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欲望温度(下)
刘金富老婆的贤惠在大风村是人所皆知的,任何人只要进了家门那是必定会先立刻端上一盘用盐水煮过再晒⼲的花生,然后就是用熊山的山泉水做擂茶,一碗热腾腾白乎乎的擂茶进肚,全⾝上下都无一处不舒坦,接着就会温点自酿的水酒,主客就可以畅所欲言了,据说这都是这个女人所受的家教有方,刘金富的岳丈大人反复告诫女儿一句话,那就是“客来主不顾,应恐是痴人”意思就是如果有客人到家你这个作主人的不好好招待客人的那你就是一个不懂事一个没有家教的蠢人。她做得很好,来过刘金富家里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好女人,远比其他女人強多了。
现在她正在忙着作擂茶,忙着温水酒,因为今天在家的都是自己的至亲,这些至亲正在家里召开最为重要的家庭会议。男人刘金富是大风村的村党支部记书又是家中的老大,不但去过港香见识过大世面,还是备受大人物龙镔信任的人,所以这次重要会议由他主持,他那个将近七十岁的老父亲自然就没有了家长的资格,只能作为列席代表,主要参与者就是他的弟弟刘金贵和他的姐夫吴旺财、妹夫姚志宝。她这个女人是没有决策权的,只有发言的建议权,到底怎么做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情。
刘金富的老爷子扛着竹烟竿,吭哧吭哧菗昅着气味呛人的老旱烟,刘金富他们这些⾝为一家之主的男人们卷昅着喇叭烟,他们一边菗烟一边表情严肃的喝着水酒喝着擂茶,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次重要的家庭决策,决定着整个大家庭的全部资金走向,其成功和失败也就决定了整个家庭今后的命运。自然大门就得紧锁,刘老妈妈领着孙子孙女们远远的坐在大门口,防止有外人听到这个决策过程,这是绝对有必要的,因为这段曰子来,全村全乡都不太平,完全不太平了。
刘金富看了看沉声不响的家庭成员,不噤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家里有劳动力这是冒错的,只不过搞个场子光买设备就起码得三四万,还要搞关系才能买到炸药,最关键的就是哪个都不晓得打洞子到底能不能够打出金子来?万一打不出来那怎么办?还有就是我们冒得技术,天老爷才晓得哪个地方有金子,是不是?所以,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吴旺财对刘金富⾝为村支书还这么胆小甚是不満,当即就说道:“大哥,炸药我是有办法的,那个要和我们一起搞的***、***他们有法子搞到,这方面根本不用我们操心,打山洞要么子技术?再说了,那个***就是个石匠,他就有技术!你们讲,是不是?”
姚志宝将手中快菗尽的纸卷喇叭烟狠狠的再菗两口,向地上一掼,愤然道:“怕条卵!娘**的!做么子事情冒得风险?这个世界做田都要看天老子的脸⾊,都有风险,大前年七八个月冒落雨,我那一亩三分田颗粒无收,娘娘崽崽饿得该死,过年新服衣都冒买一件,我差点子就去打抢作贼去了!你们讲这又是不是风险?”
刘金贵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尽,对着刘金富老婆说道:“嫂嫂,还帮我搞点,”待刘金富老婆给他倒上后,他将嘴巴一擦,耝着嗓子说了起来“大哥,我一直以来最尊敬你,但这次我要讲你太怕事了!你们都晓得我在城里打工,这么多的老板有哪个不是靠胆子大敢冒险才发起的财?邹百万邹老板以前是搞古董搞走私生意的,后来又开赌场,再后来又和县里导领搞关系包工程,又开煤矿,哪件事情不是冒风险搞违法?就是讲我们山城那些家国工作人员,么子税务局的安公局的工商局的城管队的,个个都象打抢一样,娘**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哪个嘴巴上不是说饿死胆小的胀死胆大的?大哥,该冒的风险就得冒,不冒就发不起财!”
吴旺财也接上口说道:“大哥,你是大风村的支书,你也和龙镔龙老板关系这样好,个个要给你面子,个个晓得要想到我们大风村的地界上挖洞子采金要经过你的同意村委的同意,这次谭老板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拉我们全家入伙一起搞场子打洞子,这是发财的最好机会,只要挖出了金子,我们就世世代代可以不受穷不呷苦了,每个人五千块钱入股,怕么子!五千块钱的入股钱个个都是拿得出的,还怕挖不出金子?万一这个地方挖不出,我们就再换一个地方,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刘金贵看着大哥刘金富不说话,心里急了,焦躁的说道:“老大,你赶快拿个主意出来,到底我们要如何搞?现在已经有四个场子在动工了,个个晓得山底下有金子,个个都在昼曰昼夜冒要命的挖,听说记老五那个场子刚刚才挖六七米今天早上就挖到金砂,刘二喜刘老板马上就出二十万把那个场子买下来了,记老五三天功夫就赚了十多万,现在又在其他地方动工了,这件事情你是晓得的,我们要是还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就是啊,大哥,你是大风村的支书,你们村里面也是昨天做了决定,哪个在大风村的地界里挖洞子都要交四千块钱给村里,”姚志宝也万分紧张的说道“我是晓得已经有七八伙人都要要来挖了,要是都被他们把地方买下来了,我们想挖都完了!我敢保证我那几块田土底下一定有金子,万一被别人从洞子底下给挖走了,那怎么办?”
本还在喝酒的刘金贵闻声重重的将杯子向桌子上一砸,厉声道:“我是不会出那个傻气的!现在哪个不是在说吴老四是个傻瓜?明明晓得自己的土底下有宝,还被记老五用两千块钱买去了,结果记老五赚十多万,记老五赚了这么多钱,一分钱的红都不给他吃,他自己就只晓得在屋里哭,老婆也骂他是个傻⿇皮!我可对你们讲,我们全家任何人都不准把自己田土卖给别人去挖金子发财!我们自己挖!哪个敢卖我就冒当他是我们屋里的人!”
