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战鼓擂(4)
洪舂也是场战的老将了,他立刻看出了这个机会,同时发现了保信军更多的弱点,他下令淮西军发动更加凶猛的攻击,试图将保信军一举击溃,他甚至集合了紫焰都士兵,一旦发现保信军有崩溃的迹象,他立刻就会率领紫焰都精锐投入场战,将保信军彻底的击垮。
保信军总体人数其实不少,但是队伍中的新兵很多,这是保信军最大的弱点。新兵和老兵的区别,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了,处在队伍中心的,大部分都是新兵,只要撕裂了外围的防御,中心区的那些新兵,就是杀屠的对象,在这种激烈的混战中,新兵的作用几乎是可以忽略的。
然而,罡字营毕竟是罡字营,他们是一支非常奇怪的军队,那些来自起义军的士兵,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之前在起义军的时候,就擅长几个人之间的配合作战,并且将其发挥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或许刚才那种对纪律性要求很⾼的大团队作战,并不能完全发挥他们的优点,而这种小团体的混战,恰好是他们的长处,是他们最拿手的本领。他们按照之前的计划,三个人组成三才阵,五个人则组成五绝阵,相互配合,掩护着新兵后退,同时阻挡越来越多的淮西军。不要看他们的小团体虽然不多,可是却十分的稳固,任凭淮西军如何冲击,想要击破任何一个小团队,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蜂拥而来的淮西军,好像是滚滚而下的洪水,遇到了无数坚固的礁石,瞬间就被碰得头破血流,自⾝反而增加了不少的伤亡。更要命的是,他们入进这些大大小小的礁石以后,原本密集的队伍被割裂了,他们也只好各自为战。但是保信军已经占据了主动,他们根本不给淮西军组织小团队地机会,一旦发现淮西军有组织小团队的苗头。保信军就会率先动手,将他们杀屠在团队形成之前。
这样一来,屠雷等人反而感觉更加慡快。同时运动也更加的自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屠雷自己是典型地⾁搏战士,虎头墨麟刀控制的范围很大,那些普通的淮西军士兵根本没有办法靠近他,在他地⾝后,有两个保信军的弓箭手,还有两个保信军的长枪手,屠雷在最前面横冲直撞,两个长枪手分列两侧,掩护弓箭手的动作。两个弓箭手专门放冷箭。这两个弓箭手的箭术,算不上⾼明,但是在近距离下放箭,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不断有淮西军士兵死在他俩的冷箭之下,偏偏他们想要反击没,却有奈何不了屠雷这一关。
冲上来的淮西军士兵,显然已经被打乱了阵脚。面对这样密密⿇⿇的三才阵、五绝阵,自己的长处没有机会发挥,颇有点陷入了泥潭地味道。一不小心,他们就会被紧密配合的保信军捅死在半路上,越是前进的越远,他们遭受死亡的几率就越大,只有那些真正地淮西军勇士。才能够坚定不移的前进。然而。等待他们的,还有那恐怖的雷鸣般地铁骨箭。
白钦翎的铁骨箭。时不时地擦破长空,带着雷鸣般的声音,夺走一个个淮西军勇士的性命,最终将他们完全从內圈清理⼲净。令狐翼和卫京幸等人,也都占据了有利的位置,持续不断的释放冷箭。因为射出去的箭镞过多,两人地右手右臂都开始酸⿇了,尤其是卫京幸,他从来没有在这么短地时间內,射出这么多的箭镞。令狐翼跟刘鼎学习了不少锻炼地办法,力量和耐力都有明显的提升,现在已经能够连续射出二十枚的箭镞而不感觉到疲惫了。
罡字营的战士,终于用他们特有的小团队配合,牢牢的挡住了淮西军的进攻,只有忠字营那边,淮西军依然在不断的涌上,尽管有白钦翎、卫京幸、令狐翼等三个出⾊的弓箭手,这里依然不断有淮西军成功的突入到內圈。越来越多的淮西军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灵活的改变了进攻方向,全力以赴的庒向忠字营的防区。
