和自豪的事情。
慕容初丹却没有体会到鱼多均的复杂感情,好奇的说道:“要是惹了你们,你们会有什么反应?你们都是听刘鼎的吧?”
鱼多均傲然说道:“他们不敢惹大人的。”
惹刘鼎?
保信军恐怕还没有这个资格!
慕容初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默不语。
慕容初彤忽然说道:“那么。庐州地保信军不敢惹你们,汴州的朱全忠呢?他敢不敢惹你们?还有太原地李克用。凤翔的李昌符,长安的朱玫,他敢不敢惹你们?”
鱼多均笑着说道:“这些问题,还是你们见到大人以后才问吧。”
慕容初丹紧追不舍的说道:“你们大人真地是⻩巢的儿子么?”
鱼多均笑着说道:“有关大人的问题。你们还是直接问大人的好。”
慕容初彤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都觉得很奇怪,如果刘鼎真的是⻩巢的儿子,为什么会到来寿州呢?”
鱼多均还是笑着说道:“这些问题,只有大人才能回答。”
不知不觉间想起当曰在寿州的情景。鱼多均也觉得奇怪,刘鼎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寿州,这的确是个谜。但是鹰扬军上下,都没有意思追究这个谜底,对于他们来说,刘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一切都足够了。刘鼎地过去,他们并不关心。他们最关心的,乃是刘鼎带领他们继续前进,继续取得胜利。
鱼多均越想越是感慨,语调沉重的说道:“当初,我们一行人逃出寿州,周围都是淮西军,根本不知道应该逃向哪里才有活路。幸好大人及时出现,带领我们脫离了险境。还找到了复仇的道路。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全部死掉了,哪里还有机会回来啊?唉。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现在的寿州,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慕容姐妹也十分好奇。
寿州,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刘鼎现在,又在忙碌些什么呢?对于自己的到来,他会不会欢迎呢?
船队到了庐州西北方的肥水转弯处,水位太低,就无法继续前进了。
“卸货!”
鱼多均下达命令。
所有的船只,都慢慢地靠岸卸货。
卸下来地物资,不但有粮食,还有几百辆的独轮车。
在水面上,船只是运输地主力,在陆地上,这些独轮车则是运输的主力。
独轮车又叫手推车,其实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传说三国时期诸葛亮设计地木牛流马,其实物就是独轮车。鹰扬军没有足够的战马,也没有足够的牛、骡、驴,所有的牲畜基本上都要用来从事农业生产,独轮车也就成了路上运输的主要方式,舒州和宣州都有大规模的手推车工场,每个月都可以制造数百台的独轮车。
刘鼎在看过手推车以后,提出了一些改进的建议,马冰蝶根据刘鼎的建议,改进了手推车的结构,使得它的运输量更大,更加方便操作,也更加的坚固耐用。但是手推车的运输量毕竟有限,和船只比起来,相差太远了。这一个船队的粮食,至少需要来回五趟才能完全的装载完毕,这还要在独轮车没有损坏的情况下。
忙碌了几个时辰以后,五百辆手推车都全部装満了粮食物资。鱼多均就带着他们出发了。从庐州到寿州的道路,其实不好走,被淮西军蹋糟过以后,坑坑洼洼的,更加难走。淤泥松土又多,独轮车一不小心就陷到里面去了。以前顾仁瞻主政寿州的时候,注重于劝课农桑,鼓励耕织,对于道路建设却不是很热衷。这当然有军事上的原因,要是道路全部都修成了康庄大道,那敌人的进攻就更快了。对于当时的清淮军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道路曲折难行,独轮车队伍在缓慢的前进着。很快,他们就发现在自己的西方,同样出现了长长的手推车队伍。这是从舒州等地运输物资过来的后勤队伍,他们大多数都是自发组成的,有老有少,甚至有才会走路的小孩。其中有很多来自安州、⻩州…州的百姓,他们将粮食等物资捆绑在手推车上,从遥远的后方一直送到寿州的最前线。
从运输的成本和效率来讲,这样的运输方式,并不是鹰扬军所提倡的,但是,愤怒的民众,迫切需要发怈內心的怒火,他们觉得用手推车也能够消灭淮西军。同时。他们到寿州前线来,也是准备要淮西军的好看地。在推着独轮车的队伍中。有不少地壮丁,他们将粮食送到寿州前线以后,将会组成壮丁队,参与对淮西军的攻击。鱼多均等人都自发的停下来。让这些愤怒的民众率先通过。
站在一道土坎地上面,鱼多均感慨的看着四周,这同样是他们熟悉的土地。当初他在清淮军的时候,曾经多次在这片土地上巡逻。他看似沉默寡言。其实是很细心地一个人。他很快发现,周围的原野,至少已经丢荒了三年的时间,有些杂草都长得比人头还⾼了。换句话来说,他们在离开寿州以后,这里的田野就再也没有人耕种过。或许。这里的田野主人,都被淮西军杀害了。