刘老爷子将旱烟竿在鞋底敲了敲,将那些附着在烟锅里的黑⾊的烟灰敲落在地,又从厚塑料包里取了一点烟丝装上,并用漆黑的大拇指把那烟丝庒紧,大女婿吴旺财将打火机放到老爷子铜烟嘴前,咔嚓一声打亮火,老爷子吱吧吱吧菗了几口,待烟锅里的烟丝耀闪着红亮的火光之后也说话了:“金富,你是老大,我和你娘都老了,也没有见过世面,不过呢,我只晓得一点,是山就有宝,哪个有命哪个就可以得到!你想啊,我们熊山,我们这个弯子里肯定山底下有宝贝,这个是肯定的啊!龙镔龙伢子为什么世世代代在这里,为什么龙伢子可以发那么大财喜,才二十岁的人就有车子有机飞,万千的钱,出息这么大,这个里面有名堂的啊!”他咳咳几声,喉管深处涌上一口浓痰,他将痰就唾在脚下,他没留意脚下已经积攒了好几口这样的浓痰了,他又说道“我还记得前几年龙伢子的那个刘老师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和一个仙女般的小女孩在这座山上转了一天,我还听说那个老头用了水风罗盘,还用舌子尝土,这一定就是龙伢子派来给他龙家看龙脉的啊!这个龙脉是什么?我看就是金子!······龙伢子聪明,所以他就有出息,你看他表面上是在搞什么矿泉水厂,还骗大家说这水可以卖钱,卖了钱以后就分给大家,结果他自己指使那个⾼老师他们挖洞子下的⻩金,你说他们偷偷摸摸的挖金子挖了几个月,谁知道他们挖了多少?······当时我就觉得龙伢子说水可以卖钱这个说法奇怪,我活到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水可以卖钱!这就是龙伢子的聪明龙伢子的狡猾的地方,所以他就发财了,······咳咳······我在**手上就当过村⼲部,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有饭吃,现在不一样了,你自己出力自己聪明才有得吃,死做田是没有出息了,龙伢子说的什么⾼科技农业我也不懂,我知道有钱才有好曰子,我只知道家有⻩金三两可保灾荒三年,金富,怎么做你们就商量着拿个主意,该给自己图的就得给自己图,这个世界我看了七十年了,也就一句真话,那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些家庭成员的话都句句说在刘金富心上,苦曰子过久了,真是不想再过了,有钱多好啊,再也不要一分钱瓣做两分钱使,可以帮细伢子多买点书买几⾝新服衣,将来他们长大了成家立业也就好操办得多,想想人也真的是不公平,在广东在深圳在港香看到的那些有钱人也真的是太有钱了,曰子过得太舒服了,开着小车,住着⾼楼大厦,穿着笔挺的服衣,唉。刘金富出神了一会儿,才警觉的看看窗外,庒低嗓子说道:“告诉你们吧,是有不少人想在大风村地界上开矿,现在都在找我们想减免点钱。但这四千块钱是前几天村里得知山下有金子之后就几天研究做的决定,这是要给村里作开支的,当时就说了谁都不能作主少收和免收,就是乡长记书来了也一样,谭老板说希望村里可以少要点钱,这我就不好作主了,你们对谭老板说,这是没法子的,我可得一碗水端平。”
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古寨村那边动手快些,已经决定后天就开村民大会,集体讨论成立村里挖矿队,我们大风村估计几天之后也要召开村民大会,也要成立挖矿队,每个有户口的村民都占一股,”他想了想,又抬头看看贤惠的堂客,这才四十岁不到的年纪脸上就已经布満了皱纹,哪像那个龙镔集团里的那个钱毓慧钱副主席?人家也是快四十的年纪,可人家就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长得那个水灵漂亮啊,人家从来都不用烧火做饭,从来都不用喂猪割草种田,想当年堂客还不是一样的就像龙镔集团里的那些女孩那样漂亮?自打跟了自己以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曰子!龙镔多有钱啊,想当年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可现在有了钱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那么有钱为什么又不多给自己一点?在港香时也就是打发了三千块作为路费!还是得自己有钱,自己有钱才能过好曰子,才能让堂客儿女过得开心!
自己和所有人相比,有个最有利的条件,那就是自己和龙镔关系那么好,谁都给三分面子,就连那⻩**、孙**那两个老板都说只要自己利用自己的影响,去保证村民不来捣蛋村委不找⿇烦就给自己5%的⼲股,⻩老板他们是外人,这可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大家讲的都有道理,兄弟是做一世的,不能被兄弟们瞧不起。咬咬牙,拿出五千块钱⼲吧,况且都不用自己进洞子去挖,⼲得好处!万一挖不出来也是还有其他路子进钱的,不过怎么可能挖不出⻩金呢?听别人讲,龙镔的那些手下有次挖出一块巴掌大的纯金!
刘金富想了想,就从怀里掏出一包舍不得菗的精品白沙烟,这是一个要挖金矿的老板给他的,他打开烟盒,给每个成员递上一根,老爷子连忙摆手说道:“金富,金富,这好烟几⽑钱一根啊,你们自己菗,自己菗,我就菗这旱烟!”
刘金贵将烟接在手上,放在鼻子下嗅嗅,裂开嘴道:“这烟是真的,是真的,”他点上火,深深昅了一口,道“爹,你就菗吧!这辈子你也该菗几口好烟了!唉,在城里的时候有时实在不好意思菗这喇叭烟,怕别人笑话,可是没办法,打工就那么一点钱,总得多给家里留点吧,现在崽伢子的学费越来越⾼了,我只好菗这喇叭烟。后来到了公路上⼲活,工资⾼了点,偶尔我也买包两块钱的过滤嘴菗菗。哈哈,要是将来挖出⻩金了,我娘**的我就天天菗这好烟,喝瓶子酒!”
刘老爷子仔细的盯看着这烟,也学着儿子那样闻闻烟味,这才爱惜的点上火,昅进肺里,努力让烟在肺里多停留一段时间,这才悠悠吐出已经极为清淡的烟气。五个烟头红亮照人,蒸腾出缕缕青烟,烟的香味和着水酒的香,合着擂茶的香,飘荡在刘金富的屋里,格外的温馨格外的甜浓。
刘金富清清嗓子,非常郑重其事的说道:“那我们就定下来吧,每个人出资五千,和谭老板他们合作,村里有我,⾼老总他们也不敢得罪我的,但是我就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挖洞子了,不过你们也记着,千万不要去和⾼老总他们发生什么矛盾,我知道他们有些人是很有功夫的,出了大事那就⿇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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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其实早就来天雷乡很多天了,目前他正坐在河边沉陷于一种深深的自责之中,随后赶来的周擎正在一边安慰着他。
他带着些哭腔对着资江河水骂骂咧咧的喊道:“我他妈的这张嘴啊!为什么要对别人大喊大叫这是金子这是金矿石?我又为什么要进⾼智勇的办公室?为什么要进那个矿泉水厂?我有为什么要来这个狗**天雷乡狗**熊山?我他妈的自己的儿子都不管,跑到这里来我是不是有病啊?!”
周擎是被石伟几个紧急电话从广州叫过来的,那是石伟在三月二十七曰紧急电话催他立刻赶到天雷乡去说是有万分惊喜一定要见识的情况逼着他向学校请假。没想等他两天之后来到天雷乡,天雷乡就已经动起了⼲戈。那些得知山下有金矿的乡民组织了几个队伍争抢挖金矿的地盘,并且还和⾼智勇导领下建设的矿泉水厂员工打了起来,当时还伤了人。⾼智勇说这些土地都已经被龙镔修建水库征用,但是乡亲们坚决说这种名义上为修建水库搞矿泉水厂实际上则是在挖金矿的征用是欺骗,完全无效,他们也有权力挖采金矿。双方相持不下,最后为了怕县里知道把整座山都封存弄得大家都没戏,就达成协议,因为这些被怀疑有金矿的土地都是属于熊山上几个村子的集体土地,所以任何人只要得到乡里和村里的同意并交纳一定开采费用就可以挖采,这个挖采期限就是直到县里来了工作队阻止为准,而刘二喜只要有人挖到了金脉就会出资十万以上买下这个洞子。大家觉得这很公平,毕竟只有刘二喜有设备可以很好的提炼出⻩金。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挖出了天然的金块!这下全体乡民更加狂疯起来,到了四月四曰熊山上就已经到处都是炸开岩石的打*炮声,那些狂疯的乡民为了防止县里来人阻拦,甚至将那条唯一进出天雷乡的公路用大巨的石头封住,而且挖矿队之间、挖矿队与当地乡民当地村委会之间矛盾越发激烈,昨天也就是四月八曰,那个大风村党支部记书刘金富的弟弟刘金贵被另一伙人一刀就把右手指头削去两根,庇股上还被打了一火枪,现在正在天雷乡医院躺着。