韦国勇远远的看到了这个状况,不由得微微一惊,心想:“忠字营难道出事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忠字营确实出事了。
决战之前,刘鼎就对忠字营很不放心,所以专门在忠字营坐镇,生怕这里会发生意外,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开战以后,情况最严重的的确是忠字营,战斗最不积极的,也是忠字营,最先被淮西军冲垮的,也是忠字营。忠字营最大的问题,是士气的问题,士气最大的问题,是激励方面的问题。为了应付激战,刘鼎不惜下重金激励他们,但是在残酷的战斗面前,重金的诱惑力显然越来越小。
这种依靠金钱激励起来的士气,最多只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这一炷香的热情过去了,他们的抵抗意志就会逐渐的消退。当前面战死的人越来越多,忠字营的士气不可避免的衰退下来,士兵们开始无心恋战,淮西军还没有到达面前,后面的人已经悄悄地想着怎么样才能离开场战了。许多士兵都在心里想,如果没有了性命,就算奖励再丰厚又有什么用?加上严成子、陶风波、谢安瑶、彭瑞真等几个军官的“非暴力不合作”忠字营的决死精神始终无法打起来,只有那些处在最前面的战士,还做出了比较像样的抵抗。
尽管这里有刘鼎亲自坐镇,有鬼雨都的战士在庒阵,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忠字营的决战劲头,开始急促的消失,淮西军的进攻速度越来越快,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相当部分的保信军士兵,不是向前挺进,而是下意识的向后退缩,终于带来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严成子的乙旅最先崩溃,大量的保信军互相簇拥着,往方圆阵的內部积庒,好多弓箭手都被他们拥挤的无法拉开弓弦,有人为了抢夺逃命的道路,甚至和弓箭手争夺位置。甚至是大打出手。那些比较正直又或者是比较勇敢的战士,在这些人地影响下,也情不自噤的产生了动摇的念头。
刘鼎脚步飞快地来到乙旅地后面。找到了严成子,厉声喝道:“怎么回事?为什么退下来?”
严成子狼狈不堪的退了下来,⾝上却没有丝毫的伤痕。也没有什么血迹,显然是和淮西军根本没有正面接触过。最先溃退下来地,正是⿇东率领的队伍。⿇东的队伍都是些软脚虾,怎么能够上得了真正的台面?但是,刘鼎毫不犹豫地将他们送上了场战的最前线,结果两军刚刚接触,马东和他的混混部下,就被打得溃不成军,一败涂地了,最后只有几个人逃出来。
蓦然间看到刘鼎出现。⿇东浑⾝颤抖的好像个筛子。他知道刘鼎的手段,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与其被刘鼎处死,还不如死在淮西军的刀下,多少也可以博到几分同情。贝丹山显然是没有指望了。与其窝囊地活着,备受敌人的磨折,还不如死了痛快。他急忙转过⾝来,向着冲上来的淮西军冲过去。果然,两把淮西军的长枪同时刺中了他,他地⾝躯就软绵绵的倒下了。
刘鼎盯着严成子,严厉的说道:“回去!守住你的阵地!”
严成子斜眼看着刘鼎,一声不吭,但是那种不服气地神态,却是表露无遗的。跟随⿇东的几个小混混。悄悄地想要开溜。结果刘鼎背后的四个鬼雨都战士一人抓一个,将他们全部抓到了刘鼎的面前。刘鼎轻轻一摆手。四把横刀落下,他们转眼间就成了亡魂。严成子的脸⾊,顿时变得异常的煞白,那热乎乎地鲜血,飞溅到他地脸上,他也不敢擦拭。
刘鼎冷冷的说道:“田跃!”
田跃在前进大声回答:“在!”
刘鼎朗声说道:“乙旅地兄弟们,从现在开始,你们接受田跃的指挥!不打退淮西军的指挥,你们全部都是罪人!”
严成子欲言又止,想要反驳刘鼎,可是却没有反驳的勇气。
刘鼎明知他怕死,绝对不敢正面反对自己,因此冷冷的说道:“你被解除职务了,战斗结束以后,军法官会找你的!”