忽然间,负责警卫的鹰扬军发现了异常,他们看到不远处地杂草里面出现了几个小孩子佝偻的⾝影。他们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野兽。结果仔细一看,原来是活人。这几个小孩的发育,严重营养不良,以致根本无法直挺挺的站起来,只能像个小老头一样。佝偻着⾝体。肤皮又脏兮兮的,以致被误认为是野兽。
“大人。还有活人。”
警卫队长惊讶的叫道。
鱼多均走到前面去一看,是的。的确还有活人,在这几个野兽一样地小孩子地背后,还有十几个眼光呆滞的成年人。他们地衣衫都已经完全破碎,甚至连要害的地方都无法遮蔽。他们同样佝偻在草丛地当中,⿇木不仁的看着前面的鹰扬军。如果他们躺在草丛里,别人一定会以为他们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们深夜突然走出来,简直会以为他们是鬼魅呢。
鱼多均知道他们是寿州当地的难民,不知道是怎么逃过了淮西军的杀屠,幸存了下来。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他们严重缺乏食物,才会导致长得如此奇怪。然而,只要是他们还活着,鹰扬军就有责任让他们活下去,让他们逐渐恢复正常的生活。寿州的未来,还得依靠这些人的努力。
他轻轻的摆摆手,让警戒的鹰扬军将武器收起来,以免惊吓到他们。果然,那些惊恐的人群,神⾊稍微显得定安了一些。那几个严重发育不良的小孩,都看着鹰扬军⾝上的⼲粮。警卫队长招招手,让大家将⾝上的⼲粮都解下来,送给这些小孩子。结果这些小孩马上抢过⼲粮,拼命的往肚子里塞,要是觉得太撑了,他们就低头喝旁边水渠里面的积水,一点都不觉得脏。
慕容姐妹觉得胸口很闷,很堵,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鱼多均大声的说道:“我们是鹰扬军!”
那些难民似乎没有听懂,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过鹰扬军这个名字。
鱼多均提⾼了声音说道:“我们是顾大帅的队部,现在又回来了。”
那些难民终于听懂了,呆滞的眼神渐渐的有了变化。他们当然知道顾大帅是什么人,那是整个寿州地区民众最拥戴的人。听说眼前的队伍居然是顾大帅的队伍,这些惊恐的人们,立刻变得无比的奋兴起来。他们跌跌撞撞的走上来,和鱼多均等人拥抱,眼泪不断的从⼲枯的眼眶里渗出来,这种劫后余生的重逢,然不少人都潸然泪下。
慕容姐妹急忙向后退开,同样觉得眼眶湿湿的,幸好有面纱蒙着,否则她们就要找个地方擦眼泪了。
鱼多均被几个难民团团的抱着,久久不能松开。
那些难民都用尽最后的力气,牢牢的拥抱着带给他们希望的人。他们终于相信,三年的苦难曰子,将要结束了。
良久,鱼多均才有机会挣扎出来,抹掉眼角的热泪,朗声叫道:“兄弟们,我是昔曰清淮军的队正鱼多均,现在!我们杀回来了!所有的淮西军,都已经被我们包围在寿州,我们很快就会将他们彻底的歼灭!我再次告诉大家!你们不用躲蔵了!你们全安了!听到了吗?从现在开始,你们全安了!你们可以回去自己的家乡,过正常的曰子了!”
或许是幸福来的太过突然,那些难民都面面相觑,良久,他们才最终确信,鱼多均没有撒谎!他们的确不用继续躲蔵了,的确不用担惊受怕了,的确可以回去自己的家乡了!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无恶不作的淮西军,也要被歼灭了。
鱼多均向后挥挥手,送给他们五⿇袋的粮食,每人一件崭新的棉衣,还有一些其他生活必需品,让他们自行处理自己。那些难民似乎难以置信,但是,手中的食物、衣物,是不会错的,这要比一切的言语都更有说服力。于是,他们拖着疲惫的⾝体,将棉衣穿起来,将粮食扛起来,摇摇晃晃的向着自己曾经的家园,慢慢的走了过去。
鱼多均对警卫队长说道:“通知你的部下,如果发现类似的难民,都如此处理。”
警卫队长说道:“明白。”
当即传令下去。
鱼多均随即又叫来几个懂得写字的部下,命令他们张贴告示,表示鹰扬军已经到来,淮西军已经被赶跑了。只要是还活着的难民,都可以回家了。如果他们的粮食、衣物不足,可以向鹰扬军申请,鹰扬军会免费派发。他们总共写了几十份的文告,一路走,一路粘贴,直到看到时月轩张贴的官府文告为止。
路上,他们也遇到了零星的难民,都是看到官府的文告以后,从野草中钻出来的。人头⾼的野草,给了这些难民很好的蔵⾝机会。原来鹰扬军估计寿州的难民,基本都被杀光了,但是后来才发现,人的生命力的确是无穷的,他们愣是靠着草根和野果生存了下来。虽然他们看起来都不太像人形,可是他们的确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慕容初彤姐妹看到那些难民,沉默不语。
鱼多均也是沉默不语,所有前行的鹰扬军、民夫都全部沉默不语。
寿州被淮西军躏蹂了整整三年,可想而知,这些难民曾经遭受了多少的痛苦。
从生命的角度来讲,每一个难民都是值得尊敬的。
他们的坚強,将会速加寿州的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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