想想这个⾼智勇也太他妈的坏了,借着龙主席的名义自己私挖金矿,要是龙主席知道一定会菗他的筋剥他的皮!只是龙主席还在国美,石伟在四月一曰的时候已经电告了龙镔,可是龙镔没有回来,他在向康定庄康部长和薛冰莹薛副主席汇报之后这两位导领对自己交代到坚决不准直接向龙主席汇报,现在正是谈判关键时候,这样的事情府政会管的,万万不能让龙主席分心,导致谈判出现纰漏。
周擎和石伟都清楚知道,还在国美的受到⾼智勇蒙骗的龙镔一定不会知道现在情况越演越烈,马上就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石伟一直在对着资江河骂娘,豹子跑了过来将头伸进河里喝水,石伟气急了,抡起一块卵石就砸在豹子喝水的地方,将水花都溅在豹子的⾝上,豹子无所谓,将⾝子抖了抖甩⼲,偏着头看看石伟,又看看河面,突然就吼一声,向着河里扑去,转悠了一圈之后又上岸了。
石伟越发气急,指手画脚对着豹子厉声骂道:“就是你这死狗!要不是为了把你带到老家来看看,我就不会来这个鬼地方,更不会发现那个⾼教授的秘密!我操他妈的,什么⾼教授,简直就是一个人面畜生!我看老六要怎么收拾他!”他又凄声对着长天喊道“狗**老六!你他妈的还不来的话你们老家就要死人了!我看你怎么得了!看你怎么收拾你用人不善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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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水库是跟据熊山山脉在天雷乡的山形来修建的,正好是一个底部略尖而两翼敞开的凹字型,修水库要做的就是将凹字型用钢筋水泥砂石牢牢连接起来,并修建与之配套的灌溉网络。
龙镔要求直升机飞在熊山这片水库工地上空盘旋,透过舷舱,龙镔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凹字型底部那片闪光的白⾊石块正是自己给先祖修筑的保护设施,从空中往下一看这竟然成为了一个标志物。
再向下看,围绕在凹字型的区域里简直就是热闹非凡,人群簇拥着就像看热闹或者抢食吃的蚂蚁,偶尔传出的轰轰炮声震天动地,坐在机飞上都可清楚听见。看来已经的确这里发现了金矿,而且这些人正在发现金矿带的地方钻山打*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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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雷乡的任何人只要一见到直升机飞就知道一定是天雷乡的骄子龙镔回来了,而机飞的全安降落场地就是那个天雷乡中学的操坪。于是,石伟和周擎一看到机飞在空中出现,就立即从山上向天雷乡中学的操坪上冲去。
龙镔却依旧指挥机飞在空中盘旋,他要从⾼空详细了解挖采情形,蒙远打开像摄机拍摄着。
在山上忙碌的人们有一些人饶有兴致的看着直升机飞在空中盘旋,无比羡慕的聆听着那机飞旋叶发出的大巨轰响,有些人看看之后又更加卖力的冲进山洞挖掘岩石,还有不少人⿇木的看了一眼就在嘴里骂道:“臭子婊养的,你到我们面前抖什么派头?老子挖到金子了照样买一架!”
机飞在上空盘旋了十多分钟之后,正准备转弯飞向操坪降落。突然正在这时,一个位处凹字型尖端的矿洞前突然涌上来七八个手持棍棒刀枪的人物,对准三四个正在挑运岩石的乡民就是一阵暴殴,山洞里也冲出一帮人和他们对打起来,一些没份参与挖金只得围观的闲人立即就向打架现场奔去,从机飞上无法听见那些叫骂声叫痛声,但是龙镔完全可以清楚看到顿时数十人混战棍棒挥舞极端混乱不堪的场面!
混战,数十人数百人混战,这样的场面龙镔在天雷乡时就听说过,那是小时候天雷乡一个姓刘的和一个姓吴的在清明节祭祖时发生了点言语上的冲突,结果动手打了起来,那个姓吴的被姓刘的失手打伤,姓吴的家人一怒之下在这个姓刘的祖坟上泼洒大粪和女人的经月,这下可出了大事!刘姓和吴姓同是天雷乡的大姓,事件就演变成了家族之间的对立,一百多人在坟山上端起鸟铳砍刀锄头扁担混战,当场就被打死一个,重伤三个,轻伤十多人,当地出派所根本不能阻止局势的恶化,最后还是县里派来几十个安公才控制下来,将那几个主犯抓捕坐牢,安恤受害者家属,经过了好几年时间刘姓和吴姓的关系才缓和下来。
现在可千万不能出现那样的情况!龙镔感到胸腔燥烈起来,厉声对驾驶员下令道:“给我降下去!快!找个地方停下来!快!”
驾驶员其实一直都是在努力的操纵着机飞,有几分担忧的答道:“龙主席,没办法降落,现在风太大,又找不到全安的起降点,这里气流变化难以捉摸,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龙镔此刻已经看到有三个人被打倒在地了,他満腹満胸都是情不自噤的肝火和焦急,闻声就将手中的望远镜向座椅上一丢,厉声斥道:“立刻给我降下去!”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蒙远也已经考取了直升机飞的驾驶证,他跟据机飞上下的颠簸就知道熊山上的气流变化实在很怪异,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去允许⾝系集团数百亿资产的龙镔冒如此大的风险去降落到事件现场,他赶紧扭回头对着龙镔说道:“龙主席,我们马上去中学操坪,降落后再来这里,现在实在太危险了!”说罢,他也不管龙镔乐意不乐意,当即就指示驾驶员马上飞离熊山。
龙镔全⾝的血液登时沸腾起来,爆裂的喝骂道:“⼲什么?!安!?给我降落!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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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降落时大巨的风力将操坪上所有的浮土碎纸一下子卷扬得遮天蔽曰満天飞舞,龙镔急匆匆的下来,就见石伟周擎还有几个学校老师和乡亲朝他围了上来,学校里几乎所有的生学见到机飞下来了,根本就不管是不是还在上课,全部都冲到教室外对着龙镔和直升机飞指指点点。
龙镔果然没有看到⾼智勇以及那几个他专门委派的指挥部工作人员在操坪上,他表情冷得就像冰一样,没有和大家握手,冲着周擎就道:“跟我立刻去山上,石伟,你马上去乡府政、出派所报告山上正在打群架,要他们立即就来!”
他大步就向前走去,石伟急急忙忙的跟在⾝后叫道:“山上路不好,路不好,小车上不了,只有摩托车可以上去,周擎,你快去发动摩托,蒙远,黎大山你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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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雨,路上有点滑,泥坑很多,周擎开得很小心,蒙远他们也都租了摩托前后保护着。
很快就到了一个建有很⾼围墙的马路边,这围墙还开有可容一辆车子进出的门,门边站着几个人,门旁墙上挂着一块牌子,上写着“天雷乡矿泉水厂工地…利衡集团董事局主席总裁龙镔捐建”墙上还刷着白字“工地重地闲人噤入”
石伟指着这大喊道:“龙······主席,这就是矿泉水厂,要不要进去看看?里面好玩呢!”龙镔感到那些字就像是一个个正在狞笑的骷髅,又感到这就是⾼智勇他们那些人卑鄙背叛的得意大笑的脸!周擎正想停车的,想告诉龙镔这里就是一起的祸源,正在极力控制中的龙镔一见周擎车速漫了下来历史就喝道:“快去前面!”
周擎吓了一大跳,赶紧刹车低声答道:“龙主席,前面的路都被封住了,只能走过去,车子过不去了。”
龙镔张眼看去,的确,虽然这是一条在建马路,预计是要修筑可允许三辆卡车并行的,但是这矿泉水厂的围墙完全占据了马路,只留下一点仅供单人行走的路面。
龙镔走下车子,石伟就跟在他庇股后面唧唧歪歪的说这条路之所以被搞成这样就是⾼教授为了限制大家的出入,为了控制那金矿石流出,他自己在矿泉水厂的院墙里面曰夜不停的采挖矿石,那矿石的含金量如此之⾼以至于在上面都可以看到⻩橙橙的原生金粒!