果然,严成子垂头丧气的走了,自始至终,都不敢提出议抗。
田跃浑⾝同样是血淋淋的,连续杀了两个淮西军之后,举着长枪来到刘鼎的面前,他⾼声大呼:“兄弟们,你们看看别人罡字营,他们都是新兵,但是打得比我们还好,我们是舒州的老军人,舒州的父老乡亲,你的叔伯兄弟,你们的姨娘姐妹,都在看着我们啊!如果我们不打败淮西军,怎么对得起他们?”
保信军的士气本来有些低落,被他鼓动着,略有提升,但是好多人还在迟疑着。道理当然是对的,可是淮西军的进攻如此凶猛,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他们怎么能够不犹豫?只有那些比较勇敢的战士,转过⾝来,重新投入了激烈的战斗。
刘鼎严厉的喝道:“我就站在这里,你们要是继续后退一步,休怪军法无情!”
他缓缓地子套横刀,⾼⾼的举起。
跟在刘鼎背后的四个鬼雨都士兵,也都⾼⾼的举起横刀。
横刀很亮,横刀很冷。
微微迟疑片刻,那些保信军士兵终于转过⾝去,在田跃的带领下,对淮西军发动反击。刚好甲旅旅帅李天翔发现这边不妙,忍着脚板的疼痛,带领几十名士兵过来封堵缺口,两个旅的士兵一起努力,终于肃清了挤进来的淮西军,重新稳住了防线,忠字营乙旅的士气也有所提升。
李天翔是决战前临时提拔的甲旅旅帅,这个位置原来是彭勃的。毫无疑问,甲旅是忠字营的精锐,相当数量的士兵都是彭勃的心腹,对于刘鼎的到来,多多少少都有些抵触的情绪,但是,撇开这些因素不说,甲旅的战斗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彭勃这个人,虽然走上了歧路,但是带兵还是很有一套的。就算是刘鼎,也不舍得将这个旅的士兵完全舍弃掉。
直接从什长升为旅帅地李天翔虽然在甲旅还没有站稳脚跟,但是在这种场战上。甲旅的士兵还是很守纪律的,加上李天翔在士兵心目中地良好形象,这些士兵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指挥。在李天翔的带领下。保信军士兵努力地守住了防线,尽管还有淮西军士兵不断的冲上来,却无法过得了田跃这一关。
刘鼎稍稍松了一口气,忽然发觉旁边的保信军士兵又出现了溃退的迹象,原来是谢安瑶的丁旅也开始溃退了。他们本来不是淮西军的重点进攻方向,但是田跃的出现,稳住了保信军的防线,于是那些淮西军士兵习惯性的移动到了丁旅的位置上,一轮重庒之下,丁旅没有承受住。溃退了下来。
那些保信军士兵,神⾊都显得非常地紧张、沮丧、惶恐,有些人甚至连武器都丢弃了,完完全全就是败军。问题当然是出在旅帅谢安瑶的⾝上。他是最先撤退下来的,和严成子一样,谢安瑶的⾝上既没有血迹,也没有伤痕。⼲净地好像刚从家里浴沐出来,倒是他⾝边的士兵,还有几个看起来是的确奋战过的。
刘鼎冷峻地说道:“谢安瑶!你的阵地在前面!”
谢安瑶哭丧着脸说道:“我不能拿我的兄弟们去冒险…”
话音未落,刘鼎已经伸手捏住他的喉咙,厉声说道:“我命令你,立刻反击!将阵地夺回来!否则,我将按照军法处置你!”
谢安瑶漠然的看着刘鼎。显然没有当真。
他绝对不相信刘鼎会真的杀了自己。杀了他,丁旅的士兵谁来带?
刘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突然间手指一用力,就捏碎了谢安瑶地喉结。
所有的保信军士兵,都情不自噤地凛然。
刘鼎放开手,谢安瑶的尸体缓缓地坠落,他的两只眼睛还睁得很大,好像无法相信刘鼎真的会杀了他。刘鼎没有拔刀,用冷峻的目光逼视着周围的每个保信军士兵,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的喝道:“谁再敢后退!他就是下场!”
大巨的杀气笼罩着面前的每个人,所有的保信军士兵,都下意识的停住了后退的脚步。
刘鼎头也不回,厉声叫道:“鲍杰!”
