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亦升亦降
职场发展犹如走螺旋线，有时我们跋涉了很远，提升的却有限。
DMS系统上线一个月后，艾瑞克到总公司述职。会议上，艾瑞克介绍说：“从现在系统的使用情况看，大部分经销商都表示欢迎，但也有少数经销商觉得太⿇烦，抵制系统的推行。我拉了一张名单出来，”艾瑞克一边把手里的表格发给大家，一边继续“看过名单后，我发现这些经销商要么销售量不⾼，要么规模比较小。”雷翰拿着名单快速浏览了一遍，把名单放回到桌子上。这样的结果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面临变化的时候，惯**总会阻止一些人前进，而事实将证明：那些墨守成规的人会首先被淘汰。
DMS系统推行到现在已经被证明是成功的。雷翰想，自己下一步需要做的是调整销售渠道的结构和管理模式；还有就是打破市场部按职能划分的组织架构，在內部实行品牌经理负责制。这将是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他推行改⾰前，必须首先得到从上到下的认同和支持。想到这里，雷翰把头转向销售总监弗兰克问道：“弗兰克，你怎么看？”
弗兰克因为DMS项目的顺利执行而感到很得意，DMS项目的成功将是他本年度个人绩效评估的一个重要业绩。所以听到雷翰征询自己的意见，他马上表了态：“我认为这个项目实施得很成功！要感谢整个项目小组的努力。”弗兰克有意停下来，清了清嗓子后，強调说：“特别是艾瑞克和销售部的同事们，大家前段时间辛苦了，不但销售指标完成得不错，而且保证了DMS系统按计划时间上线。”说到这里，弗兰克没有再继续。
“弗兰克说的对，”雷翰等弗兰克给项目的执行下了结论，又着重夸奖了销售部后，补充道“整个销售部在这段时间的工作非常出⾊，值得祝贺。DMS项目的实施是由销售部主导的，也得到了IT部门…”雷翰看了看IT经理吕健“还有其他部门的支持。”雷翰又看了看南茜和尼克，继续说“总体上说，DMS项目执行到现在是成功的，虽然有少数经销商不合作，但这也是正常情况。在任何变化面前，总是有些人更容易适应，有些人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也让我们有机会看清楚每个经销商将来与曼洁利一起发展的潜力。”大家听了雷翰的话，都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后，雷翰留下弗兰克。他想在肯定了销售部的成绩后，趁热打铁和弗兰克沟通一下渠道改⾰的事情，然后由弗兰克去和里查德汇报，而自己则负责向迈克解释。雷翰知道弗兰克自来到国中后，一直希望能在里查德面前有所表现，而现在自己就准备为他提供这么一个机会，并以此换取弗兰克对即将开始的变⾰的支持和参与。更何况从弗兰克与里查德的关系看，由弗兰克去沟通显然比自己更有效。而对于市场部即将发生的变化，雷翰并不太担心，他知道南茜是坚决地站在自己一边的，会全力以赴地执行自己的决定。
变⾰的实施通常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潜移默化，循序渐进；另一种是大刀阔斧，立竿见影。在得到了迈克和里查德的首肯后，雷翰选择了后者。他不想给持怀疑态度的人太多时间来质疑自己，或想出办法来阻挠，他要以破釜沉舟的决心，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公司內部开展这场改⾰。同时，雷翰也认识到风险，所以他作了充分的准备，特别是上上下下的沟通，为自己争取了最大范围內的支持。剩下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当雷翰正在为实施改⾰作准备的时候，江雁落并不知道公司內部即将发生的变化，以及这些变化之后带给她的种种机遇和挑战。此时的江雁落正带着她新组建的团队，全⾝心地扑在渠道推广部的工作上，一心想要做出些成绩来。
