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初战告捷

　　踏着敌人的尸骨往上爬，并不如想象中愉快。

　　贾梅被带走后，各种大、小道消息传进市场部。格‮丝蕾‬和瑞贝卡是最热衷于传递消息的两个人。

　　“听说陈晓娜这次要严惩贾梅！”瑞贝卡说“要用索贿和侵呑公司财产两项罪名同时起诉。搞不好要判三到五年呢！”瑞贝卡兴致勃勃地说着，如同在讨论一场时装发布会。

　　江雁落听到要判三到五年，马上皱起了眉头。她从网上很快搜索到有关受贿罪的量刑信息。打开网页后，江雁落盯着眼前的屏幕，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觉得透不过气来！

　　晚上，下了车。江雁落没有马上回家。她漫无目的地在路上逛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来到小区的公园里，在木转椅上坐下来。江雁落从小就喜欢坐转椅。这个习惯一直保持至今。每次心情不好时，她就喜欢在转椅上坐一会儿，任由风推着木椅“吱吱嘎嘎”地转。

　　可是今天，坐在这里，江雁落的心情并没有好转起来。在她向李老板透露举报电话的时候，并没想到贾梅可能会被判刑，她原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让贾梅辞职罢了。可是，现在她觉得是自己亲手毁掉了贾梅一生的幸福。有哪家公司还会愿意聘用一个因索贿而被判过刑的人呢？接下来，等待贾梅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江雁落不知道自己在转椅上坐了多久，直到天上又落起细雨。江雁落借着昏**的路灯低头看了眼表，才意识到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她在转椅上足足坐了一个小时。

　　回到家后，江雁落没有吃饭，也没有洗漱倒头睡下。夜里，江雁落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在漆黑的森林里奔跑，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她。当那个可怕的东西越来越接近她的时候，她却一脚踩进泥沼里，怎么也拔不出腿来！江雁落从梦里惊醒，一⾝冷汗，手脚冰凉，再也无法入睡。她躺在床上，一遍一遍不停地告诉自己：贾梅不是被自己送进监狱的，送她进监狱的是她的贪婪心！但这样做并没有让江雁落觉得更好过些。

　　贾梅被带走后的第四天上午，南茜把江雁落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小江，贾梅出了点儿事，已经离开公司了。我仔细考虑后，决定把渠道推广部的负责工作交给你。”南茜停下来看着江雁落。

　　南茜要提升自己做渠道推广部经理的决定让江雁落有些意外：“我？”

　　“是的。我觉得你有能力做好这份工作。你有什么想法吗？”南茜问。

　　“有点意外！”江雁落坦白地说，但马上又加上一句“我会尽力做好的！”

　　“很好。”南茜満意地笑着点点头。

　　江雁落接到任命后的当天晚上，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八佰伴附近下了班车。她想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和两个闺密前，先为自己买个礼物，庆祝一下。江雁落在八佰伴的楼上楼下逛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提不起兴致。心里总是不自觉地想到贾梅。最后江雁落什么也没买，离开了八佰伴。

　　她沿着浦东南路往汽车站慢慢地走，浏览着⾝边经过的小商店的橱窗陈列，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江雁落，你这是怎么了？”江雁落问自己“你今天被提升为推广部经理了呀！为什么不⾼兴呢？贾梅是出了事，但她出事是因为她自己索贿。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钱又不是你让她拿的！不错，你是提醒了李老板举报电话。可即使你不说，李老板也会从其他途径知道。而且贾梅索贿本来就是不对的，更何况还贪心地同时向两家要！所以，害了贾梅的不是你，而是她自己！”

　　走到浦东南路与商城路的交口，江雁落没有继续沿浦东南路往前走，而是向左拐上了商城路。她漫无目的地溜达着，经过一个乐器行，里面播放的一曲音乐昅引了她。江雁落推门走了进去，进去前注意到门上贴的海报注明了学习各种乐器的课程费用，但没有细看。

　　乐器行不大，靠门的地方摆了几架钢琴，正对门的柜台里摆放着黑管、洋笛、小提琴等其他乐器。听有客人进门，从与店面相通的小房间里走出一个长着张娃娃脸，蓄着长发的⾼个男孩，人看起来很年轻，头发用皮筋扎在脑后。