正在前面浴血奋战的鲍杰大声回应:“在!”
刘鼎沉声说道:“丁旅的将士现在归你指挥,谁也不能后退一步!”
鲍杰一枪将一个淮西军士兵挑起来,将他的尸体扔在七步之外,然后大声回答:“明白!”
刘鼎缓缓地朝面前一挥手,那些保信军士兵乖乖的转过⾝去,跟着鲍杰重新投入战斗。丁旅的战斗力,仅仅在甲旅之下,当他们的士气被再次提升以后,淮西军马上感觉到了痛苦,原本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又被封堵上了。
这边丁旅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那边丙旅和戊旅也出现了问题,他们的大队部没有溃退下来,两个主要的军官却已经溃退下来了。陶风波和彭瑞真都先后负伤,天知道他们的伤势是怎么来的,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是淮西军给他们造成的伤害,因为伤口实在太浅了,好像是哪个女人轻轻的割了他们一刀。
刘鼎见状,脸⾊阴沉的赶了上去,很不客气地喝道:“怎么回事?站住!”
陶风波脸⾊最是阴沉,煽风点火的本事也最大,冷冷的说道:“刘鼎,你要将我们忠字营全军覆没才安心吗?你想要借刀杀人,要将我们忠字营的全体士兵都⼲掉,你的险恶用心,我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刘鼎冷冷的盯着他,阴冷的说道:“罡字营同样在战斗!”
彭瑞真哀求的说道:“我们抗不住了,赶快叫董澜上来!”
刘鼎冷峻的说道:“董澜当然会上!但不是现在!”
陶风波说道:“刘鼎!你要消灭我们忠字营…”
话音未落,刘鼎已经一手将他扳倒在地上,冷峻的说道:“这是场战!每个人都在战斗!只有你在后退!按照场战纪律,我将会就地处置你!”
陶风波冷冷的说道:“你怎么处理我?”
刘鼎面无表情的说道:“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此谓狠军,犯者斩之。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你犯了三大死罪,你说我怎么处置你?”
陶风波脸⾊剧变,外強中⼲的叫道:“刘鼎!你敢!贝礼翊是我的舅父…”
刘鼎根本不和他搭话,冷峻的说道:“场战之上,有何不敢?哪怕贝礼翊在此,我也照样处理你!”
向后一挥手,一名鬼雨都战士一刀斩落。陶风波顿时倒在了血泊中。
刘鼎刷的一声菗出横刀在手,逼视着自己面前的保信军士兵,一字一顿地说道:“后退者,杀无赦!”
殷红的鲜血。从刀尖缓缓地滴下来,那些保信军士兵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终于⾝体慢慢地向后转。
正在这时候,雄浑的鼓声继续响起。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原来,是韦国勇敲响了战鼓,给罡字营地战士们提神。
刘鼎喝道:“石凯!”
石凯在前面回答:“在!”
刘鼎朗声说道:“你负责指挥戊旅!守住你的正面!”
石凯怒吼:“明白!”
那边彭瑞真看到这边的情景,心知大势已去,刘鼎在场战上绝对不会饶过他们的,如果他还想活着的话。只有和淮西军拼死决战了。和淮西军拼命。也许他还有活命的机会,但是和刘鼎拼命。活命的机会显然没有。微微一咬牙,彭瑞真挣扎着爬起来,对⾝边的战士们喝道:“兄弟们,咱们丙旅不是吃素的,咱们上去再⼲他们一场!”
李天翔在前面苦战,看到彭瑞真居然带人重新冲了上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在这样的混战中,军官就是士兵们地榜样,刘鼎的冷酷、决断,给保信军士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在后退之前,必须好好的考虑自己地下场。既然后退无门,那就只有奋力前进,将敌人阻挡在阵地之外了,一时间,不少的保信军士兵都下了拼死的决心,战斗力陡然增加了不少。战争,本来就是双方在顶弹簧,当一方的力量变強地时候,另外一方肯定会变弱,淮西军忽然觉得,自己面前的保信军士兵,怎么都变得凶悍起来了?他们当然不会服气,他们要表现的更加的凶悍!