关于市场部內的组织结构调整和人事变动，特别是品牌经理的任命，雷翰花了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和南茜讨论。到目前为止，除了安洁这个品牌外，其他几个品牌的品牌经理人选都已经确定下来。
安洁是在柔纺成功上市后不久，被曼洁利引入国中市场的一个衣物消毒剂品牌，上市时间不过一年左右。它是被曼洁利收购的一个欧洲品牌。这个品牌有着二十五年的历史，在被收购前归属一个家族企业，曾是欧洲市场上家庭衣物消毒液的导领品牌。但随着曼洁利的全球老对手宝丝雅旗下品牌丽安坊打入欧洲市场，并雄心勃勃地开疆拓土后，安洁在欧洲的业务严重下滑。虽然安洁尚未出现亏损，但由于这个家族企业在其他投资项目上出现了严重失误，最终不得不将安洁卖给曼洁利。安洁的收购让曼洁利得以入进家庭衣物消毒液这个以前未曾涉足的领域。
然而安洁在入进 国中后，虽然在广告宣传和推广上也投了不少费用，但增长速度始终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对这一现状，各方面给出的解释是：国中的衣物消毒剂市场是一个尚未发展的市场，产品需求不大，渗透率很低。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衣物消毒剂市场的竞争品牌也比较少。主要是曼洁利的安洁，宝丝雅的丽安坊，还有两个地区小品牌。
“对安洁品牌经理这个职位你有什么建议？”雷翰问南茜。
“我还没有想好。从目前市场情况看，要大力发展这个品牌不容易。选什么样的品牌经理就看我们下一步的策略是什么了。我们可以通过猎头外聘一位经验丰富的品牌经理；也可以从內部提拔一个，慢慢培养。”南茜分析道。
“你觉得江雁落怎么样？”雷翰问。听雷翰提到江雁落，南茜心里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与其他人相比，雷翰似乎过于关注江雁落了。
“小江很有潜力。学习能力強，善于分析，有创新意识，也表现出一定的组织和管理能力，是个值得培养的员工。”南茜先肯定了江雁落的表现，然后继续说“把她放到这个位置上的可能我其实也有考虑过。可我还是担心她经验不足。毕竟品牌经理将要对整个品牌的盈亏负责，而她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呀。”听完南茜的话，雷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南茜停顿了一下后，又说：“翰，你还是让考我虑考虑再决定吧。”
雷翰说：“好，你想好以后，我们再讨论。”
早上，江雁落乘坐的班车照旧最早一个到达公司的停车场。江雁落下了车，上楼，走进办公区。近一个月，处于调整中的市场部在人事上发生了大巨的变化。已经确定下来的人员庆幸自己总算定安下来，还没确定的人员都人心惶惶。市场部的每个空隙里仍弥漫着紧张和不确定。
虽然渠道推广部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生什么变化，但已经有一些品牌经理找江雁落了解自己品牌在渠道推广上的一些工作细节。江雁落表面上看起来镇定，继续有条不紊地安排大家工作，其实她的心里非常担忧和惆怅。她觉得自己才做到这个经理的职位，却很快又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处于调整状态的市场部內，座位的摆放和布局也正发生着变化。为了让归属同一品牌的人员沟通起来更方便，大家的座位被聚到一起，桌子两两相接、两两相对地安放在就近的区域，中间架起玻璃隔板。而靠窗的一排位子被单独用隔板断成了小间，等待品牌经理们入驻。