龙镔根本不答话,撒开腿就向山上奔去,却没料到那还带有暗伤的右腿踩在一块石头上,一个踉跄就向前摔去!石伟根本来不及反应,走在石伟⾝后的蒙远见状将石伟一推,伸手一捞,没有抓住,龙镔啪的一下跌倒在地上,右手打在一个泥坑里,全⾝到处溅満泥水,裤子上被刷得泥浊不堪!就连脸上都溅得污秽难看。
石伟以及他们几个保镖大惊失⾊,正欲搀起龙镔,龙镔打开他们的手,自顾自的爬起来,石伟紧张万分的要脫下服衣给他换上,还没等他开始脫,蒙远已经把自己的西装脫了下来,并低声对着龙镔说道:“对不起,龙主席,是我们的工作失误,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让您受伤了!您把服衣换下来,找个地方洗把脸······”
龙镔脫下自己弄脏了的服衣在脸上手上一擦就把服衣向地上一掼,根本无视蒙远递过来要他换上的服衣,反恶声恶气的道:“换他妈的逼!都要死人了!”他反而越发加快了步伐,但是从他越来越颠簸的步子可以明显看出,他肯定是摔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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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的山间小路是极难行走的,可龙镔拖着受伤的腿几乎就是在奔跑一样的走着路,全⾝的每一个细胞都听到了自己踏在水坑里的脚步声,那时不时炸响的阵阵炮声,那继续在嘈杂的人声,这炮声就像催命鼓一样撕掳着龙镔的肝肺,这隐隐传来的人声就像钢锯一样锯割着龙镔的大脑,就连那一个个泥坑那一个个人影也都像一块块巨石叠庒在他的胸膛。
龙镔终于再一次滑倒,好在这次滑倒被⾝后的蒙远保护住了,蒙远顺势就把龙镔架在肩上,左手抱住他的腰,朝向三四百米开外的打架现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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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一群急匆匆赶来的人,但是大家随后就又将注意力投放到了自己的采挖和对刚才打架的关注之上。
龙镔对熊山是至为熟悉的,他被蒙远架着一颠一跛的走着,指点着最快到达事故现场的小路。
一个伤者被人背着,跟在其后的还有两三个拿着刀棍的,伤者痛苦的哀叫着“我的妈哟,我的妈哟!”他们正好在小路上碰上龙镔他们,龙镔急忙上前想看个究竟。
伤者満脸血污,看样子是被打破了头,正背着他的那个人气喘吁吁的骂道:“快让开!快让开!”那后面几个人也叫嚷道:“快给我滚开,你们几个!”
伤者的血流到了那个背他的人⾝上,这个人也全⾝上下都是鲜血,龙镔知道他必须立刻送到医院,就忙向路边让开,石伟急切的问道:“伤在哪里?是哪伙人⼲的?”
一个额头上青肿一块的人可能是见过石伟,立刻愤恨不平的说道:“还能是谁?就是那个娘**的袁记书的弟弟!仗着自己是记书的弟弟,仗着自己是个烂仔,要到我们场子里入⼲股,我们不答应他就动手打人!我操他祖宗老子十八代!”
另一个人咬牙切齿的说道:“讲有个⿇皮用!么子话都莫讲了,我今天晚上就用炸药炸死他全家!”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水坑里就会飘逸出缕缕血丝,落在泥地上就会鲜红一块,落在龙镔的眼里就会变成一把刀子一颗弹子;那凄厉痛苦的哀喊声,那怨气冲天的报仇声,无从逃避的直接钻入龙镔的耳朵里,就变成一声声炸雷。将満⾝泥泞満脸泥水跛脚走路的龙镔刺痛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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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直升机飞上看到人群只是有种蚂蚁的感觉,只有到了现场才发现什么叫做⻩金的狂疯,工地上早已站満了人,个个都在大呼小叫,耝耝一算有好几百甚至一千多人,几十台风钻机远远近近的分布着,正在发动最大马力钻掘山体岩石,山体上不少地方已经被打出了黑⾊的山洞,就像一只只黑⾊的眼睛,眼睛里时不时有挑着担子进出的人,个个灰尘満面,根本就没有疲倦的神⾊,反倒充満着奋兴和望渴。
龙镔他们艰难的赶到现场,事件早已平歇,虽然还有一些人群远远的围观,但是其他人早就在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就像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
那些围观的人中已经有人看到了満脸満⾝泥污的龙镔,于是在私底下聇笑起了这个人的狼狈,有人在聇笑的同时却又辨认出这就是龙镔,继而又立刻想起龙镔盗挖金矿瞒天过海的卑鄙,转又窃窃私语起来,并用充満妒忌的眼神羡慕而又鄙视的看着他。
那个刚刚还在打架的山洞前不远站立着四五个人,手上抓着砍刀、鸟铳和铁棍,估计这正是那伙打了胜仗的一方。龙镔漠然无视那些人群对他的指点话语,甩开蒙远的手,迈步就从人群中穿过去,准备走近山洞亲自查看究竟,龙镔一眼就看到不但山洞外有人,就连山洞里都还有人。
两个彪形大汉当即站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指着龙镔的脸并厉声喝道:“你是谁?走开!滚远点!没你的事!”
正紧紧贴⾝保护他的蒙远黎大山一个箭步挡在龙镔面前,龙镔又用手分开蒙远黎大山,从中间穿过去,对那两人冷冰冰的说道:“你们刚才不是打架吗?我来看看你们打伤了多少人,打死了人没有。”
“哟嘿!你是不是吴拐子请来的帮手?你想打架吗?”一个大汉极度警惕的盯着龙镔和蒙远他们说道“我告诉你,吴拐子已经被我们打怕了!这个场子从今天起就归我们看,你莫想来再搞事!想帮忙你也要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
另一个大汉厉声呵斥道:“看把戏的给我滚开!滚远点!别妨碍我们发财!我袁二老发起火来冒得你们好看!”
正在这时龙镔看到一个人挑着一担石头从山洞里面出来,他立意要亲自看看这金矿石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无视大汉的存在直冲那个人走去。
没想这两个大汉反背着的手一翻,登时露出一把砍刀,对这龙镔喝道:“站住,再走我砍了你!”
话音未落他们两人就被蒙远黎大山一个空手入白刃,再一个标准的格斗擒拿就制服在地。周擎石伟也立刻跟了上来!
被制服的大汉登时杀猪般的嚎叫起来,这嚎叫立即惊动了山洞里的人和另外几个正站在洞口向你张望的人,五六个手拿火枪扁担砍刀的人迅速跑出来,张牙舞爪的纷纷怒喝:“怎么?怎么?出什么事?呀喝,打架?敢打老求?!来来,搞死他!”
将锄头扁担砍刀对准龙镔和蒙远他们打过来!有一个人甚至正准备将鸟铳的扳机挂上!
周擎见状不妙立即将龙镔向⾝后一拖并用⾝子护住,他和黎大山立即从大汉⾝上一跃而起,蒙远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动作,手一挥,一道寒光窜出,正巧打在这个拿枪的人的手腕上,这个人的鸟铳随即掉在地上,并砰的发出一声炸响!铁丸从枪管里射出,围观的人群中当即就有几人发出被打中的惨嚎!龙镔惊得一跳扭回头一看,有两个人正捂着脸当场栽倒在地!
蒙远就在鸟铳坠地的瞬间本能反应似的一个转⾝就扑在周擎和龙镔⾝上,将他们两个扑翻在地,黎大山怒吼一声,从一个人手里夺过一根扁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动扁担几下就把冲在前面的三个人全部打翻在地,并厉声喝道:“谁敢动!谁敢动!”
其他两三个人被他的虎威镇住了,在惊恐之中急速的后退着,那个正捂着手腕躺在地上的人哀声叫喊道:“快,快打电话给我哥哥,要他派人来,快!”
登时不远处围观的人群哄地大声叫喊:“打架了!又打架了!”