　　“您需要点儿什么？”他问背对着自己的江雁落。当江雁落转过⾝时，男孩心里赞了一声：好个灵秀的女孩！

　　“我想问问这里收不收没有任何基础的人学习钢琴？”自从欣赏过雷翰与林归宛合奏的钢琴曲后，江雁落一直期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学会弹钢琴。

　　“可以上业余初级班。业余初级班是专为没有基础也不准备考级的人开设的。”男孩回答。

　　“哦。学费是多少呢？”江雁落继续问。

　　“一百元一小时。”江雁落听了价格觉得有点儿失望。一小时一百元的价格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谢谢。请问这是什么曲子？很好听！”江雁落问男孩。

　　“钢琴和琵琶合奏：《琵琶昑》。”男孩望着侧头专注地倾听乐曲的江雁落。乌黑光亮的长发柔顺地垂在她的脸侧，弯弯的眉，浓密的睫⽑遮住了大而明亮的眼睛。

　　“琵琶看起来很妖媚，可声音却清脆而哀婉。我自己也很喜欢。”男孩说。

　　江雁落没有答话，继续沉浸在乐曲中，店內很安静，此时听着这首曲子，江雁落觉得有什么深深地打动了她。甚至让她回想起以前看过的题为《她比烟花寂寞》的诗：看烟花升空，望烟花绽放，繁华之后，只余我一人。

　　“的确很好听。”等乐曲结束，江雁落抬起眼，微笑着对男孩说。男孩望着江雁落有些发呆，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女孩脸上‮纯清‬而略显寂寥的微笑蛊惑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忧伤呢！

　　“谢谢，再见。”江雁落转⾝向门口走。

　　“等一下！”男孩急忙叫住江雁落。江雁落站住，转回⾝望着他。

　　“嗯，我是想说…我是想说你为什么不学琵琶呢？我觉得它很适合你…”江雁落疑惑地看着男孩，然后笑着摇了‮头摇‬。

　　“二十元，二十元一小时。”男孩见江雁落又准备离开，急忙开口阻止。江雁落再度转过⾝，望向男孩。

　　“我姐从小就学琵琶，弹奏的水平很⾼的呦！她也不指着这个挣钱，就是喜欢在‮国中‬民乐上诲人不倦，说是弘扬民族文化。你要愿意，可以跟她学。”看江雁落低下头考虑，男孩有些着急。这首《琵琶昑》的确打动了江雁落。二十元一个课时，江雁落快速计算了一下，觉得这个学费自己是负担得起的，但不知道买乐器会不会花很多钱。自从工作后，江雁落没有再找父⺟要过钱，而是每月交生活费给他们。

　　于是江雁落问：“买琵琶需要很多钱吗？”

　　“那要看你想买哪种了。”男孩习惯**地回答，但随即明白了江雁落的意思“哦，其实你不需要买。”江雁落表情疑惑地看着他。“我的意思是，我家里有一支旧的，以前我姐姐的。现在不用了。你可以先用它学。等学会了，想买时再买。”男孩解释道。

　　“谢谢。我需要现在报名交钱吗？”江雁落问。

　　“先不用，等第一次上课时你直接交给我姐姐就可以了。你等一下。”男孩说完，转⾝进了小房间。一会儿拿了张名片出来“我是音乐学院的‮生学‬，没事时在乐器行打打工，这名片上有我联系方法。你也留个电话给我吧。我和我姐说好了给你电话。”男孩把手里的名片先递给江雁落。江雁落接过来，看到男孩把名字和电话号码都写在了乐器行经理的名片上：张凡139××××××××。张凡接着又递过来一张纸和一支笔，让江雁落写下了自己的联系电话。

　　“江雁落…”张凡看着纸条上的名字念道“好特别的名字，不过很别致。”

　　“谢谢。”江雁落和张凡道了别，走出乐器行。

　　张凡望着江雁落离开的背影，愉快地将写了江雁落联系电话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开始盘算如何说服老姐接受这个一小时交二十元学费的‮生学‬。

　　得知江雁落当上渠道推广部经理后，瑞贝卡开始担忧。她很后悔自己当初针对江雁落的种种不友善行为。瑞贝卡慨叹：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之后，又忿忿地责怪自己：怎么就总是管不住这张嘴呢！她不知道江雁落是否会借职务之便打击报复自己。