中午吃过饭后，南茜的助理玫瑰拿着一张纸来找江雁落。“雁落，看看你们部门的座位这么安排可以吗？”玫瑰把图递到江雁落的面前。江雁落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图纸，心猛地加快跳动！
江雁落原以为玫瑰让自己看的是渠道推广部的座位变化。可图上用红笔圈出来的一个四人办公区旁边却标着“安洁”的字样；而另一个标明“安洁品牌经理”的隔间內写了JYL三个字⺟。JYL不正是自己名字拼音的开头三个字⺟吗？江雁落听到自己的心紧张得“怦怦”跳动的声音。
接下来的这个下午，江雁落确实心不在焉。一个问题总在她的脑子里盘旋：难道自己真被任命为“安洁”的品牌经理了？晚上回家，当江雁落走到住宅楼大门前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清香。她抬头四处寻找，发现⾝旁花坛里一株叫不上名字的树上星星点点地开出了小花。江雁落走过去，靠近它，用力昅了一下鼻子。花香袅袅，沁入心脾。看着枝头这朴素的**花，环顾四周被雨水冲洗⼲净的路面，江雁落觉得就连空气里都浸着盎然生机！她忍不住微笑起来，想着：不知不觉中，舂天就要来到了…
和玫瑰确认了座位摆放的具体位置后直到周末下班，江雁落都没有收到任何相关的消息。在过去的若⼲天里，江雁落经历了溢于言表的情绪起伏：时而焦虑”而奋兴”而怀疑。各种各样的推测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磨折着她。
周六，江雁落照常到张桐家去学琴。中午准备离开时，张凡来了。
“嗨，真巧，雁落也在。”张凡手里拎着一个纸袋，有些气喘吁吁。
“是挺巧的！”张桐皱了皱鼻子对江雁落说“以前呀，我是难得见到他一面。现在呢，是周周都能看到他。多得让人心烦！”
“老姐，不是吧，我大老远给你们买了鸭翅膀送过来，你还嫌我烦？”张凡做出一脸委屈状。
“哈！漏馅了吧！就知道你这鸭翅膀是算好了买给‘我们的’，不是买给‘我’的！”张桐仿佛抓住了张凡的小辫子，得意洋洋。接过纸袋，张桐忽然手指着张凡大叫起来：“啊，张凡！你！你的头发！”江雁落被张桐的叫声吓了一跳，也望向张凡，才注意到他那一头滑顺乌亮的及肩长发被剪掉了。
“大惊小怪的！”张凡用手在脑后抹了一把，不以为然地说。
“天呀！你没事吧！”张桐盯着张凡的头，围着他转了一圈，嘴里念叨“为了你的头发，妈和你生了多少气！嘴皮都磨破了，你就是不肯剪。怎么忽然就剪了呢？”转到张凡面前问“妈知道了？”
“没，今早才剪的。”张凡又用手在脑后捋了一下说“刚剪了，还真不习惯！总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累赘呗，今天晚上你一定回去让妈看看。”张桐说完，转向江雁落“别走了，一起吃。”
“不了，谢谢。我回去了。”江雁落从沙发旁的地上拎起背包，挎到肩上，准备告辞。
“跟我们就别客气了！”张凡一把拉住江雁落的背包说。
“就是，你要不吃，以后我恐怕也没得吃咯。”张桐不怀好意地笑着。
“姐！”张凡瞪了张桐一眼。
张桐忙正⾊道：“真的，雁落，别再让我们费口舌了。三个人一起吃才热闹。”
“总留下来吃饭，我…”
江雁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桐打断了：
“你不是也经常带水果和点心给我。听我的，放下包到厨房给我搭把手。”
张桐的话音未落，张凡已经把背包从江雁落的肩上拉下来，一边吵着：“我也给你们帮忙。”
“一边儿去！别到厨房添乱，在厅里等着。”张桐堵住厨房的门，把张凡轰了出去。
吃过午饭，江雁落和张凡一起从张桐家里出来。“你怎么忽然想起来把头发剪了？”江雁落想着张凡以往对头发的爱惜，也有些好奇，问道。
“我觉得你上次说得对。”张凡说“既然不是非留不可，就没必要为了它惹长辈生气。”
“你能这么做，伯⺟知道了一定很⾼兴。”江雁落对张凡肯为别人考虑的行为很赞赏。
“嘿嘿。”张凡笑了两声，继续道“而且，你说我留短发会比留长发好看。你觉得呢？”