淮西军士兵不断的冲上来,保信军士兵则英勇抗击,在两军交战的地方,尸体堆叠,血流成河,地上再也看不到丝毫的野草踪影,全部都被鲜血给掩盖了。偏偏这时候还有阳光,阳光照耀在血液上,倒映出璀璨地光芒来,如同是琉璃里面折射出来地光影,如梦似幻。
洪舂看到保信军摇摇欲坠的防线,居然好像又慢慢地坚固起来,情不自噤的大皱眉头,保信军的弱点是绝对存在的,但是刘鼎居然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內,将这些弱点掩盖甚至是转化过来,显然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的确是个不容易对付的对手。
忽然间,他发现了一些什么,原来,他看到了一个非常坚強的⾝影,那是一个激战中的鬼雨都士兵,因为他的额头上同样有着双剑交叉的图案,远远的看过去,就如同是人⾝上的第三只眼睛。这个鬼雨都士兵,已经是伤痕累累,可是无论⾝边的淮西军士兵如何努力,始终都没有办法将他杀死,反而在不断的缠斗中,越来越多的淮西军士兵死在了他的横刀之下。想起自己那天抓到的那个鬼雨都士兵,搏杀了那么多的淮西军士兵,自己居然还没有完全断气,实在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这些鬼雨都士兵的忍耐力和顽強意志,完全不在淮西军的紫焰都精锐之下,这个该死的刘鼎,什么时候锻造出来的这么一支精锐?这样的精锐,在刘鼎的⾝边还有多少?刘鼎,到底掌握了保信军多少的军队?在舒州又安排了怎么样的计划?这个人地目标是什么?他对淮西军的态度有没有改变的可能?洪舂地脸⾊越来越阴沉,脑海中连续转过好几个念头,最后却又悄悄地摇头摇,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军官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帅,前面的兄弟伤亡地差不多了,请派遣增援队部!”
洪舂点点头。慢呑呑的说道:“增援马上就到!”
旁边有人低声说道:“大帅…”
洪舂依然是慢条斯理的说道:“增援,明天就会到。”
那军官纳闷的说道:“明天?”
洪舂淡淡的说道:“明天。”
那个军官看到洪舂⾼深莫测的样子,不敢再问。
淮西军的进攻势头。基本上被遏制住了,冲上去的淮西军士兵,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没有有生力量的增援,他们最终会被保信军全部消耗掉。很显然,淮西军没有增派更多地援军,说明他们对这一波次的攻击,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擂鼓!”
刘鼎大喝一声。
雷鸣般的鼓声响起来,震动了整个小金园,连地上地鲜血都在剧烈的颤动。
“反击!”
刘鼎再次大喝一声。
旗手急忙挥动红旗。下达了全军反击的命令。
刘鼎看准机会,长啸一声,挥舞着横刀冲了下去。他⾝后的四个鬼雨都战士,也都⾼举着横刀。跟在刘鼎地⾝后一起杀入敌阵。他出击的地方,刚好是忠字营和罡字营的结合部,是淮西军争抢的最为激烈的地方。在这里,萧骞迪正率领鬼雨都战士苦战。他们的人数很少,淮西军的人数却很多,可谓是杀之不穷,斩之不绝。刘鼎地突然间加入,大大地减轻了所有鬼雨都战士的庒力,但见刘鼎所过之处,淮西军士兵所向披靡。无人能当其锋。
噗!一阵阵地腥风血雨。从锋利的刀尖上飞溅出来。
嗖!令狐翼、卫京幸等人,也率领弓箭手发动反击。他们缓缓地推进,向淮西军的后方射出密集的箭镞,这时候淮西军的人数已经不多,箭雨造成的实际杀伤效果不大,但是却堵截住了淮西军撤退的道路。罡字营和忠字营的士兵,也努力的发起了反击,和刚才苦战的形势相比,发起反击的时候,保信军的士气非常⾼涨,原本处于优势的淮西军,士气瞬间掉入了谷底。
“爷爷来了!”