　　此时，江雁落确实在考虑如何管理渠道推广部。她不想像贾梅那样通过削减人手来显示自己的⾼效率，结果让部门里的人怨声载道。她要学习雷翰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资源。从雷翰那里，江雁落懂得了一个道理：掌握充足的资源，并善于利用，就能做出更多的成绩。但瑞贝卡的能力显然很有限，而且她和自己早有矛盾；丽莲虽然能力还行，可工作态度有问题。虽然对她们俩不満意，但这两个人江雁落暂时还不想动。她要先稳定部门內所有人的情绪。等时机成熟了，再采取行动。江雁落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联想到了丛林里的狮子，狮子在发起进攻前，有时会静悄悄耐心地跟踪猎物一段时间，然后才迅雷不及掩耳地扑上去，一口咬住猎物的喉咙，置猎物于死地，江雁落就要做丛林里的那只狮子！

　　思前想后，江雁落决定还是及早招个值得信任、有能力、和自己一条心、在工作上又吃苦耐劳的人。但，怎么找呢？她觉得通过公司对外招聘找来的人不知根不知底，很难马上让自己信任。最好的方法还是由朋友推荐。自己人推荐的更可靠些。不过，所有招聘手续都要做得符合正常流程，不能给别有用心的人留下自己有意招纳亲信的把柄。有了决定，江雁落马上开始采取行动。

　　周末，三个闺密又聚到沈燕莙一个人住的小单元里。沈燕莙和郭仟仟是江雁落从小学一直读到⾼中的好朋友，上大学时才分开。江雁落和郭仟仟留在‮海上‬读书，沈燕莙孤⾝去了**。毕业后，三个人马上又凑到一起。

　　沈燕莙原是三个人中成绩最好的，上学期间始终保持在班里的前三名。她的祖辈很有些基业，不少亲戚都定居国外，家庭生活条件一直很好。沈燕莙长得看起来更像混血儿，‮肤皮‬出奇的白，⾝材⾼挑，从小到大都留短发，人长得挺漂亮，但个**像男孩子。小时候，每次江雁落或郭仟仟被同学欺负，总是她给出头。

　　郭仟仟是三个人中最具贤妻良⺟素质的一个，做得一手好菜，个**又温柔体贴。相夫教子一直是郭仟仟的人生目标。郭仟仟常常规劝两个好友：“我们是女人。不要太好強，差不多就行了。”郭仟仟从⾼中时开始谈恋爱，她的男友是三个人的⾼中同学，也是江雁落的大学同学，叫赵友強。其实赵友強最早追的是江雁落，被江雁落拒绝后，不知怎么搞的和郭仟仟走到了一块儿。

　　因为江雁落和沈燕莙的名字中都有个雁（燕）字，郭仟仟为了省事，⼲脆直接叫她们俩“两只鸟”

　　“哎，我说，两只鸟。你们可不可以先别聊天了，赶快把菜择好，洗⼲净。我都准备好就等你们的菜下锅了。”郭仟仟从厨房里走出来，对一边聊天，一边择菜的江雁落和沈燕莙说。

　　“已经差不多了。”江雁落快速把手里的菜择⼲净，与沈燕莙择过的菜放在一起，拿到厨房去洗。

　　“你真决定去留学了？”郭仟仟坐到江雁落几分钟前坐的位子上，问沈燕莙。

　　“嗯。对。已经收到两家学校的录取通知了。不过，我还在等波士顿大学的消息。”沈燕莙也站起来到厨房洗手。

　　“我觉得挺好的，趁年轻多学点儿知识。”江雁落扭头对沈燕莙说“我支持你！”

　　“我真佩服你们俩的上进心！”郭仟仟感叹道。

　　等三个人坐下来吃饭时，江雁落提到找人的事。

　　“我倒有个人选不错。她是我大舅的女儿，我的表姐，学化工的。毕业后，被分到国营的一个化工厂。一年前生了孩子，有了孩子花销太大，她觉得外企薪水⾼，所以想到外企工作。上个月还问我怎么能找到外企的工作呢。”郭仟仟介绍道。

　　“我想找一个学习能力強，又比较吃苦耐劳的。”江雁落说。

　　“她家以前生活挺困难的，所以从小就很能吃苦。我妈小时候一教育我，就用她做榜样。学习能力嘛，”郭仟仟想了想说“应该也不差，她可是连续好几年被厂里评为技术骨⼲呢！”

　　“好，那你请她发份简历给我看看吧。”江雁落说。

　　“行，她电话我没带在⾝上，回家后我就打电话给她。”郭仟仟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