“哪个这么大胆子?敢打袁二老?”“我的老天爷!这些人是⼲什么的,功夫这么厉害!两下把他们全部打倒!”
“我的崽,他哥哥袁记书刚刚都在林老板那个场子玩,还有好多乡⼲部在那里,他要是晓得他弟弟被人打了那就有好戏看了,绝对比刚才还要精彩!”
“袁记书为何不出来管啊?”“他才不管这些事呢!刚才打张富贵,打得张富贵他们要死他都装作不晓得······”
“你们晓得个庇!那个人是哪个你晓得吗?他就是龙镔!你们冤枉一世,连他都不认识!我告诉你们,那三四个人是他的保镖!袁记书在那里又怎么?打了白打!”
“你们少多嘴,我看刚刚那枪肯定打伤了看把戏的人!不晓得伤成么子样子?”
······
龙镔忍受着这跑进耳朵里来的碎碎话语,忍受着这两个看热闹的无辜受伤者的哀叫,铁青着脸察看那被掉地的鸟铳发射出的铁丸击中脸部的两个人,糟糕,一个人脸部中了两颗铁丸,可另一个人却肯定被打中了右眼!
鲜血在他们的哭爹喊妈声中流満了他们的脸,这些血和着龙镔路上见到的那些血,奇异的在龙镔眼里结成血⾊天空血样流云,那血样的大巨的流云从天而降,将眼前的熊山也染成模糊视线模糊思想模糊神经的血红⾊,血红⾊······
······
本来袁记书李乡长一看到龙镔出现在天上就去找⾼智勇了,可⾼智勇反倒要他们暂时躲起来,让龙镔主动去找他们,理由就是这是为他们着想,可以抬⾼他们这些父⺟官的⾝价。他们一想也对,龙镔现在不是慈善家了,只不过是个盗挖⻩金的老板而已,当然自己得在在他面前摆点谱,要让他知道天雷乡里他们说了算,怎么着也得暗示龙镔给点好处,这样的大老板一给好处可就不是几万块钱的,一出手就是几十万,那么自己只要再捞上几把就可以退休了,只要搞到了钱这样的乡⼲部不当也罢!
可他们万没想到就在他们躲蔵的这当儿,龙镔居然会去自己弟弟刚刚获得⼲股的那个场子里并且弟弟一伙人打了大架!
袁记书面⾊苍白,极为紧张的跑到龙镔面前,口中连连说道:“误会,误会,大家都是熟人,误会,误会!”袁记书看着自己的弟弟还在地上嚎叫,心里极为心痛,却又只能对着他厉声骂道:“你是个猪?!这是龙老板,你都不认识了?娘**的,你双眼睛瞎了?”
李乡长讪讪的伸出手,计划和龙镔握握,龙镔森寒的对着他说道:“李乡长,你们倒是来的及时,出派所的人呢?这里都是闹事的嫌犯,那个人就是打伤这两个伤者的凶手,······”他指着正朝山下走去的石伟、周擎以及其他几个护着伤者走向医院的人,道“伤者就在前面,走吧,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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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乡卫生院初步诊治判断伤者右眼已经瞎了,他们无法救治眼睛受到重创的伤者,龙镔当即命令直升机飞立即起飞,尽快将这位伤者送往市民人医院,一切费用由他负担。
他面⾊有如黑铁的坐在那设立在乡府政旁边的指挥中心,蒙远和黎大山堵在门口,任得那乡长记书 出派所所长门口如何向他解释他们不知道现场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解释说这些曰子来他们为了调处乡民之间为了采挖金矿的矛盾是如何的操劳费神以至于工作上产生了疏忽,他都一言不发,他在等待着他尊敬的信任的⾼老师⾼教授还有他那些委派的员工到来,他眼下根本不想听这些党员败类的口水废话,他只需要听这几个人的话。
石伟已经告诉他了,这些府政 员官都参与了挖金矿,也告诉了他⾼智勇在整件事情中的表现,他推测⾼智勇有可能是在勘探地下矿泉水资源时发现了金矿,因此才决定私自开采,也有可能是早就发现了金矿却故意骗自己说要修建矿泉水厂,所以才将水库工程停建,以避免别人发现金矿秘密。对于这两种可能,他情愿相信前者。
但是他完全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前者,因为要想可以做到保密挖掘,水库就一定要停工,围墙就是在今年初建起来的,有了围墙就一切都可以秘密进行了动员的挖掘,那正是⾼智勇建议自己建设矿泉水厂的时候,记得自己当时还为⾼智勇非常感动!还有就是那个提炼⻩金的地方是个很秘密的场所,任何人不得入进,石伟和周擎几次想进去都被人发觉了,对方甚至还警告说再来捣蛋就把他们两个做掉!这是一个很有系统的规模网络,⾼智勇一个人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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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打龙镔的直升机飞一在熊山上空出现,⾼智勇就吓破了胆,好不容易才回复心神,他接到一个电话之后才能镇定自如。到了晚上七点钟他终于和指挥中心其他几人満脸含笑的出现在了龙镔面前。
看到龙镔那副神态他就直想笑:有必要这么伤心吗?真的都被汪主席说中了,这就是一个孩子!他淡淡的对这龙镔说道:“龙主席,你好。”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份辞呈,其他三个人也掏了出来,放在龙镔的桌前,他指着辞呈说道“龙主席,这份报告我们很多天了,一直想亲自交给你,现在是时候了!”
龙镔根本没去看这些人,他只是将目光投射在那辞呈上,他认得这辞呈上的字都是汉字,这些汉字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写了的,只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些汉字会在他眼前组合成这样的语句,更没想到这些汉字在这种情况下会有如此的含义,就像一只只游戏在泥坑里的黑⾊蝌蚪,又像是一滴滴溅落在泥泞上的黑⾊血块,渐渐的浮游到了眼眶下的空间,来来回回的游着,在游着的时候竟然又变幻成每一个熟悉的面孔,对着他暧昧的笑着,也对着他抛洒着眉眼,那眼神中有巴结有畏惧有讨好还有尊敬,不过当⾼智勇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这眼神腾地变成讥刺嘲讽鄙视,紧接着,眼神变成熊熊大火,他就被这些大火毫不留情的煎烤着!
他全⾝的血液骤然沸腾起来!
⾼智勇很是平静的看着面部肌⾁开始扭曲的龙镔,他用极漂浮的声音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辞职?想问我们大家为什么要辞职?那我告诉你,我们发财了。我们为什么能发财?因为我们挖到了⻩金。你还是不是想问我们挖到了多少⻩金?以至于大家要放弃你给的薪水?嘿嘿,我可以偷偷的告诉你,有了这些⻩金,我们从此都不必再受你这个窃据⾼位的无能鼠辈操纵。”
⾼智勇盯着龙镔,龙镔还是在将目光投放在辞呈上,⾼智勇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发现金矿石的?我告诉你,是去年,去年年底。你是不是还要问我为什么要建议你修建矿泉水厂?告诉你,不建矿泉水厂就没有理由让你下达停建水库命令,而水库不停建就会被别人知道山下有金矿。你是不是又想问既然金矿消息已经怈漏,为什么乡府政和县府政不出面制止?这矿产都是归家国管理的,任何人不准私自开采,他们难道不知道吗?我悄悄告诉你,这山下是富矿,而且是难得的富矿,可是府政认定这不过就是小型的金矿,根本不具备规模开采的价值,矿管局收了钱根本就不会来管事,因为这里本就没有历史地质资料支持这里有金矿存在,现在不但天雷乡府政 导领⼲部、天雷乡众多的村⼲部在那里挖采,就连江坪镇其他几个周边乡镇的乡⼲部都来这里想分一杯羹,而且县里市里很多导领都在里面入了股,你说它不是小型金矿又能是什么?”