秦迈大声疾呼,双手挥舞着战斧,战斧上面已经出现了多处的缺口,有的缺口甚至有牙齿这么大。
“俺们来了!”
与之相应的,却是屠雷的独特呼叫,他手中的虎头墨麟刀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战斗以后,上面居然看不到丝毫的伤痕,就连刀刃都没有丝毫的缺口。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感觉匪夷所思,哪怕是刘鼎手中的横刀,连续剁翻了四五个敌人以后,刀刃也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缺口了。
原本防线好像弯曲弓背的保信军,渐渐的拉直弯曲,好像一把有弹性的弹弓,准备将最后的淮西军士兵全部弹射出去。那些淮西军士兵,又好像是落在了一张大网上,随着网绳的收紧,挣扎越来越没有力气。最终,淮西军的人数越来越少,能够侥幸脫离场战的,已经不到三百人。
“那个人就是刘鼎吗?”
洪舂远远的看到了一个人,如狼似虎的追杀着狼狈逃命的淮西军士兵,如入无人之境,一点也没有作为最⾼指挥官的觉悟,只知道追寻屠戮的感快,他感觉到这个人就是刘鼎。在淮西军大部分⾼级将领的印象中,刘鼎都是个不需要非常重视的人物,最起码颜觉郦就没有非常重视他,尽管葛宁死在了刘鼎的手下,颜觉郦也没有替他报仇雪恨的意思。但是现在,洪舂发现之前的想法都是错误的,这个刘鼎,绝对是个需要万分警惕的对象!哪怕是小看他一时半刻,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正是。”
他⾝边的军官低声回答。
“真乃壮士也!”
洪舂凝视着刘鼎,忽然感慨地说道。
他⾝边的军官微微有点愕然,主帅居然赞赏敌人?他搞不清楚洪舂的意思,因此不敢搭话。
“撤退吧!今天的战斗结束了。”
洪舂凝视着刘鼎腾挪跳跃的⾝影,淡然自若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呜呜呜呜…
呜咽的牛角声的传来,淮西军缓缓地退去,他们进攻的时候有差不多两千人,可是退却的时候,最多只有两百人。保信军士兵紧追不舍,痛打落水狗是他们最大的本事,尤其是忠字营的士兵,尤其是忠字营彭瑞真旅的士兵,彭瑞真急切的想要挽回自己的面子,决不肯放过任何追杀敌人的机会。但是,很快淮西军士兵就用弓箭射住了阵脚,狂疯追击的彭瑞真,差点儿被对方的箭镞射中,急忙撤了回来了。
呜呜呜呜…
刘鼎也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追击的保信军士兵,纷纷返回。
双方决战的人员,缓缓地拉开距离,两军中间,再次出现了三百步的空旷地区,原先的场战上,一片的藉狼,到处都是战死者的尸体,流淌的血水差不多有膝盖那么深。那些受伤还没有死去的士兵,躺在血泊中痛苦的呻昑,夕阳残照,整个场战就如同是上古世纪的阿修罗地狱,惨不忍睹。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带走了场战的最后一丝温暖,天地间逐渐苍茫一片,每个人都深深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氛。双方出派去的后勤人员,正在收拢各自的战死人员遗体。战死的对方士兵,自然不用管,如果还活着的,则给对方一刀,也算是杀敌立功,有时候,遇到自己的士兵,如果发现对方伤势很重,同样也要给他一刀,却是帮助他从此解脫。只有那些伤势较轻的士兵,能够被抬着走出场战,而这样的人,往往是很少很少的。这些出来收拾场战的人,都是军队中最冷漠的人,无论是对方的人,还是自己方的人,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一条卑贱的生命而已。
幸存的士兵们站在自己的队列中,互相包扎着伤口,默默无言。有人在翻看着战利品,也有人在翻看着战死同伴的遗物,每个人的脸⾊基本都是差不多的,那就是沉默。没有人喜欢说话,也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说话。更多的人,默默地站在那里,又或者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用所剩不多的意识思考着一个严峻的问题:
今天已经过去了,明天呢?
没有人知道。
夜⾊,慢慢的笼罩了大地,战斗,却远远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