江雁落扭头认真看了看张凡。头发一剪短，张凡可爱的娃娃脸上多出些英气，点点头说：“嗯，确实！”
“你说好，剪了就值得！”张凡认真地说。
听了张凡的话，江雁落的脚猛地被什么绊了一下，险些摔跤，幸好张凡伸手扶住…
周一下午，江雁落吃过午餐回到办公室后不久，南茜从外面走进来，在她⾝后跟着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烫过的长发绾在脑后，留出自然卷曲的发尾。长着尖下巴的圆脸上镶了双媚妩、细长的眼睛，紧贴上眼皮儿勾勒出黑⾊的眼线，在眼尾处拉伸上去，仿佛要飞进鬓角里。小巧的鼻，红**的唇，可惜，左边嘴角上方的一颗大黑痦子破坏了原本精巧的五官。女人⾝着考究的深⾊套装，里面衬了件低**豹纹衫，凸显出**的**，配合了浑⾝上下丰腴的⾁感，给原本职业的着装平添了**感和少许俗丽。女人的手里拎了个新款的CARTIER包，是货真价实的正品。
南茜领着女人经过江雁落⾝边时站住，叫了江雁落一声：“小江。”
“你好，南茜。”江雁落从座位上起⾝，和南茜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南茜点点头，抬手指着⾝后的女人对江雁落说：“介绍一下，这是费奥娜。”然后又转向费奥娜说：“这是小江。”
费奥娜伸出手，只让江雁落握住细白圆润的指尖，脸上挂着含蓄的笑容。
等两个人打过招呼，南茜对江雁落说：“小江，两点钟到我办公室来，我们一起和费奥娜开个会。”
“好的。”江雁落一边回答，一边想：和费奥娜一起开会？为了什么事呢？
下午两点整，江雁落敲响了南茜办公室的门。
“请进。”南茜礼貌的声音从屋內传出来。江雁落推门进去。
“好的，那就这么决定了。”南茜对费奥娜说完，抬头微笑着请已经站在门內的江雁落过来：“过来坐，小江。”
江雁落走到桌旁，坐在南茜对面，费奥娜旁边的椅子上。
“刚才没来得及向你介绍，”南茜对刚刚坐下的江雁落说“费奥娜是公司新聘请的品牌经理，负责安洁品牌。”
听到这里，江雁落的脑子里“轰”地一声，像有什么塌倒了，南茜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全变成“嗡嗡”声灌进江雁落的耳朵里。好一会儿，江雁落才回过神来，強庒住穿透心底的失望，努力在表情上保持着平静。
“费奥娜在品牌管理上有着丰富的经验。作为助理品牌经理，希望你能与费奥娜两个人合作愉快。”南茜结束了讲话，看着江雁落，等她表态。
南茜最后说的话让江雁落明白自己现在变成了安洁助理品牌经理了！从渠道推广部经理变成助理品牌经理，这算是降职吗？江雁落除了失望之外，还感到困惑。她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对着南茜点了点头。
和江雁落谈完话，费奥娜从南茜的办公室移到小会议室，又分别找赵芳、安妮和希茜莉谈话。赵芳是第一个。费奥娜和赵芳谈了整整四十五分钟。赵芳从小会议室出来经过江雁落⾝边时，用眼神询问江雁落：“怎么回事？”江雁落轻轻摇了一下头，暗示她现在不要问。
下班后，赵芳和江雁落一起走楼梯到楼下去乘班车，她小声问江雁落：“怎么回事，我们部门也要彻底取消了？”
“是的。按照品牌调整完组织架构后，渠道推广的职能也会归属各个品牌。”
“费奥娜任品牌经理，那你呢？”和费奥娜谈话时，赵芳没敢问对江雁落的安排，费奥娜也没提。
“做助理品牌经理。”江雁落回答。
“啊，那不是降职吗？！”听了江雁落的话，赵芳感到很吃惊。
江雁落没再言语，回想着南茜对她说的话：“小江，你的工作表现很出⾊。在和人力资源部门讨论后，公司决定将你的级别从M1提升到M2（经理级别中的第二级）。祝贺你！”
这样的安排让江雁落也感到迷惘，这究竟该算是升职呢，还是降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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