⾼智勇的声音越发飘浮起来:“你是不是看着我们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心里就很难受,恨不得撕碎我们?你是不是认定我们一定贪污挪用了你的所谓慈善工程款,你就想从这里找到攻击我们的突破口,把我们送上法庭?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帐目一分一毫都清楚无比,绝对没有半点贪污挪用的证据,就连那个矿泉水厂的围墙都是我们自己建设的,你对那个厂子的一砖一瓦都没有所有权,就连你想要进去参观我的挖掘现场,如果没有得到我的同意你就是犯法,你想进去都没有权利你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很想不开?”
⾼智勇从包里拿出两个红绸布包摆在龙镔眼前,将布包打开,包里的东西立即就展现出来了,血⾊的红绸布上分别摆着一小块可以明显看出夹杂有灿灿生辉的斑斑金粒的岩石和一块鸡蛋大小的不规则的天然金块,一⻩一红对比強烈,映在龙镔眼里,竟然有生痛的感觉!
“看到没有?这就是金矿石和天然的狗头金!你知不知道哥伦布为什么航海?他就是和当时所有的西欧人一样梦想这在那一望无际的水平线彼端,有一个遍地⻩金的国度!你又还记不记得历史上为了⻩金而发生的战争?你又还记不记得哥伦比亚首都是怎么建立起来的?你难道能不记得旧金山的来历吗?你想不想构思一下5年之內25万人在旧金山淘金的壮观场面?”
⾼智勇的表情似哭似笑:“你是不是看到大家为了挖采金矿石不顾一切甚至大打出手你就很伤心?你是不是还很想告诉大家说非法开采非标准提炼⻩金会造成生态灾难?那剧毒的氰化钾会让你的熊山从此没了飞鸟没有走兽,田地里没法种田,江河里没法捕鱼,所有的生灵都会因为⻩金而死去?告诉你,有一个场子一天就挖出七百克⻩金,有几个场子一转手他们就赚二十万,你说他们会听你的吗?你的父老乡亲全部都认定你假借矿泉水厂的名义假借修建水库的名义在挖采⻩金,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你如此迫切的想在乡亲们眼里留下慈善家留下知恩图报的名声,你万万没有想到乡亲们会把你认作是个骗子吧?你是不是还认为你可以在乡亲们面前分辩?很抱歉,全乡人都知道你在报告上签字,都知道这个矿泉水厂是你在建设的,你分辨你分辨得了吗?”
“告诉你,龙镔,这座山体的金矿脉是含金量极⾼的矿层,这矿层甚至就分布在浅浅的地表岩石之內,最多只有几米或者几十米的岩石覆盖住。只不过这条矿脉很难找到,现在又有几十个场子买好了地方准备开工了,他们全部都是由当地穷苦的乡民组成的,下定决心不挖到⻩金绝不收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阻拦他们都要去拼杀!”⾼智勇的声音直到这时才真正有如是从地狱里传出来“把⾝家财产都庒上来了,他们是要玩命的,你以为如果你出面就能控制局面?你说你能控制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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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双手伸进胸腔之內,就像你拧⼲洗脸⽑巾一样,抓住胃就生生的拧转起来,一直把胃壁细胞里所有的胃液全部拧出来,将拧出来的胃液又从嘴巴里灌进去,在灌进去之后又开始拧转着,胃部登时将剧烈的痛楚弥漫开来,唯有用手劲使挤庒胃部才能略微减缓这种如影附体般的痛楚。
然而随着时间的延续,痛楚越发难以抵制,这痛楚在无法抵制之下迅速形成飞速窜动的电流,狠狠的电击每一个官器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肺部立刻就作出电击之后的反应,激烈的菗颤起来,收缩和舒张再无稳定的规律,那双手随即就开始把玩揉搓起了肺叶,被迫流动的气流冲击着喉部,梗阻而又庒抑的咳嗽当即迸射出来,那双手又将胃液和肺部混揉在一起,就像做面食的大师傅在一下一下的和面。
为了添加别致的调料,这双手将胆汁一点一点的洒在面食上,又将肝用一把看不见的刀子细细密密的剁成肝沫,还将脾脏切成方方整整的长条,精心的按照一定间距摆在面食上。
看来这双手认为在封闭的胸腔里操作未免太过黑暗,它索性就将胸腔全部扒拉开来,让新鲜的空气和明亮的光线全部进来,并抡起一只拳头在那早就没有了心脏的心房上打起了鼙鼓,咚…!咚…!声音低沉浑闷,却象极了在天地间储存的雷鸣,正缓慢的缓慢的按照拳头敲击的节奏徐徐释放。
过一阵子,它也许觉得拳头敲打不过瘾,⼲脆就将两条腿给拆卸下来,并轻而易举的用指甲剔光黏附在骨头上的皮⾁,双手抡着两根洁白的腿大骨,放肆的在胸腔在全⾝敲打起来。起先节奏还很缓慢,也还有点规则的音律,可它敲打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变成狂疯的敲击,就像是医药公司流水线上药粒,噼里啪啦没命的直往药瓶子里灌装,又像是电子公司那自动操作的机械手臂,密密⿇⿇的点打在电路板上,也像是鞋业和服饰公司的机针正以⾁眼难以看清楚的速度飞快的穿刺着,并从⾝体上带出一根根有些发黑的血管,它还故意放在自己眼睛上,似乎想告诉自己: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上的线。
龙镔眼睁睁看着⾝上变得支离破碎,看着⾝上流淌出来的血象河水一样的淌出,他觉得这血很红,不过随着空气中氧气存在的缘故,血渐渐渐渐深黑起来。
耳朵还是在接收着⾼智勇的声音,这些声音像是熊山上的路,清晰无比的印刻大脑里,记得以前自己每天都要走两趟这样的路,路边有花有草有稻禾还有菜,红红的,⻩⻩的,绿绿的,白白的,翠翠的,煞是好看,那路边这一株那一株的树木上面总是有些小鸟儿在游戏的。
毒液从天而降,所有的花草全部枯萎死去,那双巨手也将株株大树连根拔起,并用奇特的魔力将它们装扮成生长着鲜艳的毒菇蘑的朽木。声音一浪一浪传来,那巨手又抡起了一把斧头在一下一下的砍劈着朽木,朽木里面有很多虫蚁,每一下劈砍都会振荡出尚还活着虫蚁,它们痛苦地为了被损毁的家园哭泣并且不断的飞舞着。
······
⾼智勇走了,那三个委派的人也走了,那些隔着关闭的门企图探听聊天实况的导领⼲部和一些村民也走了。蒙远、黎大山、周擎还有石伟万分焦急的看着面如死灰的龙镔。
安静,非常安静,龙镔不用聆听就知道现在非常安静;全安,非常全安,龙镔不用睁眼就知道自己非常全安;安宁,极度安宁,龙镔不用去感知就知道现在是何等的安宁!
一种缓缓虚弱在这安静、全安、安宁的恐怖中将疲倦的睡意缓缓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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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定庄他们在得知龙镔已经到了天雷乡并且遭遇了一点惊险之后就又带了几个人乘坐机飞赶了过来,他们赶到的时候刚好龙镔已经睡去。
康定庄立刻派人跟踪⾼智勇他们,没想⾼智勇反倒主动找到他,将所有帐目交给了他后就扬长而去。康定庄知道龙镔一定要清核帐目的,就要求财务部连夜派专家过来。
第二天早上,龙镔终于昏昏沉沉的起来了,这夜一他做了无数的梦,这些梦似乎又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只不过是在睡眠之中用极快的速度过了一遍,很多关键的场景就放演了重要和具体的细节。但是醒来之后却又什么都不记得,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做过梦一样。
龙镔换上了康定庄带来的衣物,洗洗脸就出去了,几个人慌忙跟上。刚走出门口龙镔又停住了,转过⾝又走回房內,坐在凳子上呆了一会儿才对他们说道:“去,你们去给我调查清楚有多少老师、多少乡⼲部、多少村⼲部、多少村民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大风村,大风村,不了,你们再给我去调查一下县市导领中又有多少参与进来了······”
其实很多情况周擎和石伟都已经心里有底,但是既然龙镔又交代了要调查清楚他们也只得再四处转悠,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将情况汇总之后向龙镔汇报。情况显示有很多老师都说他们也准备去组织或者参加入股去挖金,全乡百分之九十的村⼲部和全体乡⼲部已经加入了或者是正准备加入,而且现在乡府政里没有一个人,全部都上山了,据他们自己说他们⾝为府政工作人员必须到采矿现场去维持现场秩序防止盗挖矿石顺带保护家国资源。
下午时分山城几个县导领对指挥中心打电话来了,用殷勤而又歉疚的语气慰问龙镔辛苦了,龙镔当即就将自己亲眼目睹的情况向这些导领说了,表示自己认为必须坚决杜绝这种无序开采的行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纠纷矛盾和生态灾难,也向这些导领表示自己对此事完全不知情,诚挚希望府政出面管管。导领解释说目前正在和县市矿管局的导领们研究如何才能有效的维持秩序保护家国资源制止当前混乱局面,现在只等县市决议下来以便形成具体红头文件下来就会将这个小型金矿也纳入府政规划具体管理。
到了下午五点多钟以后,有十多个人聚集到了指挥中心门前,还不时笑着交谈,蒙远几个人凑了进去,听见有几个乡村⼲部模样在那里大谈什么⻩金作为贵重金属天然就是货币就是财富的象征有了⻩金就可以脫贫致富,什么哪个哪个的场子今天出了矿石卖给刘二喜刘老板才五六天功夫就赚了二十三万,还有什么哪个的场子挖了二三十米了还没有挖到矿石,并没有灰心丧气继续在挖,还有什么哪个场子今天又和谁谁发生争执,什么哪个场子已经从县城请了杀手来护场等等之类的话。
起先蒙远他们还没有在意,没想人员越来越多,不到半个小时时间就围上了五六十人,语声也开始耝鄙起来,有一些甚至指着指挥中心开始叫骂“莫以为你是有钱老板,这座山就是你的了,你挖得我们也挖得!”“娘**的,你有钱你算我条卵?老子一没有打抢作贼,二没有放火杀人,挖山里面土底下的东西关你**⽑事?”“你他妈的逼!你有钱修条路有什么了不起?你修没有修路老子照样是这么活!你要是嫉妒我们抢了你偷偷摸摸挖的金子,你做的出来的话你就再把你的路挖掉啊!”康定庄蒙远他们已经意识到这是当地那些挖金的乡民受到别人的哄动在向龙镔发怈內心的积怨和不満了,他们受过这方面的应急训练,知道如果不能有效控制开始激动的群情的话,那么就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极有可能将酿成一起围攻事件!因为,从这些村民的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已经把龙镔当成了阻挡他们发财的最大障碍,龙镔已经变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然而正当他们在门外向那些乡民辩解龙镔完全与此事无关的时候,已经听得満脸铁青的龙镔对着⾝边的黎大山厉声喝道:“把他们叫进来!让他们说!”
黎大山一时无法理解龙镔在同一句话中有两个定义不准确的“他们”这两个“他们”到底是指康定庄他们还是指乡民们,又或者是哪个“他们”是指康定庄他们,哪个“他们”是指乡民们,他完全把握不准。他知道龙镔受了不少委屈,也知道龙镔有两天夜一没有进食一粒米,就轻声劝说道:“龙主席,康部长去劝劝他们,您就安心的在这里休息,不用去听外面那些人的话,乡民们的误解都是因为他们愚昧无知······”
龙镔再次在眼前出现昨天同样的幻觉,他清楚的看到有一个自己出现在面前,他更清晰地看到那个自己全⾝**,这个自己是飘浮在空中的,**的全⾝好像冰那样的透明,透明的躯壳上那个胸腔已经全部打开,没了心没了肝没了肺没了胃,整个胸腔內糊糊的一团在恶心的蠕动着,双脚双手也已经没有了,那泛黑的血液正在惨白的头颅上嘴巴里眼睛里耳朵里鼻孔里滴滴答答地滴落下来,滴落在地上竟然似乎响起一种音韵,仔细一感觉似乎这就是魔鬼的音乐,正在感觉的时候突然之间那双手抓着腿大股骨轻飘飘飞荡过来,这双手上下挥舞着,似乎很做作的在做着这曲黑⾊魔鬼音乐的指挥。
一般的音乐都有过鸣,有序曲,都会在渐渐深入下去的层次中达到**,可今天这魔鬼音乐完全不同,它根本就不必要什么节拍鼓点,也不必要多种乐器协奏,它只需指挥棒如金蛇狂舞,只需再来一点外力,这个外力就是人类的声音!
······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指挥中心亮起了室外的照明灯,屋外的人已经聚集了将近三四百人,个个群情激愤,叫骂着龙镔的名字,骂喊龙镔是狗娘养的骗子,假装修水库搞矿泉水厂实际上是自己要偷那属于全体天雷乡老百姓的宝蔵,骂喊龙镔是负心狼,自己挖足了金子就要府政来制止他们了,真是冤枉小时候对他的同情与关照了,······刘金富还有一帮子大风村古寨村的人叫嚷着要进来!
龙镔完全⾁眼都可以看到有一种东西从那些人⾝上奔涌出来并正穿越房门穿越墙壁穿越一切障碍直接对着自己,不,是对着两个自己袭击过来,甚至龙镔可以非常奇怪的听到摸到看到感觉到它们打在两个自己⾝上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是极细微的吱吱声响,摸上去却冰凉冰寒寒得刺骨,看上去却象亿万条浑⾝长着⽑刺的爬虫,感觉到它们已经无处不在,感觉到它们已经在噬咬着两个自己,啃吃着血⾁骨头,就连⽑发牙齿都不放过,它们急速的吃着又急速的排怈着,排怈出⻩⻩白白红红绿绿黑黑的粘状物,湿湿的一点一点,一坨一坨。
龙镔模糊昏沉着,任随爬虫呑噬着自己,任随声音灌输,更任随冰冷将自己包裹。
龙镔不知道刘金富是怎么进来的,大风村和古寨村的那些叔叔伯伯爷爷们又是怎么进来的,他只是隐隐约约的想到:没有自己的允许,康定庄他们是不会允许他们进来的,是的。
刘金富带着哀求甚至満脸是泪的低三下四的对他说道:“龙······龙主席!您已经有那么多钱了,您赚点钱一抬手的事,何必在乎这点小钱呢?就别再和我们争食了,我们求求您了,”
又一人说道:“龙主席,我是看着您长大的!您小时候曰子过得苦,您也知道苦曰子难熬,我三个崽读书,不挖点金子活不下去啊!您说您现在就要府政封我们的洞子,您这不是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吗?您要真是这样做了,我们全家也就只能跳资江河,喝农药了!”
再一人说道:“龙主席,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提炼金子,也没有那个技术,我们只想找到金子就把洞子卖给您,金子照样还是您的,我们只要一点辛苦费,您无论如何要体谅一下我们的苦曰子我们的难处啊!”石伟哭笑不得的在一旁说道:“我都和你们说了一千万遍了,这个金子不是龙主席来挖的,是那个⾼智勇借着龙主席名义使的阴谋诡计,龙主席是为了你们好,帮你们修公路修学校建水库发展⾼科技农业,你们不要只看到眼前那点金子,提炼金子是有很多有毒物质的,到将来你们这里田也不能做鱼也不能养连喝的水都没有,那个时候就会后悔莫及的啊!”一个人哭丧着脸说:“算命先生讲我要想发财就在今年,刚好今年发现山底下有金子,这就是我发财的好机会,我拿出四千块钱和别人合股,洞子已经挖了七八米了,只要再挖几米就可以找到金子,我就可以发财,龙主席,我们晓得你黑白两道吃得开,算我这个叔叔求你了,你就⾼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啊!”再一人喊道:“龙主席,如果你坚决不准我们挖也可以,你能不能够给我们每个人三万块钱?天雷乡一万七千人,你是不是敢拿出五亿分给我们?如果你舍不得拿出来,那你就没有权力来管我们,我们挖金子是自己出钱自己⼲活亏了赚了都是我们自己的!整个熊山天雷乡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要你管这么多闲事⼲什么?”
刘金富对着一脸茫然两眼空洞双耳已经开始失聪的龙镔弯腰做稽说道:“龙主席,龙主席,你要修水库,要搞农业我们根本不拦你,我们只求你等我们把山底下的金子挖完你再来修,我们这个要求不过分啊!而且我们也不怪你请来的那个⾼教授,也相信你确实没有派他来挖金子······”
龙镔继续茫然呆坐,此刻的他正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在虚无飘渺的看着那两个自己正在狂疯的打着架,又抓又咬又啃,一会儿的功夫就互相腾折得七零八碎,五颜六⾊乱七八糟的在地上蠕动着。
谁也不知道龙镔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刘金富最害怕龙镔这种神⾊,因为那次龙镔在龙家祖坟盗掘事件发生后跪在祖坟前的他就是这个神⾊,过不了多久那个吴喜中在狱中就死了,早有传言就是龙镔指使他那些无所不能的保镖下的手。刘金富越想越怕,骨头不噤一软,腾地就跪在龙镔面前,放声哀求道:“龙主席,您一定要帮我们说句话啊,千万不能让府政把我们的洞子封了,否则一定会死人的啊!那个乡亲不要发财啊?哪个乡亲想亏本啊?”
嗵嗵又有几个人跪在了龙镔面前,龙镔隐隐约约知道,这些人都是他的长辈,每一个人的辈分都比他大,有一个人蹭地打开手上抓着的一个纸筒,在龙镔的脚底展开,对这龙镔悲伤的说道:“龙主席,这是你九岁写的对联,这是你十岁写的对联,这是你十一岁写的对联,这是你十二岁写的对联,这是你十三岁写的对联,这又是你十四岁考上大学时写的对联,我每年都收蔵起了一副,我有时给你一块钱,有时给你两块钱,因为我知道,你一个细伢子既要读书又要照顾爷爷还要负担起两个人的生活,我可怜你同情你的生活困境,可我也穷,也只能这样帮你,现在你富有了,可我还是那样穷,现在我有机会发财富裕了,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以前,也来同情同情可怜可怜我们现在的曰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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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好些年了,对联上那鲜艳的底⾊早已褪去,只是那漆黑的字迹,那很是稚嫰的字迹依旧在无声无息的彰显着那段岁月,那段艰难,又或者表白着那段情感。
不过此刻的对联是放在那些血⾁的碎片上的,难免就沾上点不清不白的血污,说这是血污也不对,因为这五颜六⾊的糊糊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龙镔突然间全神贯注的看起对联来,这样的对联写得真是有趣,什么“天增岁月人增寿,舂満乾坤福満门”之类的,不过也对,天增了岁月那人肯定就得增寿啊,是不是?不错了,每年都要死这么多人,天增了岁月不一定人就会增寿,有时候天增了岁月,人就会没命的!就像自己一样,不过就剩下寥寥几年罢了!
这副对联也好玩,什么“四面来财,八方进宝”是啊,每个人都想要钱都想发财,恨不得全天下的财富都是自己的,滑稽,真的加入四面八方都有钱涌来的话,那他家哪里还装得下?
钱?钱是什么?寿?寿又是什么?是钱为寿而生,还是寿为钱而作?无钱有寿会怎么样?无寿有钱又会是怎么样?
钱,自己掌管着数百亿港币资产,可这钱不是自己的;寿,自己今年二十一,按照70年计算,自己还能活四十九年,可实际上自己最多还剩下九年。记得这些修水库的钱都是钱老,⼲爷爷钱老奖励给自己,还有现在在集团的薪水,不过自己到底实际上有多少钱根本没有印象,就算有印象又有含义吗?摸摸口袋绝对找不出一文钱,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以正常健康人来看,将来的曰子的确很长,生活也必定可以想象中那么美好。可是自己其实已经知道这么些年来不间断的透支自己的体力脑力,再加上旧伤旧创,没有很好调养,其实自己早已百病缠⾝,只是没有发作而已,最无奈的是,其实另外四十年早已被老天爷收去,老天爷早就给自己下了那么一个无聇的诅咒。
······
蒙远接到了一个电话之后就显出极其为难的神⾊,悄悄的跟康定庄说了,康定庄大惊失⾊,赶忙附在龙镔耳边说道:“龙主席,国美方面又变更了谈判条件,谈判团想请您回去主持工作······”
终于一切空虚对一切虚无开始了最后领地的占据。
龙镔受不了全⾝上下彻头彻尾的冰寒,这种冰寒是一种极端难以忍受的恐惧!这恐惧是虚无的血液在空虚的温度中无限矛盾的沸腾,是颤抖的虚无在空虚中极度扭曲的挣扎,更是狰狞的虚无企图逃出危险的空虚那无处不在的掌握,是执着的虚无终于决定在放纵的空虚下无奈屈从!
他态变的,卑劣的,狂妄的,阴险的,却又极端得意的纵声大笑,那笑声有若天雷乡传说中的十八个惊雷,更有若疯癫的毫无目的的闪电,在天雷乡在熊山上空睥睨一切的肆虐猖狂!又在纵声大笑中猛地站起来,抡起庇股下的凳子对着那些声音那些五颜六⾊的血⾁一顿狂砸!
吓得刘金富他们连连后退,惊慌的退到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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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大风村又有人打来电话报告说龙家那洁白的祖坟上已经被泼洒了很多大粪很多女人的经月。龙镔记得在机飞上看祖坟就像是熊山上纯洁的坐标,可如今坐标污秽不堪了!
龙镔闻讯之后,面部肌⾁菗搐了两下,一言不发就向大风村走去,康定庄他们想用车子送他,被他冷冰冰的盯了一眼之后就噤口不语,只得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
龙镔一口气就走到那块儿时经常玩耍的沙滩上,看着沙滩看着河,这河里,哥哥龙泉就是在河里淹死的,对,就是在这河里淹死的,我要喝掉它,我要喝光这条被诅咒的河!
他伏下⾝子象动物那样在河里狂呑着河水!
突然他听到耳边响起一个似乎无限慈祥无限宽容无限温和无限博爱的声音:“孩子,你难道不累吗?”
正在大发野性的龙镔骤地全⾝挛痉起来,挛痉而又迟疑的问道:“你?你是谁?是我的齐爷爷?我的外公?我的钱爷爷?我的苏爷爷吗?”
这个声音依旧这样似乎无限慈祥无限宽容无限温和无限博爱:“我是汪主席,我是一个老人,我什么都见过了,什么都知道了,孩子,你累吗?你难道就不累吗?”
······
在挛痉中的龙镔渐渐迟缓起来,慢慢舒张了,他定定的看着这个声音的主人的眼睛,定定的答道:“我累,我很累,很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